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波桥手记》江翎Zlyn

2、002-书生

　　天光大亮，闹市熙攘。

　　萧篱正垂着头漫无目的地走，被人潮裹挟着，像湖中央一片孤叶。

　　两天了。

　　突然，她余光瞥到一抹不同寻常的蓝。萧篱突然激动，拨开人群挤过去。

　　那是一根冰蓝色的穗子，垂在紫竹笛上。穗结的手法和别的不太一样，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是余姐姐的笛子。

　　余姐姐对萧篱很好。两天前歌舞坊被烧掉后，很多人死了，她也不知所踪。

　　这家的老板品味不错，运气也好，火场逛一圈捡到了这管精致的笛子。萧篱心想，我要买下它来。可惜余钱买不起笛子，老板也不肯减价。

　　萧篱默然。钱不够怎么办？

　　进歌舞坊之前，萧篱在一间道观生活。她想起刚进道观时，有个小眼睛师兄偷偷教过她偷窃的技巧。不过后来师父说偷窃是不好的，还罚师兄抄了十本书，她就没有实践过。这回算是遇上紧急情况，应当可以用非常手段吧？

　　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紧急情况下默许了自己用非常手段，萧篱便又开始走，观察路人。最后，她的视线锁定在一位灰袍书生上。

　　他没注意到我，萧篱想。于是悄悄摸走了书生的钱袋。不过动作不够轻，扯着了他的衣带。书生看过来了。萧篱连忙佯装步子不稳，拉着书生的衣带借力站住，抱歉地笑笑。书生也没管她，只是说了声这里人多姑娘走路小心点，就走了。

　　萧篱舒了口气，到摊子那儿买下蓝穗紫竹笛，抚摸良久，喉头哽咽。

　　却听见身后有令人不安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竟与人流的脚步十分不同，是书生恼怒地找来了。

　　“我道你是个走路没注意地小姑娘，原来是个贼。”书生面上难看，却与萧篱保持着不僭越的距离，神色也不是咄咄逼人。

　　萧篱被抓现行，蒙了，一时心急想跑掉，却被人流挤回来。

　　书生连忙拦住她：“姑娘，在下只是想拿回东西，不会报官的。”为什么不报官呢？大概是看着小姑娘面善吧。

　　萧篱不跑了。“钱我拿了点去买东西用了，很重要的东西。怕是没法悉数奉还。”

　　书生终于看到萧篱手上的笛子。“家里不给钱，要上街偷？”他问。

　　“就我一个人，家没有了。”萧篱道，“笛子是姐姐的。”

　　书生盯着她看了很久，好像从她的五官里看出了什么亲切感，突然提议：“在下姓吴名寄，姑娘跟着在下吧。在下进京赶考，顺路在京城附近给姑娘找家寺观托付一下，免得被歹人卖到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萧篱惊讶。有一瞬欣喜，并几分忧伤。家，她已经丢了两个了，但都能找到新的安顿之处。不知道这个新家，还会不会罹难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