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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好心当做驴肝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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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李红剑只好继续趴着观察,看黄莺想要做什么。
“什么人?”孙大眼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见来人衣服、发饰都很怪异,立即持枪大喝:“给我站住,别再上前。”
“官爷…我…我是过路…过路的……”
黄莺不知何时从地上抓了些灰土抹在脸上,和脏乱齐耳短发搭配状极落魄,此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假装害怕,一时很难分辨出男女。
孙大眼“火眼金睛”竟然也没有看出来,发现她衣服破损脏污,肩头有血渍痕迹,手里头没见着有什么不利利器,稍微放松了戒备。
“叫什么名,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怀疑地打量了一番,孙大眼皱眉道“还有你这一身古怪衣裳,莫非死人堆里七拼八凑的扒来的?”
“小人姓黄名鹰,城里没有吃没有穿,只好往乡下去投靠亲戚,官爷明察秋毫,衣服的确是捡来的,这些年打仗,小老百姓跟着受罪……”
黄莺随意敷衍,没说具体哪个城哪个乡,一时之间她也没能想起具体位置,心想走了这么久又遇到了军队,离最近的城应该不远了。
“嗯?听你话里,可是对我不满?”
“不敢不敢,官爷打仗杀敌是为职责所在,小人读书少,也曾听老人言道各安天命,对官爷绝无不敬,只是世道不济,怨两句老天……”
“啊哈,瞧你倒是个明白人。”孙大眼似乎很满意黄莺的回答,想想又问道:“刚才我见你不止一人,还有一个去了哪里?”
“我大哥他…他被强盗砍伤,我二人侥幸逃离,听见你们马蹄声,怕是他们又追来,所以躲了起来。”黄莺指指李红剑藏身处,说道:“就在那草丛里歇着,看得出来官爷宅心仁厚,小人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帮忙救治我大哥?”
她表现得相当镇定,出乎李红剑意料,原来以为她是做事不经过大脑的人,只凭莽撞不择手段,没想到临场发挥丝毫不见紧张。
不过不知她把自己暴露出来是什么用意。
听了宅心仁厚几个字,孙大眼颇为受用,此地原本为南唐所辖淮南十四州之一,如今被后周攻占,他是后周兵卒,相对来说属于侵略者。
原本沙场征战平民无咎,退去戎装,孙大眼也只是个家有老小的普通之人,顿时有了些恻隐心,随即摸出一瓶伤药。
“倒是巧得很,我随身带了些刀伤药,遇到我算是你的造化。”又看了看后方说道:“须得趁快,免得他们来了生出麻烦。”
“多谢官爷。”黄莺做惊喜状,朝着李红剑方位喊道:“大哥出来吧,官爷肯帮我们了……”
“咦?”黄莺这一次大声呼喊,声音露出破绽,让孙大眼产生了怀疑,仔细看她后颈处皮肤细腻白皙,绝不属于男人所有。
但他想乱世里流离,女性出于安全起见,掩藏身份是常见之事,而她言行间颇懂分寸,皮肤细腻似大家闺秀,不应是流寇草莽之类。
也罢,小心便是了!
孙大眼放弃了责问念头,没想到他的“好心”害了自己,这时李红剑因黄莺的呼喊,未免引发怀疑无奈现身,向他们二人招手示意。
“官爷大恩大德,不知何日能报,请受小人一拜!”
黄莺转身过来,对着孙大眼合掌作揖,躬身就拜。
“举手之劳……何足挂…啊…你……”
刚刚还认为做了好事,觉着自豪的孙大眼,突然感受到了愤怒,他想要谦虚地去扶作揖的黄莺,没想到她顺势的动作是“撩阴腿”。
所以那个“齿”字没来得及说出口,最后变成了“……无耻……”
爆蛋之痛是个男人都懂,李红剑也忍不住□□生寒同情至极,黄莺却没有停下动作,随后一个扫堂腿,踢得孙大眼趔趄摇晃欲跌。
紧接着她已到了孙大眼身后,右臂绕过他脖颈箍住。
“对不住了,你别反抗,马上就好,别害怕,乖一点,我不会杀你的……”
好耳熟的话!前不久被她用针管扎心时,她也是这样说着,好像哄小朋友的口吻,李红剑摇头暗叹,这女人很可怕,受了伤也有这么大力气。
孙大眼被制住要害,呼吸都成问题,根本没说话机会,眼见面色青紫,白眼猛翻,脑子除了惊恐之外,剩下的全是“X她娘”之类。
原本浓眉大眼的他,这下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想干什么?”李红剑拿枪指了指黄莺,说道:“放开他,不然我开枪了,平行世界就可以乱杀人吗?”
“白痴啊!我救了你几次,你还老是拿枪指我。”黄莺不为所动,仍在继续用力,怒道:“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开枪吧!”
李红剑怔住,要他在这种两人扭缠的情况下开枪,不能保证不失手,再说为了救一个陌不相识的人,杀死另一个,也并非最佳选择。
但孙大眼,不是奸邪之辈,相反还觉得他有些纯朴。
“马上放开,这是警告!”李红剑怒从心头起,朝天放了一枪,疾步走近,指向黄莺额头,喝道:“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见他横眉怒目,不像开玩笑,黄莺犹豫了几秒终于松开了手,随着动作孙大眼身体也瘫软滑落,试探鼻息仍有,李红剑才放宽心。
“我只想把他弄晕。”黄莺不屑说道:“我在学校受过训练,知道分寸。”
“你们学校教的?什么学校这么暴力,招招要人命啊!”李红剑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再晚几秒,他就窒息死了。”
“你看他不是没死吗!”黄莺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动作娴熟,看来也受过训练。
“要不要一起?随便你啊,军队马上到了。”
这种时候,远离是非之似乎是唯一选择,李红剑想了想,忍气吞声接受现实,可惜他对骑马的了解,只有驯马场由骑师指导过几次。
笨手笨脚试了半天,终于黄莺看不下去,伸手相握帮扶,一只脚刚踏上马镫,冷不丁传来嗖嗖几声,空中飞过几枚羽箭。
其中一枚插在身旁地面,箭尾兀自摇曳不已。
来路方向声势浩大,那队人马已然迫近,粗略一看至少百人之众,定睛细看,一马当先正有一人挽弓,向这边做势欲射。
转眼间那箭已飞来,无巧不巧钉入了马臀,惊痛中那马悲嘶扬蹄,甩下了李红剑,竟然驮着黄莺飞奔逃开。
“李红剑…手环…任务…有任务了…你要……”
黄莺的呼喊声逐渐远去,李红剑并没有听清她到底喊什么,此刻眼前马蹄急促,数名周兵已经围拢,除了举手投降,他没想别的选择。
几人连打带骂把李红剑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前和孙大眼同行的那人也赶至,迅速跑去查看状况,大声叫着名字试图弄醒。
大概脑袋缺氧太久,孙大眼没那么容易醒转,啪啪两级耳光响过才睁开眼,懵懵懂懂环顾四周,自语道:“咦……徐大哥……”
“倒是没死透,还认得老子,发生什么事?”
孙大眼甩甩头,发现李红剑已经被擒,记忆清晰起来。
“徐大哥,那贼女子去了何处?”
“那黑衣人是女子?抢你的马逃了,有兄弟追着去了,孙大眼我教你小心防范,你个龟孙,还说自己是孙子后人,却怎地中了美人计?”
“别提了,我算是栽了,将军少不了惩罚……”
孙大眼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叹气不已。
徐大哥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此事兄弟们不讲,你发现奸贼,乃是大功一件,将军必定有赏。”
随后招手让另几名周兵聚拢,原来他嘱咐众人,隐瞒孙大眼被弄晕的事实,只说发现了李红剑和黄莺,众人纷纷认同,并安抚孙大眼。
从他们的互相称呼里,知道了徐大哥原来是个伍长,看来颇受其他几人尊重,他吩咐完毕后,走到李红剑身前冷眼审视。
“你都听见了,若是有他人问起,你只消略过此事,否则兄弟们不会让你有好罪可受,坐牢倒是坐定了,如何坐法,却大有名堂。”
威胁恫吓非常明确,李红剑哪会不懂,顺从地点点头。
“光天化日,敢动我大周兵马,怕是嫌命不够长,若不是他仍活着,此时你人头早已落地,说,你二人有何目的?”
“哥,如果我说,我也是被那个女强盗劫来的,你信不?”
“满口胡言,我瞧你手上那物极似镣铐,且奇装异服,定是番邦哪处逃来的犯人,那女子与你一丘之貉,这是什么名堂?”
徐伍长拿着那把没收的手枪,不懂原理方法,所以颠来倒去也没有正确持握,见他手指无意中挪到了扳机位置,李红剑立即惊慌。
“别,小心走火!”
“走火,什么意思?”
徐伍长愣了一下,李红剑朝天开枪时的声音他听见过,加上现在表情反应,大概也猜到了一点点,于是不再把玩,连背包一起让人收好。
此时大军已至,徐伍长汇报完毕,押着李红剑随军队一起前行,得到的命令是回城再审,没想到死里逃生,结果又身陷囹圄,这叫什么事!
没过多久,那几个追黄莺的周兵折返汇合,显然他们没得手。
黄莺不知所踪,这个世界上唯一“认识”的人失去了联系,下一步要怎么做,李红剑暗想,也许听天由命,不由怅然若失。
孙大眼忽然悄悄凑近了身边,低声说道:“多谢你刚才及时相救,我觉着那姑娘奸猾狡诈,心肠歹毒,和你定不是一家人。”
“我也谢谢你相信我,昨天我还不认识她,是今天早上突然被她劫来,不过事情比较复杂,可能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
“嗯,我娘曾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若与她没有勾结,我必然为你求情作证,只是我被一女子制伏…若是传了出去…唉…惭愧…”
言下之意他想帮自己,但又担心上级知道自己疏于职守,惩罚严重与否先不说,但他更在意的恐怕是一旦呈堂公开,会成为全军笑柄。
败给女人,于当兵之人的确耻辱,李红剑同样很郁闷,如果不是黄莺主动招惹,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老老实实躲着,说不定还能混过去。
一切因她而起,现在她不知所踪置身事外,徒剩自己孑然一身,暗自喟叹间忽觉人马行速变化,抬眼见一座城池,上书: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