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SURGAM重生》耳机狐

5、05章

　　五
　　ICU的病床上，夏文斯突然睁开双眼，她警惕地坐起身盯着病房的入口。几秒钟后，科尔·诺克静静地推门进来，原本谨慎的动作，在看到苏醒的夏文斯之后放松下来。
　　“你果然拥有精神力。”他冷笑一声。
　　夏文斯紧盯着来者，“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找我？”
　　科尔眯起眼思考了片刻，“难道他还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嘴角慢慢挤出一个笑容，“那就好办多了。”他的双手突然开始颤抖，白色的粗壮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皮肤下生长出来直到布满整只小臂，两个巨型的熊掌代替了原本人类的双手。他全身的肌肉因迅速充血变得更加紧绷，几乎要撑裂他的黑色衬衫。
　　科尔脚踝一转，瞬间出现在病床跟前，巨大的熊掌从头顶猛地劈下。夏文斯瞳孔剧烈放大，肾上腺素飙升的同时她似乎觉得时间霎时减缓，一个转身避开了科尔的攻击。强大的力量集中在掌侧一点砸向空荡的床铺，金属支架连同床垫一起被拦腰折断，整个房间的地板上应声出现蜘蛛网状的裂痕。爆炸般的断裂声划破黑夜，夏文斯感到整个建筑都随之颤动。
　　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必须把这家伙从康复中心引开。夏文斯迅速绕到科尔背后纵身一跃冲出窗外，玻璃的碎片划伤了包裹着身体的双翼，鲜血顺着雪白的羽毛缓缓流下。她一把抓住颈环，低温瞬间将其粉碎，着陆后她赤脚踏在积雪中向山林奔去。科尔紧随其后撞裂整面窗墙来到室外，虽然身型庞大但他冲刺速度极快，轻松追上前面逃亡的少女。就在差之毫厘之时，夏文斯展翅挥动双翼卷起满地积雪，在森林外围振翅冲向空中。科尔的视线受到阻碍，然而等他再次定睛查看时已来不及阻止夏文斯，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里传出，他紧接着朝少女飞走的方向大踏步追击。

　　剧烈的响声几乎惊动了这个片区的所有人，艾猗尔第一时间竖起耳朵警惕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雅美安和麦斯也放下手中的餐具和书本面面相觑。第二下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艾猗尔心头一紧，那正是ICU的方向。
　　“是姐姐那边！”她跳下床冲向门外。
　　“在这里不要动！”雅美安拔出□□同时朝麦斯命令道，随后也消失在视线里。
　　然而麦斯并没有按照姐姐的吩咐去做，如果是夏文斯遇到了危险，她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环顾四周，看到火炉旁竖着的一根铁钩，匆匆拿起便跟了出去。
　　艾猗尔和雅美安快速穿过两栋建筑间的空地，从正门直奔ICU楼层。而当麦斯顶着风雪艰难地来到室外时，她透过建筑间的缝隙恰巧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一闪而过跳进漆黑的森林里，远处纷飞的大雪中她隐约看到一只白色的大鸟正逐渐消失进夜色。直觉告诉麦斯那一定是夏文斯，她来不及通知其他两人，手中紧紧攥着铁钩迅速跟了上去。
　　另一边，看到袭击现场的艾猗尔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夏文斯不见踪影，整个监护室的地面以被劈成两半的床铺为中心塌陷了下去，承重墙一侧钢筋混凝土的构架梁暴露在外面，房间里尽是各种电器毁坏后迸出的火花。艾猗尔冲到摇摇欲坠的窗墙跟前，这时才看到墙上留下的血迹和雪地上两串通向森林的脚印。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雅美安贴着墙绕过塌陷的地板来到艾猗尔身边，她也立刻注意到了血迹和脚印。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嗅到了科尔·诺克的味道。”艾猗尔一手沾了点血迹凑近鼻尖，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颈环，“我一直觉得这家伙的气味有些不同，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青色的烈焰将颈环熔断，液体金属滴落在她们脚边，“他不是人类……雅美安，快叫救援。”说完她朝远处纵身一跃，眨眼间消失在森林里。

　　夏文斯并没有飞出很远的距离，她在海拔较高的山脊空地处着陆，面朝来时的方向等待着科尔的出现。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她感觉死亡正向自己一步步走来、从未来而来，那是一堵无限延展的墙、一道漆黑无比的深渊，无法逾越、无法冲破、任何光线都无法进入。几个月来这个感觉一直存在，它变得越发强烈，直到科尔出现在ICU的那一刻，这堵无限的高墙终于挡在了她的面前，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声音、她自己的声音——这就是我的终点。不再有恐惧，平静地就像是电影中的旁白。但在接受死亡之前，夏文斯要再尝试最后的挣扎，她还想从科尔那里得知所有的真相——他是谁？他口中的精神力是什么？他话语中的“他”又是谁？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你来了。”夏文斯提高声音，她现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科尔的位置。
　　昏暗的树林间，漆黑的身影一步步走入空旷地。他四下环顾，确认着周围的地形。“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停下来……是看到‘终结’了吗？”
　　“如果你指的是‘死亡’，是的，我大概逃不过这一劫了。”夏文斯努力让自己振作，小心的与科尔保持着距离。“现在，给我解释清楚这一切。在我让你断气之前。”她双手叠握，一根坚硬锋利的冰柱在手中形成，尖端对准来者。
　　科尔笑着停在原地，“既然你用精神力确认了自己的终结，那又何苦挣扎。”他摊开手，“告诉你也无妨，好死的明白些——精灵族不会允许混血的存在，你们的父亲触犯了规矩，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接下来轮到你们了。”话音刚落，他的双腿像手臂一样发生了变化，金色的双瞳锁定了他的猎物，一点点吞噬着眼前的生命。

　　艾猗尔在树林间狂奔，开始还能嗅到气味，但随着海拔逐渐升高，冷空气让她的感官变得越发迟钝。地上的积雪不断在增加，仅有的几处脚印将很快被暴雪掩盖。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束亮光，那光束似乎在林中不停打转。艾猗尔冲上前，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麦斯，她正用手环的光束寻找踪迹。
　　“你怎么在这里？！”
　　“先别说这些，你看。”麦斯指着地上，那是一处脚印，深陷在冻僵的土壤里。“从脚印的形态和地面硬度来看，这个家伙体型庞大而且十分有力……”
　　“麦斯，这家伙是科尔。”艾猗尔打断道，她再一次尝试从地面和空气中寻找气味，可还是一无所获。“你的手环里有能用来追踪他们的设备吗？”
　　“没有，都尝试过了并没有什么帮助。”
　　“给雅美安发定位，她会带支援过来。”
　　说罢，艾猗尔像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她面向脚印的前方，提示麦斯站到自己身后。“你不会打算……”麦斯话音未落，眼前青炎窜动，下一秒火苗瞬间膨大，烈焰以飞速蔓延出去，山坡上被蓝色的火焰划出一道通路，从山腰一直伸向山脊。硬生生劈开的道路使视野同时变得开阔起来。艾猗尔和麦斯顺着烧焦的地面一直向上，沿路偶尔还能发现几个脚印，在确认大方向后艾猗尔丢下麦斯先行一步朝山脊奔去。雅美安看着天边闪烁的蓝光心中忐忑不安起来，她带着康复中心的守卫人员加紧向光源行进，可惜这里并没有配备直升机，不然找寻工作会更加容易一些。

　　科尔一手抓住夏文斯的头轻松地将她提起，原本拿在她手中的冰柱现在穿透了夏文斯的整个腹部，鲜血不停地顺着冰柱流淌到雪地上。
　　“你最大的失败就在于落回到地面。如果换做是我，会一直飞在空中保持距离。人类的长期禁锢导致你对自己的双翼缺乏熟练控制的能力，要怪就怪罪人类吧。”
　　忽然山脊的另一侧传来轰鸣，大片蓝光照亮了天边的乌云。奄奄一息的夏文斯斜眼看着这片火光，她知道那是妹妹在来接自己回家的路上。
　　夏文斯看向科尔疑惑的侧脸，“你……没有精神力吧……”。
　　“用不着精神力也能知道你要死了。”
　　“可你不知道……”，寒气瞬间覆盖双翼，每一根羽毛都变成一把尖刀，“自己也会死在这里……”巨大的翅膀从后面包裹住对方，无数利刃刹那间将他全身刺穿。
　　科尔发不出声音，一根冰刀穿过了他的喉咙。他低头看着胸前橙色的领带被鲜血渐渐染成黑色，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他脑海中最后浮现的，是他人类妻女的面容——这是科尔永远也猜不到的结局。

　　艾猗尔冲到山脊最高处，这里到处是血迹、脚印凌乱，但四下除了狂风的呼啸没有任何响动。她慌了神，发疯似的一边大声呼唤一边疯狂地寻找姐姐的身影。雪地上一串长长的痕迹引起了她的注意，它一直从山脊延伸到另一侧的深谷。
　　艾猗尔顺着血痕跌跌撞撞地趴下山坡，远远的，她看见一座血色的冰雕——科尔面对着夏文斯跪在血泊之中，双手垂在身前，夏文斯则一只手搭在科尔肩上，低垂着头部站在雪地里，她的双翼将两人包裹着。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正接受圣母的赐福一般。
　　艾猗尔冲上前查看，无论她怎样试图唤醒姐姐，一切都为时已晚。她用双手将困住姐姐的冰柱和翅膀融化，哭着把她从科尔身边拖开。麦斯也及时赶到，她用力地按压住夏文斯腹部的伤口企图止血，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告诉她救援就快到了。越来越大的暴雪席卷了整个山区，救援队的灯光出现在山脊上，一切都消逝在狂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