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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短篇 贰 ...

  •   ‘她的灵魂是席卷沙漠的暴雨。’

      ——题记

      龙门老街。

      我站在稍微有些年头的民宿内发呆,无处停落的目光透过玻璃窗向外探着。

      老旧的百叶窗外车水马龙,偶尔会有奇妙的丁零当啷声响起。
      黄昏将所及之物全数染成旖旎温沉的黄,这样的色调使我想起封存在玻璃罐里的蜂蜜。

      偏暗的室内,灰尘在很有年代感的灯光里打着旋儿;我从空气中嗅出一股只在童年回忆中才会出现的糖味。
      不知怎的,眼前的景象让我忽的想起被印进发黄相片里的旧时代街景。

      “老板。”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被一张差点怼到脸上的浅绿色卡片吓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穿着白色外套所以格外显眼的兽人少年正满脸无奈的站在我面前。

      “……怎么了,阿。”
      在坠人入梦的黄昏里,我扯着困顿的神经慢吞吞的拖长了每一个音节。

      “我以为你工作傻了。”
      “……”?

      我挑起眉毛望向埋汰我的少年。
      卷卷的头发几乎遮住阿的整张脸,我看见他灿色的兽瞳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我以为天才如‘博士’您,智商和反应力会随时在线。”
      无法无天的特种干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似乎并没有要口下留情的意思。

      “……”
      “喔。”

      我没打算跟他纠缠,毕竟论嘴皮子我耍不过他。

      心中疲惫的我瘫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伸出手想拿那张房卡;少年却狡猾的勾起唇角飞快地把房卡揣进了自己兜里:“我想老板你在这么乱的大街上可能会把房卡弄丢,所以我决定先由自己来保管。”

      ……

      一股无名怒火立马以极快的速度窜了上来,然后,在接触到笑嘻嘻的少年时瞬间熄灭,我突然觉得自己泄了气。

      为合作资料奔波了一整天的我已经没有精力再理会阿对我的戏弄,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我驼下背兴致缺缺的斜了看上去仍旧很精神的小少年,然后把手插回了兜里:“随你。”

      现在的我累的只想就地躺倒,如果可以,我甚至可以拖着饥肠辘辘的胃睡到明天日上三竿。

      如果阿能接受的话。

      “……我想回去睡了。”
      这么想着,我抬起眼皮抱着一丝侥幸直视他。

      “你肚子不饿?”
      见状,少年微微弯了眉眼仰起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我。

      “饿,但是我更想睡觉。”
      “老板,你知道你很懒吗。”
      “我知道,而且我知道我懒的登峰造极。”
      “那老板你应该知道这构不成理由吧?”
      “……”

      我们俩互不相让的对视着,谁也没松口——

      那必不可能。

      “不如这样,我们各退……”
      “巧克力味的药剂和茶餐厅,老板你选选看?因为我们俩的关系,所以不收钱!”
      我欲占先机的企图被阿打断,本来就特别古灵精怪的机灵少年转了转眼睛,然后精准的用言语戳中了我的要害。

      看着突然使出传统艺能的阿,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我只觉得胃部一阵抽搐。

      少年仿佛劳碌黄昏中唯一跳跃的颜色,火一样的橘不知疲累的在我面前蹦跶,一管看上去就不怎么安全的棕色药剂威胁似的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嗯?”
      见我装傻,他提高了音量提醒我快些做决定。

      眼瞅着他就要把口袋里的袖珍药剂枪掏出来,当场被求生欲打醒的我警惕的垂下眼看向阿的手,蹙起眉头语气严肃:“茶餐厅。”

      “……唉,真遗憾。”
      看我拒绝的果断,大大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垂下去的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然后又无事发生般笑嘻嘻起来;他手疾眼快的拽起烂泥一般的我冲向门口:“那心动不如行动!”

      “我不心动也不想行动……”
      被他拽着慢吞吞的踉跄几步后,我不情不愿的小声嘟囔。

      “唉,老板你啰嗦死了!”阿不满。
      “?那我自闭可以吗。”我也不满。

      “当然不可以。”
      “……我鲨了你。”
      “你又打不过我。”
      “……”

      最终,日常斗嘴以我的全面败北结束。
      就在我不甘心的张着嘴想回击时,几个风尘仆仆的青年旅行者有说有笑地带着陌生的气息推开门走进来,门口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

      与此同时,来自龙门的兽人少年正巧拉着我出门。
      为了避免被人流冲散,他一只手牵着我的,一只手费劲地伸着将我护到一边,大大的耳朵自陌生人出现后便一直是警惕高竖着的状态。

      ‘有点像出门遛主人但害怕主人被别的野猫勾引走的猫主子。’

      在心中腹诽自己想法微妙的我僵着嘴角任由他拉拽自己,然后又下意识的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以掩自己愉快的情绪。

      要想,阿那嬉皮笑脸无法无天的不靠谱模样只是个假象。
      阿其实比任何人都能给我安全感,不论是关键时刻将我护在身后,还是精准的打在敌人身上的针筒,亦或者是面对图谋不轨者的威慑,阿展现出的可靠一直是毋庸置疑的。

      门外,黄昏仍旧耀眼的暖光使我不得不眯起眼睛。
      乌鸦的叫声和人群的喧闹相互交融,老电影的感觉正好从空中落下;对龙门很熟悉的少年一语不发的拉着我向前走,无事可做的我微垂下眼看向阿牵着我的手。

      兽人和人类不同。
      阿的手指骨节分明,纤细修长,黑色的兽甲被修剪的很圆润。
      今天的我没戴手套,少年手上细软的白色绒毛摩擦的虎口有些痒,汗水濡湿了阿掌心的毛发,暖黄的光融化作细细的轮廓镀于其上。

      “你在看什么?”
      也许是我的视线太过灼热,阿突然停下脚步好奇的问我。

      “……什么?”
      注意力一直在他手上的我迷茫的抬起脑袋看向他金色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美的猫科动物眼睛,有光渗进他澄莹剔透的晶状体。
      黄昏之尾,繁华的街道突然“咔”的亮起彩灯,细碎的光落进他的发间,来来往往的人群从身旁走过,我的身影突然清晰的落在了阿的眼中。

      “……”
      “在看你的手。”
      见他表情奇怪,下意识因为心虚而挺直了脊背的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话后飞快的回应,像极了上课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学渣。

      “……您看上去真是一天比一天傻。”
      似乎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点名提问学渣博士的阿老师愣了一瞬,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意义不明但少年感极强的短促笑声传进耳朵,很少被阿用您来称呼的我木讷的看着他没说话。

      站在我面前前仰后合的笑了片刻后,阿突然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微微颔首颇为严肃的看向我。
      “……老板,你少东西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的音尾带着俏皮而活泼的上扬,暗藏其中使人不宜察觉的细小沙哑挠的人心痒。
      他微眯着眼,红色的细线勾着他的眼廓,兽人特有的竖瞳仿佛要将我吸进去似的;阿微微翘着嘴角勾起一个半分慵懒半分淡然的笑,街市上跳跃的霓虹光华不知为何竟为他平添了几分……媚意。

      看着这样的阿,我曲起手指,面部有些僵硬。

      阿好色。

      我有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但面上却是故作镇定的看着那个半眯着眼的兽人小少年:“少了什么?”

      阿不说话,他只是勾着唇角用他常用的笑容瞅着我看。
      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温驯的光慢吞吞地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很诱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形容词。

      我吞了口口水,突然很想伸出手捏住他尖尖的下巴。

      “难道是房卡吗?可是房卡不是应该在你那儿……”
      眼睛几乎黏在少年身上的我迟疑片刻,可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头绪的时候,阿柔软的嘴唇和磨蹭在脸上的绒毛将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只觉得自己突然被人拽着向下拉扯,疑问被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的我囫囵吞下。

      只瞬间而已,周围吵闹的人声似乎浸入水底,周围的景色仿佛被隔上了一层毛玻璃,朦胧极了。

      我彻底惊住。

      阿的脸庞近在咫尺,我看见他翕动的鼻,微阖的美丽兽瞳,轻轻颤抖的睫毛。
      柔软的卷发被他粗鲁的动作压变了形;他拽着我的外套领子盖住我们二人的面孔,然后,特别用力的吻我——虽然也只是短短几秒而已。
      可对我来说,阿的行为似在撩人,实则是仓皇而笨拙的;但他愿意在大街上同我接吻还是着实震惊了我一把。

      明明以前在罗德岛的时候他都是选择在没有人的地方接吻。

      看着眼前拽着我领子的特种干员,我微垂下眼有些无奈的妥协。

      少顷,他故作游刃有余的松开我;阿看着我因为惊愕而变得有些蠢的模样,然后坏心眼的勾着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以为你能猜到?”
      依然强迫着我看他的阿用玩味的表情看着我,明亮的光勾勒出他瘦削的下巴;他发出几声气音用疑似嘲笑的语气这么说。

      “不,我猜不到。”
      我强忍着抚摸他下巴的冲动,平静的吸了一口口水回复他:“你太恶劣了,这怎么可能有人能猜得到?”
      特指在大街上勾引人的□□。

      也许是因为我表面上的态度表现的太过冷淡平和,阿看上去居然有些失望。
      知道其实并非如此的我嘴角抽了一下。

      “……可是我们俩在一起姑且还是很快乐的!”
      见我默默,很快又打起精神的阿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装出一副刚刚无事发生的样子抬起头,颇为得意的用审视战利品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松开了手特别臭屁的挺直了腰板抑扬顿挫道:“我们俩很合得来!”
      似乎是在确定什么,他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其他事情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很重要吧?”

      ……
      幼稚。

      “什么合得来?”
      “如果是谈恋爱的话,合得来确实很不错。”
      我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然后又用略带玩味的表情挑起眉:“或者……你是指在大街上可以不顾廉耻的做快乐的事情?”
      说着,我便沉下脸意思意思朝着阿橘红色的内衫伸出手假装要解。

      从某方面来说要论猛肯定还是我比较猛,在吓唬人上我觉得阿比我菜多了。

      “……当然不!”
      当即否定了我的阿反应很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小少年闪身躲开了我的手,然后行云流水的扯着我的衣袖进了一家茶餐厅。

      如果不是我错觉,总觉得在我说出刚刚那句话后阿脸上的笑好像没挂住……?
      借着餐厅内人声嘈杂,我跟在阿身后不厚道的哼笑出声,但是我知道阿作为耳朵很灵的菲林族肯定是听到了。

      他报复似的捏紧我的手,小少年兽人特有的黑指甲掐的我生疼;本来就怕疼的我吃痛的小声嗷了一声,只得认怂的垂下脑袋。

      明显有点小孩子气不过架势的阿摆出一副“我短时间内不想理你”的样子瞪了我一眼,然后便转过身子轻车熟路的到柜台点单去了;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见他闹脾气,好歹有点自知之明的我讪笑了两声,老老实实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撑着头等他。

      平时嬉皮笑脸的阿在点单的时候表情难得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正经起来。

      周围吵吵嚷嚷的,但这和我无关;我只半阖着眼懒洋洋的望着他发呆。

      兽人的长相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我觉得阿的侧脸很好看……怎么说,毛发的品质也很好。
      ……
      唉,感觉这么说有点奇怪。

      我□□的目光扫过他细弱的脖颈,瘦削的身子;白色外套如同袍子般罩在他身上——同他确认关系后,我便开始用这样肆无忌惮的目光看着他了;或者说用‘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腹。’这种来形容也可以。

      像极了恋爱怪物。

      少年大大的尾巴慢悠悠的在宽大的外套下晃了晃,在他点单完毕转过身的时候,我刻意别开了目光。

      前者三步并两步飞快的从不远处的柜台走到离我最近的位置从容的贴着我坐下,我特别顺理成章的从旁边捞起他的尾巴放在手里揉。

      “……也许我该对老板收费?”
      对我占他便宜的行为格外纵容的阿撑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看不出来是不是还在生气。

      “你不配。”
      一听到收费脑子就格外清醒的我抬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酷的回绝:“你知道晋升你花了我多少钱?整整80多万龙门币。”
      我露出一个稍微有点嫌弃的表情。
      “如果你收我钱,以后我就喊你四脚吞金兽。”

      “难道不是所有的高层干员都是这个价?”
      阿无奈。

      “你不一样,他们是我一点一点提高的,用了快一年,你我就花了两个月。”
      我捏着手里的大尾巴头也不抬道。

      “……为什么?”
      阿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这么问我,但少年藏不住心事的大尾巴还是在我手中轻轻晃了晃。
      “其他干员不会不高兴吗。”他又欲盖弥彰似的紧接着问。

      ……
      嗯,没什么安全感的恋人果然都喜欢问这种问题吧,为了确定自己在对方心里有多重要……?
      不过也确实,我家的小猫一直没什么安全感。

      “没必要,因为我特别喜欢你。”
      没有一丝犹豫,在心里冷酷的分析完毕后,我面不改色的这么说——甚至还在我字上加了重音。
      “喜欢到连我信任你的流程都不需要,我只需要你信任我。”

      阿:“……”

      他沉默了。
      我慢悠悠地侧过头观察他的表情。
      但是很明显阿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迅速的别过头,厚厚的卷发遮住他的表情。

      “你害羞了?”
      见状,我立马露出笑容凑到他跟前烦人起来。
      “很可爱哦。”
      末了我又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被夸奖后完全不开心的阿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罗德岛上的人传我性格恶劣我心服口服,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但是我现在突然觉得老板您才是实至名归。”
      阿忍不住转过头瞪着我没好气的这么说,我看到他脸上似乎隐隐泛起了潮红。

      看样子是真的很害羞了。

      我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我以为他已经习惯了我对他的“特殊照顾”。

      “……大概是因为我以前以为你是老油条,没想到你是纯情人设。”
      不过我并没有理会阿的抱怨,觉得自己实话实说没毛病的我看着服务生放下乘着食物的餐盘漫不经心的这么道。
      “感觉我赚到了。”

      反正都是喜欢,七里八拐和打直球又有什么区别?让别人反应过来再脸红哪有立马脸红香。
      我瘫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心中这么想。

      “……老板你真的要继续这个话题?”
      明显被我噎住了的阿哽了一下;他一边用不太情愿的语气嘟囔,一边掰好筷子递给我。

      “当然不,我很累,只是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所以才接了两句。”
      接过筷子后,我目不斜视的给他夹了一块肉。
      “你可以说点别的,除了要在我身上试药的话题以外——我在听。”

      ……

      听到她这么说,阿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没别的话题了;他又不能跟她说今天谈合作的过程,他怕她直接翻脸。

      阿懵了一下。

      以往总是能舌灿莲花把人气的直翻白眼的特种小菲林今天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太弱小了。

      “那个时候我哪有时间谈恋爱。”
      沉默许久,阿还是语气不太好的这么嘟哝了一嘴。

      我垂着眼百无聊赖地拨拉着碗里的蔬菜,心想这小子有闲情跟我贫嘴应该是消气了。

      但我倒也并未问‘我是你初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问题。
      默默观察着坐在自己身边夹菜吃的小少年片刻后,我才淡然地弯起嘴角:“没关系,现在谈也不迟。”

      闻言,阿咀嚼着我刚刚夹给他的肉块翻了个白眼,然后伸着筷子按下我停在空中的碗明示他要给我夹菜。

      阿拿筷子的姿势很漂亮,我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坐在我身边吃东西的时候,兽人少年的细腰挺得笔直,这就导致我每次盯着他看不超过一分钟就老想动手摸摸他的腰或是他孱弱的脖颈——我没少在干这些事的时候被他挠就是了。

      如果用他埋汰我的话形容我的心理活动和行为,那就是整个一痴汉。
      ——可痴汉多好啊,痴汉能光明正大的摸自己男朋友不用崩人设,我甚至还得感谢阿觉得我是痴汉呢。

      心情格外好的我就连吃晚饭都是笑眯眯的,虽说今天跟别人签合同谈资料很累人,但是有作为男朋友的阿跟着多少还是能改善一点我的心态……至少在对方在谈判耍滑头的时候,阿嬉皮笑脸的拿着枪抵在对方额头上用危险的语气说“考虑清楚再说话”的样子很潇洒,简直令我神清气爽极了。

      “……老板,你别看我了。”
      略带不满的声音打断我的沉思。
      转过头的时候,吃的已经差不多了的阿瘫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他放下在空中僵了好半天的水杯欲言又止。

      “可我吃完了。”
      我扫了一眼自己干干净净的碗,然后无辜的抬起头看他。

      觉得我说的话没头没尾的阿表情复杂的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三分恼火七分无奈的语气道:“那你也不用看着我吧?看了一路了你不累吗?”

      “想看你喝水。”
      我无赖似的撑着头笑眯眯。

      有猫腻。

      若是博士摆出这种仿佛看戏的表情时,那必定没什么好事。

      立马察觉出哪里不对劲的阿用嫌弃的目光瞥了旁边满眼期待的博士一眼,然后气恼地举起水杯一饮而尽;没看到想看东西的博士有点失望的“哎”了一声。

      阿是猫科种族菲林。
      所以他一直不太能吃滚烫的食物或喝滚烫的水;除此之外,如果他在某一时间段很放松的话,喝水的动作会下意识的和猫重叠——也就是用舌头舔水喝。

      说实话因为他喝水的动作特别可爱,以至于我在之前办公室看到他这么喝牛奶过一次后就再也忘不了;不过我猜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舔水喝在我面前有失男子汉尊严,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能看见。

      对此我不由得感到遗憾。

      谁不喜欢平日里无法无天,在□□里都颇有名气的鬼才少年偶尔会在这样的时刻有如此举动呢?

      “老板,我建议你改改你的恶趣味。”
      聪明的阿怎么可能不明白我想看什么东西,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水杯,玻璃制的杯底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愠怒的响声。
      “请改变。”

      “行行。”
      见他抽了桌上的餐巾纸擦嘴,我敷衍着想从兜里掏钱包付账;阿慢悠悠地斜我一眼没好气道:“我付过了。”

      “……那我请你吃冰淇淋蛋糕吧,走。”
      我立马冷静的转移了话题,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拽了拽阿半黑透明的帽子。

      “……”
      “是因为你想冰淇淋和蛋糕一起吃?”
      把桌子上的垃圾堆进碗里后阿才从位子上站起来,他半眯着眼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我:“我建议老板你别在大晚上吃热量炸弹。”
      感觉自己突然找回了场子的少年坏笑起来。

      “怎么,胖了影响你扎我的手感?”
      被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只得有点恼怒地推开餐厅的门翻了个白眼。

      “嗯?没想到居然被你发现了?”
      紧紧跟在我身后的阿又笑。

      ……
      行吧,堵我嘴全靠武力碾压和打针威胁,不愧是混过□□还会恶趣味调侃伤患的石狮子,我愿称此为绝活。

      我一时语塞,跟在我身后打趣的阿笑嘻嘻的。

      晚上的龙门很繁华,大街小巷上走的都是脑袋上顶着耳朵或犄角的……人。
      作为泰拉世界唯一的旧人类,为了安全起见,人多的的时候我不得不在凯尔希医生的再三警告下带上兜帽,以至于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

      大片的光景被兜帽的阴影遮盖,一直跟在我身后笑的花枝乱颤的阿突然没了声,他只平静地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空落落的心脏被少年细微的小动作填平,我莫名感觉脸上有点热。

      “……老板,当旧人类是什么感觉?”

      在寻找蛋糕店的路上,走在旁边的阿突然开口这么问我。
      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再度回到疲惫状态的我怏怏的抬起眼皮:“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
      “……这能算作答案吗?”
      沉默数秒后,阿用简短的疑问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那好吧。”
      见状,我有点乏力的呼出一口气慢吞吞的妥协。

      “……如你所见,我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不是菲林,不是卡特斯,也不是黎博利……”
      “我还留有旧人类时期的记忆,所以现在的世界对我而言简直不可思议极了,你要知道,在旧人类盛行的那个时代,你们只是动物而已。”
      “时过境迁,作为‘唯一’这种可悲的存在,我有令多数人艳羡的智慧,也有如影随形的孤独,有立竿见影的未来见解,也有不被人理解的古怪孤僻。”
      “时至今日,我一个人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我的过去一片模糊,我也许干过无法挽回的错事,如今被在意我的人唤醒……”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是这个世界的神,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比街角的垃圾要更没用。”
      “但是,我大概想活下去。”

      “……满意了?”
      我掀起眼皮没精打采的斜了他一眼。

      “可以,很满意。”
      几乎是在用哄人的语气回答我的阿辨出我的情绪;双商都不错的少年打着哈哈很聪明的没有再继续这个既没意思又很敏感的话题。

      所幸龙门大街上卖甜品的店不少,我在盲选了一家阿随便挑的店并给小家伙点了相对清爽的口味后便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看着店员忙前忙后。
      站在我身边的阿没事干,满脸写着无聊的兽人小少年特别自觉地靠着我掏出手机刷动态。

      他脚跟点地,无赖似的整个人斜倚在我身上,一条长而柔软的尾巴轻车熟路地缠上我的小腿;我微垂下眼睛,少年橘色的软毛正紧贴着我的裤腿磨蹭着。

      ……是很常见的阿式撒娇和占有行为,同样的,也是猫科动物的一种标记自己所有物的行为。
      虽然不用回应什么,但是这样的小作用会持续很久;如果我回应了,他的小动作就会愈发无法无天起来,例如——

      “阿,你想看烟火吗?”
      看着店员熟练的包装动作,为了打断脑内不健康的联想,我撑着脑袋随意这么问了一嘴。

      “……嗯?”
      他在我身后用带着点疑惑的鼻音懒洋洋的回应。

      “狻猊,喜烟火。”
      思量着前两天查到的阿的详细种族资料,从店员手中接过蛋糕盒子后,我又顺带着伸手托了一下阿的腰免得他在我转身时摔倒。

      “……可我又不是狻猊?”
      他站稳,然后收起手机有点好笑的斜了我一眼。

      “那你想看吗?”
      我习惯性的同他向我伸来的手十指相扣,不甘心地向他确认。

      “……”
      “……那如果是和老板的话,我可以。”
      见我执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阿轻轻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叹了口气用不在意的语气这么说。
      可惜我用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因为愉快和兴奋而扫来扫去的大尾巴。

      我有点好笑的斜睨着他。

      “以前龙门新年放烟火的时候我会躲过吽和槐琥姐的抓捕闷在实验室里研究新药,因为看烟火的地方人太多又太嘈杂。”
      “不过我偶尔会在实验室的小窗口看见烟花的灰烬和在空中转瞬即逝的刺眼光亮。”
      “但是如果老板想看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的陪你去看。”

      ……
      但是你的语气并没有勉为其难的感觉,不如说我觉着你挺兴奋的?
      我挑起一边眉毛看向滔滔不绝的小少年,同他对上目光时,那双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眸中正闪烁着期待的光。

      明明就很向往嘛。

      “……好。”
      我满意了。

      “那,约在新年那天怎么样?”
      他好心情的晃了晃我们相扣在一起的手笑眯眯的这么说,末了还提醒了我一嘴,“不能放我鸽子哦?”
      他眨巴眨巴眼睛。

      “新年啊。”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远处,陌生的行人从远处走来,微妙的惆怅感突然席卷了我。

      “老板你平常不是挺忙的?那我预约你新年的时间总可以吧。”
      阿捏紧了我的手晃了晃,我察觉到他似乎有些紧张,仿佛是在害怕我会拒绝他。
      “吽那家伙平时不也老是让我不要去打搅你么。”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小小的不满。

      “你别紧张,我不会拒绝你的。”
      我对阿的小动作有些啼笑皆非。

      “……”
      “……我没紧张。”
      阿声音小小的嘟囔。

      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少年与我十指相扣没再说话,我不知道他心情如何,只默默用余光关注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阿垂着头踢开路面上的小石子,我的目光从他橘色鞋尖上的小孔一直挪到他瘦削的肩头,然后又移向他毛茸茸乱糟糟的发顶;不知怎的,我突然很想抱抱这个瘦小的菲林。

      “……对不起。”
      就这样相顾无言的走了一会儿后,我看到了今晚入住的民宿;总觉得这样下去不太是办法的我突然开口向他道歉。
      一直走在我旁边没有开口说话的阿抖了下耳朵下意识的“唔”了一声,然后有点诧异地抬起头。

      “什么?”
      他的迷茫显而易见。

      “不论怎么样,就是……嗯,我很抱歉。”
      我支支吾吾了两声,然后突然压低了身子抱住他。

      我喜欢阿瘦弱的身体,因为抱住他的时候能整个把他揽入怀中牢牢掩死,就像他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但是每次这样做的时候,我总会没有由来的生出一股难过之情。

      我遇到他的时间太晚了,他经历了太多我不想让他经历的事情。

      阿的尖锐,阿的恶劣,阿的警惕心,阿的没有安全感,阿在大多数人眼里并不讨喜的性格。
      这些被冠上古怪之名的个性形成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阿喜欢恶作剧,说话也从来是以惹他人生气为前提的阴阳怪气,不分场合,似乎有点以自我为中心;但是每次在得到他人特别的关注或没有由来的善意时,他所表现的迷茫与惶恐却又揪的人心疼。
      他是否认自己一切的天才,活的也不太像样子;没有期望谁会喜欢自己,也没有期望谁会认可自己——或者说没有人在他想要被认可的地方认可他。
      他说自己其实很惜命,但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却让人觉得他自己认为自己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在我成为他的恋人后便表现的愈发明显。

      卑微,惶恐,若即若离。

      高高的吊桥上我同他相遇,然后我捉住小猫朝我伸来的手,自此他便以担惊受怕的姿态紧抓着我不放,生怕我将他丢在这里。

      有时候看着他我会想:
      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他的话,会不会一切都有不同呢?
      他是不是就可以更幸福,笑的更多,也不必露出这样令人心疼的孤僻呢?

      ……
      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
      我很庆幸吽曾经拉了他一把,不然我甚至不敢想象阿最终会是什么样子。
      作为罪无可赦之人,我本该更担心自己,可是……

      我好像逐渐变得奇怪了。

      我磨蹭着阿柔软的卷发默不作声,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东西,或者说——我每次看到阿,都会莫名想到这些东西。

      “老板,你这是在占我便宜吗。”
      阿闷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他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景。

      博士看着他的时候,璀璨炽烈的爱意会从那双总是冷静沉稳的金色眼睛中流淌而出。他其实有些应接不暇,但却也贪恋这份他从未奢望过的感情。
      女人看着他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粼粼的水光如同融化的宝石般在她眼中涌动;纤细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时会轻轻在他的发间摩挲,有时又会用柔软的指腹磨蹭他眼下的红色细线。

      她的动作总是虔诚而温柔的,丝毫不像她在战场上指挥战斗时几近冷酷残忍的模样。对所有人而言都重要至极的博士唯独向自己用力的投掷自己的感情,这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过于特别,甚至有些不适应。

      可是他好喜欢博士。

      喜欢博士抱着自己把脸埋在自己的头顶小憩的放松模样,喜欢她温柔的捏住自己的手指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同自己十指相扣,喜欢从她眼角溜下的、只属于自己的那份眷恋,喜欢她每一次用自己中性平稳的声线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字,也喜欢她吻在自己身上的嘴唇和她动情低哑的□□。
      她的每一寸缝隙,每一处角落,他都喜欢。

      博士也总能给自己想要的。
      专门属于自己的特批实验室,他所整出来的歪门邪道也能得到认可;她会耐心的和自己泡一整晚实验室并以有趣的方式同自己讨论自己故作厌恶的医学,或是给予他建议,或是偶尔面露无奈的充当试验品,即使事后会陪着他一起挨骂。
      她从不在意自己有时无意用来维系心中安全感的嘲笑,只温柔平静的笑着告诉自己没关系,顺其自然就好。
      她无声且长情的陪伴着自己,不斥责不勉强,直到他愿意自己为她磨去部分会伤害到他人的棱角。

      博士从来不需要向他道歉,因为只是单单遇见她,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少年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我倒是能理解阿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转移话题,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在阿脖子上咬了一口,松嘴的时候舌头上还有几根猫毛。

      “tui。”
      为了顺着他的意思转移话题,我假装气哼哼的松开他,然后故作嫌弃的朝旁边吐了两口唾沫。

      “……嗨,老板这你就过分了吧,这是人格侮辱啊。”
      神色浮夸的阿一双金色的兽瞳瞪的溜圆,小兽人一边面露不满的伸手扯我的脸,一边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我咬了一口的地方。我因为弯着腰躲闪不及时的关系,整张脸被他扯的变了形。

      “疼疼疼!撒手!”
      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我伸手捏住阿的手试图把他的手从我脸上拿下来,但是后者却一副赖皮鬼的样子笑嘻嘻的。

      “唉,不愿意当试验品的话,让我捏捏脸总是可以的吧老板?身为恋人一点特权都没有我岂不是很亏?”
      阿毛茸茸的指腹摩擦在脸上痒的要命,小兔崽子那没大没小的力度搞的人又痛又痒,再加上他的脸被乱糟糟的卷发遮了一半,脸上那戏谑的表情就愈发的让人觉得火大,刚刚还在悲伤春秋的我突然觉得肚子里的火气蓦地顺着胀鼓鼓的胃爬上来了。

      “感情你和我谈恋爱是为了享受特权?跟我做很亏?针你也没少在我身上打吧?”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
      “果然最近是被吽教训的少了,要我回去提点提点你最近干了哪些好事么?”

      危阿危。

      “……那就不麻烦你了。”
      出于动物察觉危险的天性,阿在女博凉凉的危险目光下浑身抖了一下,然后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讪讪的想收回自己的手。
      “而且做那些事你不都同意了吗……”

      “耍小手段让我同意的可不算。”
      以糟糕的事作为威胁的小兔崽子居然还敢把这事儿拿出来讲?
      我皮笑肉不笑的捏紧了阿细弱的手腕,食指轻轻掠过他形状漂亮的腕骨。

      “唉,好好,我……等等,老板你别!!!!”
      就在阿别开脑袋一副心虚的样子嘟嘟囔囔时,我突然趁他不注意一把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少年短促的惊叫引来路人好奇的侧目,我面无表情的拉了拉自己的兜帽扛起阿就往不远处的民宿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短篇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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