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罗德岛秘事 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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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雨水，雨水。
没有味道的液体争先恐后的钻入口中，然后又毫不讲理的冲进喉管。
被异/物/入/侵的咽喉以深入脑髓的疼痛来警告我大事不妙，可是困顿的大脑怎样也不肯让我睁开双眼，就像有个顽劣的陌生人伸出手捏住了我的眼皮。
被浸湿的布料紧紧贴在本来就没什么温度可言的皮肤上，冰冷刺骨的感觉与一股没有由来且无法遏制的悲伤突然席卷了我，这份负面的感情飘忽不定，甚至让我觉得他们不属于自己。
我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掷入水中，水流灌进耳道吞没所有的听觉；但很快，摩挲着鼓膜的朦胧被扎耳的声响炸开，突如其来的惊雷轰隆作响，气势磅礴的像要撕裂整个世界。
寒冷与炙热轮番拜访了我毫无知觉的身体，眼前一片黑暗，大脑也一片混乱，我甚至只想就此死去。
可奇怪的是，面对如此陌生的情景，我的内心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愕，我试图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啃噬着我神经的疼痛不这么想。
滂沱大雨砸在我的脑门上发出很响的声音，我忽而觉得自己像一块被人丢进臭水沟里的烂抹布，早已没了知觉的手指是碎裂的毛边；我从雨水的缝隙间听见潮水一起一伏的声响，柔软的泡沫亲吻着我已经冻到发痛的脚趾，海水的腥潮钻进早已被雨水肆虐的鼻腔。
三个问题撕扯着我仅存的理智，不过比起询问，它们更像是另一个站在我的大脑中朝我愤怒咆哮的自己。
你究竟是谁？
你在哪里？
你到底该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
我试图在大脑中搜索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我能看到的、想到的都只有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是否有家人，是否有朋友，是否有恋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好人，是否是坏人，是否……
迷茫，不知所措。
我非常不喜欢这种不安定的感觉。
而且奇怪的是，我明明知道自己的过去一定经历了不少事，但是想要伸出手去抓的时候，那些记忆便狡猾的从我的指缝滑走，甚至还给我增添了不少错愕与气恼的情绪。
这些躁动的分子像是即将涨破气球的氢气般越积越多，直到我觉得快要窒息。
“……大姐姐？”
就在我愤怒的尖叫着想要那些东西停下来的时候，少女怯懦且疑惑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突然间，被雨水、海水、黑暗、寒冷填满的空间被仿佛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定格静止；片刻后，他们发出吱吱呀呀的哀鸣，直至崩裂开来。
刺耳的隆隆雷鸣在这软糯且柔软的声音下显得滑稽且脆弱，如同海藻般缠绕着我的窒息梦境塌陷，细碎的光芒从裂缝涌入；无法呼吸的我如同溺水之人般猛地睁开从刚刚开始便紧紧贴合的上下眼皮。
是光。
突如其来的光芒几乎刺瞎我的双眼，我试图伸出手去遮掩那过于刺眼的光，但我很快便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沉重到我几乎抬不起来的地步。
我有些错愕的侧过头，但很快便因为剧烈的眩晕感和钝痛而感到恶心。
清醒的感觉其实不太好，干涩的厉害的喉中仿佛有千百根针鲠在其中，每隔几秒就会有强烈的饥饿感狠攥胃部，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想进食。
陷入床铺的四肢似乎被人灌了铅般沉重，让人很不好受的疼痛一下一下的锤在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姐姐……你发烧了，很难过吧？”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没能来得及接应那声音。
在粗略的审视过自己的身体后，我才艰难的挪动着同样胀痛的眼球看向那个一直在说话的女孩。
那是一个有着灰色头发灰色眼睛的小女孩，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裙，头上长着像是猫科动物的耳朵。
她看上去有些紧张和窘迫，女孩一双过于澄澈干净的眼睛不安的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因为不安而颤抖；有细碎的柔软灰发从她肩头垂落，露出一节脆弱纤细的白皙脖颈。
打量她之余，我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个不太干净的水杯和一个看似有些年头的药盒。
而女孩不知为何一直不愿开口说话，颇有和我一哑到底的意思；但是我觉得就凭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必然是输家。
“……你好。”
为了摸清她的来意，也为了不浪费时间，沉默片刻后，我哑着声音艰难的向她打招呼。
本来就痛的厉害的声带发出支离破碎的低音，比敲破了的锣鼓还要难听的声音让我自己都皱眉。
但那小女孩却只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有些欣喜的表情；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外露的太过明显，她“唔”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抿了抿唇走过来把我从床上扶了起来。
即便女孩的动作十分缓慢，可支撑着肉块的骨骼还是发出了悲鸣；因为闷痛而不适的我皱了下眉头试图深呼吸；麻木的肺部带来细微的撕裂感，但我诚挚的希望那是我的错觉，也希望自己在陌生人面前掩住了自己现在极其脆弱的状态。
这么想着，我强打起精神目无波动的看向站在我身边的小女孩。
“……唔，姐姐，我是来喂你吃药的……”
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语调轻的像是害怕打扰一个熟睡的人。
因为嗓子不太舒服的关系，我不太想说话，只作弄着目光缓缓的挪到她手中的东西上。
“这个水是有经过消毒的雨水，虽然没有纯净水那么干净，但是还是请你忍耐一下，真的很抱歉，身处贫民区的我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探寻的目光，在沉默片刻后，她有些愧疚的这么说。
她用有些僵硬生涩的动作掰吧掰吧手上的药盒，然后又从陈旧的锡纸药壳里取出几粒药片。
“这是我存了很久的退烧药，以前我妹妹身体不太好，但是现在她已经很少生病了，而且现在还是姐姐你比较危险……”
我：“……”
我表情复杂的凝视了她半响，老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因为说句实在话，小女孩的出现对我来说谈不上突然，毕竟刚醒来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照顾归照顾，我出于主观意识其实不太想吃下小女孩手中的药和水，因为我不确定那水里里面到底有什么，而那药又是否是针对我的病症的药物。
也许我警惕的表情的实在太过明显，盯着我看的女孩有点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声音也突然变小了：“对……对不起……但这……这绝不是什么过期药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是吃下去吧，治病比较重要……呜……”
女孩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听着她那带着哭腔的委屈声音，我突然感到有些心虚。
脑中飞速思考的我依然没有说话，但看着小女孩的表情，我突然觉得自己泄了气。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拒绝理由的我垂下眼，然后颤颤巍巍的从她手中接过了水杯和那几粒药片就着温水顺从的喝了下去。
见我吃药，本来还满脸局促不安的小女孩眼睛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见她这样，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心里面只自暴自弃的想着死了就死了吧，毕竟就冲这副身体的样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有了水的滋润，本来干涩到疼痛的嗓子终于正常了些，我张嘴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然后愉快的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正常说话。
而且小啜着那玻璃杯中的水时，我趁机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环境。
这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毛坯房，没有刷漆，只有粗糙的水泥石墙。
我所躺的地方是一张铺着老旧床单的短型软床，只要我再往下躺些便能踩到墙壁。
我所在的房间很小，只容纳得下这张床和那小女孩落脚；房内没有窗户，刚刚差点刺瞎我眼睛的灯光也不过是垂在极低天花板上的小灯泡，适应过后甚至会觉得那灯泡在这样的环境有些暗了。
而且好笑的是，不知为何总结下来后我突然想到了违章建筑这个词，然后又突然想到这小女孩曾经提到过“贫民区”这个概念。
……看来需要我了解的东西还很多。
“你叫什么？”
思考着自己该干些什么的我斜了一眼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的小女孩，然后下意识这么问道。
“……阿奇，我叫阿奇。”
阿奇似乎是没想到我会主动开口问她的名字，娇小的女孩愣了一下，随后有点忸怩的捏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裙角，用很小的声音这么说。
“你会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虽然不是在咆哮，但是即便是在喝过水之后，我仍旧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都是在扯着嗓子，令人感到疼痛且不适；以至于我每次说完话都得小小的咳嗽两下。
“问题？”
阿奇愣了一下。
“是的。”
我耐心的回复。
因为在如此陌生的情况下，就算是与我不相干的人，他们提供的线索对我来说也至关重要。
“……好的？但是我其实不认识你……”
她有些狐疑的看着我，语带犹豫。
“没关系。”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我其实已经猜到如此，因为如果熟悉一个人是不可能露出先前她所表现的那些情绪的。
我顿了顿。
“你把遇到我的事，以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可以，说慢些，事无巨细，希望你能把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你能回忆起来的事情都告诉我。”
“顺便也请把你自己的事告诉我，如果方便的话。”
我补充道。
我本想朝她笑来着，因为我觉得如果笑的话亲和力可能会更高；但是我扯了扯嘴角，悲伤的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噢……好的。”
面对突然说了一大长串话的我，阿奇看上去有些懵懵的。
女孩傻乎乎又有些乖巧的模样让几乎像是在审问她的我心中多了一丝愧疚，但一方面我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这样的人，从某方面来说我运气也是挺好的。
“我是和同伴们一起在贫民区的港口码头发现姐姐你的，那天龙门下了大雨，海滩上也在涨潮，离哥说你可能是船只失事后被冲到龙门海岸上来的幸存者。”
“从救姐姐你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姐姐一直在发烧，也没有醒，离哥说你可能会死……但是还好最后姐姐你醒了。”
基本可以推断为是腼腆类型女孩子的阿奇一直垂着头，声音小小的，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小脸上泛着红晕。
“姐姐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以这样的方式漂流到龙门大概会被当局认定为偷渡客，大概会有警察来把姐姐抓走然后等待上级发落……不过姐姐运气好，因为这里是贫民区，再加上有矿石病感染者，所以一般情况下被龙门当局私下里默认为非管辖区，除非有恶性事件出现，不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她顿了一下。
“而且我检查过了，姐姐也不是矿石病患者……”
……
听着阿奇乖巧的跟我叙述，陌生的词汇一个比一个令我感到头大。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龙门”就是我所在的城市，贫民窟则是龙门的灰色地带，而且我能断定应该也不怎么安全。
阿奇所描述的暴雨天同我梦境中的场景一致，我合理推测梦境的戛然而止便是因为阿奇和她的同伴将我救了回去、换言之，阿奇其实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了她我估摸着我现在就是龙门沙滩上的一滩烂肉了。
我苦笑。
但就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在哪里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阿奇口中的矿石病感染者和她的同伴才比较令我感兴趣。
在我旁敲侧击的询问过后，阿奇支支吾吾的跟我解释了矿石病是什么东西。
在我看来，简略来说矿石病有点类似于有传染性的癌症，得上了以后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而阿奇，便是待死者之一。
她的后颈有一处黑色的源石结晶。
在说出自己是矿石病患者后，她有点慌张的向我解释矿石病并不会通过直接接触传播；少女小心翼翼又有些惶恐的害怕模样拧的我心脏疼，我只得再三的向她解释自己不介意矿石病患者对自己的接触，甚至就算被传染了也无所谓。
——这个时候我倒是庆幸起自己习惯性不摆出任何表情，因为我毫无波动的脸明显比我的解释更有说服力；阿奇很快便因为我出人意料的平静而安下心来。
在矿石病的信息量拓展下，我了解到我所在的“世界”是有类似魔法的存在的，他们被统称为源石技艺；而所谓的源石则分类更多，而他们的出现则涉及到分支旁系更多的“天灾”现象，这些身在贫民区的阿奇知道得不多，所以我也就没有逼她再跟我详细解释天灾相关的东西。
而且源石技艺这玩意就已经足够我消化的了——在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后，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锤了一下似的。
因为我下意识的觉得这些东西很天方夜谭；但是我也通过我的这一想法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毕竟我要是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不会对所谓的“源石记忆”乃至神祗的出现而感到奇怪；因为在我混沌的认知中，这些从阿奇口中蹦出来的存在不仅陌生，也令我觉得新奇。
这些陌生事物的出现预示着我所在的世界存在超乎我认知的东西，也存在着更加深不可测的存在；这使我觉得我在未来踏出的每一步都很危险。
在这样的背景下，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危机感突然包裹了我。因为以我现在的身体基础，我根本就是一个□□的婴孩，不仅弱小，还毫无抵抗力——简单来说，我的未来一片灰暗。
这使我十分沮丧。
之余，我也了解到阿奇自打出生起便在贫民窟生活，那个被她提起的叫“离”的孩子是个也患有矿石病的黎博利族少年——不过，说到族别，这又是一件超乎我认知的事。
说来好笑，阿奇问我是什么族，我答人类，然后她说她知道我是人类，她问我是什么族。
少女怀疑我脑袋出了问题的那副想问但又有点不敢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我的自尊心。
但不得不说，种族问题可真真是难倒了我；我就想，难道我要说我是中国族人类或者华夏族人类才行？……这未免有些侮辱智商。
而后，阿奇很快又用新的陌生信息打消了我的想法，顺带还解决了我一直如鲠在喉的问题——你为什么会长有猫科动物耳朵还会有猫科动物的尾巴？
阿奇是菲林族的孩子，在兜兜转转的了解过后，我粗略推断菲林族可能是猫科动物的总称，这使得我又开始好奇黎博利是什么种族……
不过一码归一码，我实在是没办法回答阿奇自己是什么种族，只得以别的问题搪塞过去。
后来，我又了解到了阿奇口中的妹妹是谁……而且通过她对妹妹的描述，我认为阿奇喜欢捡人回家的好心肠习惯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初见雏形了。
阿奇今年其实已经满15岁，只不过是因为她生在贫民区，再加上营养不良看上去才像8、9岁的小孩；她的妹妹是在她10岁的时候从龙门的街角捡到的，名字叫厖（mang）是个佩洛族的弃婴（好，又是我不认识的种族），今年刚好5岁，我没见到她的原因是她跟着那位叫离的黎博利族少年出门“挣钱”了。
而这个挣钱，是指捡垃圾。
因为我的关系，她必须留下来照顾我这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重症患者。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
因为我意识到阿奇的生活大概是真的很不好过。
本来毫无波动的内心在我看到女孩布满了老茧的手后颤抖起来；奇怪的情绪袭上心头，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我觉得阿奇这个年龄不应该干这种事。
而且，阿奇、离、厖都是矿石病患者。
虽然阿奇没有说，但光是通过“具有传染性的绝症”这一点我就可以判断出矿石病患者即便不会通过直接接触就使普通人患上，但也仍旧会和某些谈闻色变的疾病患者一样遭人歧视与驱赶。
更何况矿石病是有绝对致死性这一标签的，甚至就连其患者死亡后的尸体都将成为可怕的传染源；由此可见，阿奇他们的日子已经是难上加难，再加上年龄叙述，我想里面最大的离撑死也就刚成年而已……
“……捡我回家太不理智了，阿奇。”
想到这里，心中突然万分惆怅的我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小家伙，你要知道我已经成年，我没什么冒犯的意思，但是以你们现在的经济水平，养活你们自己都已经成了问题，更别提又多出个成年人了”
“而且我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我认为自己已经活不长了，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坏到我自己都感受的出，用支离破碎来形容都已经算轻的。发烧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重病，光是吊水吃药休息几天便能好个七七八八，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
“我的身体简直虚弱的令人发笑，就算是你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我，更别提没有药物抑制的病毒了。”
其实除去这些因素，我甚至还有很多状况没说；比如时时刻刻都在纠缠着我的疼痛感，比如每隔几分钟就会席卷而来的、来自大脑的不正常的困顿。
而这些异常状况绝不是发烧带来的，也不是所谓的矿石病，我觉得他们更像是对我身体状况的一种警示与宣告——类似于‘别苟着了，小傻逼，过一阵儿你就要死啦。’，这样。
“不会的，姐姐。”
就在我语毕且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空空的水杯时，一直沉默着的阿奇突然开口。
闻言，我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那个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矮小了的少女。
“如果姐姐怕饿，那我和大家就少吃一点，把姐姐的那份凑出来。”
“虽然雨水不干净，但是梅雨天气的龙门贫民区不会像没有雨水的季节一样干旱。”
“虽然姐姐生着病，没有药，但是我愿意去努力帮姐姐恢复身体，也会想办法帮姐姐弄到药的！”
阿奇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给我腼腆胆小印象的少女此时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澄澈的惊人的灰色瞳仁仿佛价值连城的宝石。
少女坚毅的模样令心灰意冷的我有着一瞬间的愣神，我想要把阿奇无畏的发言当作孩童的异想天开，但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
“你干嘛对一个陌生的病秧子这么好？不谈好心没好报，要是我中途死了你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就白费了？”
我有点好笑的侧着头看着她，心里面蓦地窜起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娇小的少女激动的浑身颤抖，其原因却完全不明——至少欲图求死的我完全不明白。
“问题根本不在于白费了这种事情，救人没有什么白费不白费的！”
“因为我救了姐姐，所以我希望姐姐能够活下去。”
阿奇头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同我说话，但很快，她便再次垂下了脑袋，声音颤抖。
“……贫民窟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我见过很多，但是……但是明明……我想要做些什么，至少我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救下更多的人……”
“厖从小也很体弱多病，但是我们也挺过来了，所以我也不想放弃姐姐！”
“而且……我不想对姐姐隐瞒，因为如果姐姐恢复了健康，作为成年人的姐姐也一定能帮到我们不少，而且姐姐你好聪明的样子……”
……
原来如此。
“那行啊。”
“所以我希望姐姐能……欸？”
似乎是没料到女人会这么快同意，即便她们讨论的是她能不能活下来这个问题，女人身上所表现出的对生命的无谓、对死亡的漠视着实让她有些着急。
所以面对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阿奇一下愣住了。
“我说，那行啊，你试试看吧。”
昏暗的房间内，女人耐心的重复显的温和又平稳，偏低的声线终于不再沉的可怕。
已经做好了劝阻女人不要离开的少女有点懵的抬起头看向那个一直面色平静的病患，她不知道为什么女人会突然妥协，尤其是在她说出了自己的意图的情况下。
几缕白色的碎发顺着女人细弱的脖颈滑下，她的皮肤自她被救起便白皙的病态、白皙的几近透明；穿着她衣服的纤薄身躯更是看上去弱不经风极了，仿佛只要轻轻一推便会开裂成千百块碎片散落。
她缓缓转过头来，精致中性的五官软了原本生硬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时隔这么久，阿奇还是头一次见到她笑。
那笑容让阿奇莫名的想要伸手去接，因为实在太脆弱也实在太虚薄，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似的，令人心惊。
但是，不知怎的，阿奇觉得女人笑起来真好看啊，健康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女人的笑容虽然看上去一触即碎，但是却温柔平稳，甚至还溢着一种令人莫名安心的感觉。
就在阿奇愣神的功夫，她又开口了。
“既然你愿意试试看让我活下去，那我总也不能让你太失望。”
“不是吗？”
“我的小救命恩人。”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罗德岛秘事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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