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一碗阳春面

25、第二十四章

　　我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回府了。

　　把官服换掉坐在屋子里觉得心烦意乱的，我不想再去想我的三个哥哥，但他们的脸、楚斐的话就是不自觉地从我脑子里蹦出来。

　　我走进了书房，想找本书看看静静心，可每读两行字心思就不受控制地往书本外飘。

　　我烦闷得很便想出去走走。我在大街上遛了两圈，觉得自己实在是无处可去。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在京城里闲逛。

　　我从南大街走到北大街，又从北大街走到东大街。晃晃悠悠地走了大半个京城，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太阳最毒的时候，我觉得热得难受，便低着头转身往回家走。

　　酷暑逐渐用驱走了我心中的烦闷，暴躁取而代之。我把折扇展开，用力地扇了起来，这也太热了，偏偏我还穿着袍子。

　　我呼了几口长气，抬头看见陈澈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我想我大概是个恋爱脑，又或者喜欢的人真的是治愈人心的良药。不知道怎么的，我一看见他，心中的烦闷、暴躁就一股脑儿地不见了。

　　我收起折扇，跑到他面前，快速地抱了他一下，放开后站在他面前，笑着叫他：“陈澈。”

　　“你怎么跑这么远啊？”他问我。

　　“我……我在府中待烦了，出来走走。”我避开他的目光说道。

　　“你呢？”我问他。

　　“出来找你啊。去你家你不在，我就出来找你了，我走了好久呢。”语气中有几分委屈。

　　我抬手把被汗水打湿后黏在他额前的碎发撩开，对他笑了笑。

　　“没什么事吧？”他迟疑道。

　　“没有啊。就算有，看见你……我也就开心起来。”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越说声音越小……

　　他突然俯身向前抱住了我，我左右瞧了瞧，这天气虽热，出来摆摊的小贩却不少。有好几个小贩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直愣愣地瞅着我们，少数的几个过路人也都侧目而视，小声议论着。

　　我用力推开他，有些慌张地喘了几口粗气。

　　“你怎么了？”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左右瞧了两眼，小贩们似乎是发现了我注意到了他们，都别开目光忙着手里的活了，只时不时地抬眼看看我们。

　　“热。天太热了，你别抱我……”我小声对他说道。

　　他也抬头环视了一圈，眼中的疑惑不见了，轻笑了一声。俯身又抱住了我。

　　我用力推了他两下，没推动。我在他耳边着急地小声说：“你快放开我！都看着呢！”

　　“喜欢看就让他们看呗。”他抬头对我说道，双手还是环着我。

　　“你不是喜欢我抱你吗？”他对我说。

　　“我说的是没人的时候！”我要被他气死了。

　　“你觉得我给你丢人了？”他有点气恼地问我。

　　“怎么会？！但这么大庭广众的……一般人他接受不了啊！”我焦心地跟他解释着。

　　他又左右瞧了瞧，对我说道：“看多了就能接受了。”

　　说完居然捧着我的脸轻轻地亲了一下我的嘴唇。

　　咣当一声，我转身看向在我们身旁的那个小摊的摊主，他手里的拨浪鼓掉到了地上，自己长大了嘴巴看着我们。

　　“哎呀……”我甩开袖子，羞恼地快步走开了。

　　陈澈在我身后轻笑了两声，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

　　“你自己不是说了吗，都是一样的感情。害羞什么？”他柔声对我说道。

　　“一样是一样……你也得考虑下民风民俗啊……而且就算是男女，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大家也会议论纷纷的好不好……”

　　我嘀咕着，低头看了看与他十指紧扣的手，有几分庆幸自己穿了袍子，袖子又长又宽可以把我们的手挡住。

　　“好吧。”他闷声说道，放开了我的手。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责难道：“你干嘛呀？！”又把他的手牵了回来。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被我袖子挡住的我们的手，笑了笑，把我的手握紧了些。

　　“我给你买了个西瓜，让柳管家给你放冰窖里了。”他对我说道。

　　“嗯，我们回家一起吃吧。”我对他说道。

　　我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容妃宫里有个小水池，夏天的时候她总让楚玉在我们下课后把我们几个孩子叫到她宫里吃冰镇水果、玩水。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夏天一起去容妃那玩。”我问他。

　　“记得啊。”他抬起另一只手在腰间比了比，对我说道：“那时候你也就这么高吧。”

　　“你不也是？”

　　“哈哈，我比你高多了好不好，你小时候就是个小萝卜头。”他笑着对我说道，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我哼了一声，抬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很可爱……”他低着头轻声道。

　　我笑了笑，拉着他回家了。

　　楚玉和楚斐离京四天后到达了北境，与束容国谈判得并不顺利。

　　束容国得寸进尺不但不放那几个牧民回国还要求我们免去他们每年的朝贡，把奉宁紧挨着他们的一个叫育阳镇的小镇子瓜分给他们。

　　他们这是有意向我们宣战。探子探到的消息说是束容国和原照国联盟了才会这般的大胆。

　　原照国是个比束容还要弱一点的小国家，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底气。觉得联合了就能逼中南就范。

　　谈判失败后楚越便直接领军开战了，今天是交战的第二天，目前还没有最新战报传回来。

　　对于楚越的武艺和楚玉排兵布阵的能力我是丝毫不怀疑的。只不过亲人在战场上怎么可能不担心。

　　所以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会来将军府，免得我自己在家待着总会胡思乱想，不如多出去跟别人聊聊天。

　　陈淑自打受了伤之后我舅妈便把她圈在了家中，虽然她伤的是手，并不耽误她走路，舅妈还是不让她出门，怕她碰着伤口。

　　我觉得舅妈这样有点小题大做了，她的伤口早就已经开始结痂了，根本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但我也不敢跟我舅妈提意见。

　　陈淑这几天憋闷得不行，吵着闹着想出去走走。

　　陈澈帮她跟舅妈求情，我也在旁边劝了两句。舅舅估计是被陈淑吵得有些心烦了，也劝舅妈让她出门去。舅妈被我们几个说服了，让我和陈澈带着她去街上逛逛。

　　陈淑许久没出将军府，一到繁华地段就活泛了起来。先拉着我和陈澈去逛了两家脂粉铺子，买了很多胭脂水粉。又跑到沿街的铺子前东挑挑西逛逛，买了好些小玩意。

　　天气炎热，我没她这么有劲头，逛了半条街就有些乏了。

　　陈淑又被一家卖簪子的小摊吸引了过去，兴冲冲地跑到摊前挑拣了起来。陈澈拉着我到对面一家卖沙冰圆子的小摊前坐下，给我要了一碗圆子吃。

　　我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甜甜凉凉的甚是好吃。我满足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把粘在我唇边的红豆揩去，舔了舔手指，点点头说道：“挺甜的。”

　　我把勺子递给他，“怎么不要两碗啊？”

　　“我不怎么爱吃这些东西，吃两口就腻了，蹭你的吃两口就够了。”他说着伸手要接我的勺子。

　　“你们偷吃什么呢？！”陈淑跑了过来，挤到陈澈身边坐下，抢先一步把我手中的勺子拿了过去。

　　她盛了一大勺冰吃了下去，被冰得哈了一口气。

　　我失笑；对她说道：“你慢点吃，吃这么快会冰到头的。”

　　陈澈站起身对我说道：“我再去给你要一碗。”

　　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拉住了他，往长凳的另一端挪了挪，让他在我身边坐下。

　　“不用了。”我对说道，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抬头对他笑了笑。

　　他愣了一下，低头害羞地笑了笑。

　　陈淑一门心思扑在沙冰上，完全没在意我们两个。吃完了呼了口气，笑盈盈地说道：“好好吃啊，我还想吃。”

　　“都吃了一大碗了，再吃该闹肚子了，不给你买了。”我对她说道。

　　她瘪了瘪嘴，不再要求了。隔着桌子往我和陈澈眼前凑了凑，晃了晃脑袋。

　　“好看吗？”她期待地问道。

　　我看了看她头上新戴上的琼花玉簪，对她笑笑，“好看，你这么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她很是满意我的回答，笑得更开心了。

　　“我们走吧。”我转头对陈澈说道。

　　他点点头，放了两枚铜钱在桌上。

　　我们一起继续逛街去了，快走到红袖招的时候，我在那花楼门前发现了一个很是熟悉的背影被几个姑娘簇拥着。我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会，他这是刚出来还是要进去啊？

　　“怎么了？”陈澈问我，顺着我的视线往那边望去，“方镜玉？”

　　他抬头看了看正午的日头，皱起了眉头，“这才什么时候啊，他就跑出来寻花问柳了。”说完又气哄哄地看着我，“你之前是不是也跟他这般急色，都等不到天黑就……”

　　我转头生气地打断他：“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他哼了一声，低头说道：“姑且信你这一次，你以后……”

　　“哥哥！”陈淑拿着个面具从后面追跑到我们身边，责难我们：“你们怎么走这么快啊，也不等等我。”

　　她看我们两个都望着前方也向那边望去，刚好方镜玉跟那两个姑娘寒暄完了，转身要走。

　　陈淑跟他对上了目光，“方镜玉？！”又抬头看了看那红袖招的牌子，怒气冲冲地把手里的面具扔到了地上，转身跑了。

　　“哎！”我忙伸手想把她抓回来，她跑得很快，我抓了个空。

　　我转头看了看愣住的方镜玉，又看看陈淑的背影。把方镜玉丢在这也不是，不追陈淑更不行。

　　我看向身边的陈澈，他低头对我说道：“我去找陈淑。”说完就转身追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