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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金蝉寺里说空禅 ...
赵真压根没想到,掌门会派自己参加盂兰盆会。
他天资平常,能晋入金丹已属侥幸,否则也不会盘桓庶务堂数十年。听闻掌门派自己参会,本道是跟随哪位峰主,谁知竟是让他总理此事,言语间隐隐有“参加盂兰盆会至少三人,那我们就只派三人”的意思。
赵真暗叫倒霉。
天地阁那回掌门只派了两人去,赵真以为他提前听到了风声,好使被六宗驱逐时不太丢脸,还赞过掌门城府。
如今看来,只是单纯嫌麻烦罢了。
尽管心中十万个不情愿,赵真还是接下差事,穿着掌门特意赐下(不知哪名长老坐化后留下)的宝衣,携着弟子硬着头皮往金蝉寺来。其中一名弟子自然是常墨,修为法术在赵真门下都算不错;至于另一名……
赵真瞥了眼随在自己右后方、相貌平平无奇的少年,眼角不禁一抽。
——算了,只要不场场皆输,横竖将此会混过去罢。
赵真揣摩着各派可能遣出的参会者,默默算计,浑然不知已来至金蝉寺山门,听见常墨那句“沈沧!”方慢悠悠地回转神来。
然后就愣住了。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这是沈沧?
赵真掌管庶务堂数十年,桃源谷事无巨细都经他手,按说不会不知晓沈沧模样。然而十年来,沈沧根本没出过青翠峰,赵真无事更不会踏足,两人硬是没照过面。此时见了,忆起李盼麟那张常年含霜的脸,饶是严肃如他,心下也不由得生出怪异。
——李盼麟这死鬼,莫不是人前装正经,背地里竟是在搞养成么?
相比赵真,常墨看沈沧的眼神就更怪了。
他指着沈沧说:“你、你还活着?”
方晓不是说他死了吗?!
沈沧闻言,眉尾微扬,笑道:“非也。鄙人已死,与你言语的是一缕残魂。”
两名僧人抿嘴忍笑。
别说,莫是心想,他还真没骗你。
常墨自知失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冷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瞥了眼沈沧手中的铁剑,讥道:“莫要告诉我是来参会的。”
虽然在沈沧手里吃过次亏,但常墨之后回想,沈沧为练气士是毋庸置疑的,能一掌将自己击退必然用了其他手段。而有史以来,未曾听说练气士参加盂兰盆会。
沈沧微笑颔首:“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常墨:“……”
两名僧人憋不住笑出来。
眼看常墨气愤成常朱,赵真这个做师父的总算从“桃源谷秘事:我和徒弟の禁断之恋”中回神,目光触及铁剑,沉声说道:“这是李师兄的剑?”
没有灵气,确为一柄凡剑。
沈沧答:“是。”
“李师兄是我桃源谷峰主,他的遗物理应由庶务堂处置,”赵真说道,“常墨与你私下约定,未经我同意,我会罚他。但这柄剑你须交还。”
沈沧说:“先师生前承诺将此剑予我。”
赵真对:“李师兄若生前予了你,我自不问。但这剑是你于他死后得之,死无对证,我如何信你?”
沈沧淡淡道:“我只是将此事告知,你信不信,与我没有关系。”
言罢抬腿便要跨入山门。看得周围人眼都直了,心说这年头的练气士都那么头铁的吗?
倒是常墨将此幕看在眼里,心下生出些安慰:原来他不是只对我无礼,他无差别攻击……
“你给我站住!”赵真怔了怔,勃然变色,喝道,“目无尊长,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桃源谷弟子?!”
说着想起来,沈沧不仅是桃源谷弟子,还是亲传弟子!
岂有此理!
沈沧不答,持剑往寺里走,浑似没听见他言语。
赵真怒不可遏,施法要将他阻拦,抬手却被僧人劝阻:“这位施主,鄙寺有规定,盆会召开前寺内任何人不得动武。”
“此乃我派私事!”
“鄙寺之内,众生平等,并无公私之分,”僧人言罢双手合十,“还望施主理解。”
“……”赵真沉着脸,一言不发。
常墨尚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师父失态,吃惊的同时对沈沧生出佩服。修为不怎么样,嘲讽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冷不丁听见赵真召唤:“常墨。”
忙回道:“弟子在。”
“你上回与他打输了?”
“……是。”常墨惭愧不已。
赵真冷冷瞥他一眼。
“这回必须打赢,要不然……”
“你就不要回谷了!”
言罢,只见他腾云驾雾,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就此拂袖而去!
寺内不远处。
“这人好生胆怯,”影子里,莫是嘻嘻笑道,“不过吃了他一缕神魂,居然吓跑了。”
方才赵真作势攻击沈沧,被僧人阻拦后,实则又分出一缕神魂刺探。
只是还没触及沈沧,便叫莫是吞了。
沈沧说:“非是胆怯。赵真此人天资不高,偏极好面子,对武陵遣他参会必然不愿。此时领悟到武陵的真意,遂趁机回谷。”
武陵是桃源谷掌门?莫是闻言发怔,问道:“真意是什么……”
“金蝉寺与魔道纠缠几千年,在降妖除魔上颇有一番手段,”沈沧打断他,“你我虽以神念沟通,也可能为其察觉。”
言外之意请你闭嘴。
莫是:“……”横竖就是嫌我唠叨呗。
但莫是是个胆大的魔,因此最后又问了一句:“各派参加盂兰盆会不是至少需要三人吗?他走了,其他人怎么办?”
沈沧说:“你看他们这回来了几人。”
“三人。赵真一走便只剩两人。”
沈沧摇摇头,指着自己:“我属哪派?”
莫是:“……”
你们玩战术的心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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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金蝉寺真是用蝉的尸身修筑的?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行走在林间小道上,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她身后两步处紧跟着一名美妇人。女孩儿粉雕玉琢,如瓷娃娃一般,十分可爱;妇人则黛眉修鼻,然面相隐隐透着一股杀伐之意。两人穿着普通,但一举一动具有章法,显然非富即贵。
妇人闻言笑道:“若是叫人看出来,那就不是金蝉寺,而是盘丝洞了。据说那蝉身修的佛殿不很大,只一寻常院落大小。今天金蝉寺的建筑大多是后来新建的。”
小女孩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姑姑,我们能去那儿参观吗?”
“问我可没用,得问此间主人,”妇人爱怜地摸了摸小女儿的发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盆会结束你扯住空海方丈的袖子求他,想来他架不住。”
小女孩儿喜得拍手,咯咯笑说:“好主意,空海爷爷不答应,我定不松手!”
妇人望着她的欢喜模样,鼻尖忍不住地发酸。明明是个八岁不到的孩子,却成日里被束缚在那把龙椅上,做群臣的牵线木偶。连这回来金蝉寺观会,都是她好说歹说才把人带出来,但也只待两三天便要回去。今早女孩儿说她高兴,问缘故,说是睡了登基来第一个懒觉,险些引得妇人堕泪。
想至此处,不禁在女孩儿头顶又摸两把。
女孩儿却有些嘀咕。有回在宫里看见条小狗脱毛,问是怎么秃的,王大官笑说是宫人摸秃的。更忆起上朝时大臣伯伯们稀疏的发顶,她不由提前紧张起来。
两人在林子里又逛了片刻,在一排石阶前站住。妇人抬头略微看了看:“上头好像是一处旧殿,历史悠久,不知为何弃置不用。几百上千年过去,恐怕没什么好看。”
“几百上千年?”女孩儿眼睛亮了,“会不会蝉身就在那里?”
怎么可能……妇人抿嘴轻笑,但也不愿损侄女兴致,于是跟着踏上台阶。阶上青苔森森,两旁大树参天,看上去比方才经过的林子还要老些,不知究竟多少年前种下。偶尔有黄雀对着两人探头探脑,黑溜溜的眼睛跟小女孩儿一样亮。
“到了!”小女孩儿欢呼道,“好高啊!姑姑,你看……”
忽然噤声。
妇人落后她两步,闻此心头一紧,连忙追上来将女孩儿挡在身后,顺着女孩儿的视线一看,也不由得哑然。
原来,有一人竟比她们先到此处。
这人听见动静,转头朝后,故只露出侧脸;然而即便只是侧脸,也胜却妇人平生所见无数男子。
这人看二人发愣,笑笑,说道:“二位也来参观旧迦蓝殿吗?”
——自然就是沈沧。
妇人被一言惊醒,面上有些赧然,回答道:“正是。倒是惊扰阁下了。”
小女孩儿却还盯着沈沧看,心想,庞太师说天下好物尽在皇宫果然是哄我,宫里就没有这么好看的人。
又想,有回偷听舅舅跟舅妈说话,说姑姑是白面阎王,明面上不红脸,暗地却擅使阴,今日看来必属诬陷。姑姑的脸这不就红了吗?
“在下也刚到不久。”沈沧说道,语气颇为温和。
妇人脸更红了,脑中闪过些寺庙偶遇的才子佳人话本(《我的霸道公主》《不负如来不负卿》),又闪过些刺客与目标的爱恨纠缠(《九生九世十里献血梅花》《第十三个时辰(未及冠者谨慎翻阅)》),不动声色地把手靠近腰间,预备一有不对就启动护身灵器。
沈沧好似没注意到她的紧张,点点头,对小女孩儿又笑了笑,便先一步踏入殿中。妇人踌躇半晌,还是跟了上去。
“好破啊……”
入殿后,小女孩儿前后左右一扫,忍不住说道。
妇人也很惊讶。旧迦蓝殿被弃置多年,妇人对其可能的朽坏已有心理准备,可实况仍旧令她吃了一惊。不光梁栋摇摇欲坠,壁画悉数褪色,竟连殿中佛像也都破烂不堪。若非来前已经知晓,她根本不会相信这里曾经是一座珈蓝佛殿。
“怎么会这样,居然不是铜铸,”妇人缓步走近须达多的像,“金蝉寺从前穷困至此么?”
可不净禅师创寺前就已是有名的高僧,理应不缺钱财啊。
妇人说这话只是感慨,并不真指望得到回答。谁知话音刚落就听那名男子言道:“原本不缺;施的比得的多,就缺了。”
妇人望向他。
沈沧看着朽烂的佛身说:“蝉羽化而蜕,蜕而成,然终难逃一死。不净禅师于蝉尸中悟得‘空’字,于是建金蝉寺,受有余者之捐而济之贫,举寺上下则一边学经,一边耕种,自食其力,不留余财。不净曾言:‘金佛取之世,难还于世,于世何益?不如木佛、石佛,无衣御寒者可烧了取暖,无倚无靠者可砸了盖屋。两手空空,佛在心中坐。’故金蝉寺从前不铸铜佛,有回某国君慕佛,闻得金蝉寺铸石佛,就大费周章地派民夫运了几千方花岗石来,好些民夫累死路上,金蝉寺便连石佛也不造了。又有人运名贵木料来,于是木佛也不雕了。任凭原来雕刻的几尊摆在殿中,日渐腐朽下去。”
妇人不知有这等缘故,闻之深受感动:“此为真佛!”
“可后来为什么弃置了呢?”小女孩儿不解地问,“我看过现在的大雄宝殿,金碧辉煌,比皇宫还豪华许多呢!”
妇人听到“比”字时便道不好,想阻止已晚了,只得暗自叹息。世间权贵虽多,能见到皇宫的七岁孩童又有几个?再加上她在一旁,稍微敏锐的人都能猜到二人身份。
但沈沧却好似没听见“皇宫”二字一般,对两人解释道:“因为一位暴君。”
“暴君?”妇人与小女孩儿面面相觑。还能是暴君强迫金蝉寺由俭入奢不成?
“不净忽略了一件事情,”沈沧望着一只爬上木佛的蚂蚁,平静地说,“他建金蝉寺前便是元婴大修士,后来更突破化神。虽渡劫失败,涅槃圆寂,然而只要他在世,金蝉寺便威震四方;无有威胁,方能以德服人。无净圆寂之后,接他衣钵的是空能。由于不得不把多数心思都放到布施济世、穿衣吃饭上,少能清修,空能的修为只到元婴初期。等到他也圆寂,接替他的无心便只有金丹——而此时刚好出了一个暴君,暴戾残忍,杀人如麻;却偏偏在修行上极有天资,早早地修成了元婴大修士。无心打不过他,只好试图以言语感化。暴君笑他迂腐,将其赶了出去,且以尸体夹道相送——在无心回程的路上,每十里就放上一具新鲜的人尸,俱为双手斩断、心肝被剖,以回应不净之言,惩无心不敬之行。无心回寺后,便把这迦蓝殿封了,把金蝉寺交给另一位师兄,自己闭关清修;闭关之前告诫众僧,‘小施不如大施,有力方可无为。’此后,金蝉寺便和其他修仙宗门一样,向凡民收税,收受凡国供奉。自己则从世俗事务中抽身而出,专注清修。”
妇人默然无语,小女孩儿虽觉心头沉甸甸的,但仍记挂着那名暴君,问道:“后来呢?暴君被制伏了吗?”
沈沧点头微笑:“制伏了。”
“啊,”小女孩儿长出一口气,拍了拍小胸脯,“是无心禅师修行有成,把暴君打败了吗?”
沈沧说:“不是。是一名路过的道人看不下去,拼死将他杀了。”
“噢!”不是报仇雪恨让故事没那么精彩,但小女孩儿还是眉眼弯弯,“世上还是好人多!”
沈沧但笑不语,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倒是妇人幽幽一叹:“难道只能如此吗。”
话没说完整,但其余两人都听懂了她的意思:连立志施济众生的金蝉寺,最后都免不了走上剥削凡人的道路,难道凡人与修仙者的关系,就只能如此吗?
凡人就只能如同羔羊一般,任其宰割吗?
想至此处,妇人不由得怨怪老天。若你真有慈悲心,又何必在人间搞出三六九等!
沈沧没回答她,负手走了出去。妇人想起他是修仙者本有些紧张;但转念一想他只是一个练气士;踏出殿外时浑身一震——若沈沧只是个普通练气士,如何会出现于此处?
只有参会者才能在盆会召开前进入寺内!
万般纠结中,忽听沈沧道:“你若真有心,回皇城后自有人接触。”
妇人顿时警惕:“什么有心?”
——他果然猜出了我的身份!
妇人面色不变,衣下捏住灵器的手却是暴出青筋,随时准备将面前之人毙于掌下!
“你到时就知道了。”沈沧淡声道。最后瞥了两人一眼,微微一笑,就消失在了迦蓝殿的阴影之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最近太太太太太忙了……天天熬夜干活
实在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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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金蝉寺里说空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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