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清风拂楠

34、回到安乐

　　两个人简单吃过饭后，就上楼休息了，荀真将床让给了子雅凌，自己在一旁铺了地铺，一开始两人同处一室还有些不自在，现在倒是习惯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离开了客栈，再次上路去往安乐，一路上确实如那店小二所说，没有驻守台的人，就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就算是镇压，这····也太彻底了。
　　“阿凌，央山到了”
　　“上山吧”
　　荀真犹豫了片刻，才慢吞吞赶马上山。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子雅凌从车厢里探出一个脑袋，看着荀真
　　“······没事儿”
　　刚说完，荀真就看见身后那人从车厢里彻底钻出来，坐在他旁边，还不忘扶着车框以免摔下去
　　“有事就要说，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阿凌，你不怕这是个陷阱吗？之前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他们总能缠上来，甚至堵住每条出路，如今不过月余，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如今进入玄武门的地界更是连驻守台的人没有，就好像·····就是·····”
　　“等我们自投罗网，对吗？”子雅凌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鞭子，一挥手拍在马屁股上，马瞬间冲出去，速度快了不少。
　　“可是荀真，就算我们知道这就像是瓮中捉鳖，哪怕是这种最明显的做法他们也不担心我们不上当”子雅凌转头看向他，不由的苦笑“我们，无路可退了”
　　自从逃出苍龙门始，从东边沿海出逃失败，再一路上逼着绕路南下而后向西去往鬼界，统统被堵死，甚至差点丢了命，如今回到安乐也是迫不得已的决定，就像是一个口袋一样，等他们转了一圈发现口袋里的三个方向都是死路时，突然袋口打开露出最后的出口和光明时，却从这唯一的光中吹出阴冷的，透着死亡的风，外面有着更为恐怖的事等着他们
　　但除了唯一的出口，他们无路可退，他们只能朝着这透着冷风的光中走去。
　　央山
　　“阿凌！小心！”
　　一只巨大的黑色的黑毛爪子从子雅凌身侧划过，荀真出口提醒后才勉强躲过，荀真这边正挡着一只成了精的巨蟒，脱不开身。
　　子雅凌拿着马鞭，一跃到树上后又快速朝着那只黑毛猴子跳去，一鞭子挥瞎了它的眼睛，黑毛猴子瞬间发狂力气大得吓人，直接把子雅凌从头上甩了到地上，一瞬间子雅凌感觉内脏都要摔出来了。
　　没工夫耽误，吐了口血后子雅凌从猴子身后，灵力汇聚于脚踹在它脑袋上，那猴子本就疯的只剩下蛮力，这一脚加上它原本的冲劲撞在了树上，瞬间脑浆迸出。
　　这边荀真拿着长棍绞着巨蟒的头部，再一把用手上的短刀刺穿它的头部，在几度挣扎之后便倒地不再动弹。
　　两人站在一片树林中央，擦去手上脸上的血喘着气，回头看着一地的尸体，二人脸上越来越严肃，不过才刚进央山窜出来的精怪就密密麻麻，这不过是最低级的精怪，甚至还未修得人身成妖，但如此大的数量也让两人打得疲惫不堪。
　　“越往里走只会越多，到时候估计也就不止精怪了”荀真看着一地的尸体，皱着眉头说到，子雅凌“小心些”
　　说完便转身朝更深处走去，荀真犹豫片刻看着倒在地上满地的尸体，突然走到那条巨蟒前蹲下，隔着衣服用力拔下那颗巨大的獠牙。
　　子雅凌一顿，转身看向荀真和那鲜血淋漓的牙
　　“你·······”
　　荀真先将其中一颗牙才干净，起身递给子雅凌“这牙里还残留毒液，可用作武器，就是小心些拿，别伤了自己”
　　“······嗯”子雅凌接过獠牙，小心翼翼的放在腰间，看了眼蹲在地上擦着另一颗牙的荀真，脸色微微发白，眉头更是皱成一块儿了。
　　荀真以前是害怕这些的，小时候估计被人牙子打怕了见不得血的，最开始的时候连妖怪都不敢杀，也是过了这么多年才敢真正的舞刀弄枪，能见血腥，哪怕杀只鸡都要全身裹严实了，杀完了立刻扔在一旁去洗手换衣服，遇到妖怪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取命
　　抽骨拔牙这等血腥残忍的事，他以前是万万不会做的，可现在·····
　　荀真忍着恶心擦完那颗獠牙，别在腰间，就听见身后传来划破血肉的声音，转身只见子雅凌用那颗牙划开了一只精怪的血肉，从中剥出几条长长的肋骨，以及一个脊骨，接着学着荀真将血擦干净
　　“····我帮你吧”荀真不由分说的抢过沾满血的骨头，细细的擦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子雅凌是真的担心这小子当场吐出来或者晕过去
　　“算了吧，你······”子雅凌伸手就要去夺那根肋骨，荀真却死死拽住，低头继续擦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许久，把所有骨头都擦完后荀真才低头轻声说了一句“以后这些事，你别亲自动手，我来做就行了”
　　子雅凌手上的动作一顿，再次抬头时荀真已经收拾好东西往前走了，立刻将手里的骨头在腰间固定好，匆匆跟上
　　“好啊！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等我们回到玄武偷几件法宝和宝物出来，法宝防身，宝物卖了换十几把好剑，好不好！”
　　“······”
　　“那好歹也是玄武”你家呀，偷自家东西，这也·····
　　“管他呢，好不好？”
　　“······”
　　“荀，真！”
　　“好~阿凌说什么都好”
　　一片山林中，只见两人背着满身的兽骨朝着更深处的山林中走去，说笑着不似逃命，到似出游一般，仿若从前在玄武门，在后山一般。

　　“少主，他们已经来过央山了”
　　姜墨看着眼前满地的尸体，隐约还能看见流动的血液，一边听弟子汇报
　　“是否要现在就过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姜墨蹲在那只被抽了骨的精怪面前“等他们精疲力尽到达安乐时再动手”
　　“是！”
　　说完慢慢起身，带领一众弟子朝子雅凌他们的方向而去。

　　子雅凌他们休息下来时身上已满是伤痕，身上的兽骨也所剩不多，早已精疲力尽便寻了一处山洞，又打了些鱼和水上来，起了两个火堆，一个烧水一个烤鱼。两个人吃过鱼，又各自到一处用热水擦拭身上的伤口才勉强真正的歇下。
　　又花了两天的时间，两个人才走出央山，身上也没了防身的武器，在山下一间小茶馆匆匆用食，休息片刻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安乐，子雅凌总觉得在路上停留太长时间不是一件好事，总有一种即将出事的预感。
　　“阿凌，我们到了”
　　看着眼前的城墙两人终于松下一口气，随后又不得不更加警惕，子雅凌一把拉住正要往前走的荀真，荀真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荀真，你走吧”
　　荀真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没有说话，子雅凌同样盯着那只被自己拉住的手，不敢抬头看着他
　　“前面的路，你已经陪我走的够多的了，你本来就是无辜的不应该再被牵着进来，你我都知道回到安乐，回到玄武门是迫不得已，我们没得选了才能走这条路，是活路还是死路我也不知道，你······”子雅凌突然抬头看着荀真“你不用再陪我走下去了，走吧”
　　荀真依旧没说话，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转身朝安乐走去，子雅凌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立刻冲上前拉住他，皱着眉头低声呵斥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走听不懂吗！”
　　“嗯”
　　荀真低着头，闷声回答着，子雅凌一顿，倒是没想到这下他这么干脆了
　　“我说了，你没有必要·····”
　　“进城吧，再晚就进不去了”
　　“荀真！”
　　“我听过很多次了，也听懂了”荀真抬头看着子雅凌“可是听不懂的不是我，我说过陪你走这条路，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是无辜的，被冤枉的，没人相信你，既然这样我又怎么能自己走呢”
　　荀真很少生气，至少在子雅凌的印象里几乎就没生过气，可现在那眼神里分明透露出了怒气和无奈，又害怕自己被推开，但最后微微扬起的嘴角又这么的温柔，又这么坚定
　　“荀真·····”子雅凌微微叹了口气“我害怕了，我们留给对方彼此都还活着，都会好好活着这样的念想不好吗”
　　荀真拉着子雅凌的手“阿凌，走吧，你说过的，我们无路可退了，我也早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子雅凌站在原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才苦笑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荀真笑着拉着她走向了安乐城。

　　安乐城外并没有驻守台的人看守着，但两人一进城就发现了许多暗中跟踪的驻守台的人，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之前猜对了，安乐城就是那只捕鱼的网，现在他们准备收网了。
　　他们不敢耽误，一进城就朝玄武门而去，就算是陷阱也必须一探究竟，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武门外没有人看守，直到操练场，大厅，后院都没有人，一片萧条，地上，桌上全是风吹落的落叶，操练场的地上还残留这暗暗的淡红色，想来是雨水冲刷后仍然停留的，血的印记。
　　子雅凌站在操练场，看着满地的痕迹，仿佛不断在提醒她这里葬送了玄武满门，又很可能是葬送在发狂的自己的手下。
　　“阿凌，别看了”
　　“·····嗯”
　　子雅凌拖着僵硬的步伐，跟着荀真来到原来存放黑水的房间，一推开房门子雅凌就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向完好无损的房门，又走到中央的高台伸手摸了摸高台上的不知积攒了多久的灰，脑中仿佛闪电劈过般，恐惧由心而起，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荀真看她样子不对劲，赶紧上前拉住她
　　“荀真·····”因为害怕和恐惧，声音都开始有些发抖，不确定的看着荀真“你当初说·····说你醒来后····看见那些人，就是那些你以为是援军的人，杀了还苟延残喘的弟子，是吗？”
　　荀真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怎么了？”
　　“大牢里，姜墨又说是我盗走了黑水”
　　“在找到三小姐之前，我和·····霜降师兄也有打听到一些，说是玄武被灭后黑水被盗走了”
　　子雅凌颤颤巍巍的指着门“那·····门为什么是完好无损的”
　　荀真不明白这与大门有什么关系，子雅凌突然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的······”
　　“阿凌！”
　　子雅凌回过神来，看着荀真，又看向那个门
　　“来之前，我认定这个房间肯定是一片狼藉，可是这里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连那个门都是完好无损的”
　　“这与门有什么关系？”
　　子雅凌摇摇头“你不明白也正常，黑水是上古神物，又玄武门看管守护，这大门上有重重禁制，哪怕真的有人有能力一一打破，也不可能打破最后一层封印”
　　“最后一层封印，是什么？”
　　“门主的心头血”
　　荀真震惊的看着子雅凌，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惊恐
　　“历代门主以命守护着神物，每到门主交替时会重新解开禁制，又下一代门主再重新画上封印，也就是说，除了门主以外无人能进到这里，除非·····若是强行破除，门上的最后一层封印会随之释放门主毕生的灵力以护住神物，无论间隔多远一旦释放灵力，非死即伤，侥幸活下来也不过是个废人”
　　子雅凌又抬头看向放着黑水的高台“黑水再怎么说都是上古神物，就算被盗这里也会有灵力残存，又怎么会在短短月余积攒如此多的灰尘”
　　荀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想过太多的可能性，可唯独·····没想过自己人
　　“若是灵力瞬间释放，石板都能化为灰烬更何况一扇木门，这里有积攒灰尘连凌乱的纹路都没有”
　　子雅凌深吸一口气，看着荀真“我爹·····我爹当时可不是废人的模样啊，荀真，黑水早就不见了”
　　“可······可如果是这样，无论是哪个仙门来查都不可能不知道啊！苍龙门又怎么会收留门主呢！”
　　子雅凌突然轻声笑了出来，荀真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变得水润通红，泪水又慢慢的滑落在脸侧，那声轻笑更像是在哭
　　是啊，为什么啊
　　子雅凌确实想不出，这么重要的事，只要是门主和少主，哪怕一个高阶的内门弟子都知道的事，却都蒙着眼睛一味的编造让世人都相信的谎言污蔑自己呢
　　荀真一把将子雅凌拽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你，我们必须马上走！”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原来有想过说不定他们只是找不到证据，只能一味的猜测与恨魔族与子雅凌勾结，但现在看来，他们是在等一个机会，找一个替罪羊，掩盖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事！
　　子雅凌被荀真拽着不断向山下跑去，不过刚到操练场一把剑就突如其来的插在了他们面前的青石板上
　　“三小姐，荀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