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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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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愚敲完签证觉得一身轻松。刚走没几步路,突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珠直落落的往下倒,裹挟着大风卷着人向前推。
路边刚好有家星巴克,安知愚连忙跑进去避了会儿雨。
北京的冬天是不下雨的,没人会带伞出门。一时间星巴克里站满了避雨的人,还三三两两的讨论起这见了鬼的天气。
安知愚进来的早,点了杯豆奶抹茶拿铁坐在靠窗的吧台。雨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安知愚都还没开始喝,雨就停了。下午都是上班时间,一时间呼啦呼啦的人也都散去,隐入一幢幢大厦里,又成了一颗颗固定好这座城市的螺丝钉。
安知愚小口啜着拿铁,湿漉漉的碎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突然想发一条微博纪念一下。
“北京的冬天竟然下雨了。”
这还是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安知愚的第一条微博。配图一张连滤镜都没有的还没干的地面,没什么美感可言。
点开热搜。北京下雨竟然还上了实时热搜,看来大家都很诧异。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很做作吗?”、“你怎么还会厚着脸皮发微博?”、“一个头脑空空的人怎么可能写得好剧本。”、“别出来蹦跶了好吗,看了就恶心。”……
安知愚没有关掉评论提醒,于是前几条评论一字一句的都看了,且咬着吸管回复了:“可能不止你一人?”、“厚脸皮是?”、“赞成。”、“恶心可以不看或者去看病。”……
回复完毕之后本人觉得十分舒爽,打算再打包一杯拿铁带走。
这时,王涛来了信息。说是《天才错误打开方式》定了上线时间了,赶春节假期三家视频网站都播。到时候还得编剧转发宣传宣传。
安知愚刚开始有些惊讶,怎么他没看见自己负面信息啊。后来转念一想,人家肯定是看了的。于是回复道:“好的,王导!预祝收视长虹!”刚发完微博提醒有新增关注。
安知愚点进去看,是鹿饮泉。于是皱了眉,这人挺奇特的,自己没去找她,她却找上门来了。
并没有回关,那人的私信就发来了。
“安知愚,你好。你发给姜格的那些东西我都看了。正好我也已经杀青回北京了,想要找个时间当面和你聊聊,道个歉。有时间吗?”
“拿铁好了,女士。”
安知愚抬头接过,道了声谢,边推门出去边回复道:“今天晚上吧。”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
安知愚皱了皱眉:“留个电话就行。发短信我可以看得见。”
姜格前一晚回了北京就被姑姑唤去家里吃饭了。美其名曰吃饭,其实就是为了他爸的事推拉。所以饭局一结束,他就赶紧跑了。杜聿已经放假了,成天野。这会儿见了姜格跟见了金子似的,扒着车门不松手,于是姜格车轮一动,把人给送到了爷爷这边,杜聿缠着姜格说什么乐队的事,念叨了半宿。
这会儿俩人睡到正午才起,下了楼发现爷爷意外没出门,还在家里待着。于是就陪着爷爷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没一会儿晴天里落雨,赶忙进了屋擦了擦。姜格的手机微博提醒一直响个不停。
姜老端着热茶,眼神一睨:“忙就走你的。”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姜格忙把手机摁了静音,老实回答:“不忙。”一边朝旁边的杜聿使眼色。
杜聿可不想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装作看不见还火上浇油:“哥,你要是忙就先走吧,我陪姥爷就行。”
姜格都要被气笑了,小兔崽子过河拆桥的本事不小。
姜老挥一挥手,起身上楼:“都别在我眼前晃。心烦。”
杜聿:“姥爷我扶您。”
俩人走了之后,姜格才划开手机。微博提醒只开了朋友圈关注更新提醒,其他私信评论转发的提醒全都关了。
果不其然,那些乌糟评论和安知愚的回复全都看到了。
“鹿饮泉约我晚上吃饭,说要给我赔礼道歉。”安知愚发来的微信。
姜格眉头一蹙,鹿饮泉到底搞什么鬼。
“我同意了。”
小姑奶奶真的是上赶着惹一身臊,姜格无奈的回道:“一定要去?”
“为什么不去?”
“你确定她会好好道歉?”
“所以我这不是和你说一声先吗?万一“罹难”了你还能替我收尸。”安知愚开玩笑道。
“你也不太娇弱,谁给谁收尸没定数。”
“那我尽量不负所托。”
姜格真的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能回复:“我知道了,发我地址。”
鹿饮泉定的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餐厅,几乎没有什么人,包厢和包厢之间还间隔甚远。
安知愚坐下之后,不由得思忖:这要是真对我做些什么跑都来不及的。
鹿饮泉面前只有一杯水,却对安知愚说:“你点菜吧,点你想吃的就好。我不吃晚饭。”
嗬,女明星。
“那就不点了,我也没什么胃口。”安知愚声音软软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也刺人。
鹿饮泉愣了一瞬,兀自笑了:“你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
安知愚不动声色:“那次见面没看出来你会找人偷拍我,扭曲事实诬陷我,引导网络舆论网暴我。”
“我记得是试镜的时候吧。”鹿饮泉完全不受影响,继续自说自的,“你坐在王涛的右手边,姜格坐在他左手边。”
安知愚原本以为这人那天并不知道姜格在场,毕竟他在她进来之前已经避开。
鹿饮泉微笑着看了一眼安知愚的眼色,端起面前的水杯轻抿:“你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他在对吧?”
“并没有。”
鹿饮泉似乎不相信她的回答,继续说:“王涛和他大学就要好,我们同学都知道。王涛看到我的简历一定会和姜格说,那么姜格就一定会来。”
鹿饮泉稍作停顿之后发现安知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没说什么于是继续说:“遇到我,他会放弃一些原则。我们一起度过了美好的大学时光,就算最后结局不甚完美。”
安知愚越品,越品出一股子茶味,忍不住出声提醒:“不好意思,我对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我今天来只是因为你说要和我道歉。”
鹿饮泉被打断之后并没有恼怒,十分自然的笑了笑说:“是啊,往事要说给故人听。路人不会想要了解的。”
安知愚注视着她,不动声色的将放在桌下的手伸进包里。
“我承认那些照片事我放人进来拍的,但是照片我本来是想用来要挟姜格而已。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导致了大众对你的网暴。很抱歉,这不是我本意。”
她在撒谎。安知愚很冷静的出声反驳:“挟持他?既然你们关系如此亲密,你想要什么不是说一声就成吗?”
鹿饮泉没有被拆穿的局促:“人都会变得,尤其是投进这口大染缸的人,永远最爱自己。”
安知愚对她说的都市丽人发言无关心:“如果你不是诚心道歉,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说了。”语毕起身欲走。
“你们不是一路人。”
安知愚真的是气笑了。“我觉得你真的有够可笑的。”安知愚转身坐下,“说来听听吧。你一直含沙射影说一些暧昧的话,你想告诉我什么?你是前女友?”
鹿饮泉一时没反应过来安知愚的伶牙俐齿。
“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告诉我,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啧,别活得那么戏剧化好不好?”安知愚说完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握在手上笑着说,“那这个反转你也应该很喜欢。你做的事我是说还是不说,说一半还是曝光全部看我心情,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安知愚说完就走,毫不恋战。
安知愚坐上姜格的车之后,就把录音笔甩到了他的身上。吓得这厮虎躯一震。
“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不要跟我说话。”
姜格握着录音笔,不禁咽了口口水,很识时务让助理开车,没有跟安知愚对冲。
安知愚把头扭向窗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转回头。
“她是你前女友吧?”安知愚突然发问,假借撒泼理直气壮地问出了自己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舒爽。
姜格一怔,明白了安知愚指的“她”是鹿饮泉。
“之一。”姜格十分诚实。
“呵。”安知愚一声冷笑,“之一得挺特别吧,特别到能分了手还去看试镜。”
姜格内心突发惊涛,忘了这茬,一时哑然。
“我看你们都意难忘干脆就复合呗,搞什么琼瑶剧连累到我。”安知愚气不顺,这人竟然还默认。
“不是。”姜格见给人真惹恼了,忙解释,“哪来意难忘,我就是……”
“就是什么?”安知愚难得咄咄逼人,“就是多情呗。”
助理看了一眼后视镜,后面两人完全就是小情侣吵架的模样,于是脱口而出:“老板,你们真的好像情侣吵架哦。”
安知愚抽空语气冷淡,高声说:“开好你的车。”
吓得助理咽了咽口水,不再插话。
姜格也被安知愚的怒火烧得有点晕乎。第一次见她情绪如此起伏。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把我在地铁站放下就行。”安知愚再开口,已然平静。“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气腾腾地冲出来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姜格了然于胸,“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去。”
“我不饿。”安知愚话音刚落,肚子叽里咕噜响了一串。
姜格憋着笑:“我饿了行吧,你陪我去吃饭。再顺便给你解释一下那特殊的前女友。”
安知愚闻言转头,自己都快冒烟了,这人还喜气洋洋?瞪着大眼睛拖长了音:“并—不—关—心—”
21.
和鹿饮泉在一起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姜格已经忘记最初的恋爱契机了。
鹿饮泉是他们班的班长,年少成名的姜格进了首戏后自然还是大家的焦点。不过其大多数时间都请假在外拍戏,在学校里的日子并不多。
大一的期末考是鹿饮泉帮的忙,安排他和自己同个组。姜格记得他们排的《红岩》,鹿饮泉演的江姐。自己在外演戏在学校的时间不多,直到排练后期才回来准备考试,所以演了没两幕就头悬城门的彭咏梧,江姐的丈夫,为党牺牲的壮士。戏里虽是夫妻,但没什么感情戏。一群荷尔蒙正旺盛的年轻人熬了一周的大夜,却将情感释放到了生活里。
俩人没有告白,但都心动。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班里第一对班对。之后的热恋期涌来,为了能和鹿饮泉朝夕相处,几乎一整个大二姜格都在学校当一个谈着校园恋爱还每天认真出早功的乖乖学生。只在大二升大三的暑假拍了一部戏,《夏天的池塘》。
也是在这部电影中,姜格出色演绎了一个未成年为使杀人犯父亲逃脱刑罚伪造犯罪行为是自己所为的农村少年。彻底撕掉了姜格作为童星出身只能演一些不入流电视剧的标签。
这一年,姜格拿到了金秋奖最佳新人奖,开始在电影圈展露头脚;这一年,各种剧本邀约像雪花一样飞来,姜格追求事业的脚步被迫迈大。但是往往走得越急,越容易绊跤。
“如果我记得没错。”安知愚认真的听着,原先的怒气早就被手里挖着雪糕熄灭了,“你拿影帝就是在大四吧?前后就一年,绊什么跤?”安知愚记得,姜格那段时间是极盛的,无论是各大导演的专业口碑,还是广大观众的审美取向都好评如潮。一时风头无两。
姜格注视着安知愚翘勺不小心溅到了脸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笑着说:“看得见的是山巅,看不见的是深渊。”
安知愚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慢了下来,心不在焉的拨着。
这个圈子深深浅浅,曲曲折折里多的是肮脏拐角,看不见是因为经过了却没有向里望。但有人对黑暗角落心生恐惧所以避而远之,有人无感视而不见,就会有人好奇和向往,一门心思往上凑。
后来日子真的翻得飞快,张京抓住了每一个可能会让姜格站得更上的机会,姜格扎根剧组,脑子和身体永远处于工作状态。
人到了要离开校园这片保护林之后,想要在社会的荆棘里继续肆意就得不停竞争。
姜格一直都是个有很强事业心的人,爱情在初出茅庐的姜格眼里,只是减肥餐里的沙拉酱。不加和不加味道有差,但是不加瘦身效果更好,那就可以不要。
于是长期异地,缺乏交流,校园恋爱的终局已经被裁定。鹿饮泉接到分手电话的时候也很平静的同意了。
“她一直都是个理性至极的人,就算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很少吵架。”姜格很客观的评价,“大概就是冷静自持的人才对那时候做什么都一头热的毛头小子才那么有吸引力吧。”
安知愚表情闲淡说:“哦?这么美好又干净,可惜了。”
姜格笑了一下,故意说道:“是吧?的确后悔过段时间。”
“啧。”
“故事如果到这里结束了就好了。”姜格没有在意安知愚的不满,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两人和平分手后的两周后,某高校教授被爆潜规则多名女大学生,受举报接受调查。
鹿饮泉就连坐在学校门口的油了吧唧的苍蝇小馆里也是一副脱离俗世的清冷模样,“你要说什么。”
姜格笑了笑,说道:“饿了先填肚子。”
鹿饮泉抬眸没有情绪地说:“我不饿。”
姜格愣了一下,笑着说:“我饿了。”
鹿饮泉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在看时间。
姜格夹炒河粉的手没停,挑着眉笑着说:“赶时间?”
“没有。”
之后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姜格今天刚杀青就马不停蹄的回了学校见到鹿饮泉之前连口水也没喝上,这会儿是真的又累又饿,呼噜呼噜地吸溜着河粉,寻思着吃完再说。
姜格速战速决,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扬声笑着冲从身边走过上菜的老板娘说:“大姐,这纸比以前的剌嘴。”
“哟,小姜啊,好久没见你”,老板娘忙着手里的活,爽朗的回着,“最近物价涨啊,只能从这儿省点儿。”
“啧,物价涨你也得看着涨啊”,姜格和老板娘聊上了,“哪能亏钱。”
老板娘擦着桌子,忙抬手挥着抹布:“不亏不亏,就是少挣几个子儿,这开在学校旁边,来光顾生意的都是学生。”
姜格闻言,笑了笑不接话了。艺术院校的学生,尤其学表演,学电影的,要说穷的吃不上饭的整个学校挑不出来个一二。 “小姜,我前些日子还在电视上见着你了”,老板娘热情的很,“拍那个轿车的广告,嗬。气派!”
姜格从善如流:“哈哈,都一样,为了吃饭嘛。”
“那可不一样”,老板娘走到旁桌收拾碗筷,举着筷子朝门口指了指,是他们学校的大门,“那出来的都是大明星,赚的是大钱。喏,姑娘都跟你这小女朋友一样水灵灵的,可碰不得我们这些累人的活。”老板娘说着朝鹿饮泉努了努嘴。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鹿饮泉斯斯文文的回老板娘。
“哟,不是啦?”老板娘尴尬地笑了笑,边往外走着边小声嘀咕,“上次来还是呢,这次就不是啦。”
姜格顺着老板娘的视线转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不知如何开口,目光沉沉。
“姜格。”鹿饮泉见他盯着自己失神良久,出声唤道。
姜格眼神失焦瞬间像墨一样散开,淡淡地回应: “嗯。”
“急急忙忙赶回来,你要和我说什么?”鹿饮泉又看了一眼手机,不在意地问道。
姜格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说话,掏出手机划开调出相册,推至鹿饮泉面前。
鹿饮泉安静的划着翻看完所有的照片,另一只手在姜格看不见的桌下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手心。
“这照片,你哪来的?”鹿饮泉说话还是慢慢的,不见情绪。
姜格最烦鹿饮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声音不受控制的冷却了几分,装不下去了:“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好说的”,鹿饮泉头昂得高高的,可是眼睛里却有亮晶晶的湿意,“我们已经分手了。”
姜格叹了口气,“鹿饮泉,钱致贺不是好人。”
“我知道。”
姜格闭了闭眼,“作为朋友,还是要劝你一句。”
鹿饮泉沉默了很久,抬头说道:“会影响到你吗?”
姜格没有接话。
“你再送我回一次宿舍吧。”
姜格沉默的起身走在前面。终于还是到了宿舍楼下,鹿饮泉先打破了无言。
“姜格。”鹿饮泉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姜格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一样,像是生吞了冰块一样发音困难又奇怪:“你有很多路可以走。”
鹿饮泉把鬓角的头发理到耳后又被风吹乱,轻松地回答道:“我知道。”
姜格看着眼前苍白到连唇色都淡去的鹿饮泉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鹿饮泉打断他的话:“你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鹿饮泉愣了一秒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浅浅地笑了,没有回答说:“我上去了。”
鹿饮泉没有回头。
这一天之后,姜格再也没有收到来自鹿饮泉的任何信息。姜格无缝隙衔接进组,时间推到又一周后。姜格刚下戏回到化妆间,经纪人就黑着脸递来了手机。
张京抓了一把头发,“我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张京对于姜格恋爱的这件事没有排斥,但是要求审时度势,不影响工作。再就是年轻人陷入的恋爱分不清是一周还是一辈子,在不确定之前不公开就是最好的决定。
姜格和鹿饮泉的恋情虽被八卦记者媒体追问过很多次,一直没有正面回应。不过就算不曾从自己口中说出确定的回答,这种情况也会被大众认为是默认。
姜格抿着唇划了划。
热搜:
#姜格女友 首戏潜规则#爆
#姜格 钱致贺#
“我早说过吧?万一事情发酵,你就是首当其冲的冤大头!”张京来回踱步,“现在,马上联系她。”
“我联系不上她。”见张京一脸“你看我信你吗”的表情,说着抛出自己的手机,“不然你来。”
“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张京怒火中烧。
姜格拿回手机,不回话。给鹿饮泉打电话,但是一直正在通话中。
“打不通。”姜格没什么情绪的冲着张京摆了摆手机。
张京有点被气昏了头,拍开姜格的手,手机被拍到了地上,滑出去很远。
霎那间,化妆间的工作人员都被这边的动静震得看了过来,一度寂然。
姜格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张京说:“等她自己处理吧。”
“你要是这么不在意自己的风评,我更无所谓。”张京撂下这句话便离了化妆间。
姜格让助理帮忙捡回了手机,屏幕裂了好几个口子。
“这下是真的严重了唉。”意味不明的自言自语道。
姜格倒是没有过多烦恼,在剧组里拍戏上工下工忙得没空关注网络。
其实,所有的娱乐八卦没人会当着主人公的面讨论,更不会当面试探。中国的现实社会还是需要体面。
有时候,姜格会从只别人的口中,看到人们给他套上自己臆想的套子,用口舌加工它。
张京已经和他冷战了两天了。
从自己17岁签了她之后,这是第一次。也是姜格唯一一次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但是不打算按她说的做。
他想,自己还是不能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选择站在鹿饮泉的对立面,落井下石。
不过,这天下午,姜格上戏前,张京来说已经风平浪静了。
姜格才在事情发生后的数天首次登上了微博,却发现这个风平浪静只是对于姜格而言是这样。因为鹿饮泉完全将他隔在了风暴以外。
鹿饮泉注册了账号,发表了澄清文章——
“在我解释所有事之前,我要先说我与姜格先生现为普通同学和朋友的关系。此次事件,与他无任何瓜葛大家不要牵扯不相干人士,理性讨论。
其次,就近期网友爆料我与我校影视戏剧学院导演系外聘教授钱致贺导演潜规则一事,我要做出以下澄清:
1.本人与钱致贺并无任何不正当关系。对于谣言我保留起诉权力。
2.网传酒店照的确是我。然而真相却是钱致贺老师利用职务之便要挟我按照他说的到酒店找他,我去了也当面拒绝了。
3.对于网上流传的潜规则名单的真实性,我不做判断。我不知道那些女生和我一样是被强迫的受害者还是自愿为之。但这都改变不了钱致贺为人师表却有违道德的豺狼人渣行径。”
安知愚听完姜格说到这沉默良久,不重要的记忆都一点一点回来。她记得那段时间学校的腥风血雨,学校在热搜上整整挂了一周。
“当时没人相信她所说的话。”安知愚说道。
学校只是基于舆论压力对钱致贺进行停职调查,舆论的顶峰过去之后,学校称钱致贺教授在校授课期间勤恳工作,教书育人。深受师生爱戴并无存在逾距行为。最后的结果让鹿饮泉成为了众矢之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安知愚冷静道。
“后来她就退学了。”姜格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一直都很后悔自己也曾质疑过她。也没能在大众面前替她说话,甚至连交往过的事实也不能亲口说出。最后搞成那样,我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安知愚了然的点点头,诚实的回答:“是的。”
姜格听到她的回答,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安知愚笑了笑没有想要解释自己说的话的意思。
“我们有时候身上背的责任除了对自己还有对其他人。”姜格的话略显苍白,“更何况那时候的我没有以己抵众的能力。”
安知愚正言道:“明白。”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才开始说,“你们的过去我知道了。对于你之前对她的种种关照,说是补偿也好,旧情也罢。我能理解。”
安知愚静了一瞬接着说:“但是,到今天为止了。”说着拿着切牛排的刀叉的尾部在餐盘上横横的划了一道,语毕抬眼看向姜格的胸口。自己刚刚丢给姜格的录音笔被好好的插在衬衫口袋里。
安知愚撑着桌子缓慢的起身,一手扫开桌面的障碍物,一手撑着空出来的地方俯身前倾。
姜格一动不动地僵直了背,看着安知愚像小野猫一样跨过安全距离,喉结上下滚动。
安知愚的视线缓慢地从姜格闪躲的眼神下移至饱满的嘴唇。“她再无事生非,试试看。”安知愚用两根手指把姜格口袋里插着的录音笔夹出,收入囊中。
姜格等她坐会原位才猛然找回呼吸。
安知愚优雅的切着牛排,挑唇笑着说:“你这反应可不像身经百战。”
“你也不是资历浅薄的人。”姜格反击。
安知愚没所谓的挑挑眉:“编剧写的难道都是亲身经历吗?”说着用叉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靠想象。”
“脑子的确好用。”姜格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快死了!”杜聿哀嚎的声音不用开免提都能听见,“快回来救我,我要死在姥爷手里了。”
姜格还没回答。
“你先回吧,我等会儿让我哥来接我。”
“是安知愚吗?安老师?安老师!“杜聿已经在那头嚷开了。
“你自己打个车回家,别赖在爷爷家又嫌烦。”姜格回答杜聿的话听不出任何一丝刚刚与安知愚交谈的感性。
“我家里没人,回去干嘛。”杜聿像是无心之说却道出了自己内心深处对父母的埋怨。
姜格不为所动:“没事挂了。”
被挂掉的瞬间杜聿大喊着:“你丢下我跑去约会,重色轻友!”。
姜格轻咳两声企图掩饰过去,抬眼却看见安知愚脸色如常。
“鹿饮泉的事已经说明白了。”安知愚只想着要把自己这番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口,朝姜格丢出鱼钩,“现在来说我吧。”
安知愚从善如流:“喜欢这件事真的很莫名。开始很容易,坚持却很难。这样一想和我做实验挺像的。就算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我做出过任何直面回应我也无法立刻劝自己放弃。不过我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比较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我喜欢你,我们会有可能吗?”
安知愚的直线球正中红心。
“我知道追人得有耐心。但是我爱给所有事定期限,过了就算了。”
“年少时候的喜欢能延续这么久吗?”姜格答不对题,自己14 15岁喜欢的第一个女生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安知愚摇了摇头:“喜欢就是喜欢,在前面加任何限定词都改变不了本质。忘了就是不够喜欢。”
姜格本来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单见安知愚亮晶晶的眼眸被蛊了神似的说了声:“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