《未结案件调查组》金钊有酒

23、协议

　　话分两头，迟昶与黎贝拉开车来到队里，将耗子暂时关押在看守所内，让他做好准备随时提审。耗子感动地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握住迟昶的手就不撒开了。

　　“迟队，你和楚主任都是好人呐！我跟你说，我住在看守所我就不出去了，您随便判，最好判个三年五载的，只要能保住我一条小命就行！”

　　迟昶吃力地从他的爪子里把手抽出来，正颜道：“我们可不是随意关押你的，你有受雇杀人的嫌疑，我们对你的拘捕合法合理！”

　　耗子摆了摆手：“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别让那个打电话的神秘人找我茬就行。”

　　迟昶也不想与一个小蟊贼争论法理，而且看他那样子是真的被电话神秘人吓得不轻，能给他一点安全感也好，这样他会更乐意配合警方的工作。

　　黎贝拉更好奇“收尸人”的事，便随口问了一句。耗子一听来劲了，说书一般将楚天河如何大战□□救出自己，如何收编街头小混混，如何组建眼线网络，从外围为警方提供线索，如何像亲兄弟一样对待他们这些社会边缘人士……等等夸了一通，在他口中，楚天河简直是下凡济世救人的活菩萨。

　　迟昶不耐烦地说了句：“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黎贝拉看他颜色不悦，便不好再问下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看守所，又驾车前往司法鉴定中心。

　　路上，迟昶给交管所的小何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查一下蓝色吉普车的车牌号。小何很快回复，蓝车是一家租车公司的车，昨天被一个留着短发的女人租下，小何打电话给租车公司要了女人的驾驶证信息，但经查证之后，发现这女人的驾驶证居然是假的。

　　迟昶阴着脸挂了电话，心里极为烦闷，因为这代表着一条重要线索又中断了。

　　鉴定中心的实验室里还有几个法医没下班，看到黎贝拉无不恭谨地称其为“老师”，却称迟昶为“学长”。迟昶看她面色不悦，便打趣说自己明明比她大三届，却被这些小子姑娘叫小了一辈。

　　黎贝拉不由感慨：“也是我的错，我平时对他们实在严厉了些，所以才给人家‘老师’的印象吧。”

　　其实迟昶最了解黎贝拉的为人，她是典型的白羊座，外冷内热，即使热也是慢热。平时给人一种似有若无的疏离感，可一旦熟络起来，就会发现她内心是如此热情，甚至跟她在一起时间久了，连自己也会被这种热情感染，变得对生活充满希望。她就是这种人，要靠得很近才能感受到她真实的人格魅力。

　　看着黎贝拉掩藏在凌乱发丝之后的侧脸，迟昶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别样的感动，想像上学时那样轻轻吻一吻她的脸颊，然后听她娇嗔一句：“真烦，刚化好的妆！”

　　“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黎贝拉将他从不切实际的臆想中拉回现实。

　　“不是，”迟昶慌乱地移开目光，“我在想要不要叫辛勤过来。”

　　黎贝拉点了点头：“我觉得有必要。我在蓝色吉普车上发现的那枚圆形的东西必须让她检测一下。”

　　迟昶给辛勤打了个电话，后者说最晚半小时后赶到。

　　而后，迟黎二人开始比对指纹。红色车上发现的指纹样本被定为1号和2号，蓝色车上的为3号。黎贝拉将样本放入仪器之后，系统飞速配对，不一会就有了结果。3号指纹在指纹库中有登记，登记人叫柳发源，这正是耗子的本名。二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有点失望：车上只有耗子一人的指纹，这说明疑犯很狡猾，在把车子交给耗子之前就对其做过处理，抹掉了自己的指纹。而另一方面也说明，车子里的小圆片是嫌犯故意留下来的。理由很简单，他连自己的指纹都清理掉了，怎么偏偏会遗漏掉一个这么大的物证？

　　接下来是1号和2号指纹样本。两种指纹样本在指纹库中没有登记，说明指纹的主人没有犯罪前科，只是两个普通人。

　　迟昶的食指在桌上“笃笃笃”敲了一阵，突然想起些什么，说了句“等我一下”，转身便奔出实验室。

　　稍纵，他拿着个矿泉水瓶子走进来，将瓶子递给黎贝拉说：“这是我从杨彬病房里‘偷’的，估计是杨彬喝过的，你检查一下上面有没有杨彬的指纹。”

　　黎贝拉用黑光灯在瓶身上照了一圈，面露喜色说：“还真的有！”

　　她说完马上将瓶子上的指纹做成样本，放进仪器内和1号样本进行比对。系统很快给出检测结果：杨彬的指纹和1号样本完全吻合，说明二者属于同一个人。虽然1号样本的问题解决了，但迟昶和黎贝拉高兴不起来，因为最重要的2号样本到底是谁的指纹依旧是个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黎贝拉抽出一根烟点上，口中吐出一个淡蓝色的烟圈，“根据小陈的分析，蓝车和红车不是一路的，言下之意就是杨彬被撞一案，同时有两拨人参与。而这两拨人的目的却又各不相同。啧啧啧，真是一场好戏啊！”

　　迟昶将香烟从她嘴里拿走，在一次性杯子里捻灭。

　　“别抽太多，对身体不好。现在我们面临着两个问题，其一：给耗子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其二，红色吉普车的司机到底是谁。”

　　他从桌上拿起塑封袋里的小圆片，喃喃说道：“我觉得答案就在这个小东西里。”

　　十分钟后，迟昶接到辛勤的电话，后者气喘如牛地说自己已到达鉴定中心门口。迟昶让她别动，自己出去接她。趁着迟昶离开的当口，黎贝拉赶紧捡起杯子里的烟屁股，点燃后美美地吸了几口。

　　辛勤背着个吓死人的大包过来，不知道的以为她是来露营的。可实际上她带来的都是专业的检测设备，随便拿出一样来管叫迟黎二人说不上它的名字。

　　迟昶把小圆片交给辛勤，问这有可能是个什么东西。后者瞧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

　　“好像是U盘里的芯片。”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将自己U盘中的芯片拆下，换成了手里这枚，然后又重刷了程序，接入电脑后居然被成功识别了。

　　三人情不自禁地欢呼一声，跟着围在电脑前看辛勤按动鼠标点开U盘的文件夹，三颗心不由自主地随之旋紧。

　　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文件夹里只有一张PDF格式的图片。辛勤点开图片，发现是一份协议的扫描件。整份文件读下来，它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2003年8月13日，由一个名叫史仲卿的人牵头，集合杨彬、李峰、张平、方西焕等九人签署了一项保护协议。这项协议规定，签署协议的人每月从全部收入中拿出10%，用以建立一个保护基金。一旦九人中的任何一人受到“非正常”性生命威胁，基金会就会立刻启动保护程序，用各种手段将受害人保护起来，并且抽出20%的基金以维持受威胁者的生活开销。

　　协议最后是满满一页九个人的签字和手印。为了验证真伪，黎贝拉比对了1号指纹样本和PDF上的指纹，结果是完全符合。也就说，这份协议是真的，最起码杨彬是真的签过这份协议。

　　黎辛二人看完协议之后双双把目光转向迟昶，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迟昶理了理思路，首先抛出一个问题。

　　“这九个人里面，有你们认识的吗？”

　　辛勤和黎贝拉面面相觑，双双摇了摇头。

　　黎贝拉补充说张平和方西焕倒是听迟昶自己谈起过，而迟昶是听陈鹭白说的，陈鹭白是听杨彬说的，所以大家的资讯都来自于杨彬。

　　迟昶说道：“对，小陈说杨彬在出车祸之后曾提起过袁竹刚、张平、方西焕这三个名字。小陈和天河查过笔录，这三人分别于2003年4月、2007年6月和2009年11月死于意外事故。你们不觉得很巧吗？袁竹钢4月死了，8月张平、方西焕、杨彬就签署了这份协议。你们再想想协议内容，九人基金会的成立正是为了防止下一个人遭到所谓的‘非正常性威胁’，我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这份协议就是针对袁竹钢之死发起的？”

　　黎贝拉脑子转得快，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这九个人知道他们面临着什么样的威胁，并且他们知道袁的死只是个开头，接下去所有人都有可能面临和他同样的下场？”

　　迟昶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是这样，那这种威胁的起源一定更早，起码在2003年之前。所以我们远远低估了这件案子的恶劣程度，它其实是一起绵延17年的连环谋杀案！”

　　迟昶做出这样的判断，让黎辛二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气，再想到凶手的杀人手法，更是令二人不寒而栗：到底是什么样的恨意，能使一个人（或一个团伙）在连续17年的时间中，如此平静而持续地，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地杀人？

　　说到杀人手法，辛勤认为给耗子打电话的神秘人倒是有一点和凶手一样，就是拥有强迫症似的周密。因为想要将U盘里的芯片摘下来，又要确保它不受半点损伤，这是需要极度的耐心和大量专业仪器的。另外，神秘人明显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技巧，他知道如果把U盘直接丢在车上，警方一查购买渠道就能直接追查到自己，所以就将U盘里的芯片拆下来，让警方自己去复原。

　　听完她的分析，迟昶皱起眉头说：“明天我们要听一下天河的意见，案子进行到这一步，他一定对凶手有了些了解，是时候建立一个完整的侧写①模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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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名词解释
　　
①侧写是指根据凶手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