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波桥手记》江翎Zlyn

3、003-茶馆

　　吴寄要了两间房，带着萧篱上楼。

　　“萧姑娘，这边先歇着，明天启程。”吴寄说完，去了隔壁。

　　萧篱又拿出紫竹笛来看。冰蓝穗子，莹透笛身，角上有焦痕。她不会吹笛子，吹了吹没吹出声，只好把它放回枕边。辗转几轮，还未睡着，却听得几下叩门：“姑娘睡下了吗？”

　　是吴寄，萧篱开了门。

　　吴寄叫她坐下，自己也坐下，道：“姑娘今后可要切记，不得再行偷窃之事了，哪怕有必须用钱的地方。如果今天姑娘偷的不是在下，是好不容易攒了钱来赶集的农民，想用家中余钱为小儿买药的穷人，他们被你一偷，日子还能好过吗？……唉，算啦，你还这么小呢……”他叹口气，“姑娘家里……呃……”

　　萧篱突然有点想流泪，为这个要帮自己找新家的年轻人。

　　吴寄后悔问这个了，忙摆手道：“没、没事，姑娘不用回答。”他起身，说自己还要温书，就出去了。

　　第二天吴寄雇了车，带着萧篱北上而行。

　　中午他们进了一小茶馆，有人说书：“……且说那小皇子的藏身之处终于是被找到的了，府吏被反贼糊弄过一次，这次可是思虑周全，不但像之前那样放一把火，又加派几十人围堵、搜捕，其中一个人一刀斩断小皇子的脖子。自此，前尘往事一概了结，当今圣上……”

　　桌椅间有人高谈阔论：“要我说，这府吏也太手狠了，居然直接烧人家的坊。”

　　“好在奸佞已除，实在没辜负这场红楼大火啊！”

　　“什么奸佞已除，不过是皇上疑心重罢了！你想想，那小皇子年仅七岁，他爹又把朝廷一干重臣都得罪个干净，能翻出什么花儿来？何必赶尽杀绝呢……”

　　“……你别说，这丹云楼也是那城里最有名的歌舞坊了。一把火就没了，实在可惜！再攒几天钱，我还想去看沈姑娘跳舞……”

　　“当官的被上头压得久了，难免想从平民百姓身上找回来，咱也没办法啊……”

　　萧篱神思一跳，哪个歌舞坊？丹云楼？

　　原来是被官府烧了。

　　若他说的属实，那……道观也是官府烧的？

　　萧篱本不想追仇的，这回知道了实情，却按耐不住心头涌起的暗流了。

　　说书先生的故事完满结束，和周围的人笑聊成一团，一会儿又开始讲才子佳人。茶馆客人们的话题重心也慢慢像风花雪月靠拢了。萧篱听不到别的信息，转向抿茶的吴寄：“吴大哥？”

　　“怎么？”

　　“皇帝为什么要杀皇子啊？”

　　吴寄放下陶杯，摇摇头：“怕被夺权，虽然临安王的长子并没有什么威胁就是了。那些帝王，一个个疑心病忒重。不过圣上不是。当今圣上能力不够，很多时候都是被权臣左右，追杀皇子非他本意，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吴大哥去参加科举，是想改变昏聩的朝廷吗？”萧篱问道。

　　吴寄沉默几秒。“是，也不是。”他说，“我自然想让朝廷变得更好，叫百姓能安居乐业。只是我一介书生，没权没势，不知道究竟能不能……”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在一声轻叹里。

　　萧篱突然很认真地对他说：“我希望大哥能得偿所愿。”

　　吴寄有点无奈地看着她。

　　“因为大哥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的愿望，也是芸芸众生的愿望。”萧篱道。

　　吴寄笑了：“好啊，大哥争取当上一方大官，好好地把朝廷格局改造一番。”又给萧篱塞了几块桂花糕，“吃吧，吃完了赶路。”

　　萧篱说好。

　　一定要考上啊，萧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