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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原来只是瞎穷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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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灯红酒绿生活,所谓玩物丧志,脑中历史知识存量有限,依稀只记得蕲州是南唐治下,淮南十四州之一。
进城后李红剑随即被暂时关进了牢房,其实倒也不算坏事,正好解决了吃饭问题,牢饭油水不足,再怎么着也比饿肚子强。
李红剑狼吞虎咽,看得狱卒啧啧称奇。
“你小子,难不成是刚从饿牢里放出来?”
李红剑没空理他,继续埋头苦干,他一辈子都没有过饿肚子经历,到今天才知道那句老话的无比正确,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时哪怕一个馒头,也比牛排味道更香。
由于吃的太快,差点没噎住,李红剑忽然想到件事。
“有酒没?”
“啊哟!要求还不少,哪怕从前你是当官的吃香喝辣,落到我这里也只能入乡随俗,有得吃算不错了。”
“临刑之前,不是能吃顿好的吗?”
“意思你小子还惦记着断头酒?爷倒想满足你,可惜还没问审,你死罪不死罪暂时还没准儿,赶紧吃完换衣服,爷带你过堂。”
跟他解释无疑是多费口舌,穿越这种事,本身荒谬离奇换做谁都不信,他小小狱卒更没有权利职能,给自己提供任何帮助。
管他前途吉凶,走一步算一步,李红剑沉默不语继续吃饭,却听有人在门外呼唤,那狱卒回应着走出去,片刻之后又带了一个人过来。
原来是孙大眼,正和狱卒陪着笑脸说好话。
“…是是…军律不可违,这不是挂念胡老哥么,来蕲州后一直忙着操练,听兄弟们说嫂子有喜,再不来探望就是大眼不对了。”
“嗯,孙老弟有心,不枉同乡一场,咱们话说前头,礼金哥哥收下了,近日事多,恐怕没时间留你吃酒了,唐国把蕲州让给咱们,户部交接还没妥善,本地人、外来人都没全弄明白,更不提淮南十四州七大姑八大姨,沾亲带故多少人,又要咱配合,给这许多犯人姓名、籍贯等事逐个对照取证,他奶奶的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来来回回整半年瞎穷忙。”
“老哥公务繁忙,怎敢叨扰,我问那犯人几句话便走。”
“那犯人像饿死鬼投胎,兴许自知死罪,还讨断头酒吃,我听说是被你擒住,自然赏钱不少,此刻见他却又为了什么?”
“这个,着实有些私心,那女贼是骑我的马逃走,我觉得憋屈,这男犯上了公堂便不由我处置,打不上手骂不上口,这口气难咽……”
“哦?你的意思莫非是……”狱卒胡老哥眯起眼睛,脸上皮笑肉不笑,说道:“私刑可是犯法的,你存心要害哥哥?”
“误会误会,大眼只是想趁着他过堂前先问个明白,兴许知道女犯去向,即便不能,骂他几句,心里也能落个痛快。”
“也是,咱们端人饭碗公事公办委屈难免,哥哥常年随军在外离家千里,如今耐不住想吃个花酒,却半两银子也拿不出手。”
这话一出,孙大眼立即识相地摸出了钱袋递过去。
“今日侥幸捡个功劳,上面自然奖赏,咱们即是同乡更是兄弟,须有福同享,小小意思,算大眼请胡老哥吃酒。”
李红剑暗自摇头,连喝花酒都能作为索贿借口,好歹用个高大上的理由也好,还有个问题,胡老哥和妻子常年分居,她有喜……
这个喜当爹,很有故事啊。
“这怎好意思?已收了你礼金……”
“老哥若推辞就见外了,大眼来蕲州不过月余,人生地不熟,还得您照应才是?”
“言重言重,同乡本应守望相助,说什么关照。”胡老哥推让着顺便颠颠钱袋分量,然后笑纳了,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便不客气了。”
“咦?这犯人竟笑得出来!”孙大眼把眼神投向李红剑,说道:“瞧他那脸,大眼就憋不住心头火起啊,老哥你说……”
李红剑心里暗笑没错,脸上可没有表露。
孙大眼这么说的目的,是想把话题拉回正题。
“嗯,欠收拾,我内急,去趟茅房稍后就回,你盯着别给他耍什么诡计,骂归骂,别动刀枪,伤了皮肉不好交代。”
胡老哥钱到手态度变了,连说话都没自称哥哥,大概那整袋子铜钱让他相当满意,临到门口前,又补充道:“墙边有军棍。”
你大爷!看起来私刑业务很熟。
不过李红剑没太大担心,孙大眼一进来就知道,他绝不是来找自己泄私愤,让他觉得受辱的是黄莺,自己相反对他有救命之恩。
不过李红剑不认为他是想要救自己出去,第一,他只是个普通兵卒,能力有限;第二自己来历不明,他没理由敢无视军律法规擅自行事。
各种行为显示,孙大眼是善良之人。
不知道他花费心思不惜破财,私下相见是为了什么,胡老哥消失后,他走了过来,之前脸上的假笑没了,取代的是疑虑重重。
见他盯着自己欲言又止,李红剑忍不住先开口。
“我说兄弟,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娘曾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你帮过我,我没法回报,心里始终不得安宁……”
孙大眼的回答让李红剑哭笑不得,区区小事,何至于这么复杂这么纠结,何况一个大男人还是军人,理应果敢坚决才对。
“你想太多了,换个说法,如果我们真对你图谋不轨呢?不杀你却要伤你,你不能把强盗的手下留情,反当成救命之恩。”
说完李红剑立刻后悔,自己身陷囹圄,竟然还有心情劝慰别人,更关键的是说词,明显把自己带往不利局面。
果然听完李红剑的反劝,孙大眼眉头舒展开来。
“听你一说,我舒坦多了!可惜没能早想到这点,给胡老三占了大便宜,罢了,所谓千金散去还复来,胸中坦荡便好……”
“我开始不舒坦了。”李红剑暗自嘀咕,见孙大眼神情愉悦,好奇问道:“兄弟,恕我直言,你不该当兵,文绉绉的像个读书人。”
“不怕笑话,我娘倒想让我求个功名,我爹却说男儿志在四方,正巧碰上了皇上征讨四方,逼着我半途弃文从武了。”
文不文武不武,难怪傻不愣登!
“既然心结已开,我就不多打扰了,好自为之,告辞!”
孙大眼抱拳施礼转身就走,把李红剑差点没气得吐血,这千辛万苦跑来,就为了听了李红剑一句话,什么毛病!
“好走……不送了……”
出于礼貌还得回礼,李红剑敷衍着挥了挥手,却见孙大眼刚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
“对了,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免贵姓李,李红剑,你呢?”
“我孙,单名一个前字,一般人叫我小名,大眼,倘若此次你无罪脱身,日后再见不妨也如此称呼。”
“好的,借你吉言,大眼兄弟。”
“李兄,告辞!”孙大眼转身走两步,又再折返。
“对了,还有个问题,李兄,你究竟是不是流寇或者逃犯?”
“是和不是,没太大区别,在我的世界我是逃犯没错,但主观意愿上我没有杀过人。”
“世界?我曾听你说平行世界一词,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些古怪东西,我平生未见,那女贼对你手中铁器很是忌惮,又是何物?”
“情况复杂,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李兄不讲,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保重,告辞。”
“嗯,告……”
辞字没出口,孙大眼又回头。
“对了,你与那女贼,果真无干系?”
“兄弟,跟你说了也没用啊。”
“或许不能理解,但能从你言行间辨出你是否说谎。”孙大眼想了想,说道:“你若诚恳相告,又非奸恶之辈,说不定我有办法助你。”
浓眉大眼的孙大眼,你还真自信是火眼金睛!
都忘了前车之鉴,能仅凭一面之词分辨是非?李红剑相当无语,忍不住又想叹气,可是对他说的“办法”有了兴趣。
“恕我直言啊兄弟,你没权力放我走,总不可能劫狱吧,犯法不说,也看不出来你有这本事,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我孙氏先祖《孙子兵法》中,谓兵者,诡道也……不对,里面尽是行兵布阵策略,当前之事,似乎不适用……”
见孙大眼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李红剑猜他不是读书读串了,就是脑袋抽风了。
“要不,再研究下三十六计?还以为你早就有计划了,原来是临时抱佛脚。”
“三十六计,是什么意思?”
孙大眼颇为疑惑,李红剑想起《三十六计》编册成书,是五代十国之后,敷衍道:“三十六策,走为上计,你还是走吧。”
“既然你不讲,我也帮不到忙,只好告辞了。”
“告辞!”
“对了……”
不对!大兄弟!能不能一次说完,你不累,我还觉着累!
李红剑没生气,面带微笑。
“请讲。”
“我想劝李兄,尽早主动认罪,如今正逢唐国降顺,皇上下旨大赦天下,凡非杀人、□□之罪既往不咎,可争取大事化小。”
废话!连“认罪”的可能都没有,说自己穿越来的,以这个冷兵器时代的文化,根本没人相信,只会多加一条妖言惑众罪名。
退一步说万一他们相信了,问当朝还能坐拥江山多少年,怎么回答?说他们一二十年就被灭国了,岂不是自找死路。
“大兄弟,你还是走吧,我谢谢你啊!”
李红剑有气无力,原来说了半天,只是瞎穷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