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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关于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事 贰 ...

  •   “男博。”
      “……男博。”
      “男博!!!”
      “我知道你在走神!”

      我面无表情的拿着筷子戳向男博的脑袋,后者一个躲闪不及时被我戳中了兜帽下的眉心。
      刚刚还默不作声的男人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然后伸出手摸向刚刚被我戳到的额头。

      “我问你话呢,这次作战你打算怎么布局。”
      我垂下眼用筷子敲了敲餐盘,特殊材质的筷子敲在金属餐盘上发出铛铛的声响。

      “你刚刚不是还在和吽说话吗?怎么就……”
      好不容易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过神的男博小声嘟嘟囔囔抱怨了两声,然后慢吞吞的伸手取下自己还盖在脑袋上的防护服帽子;我瞧见他刚刚被我戳到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红。

      深夜的食堂只剩下我和男博在吃饭,晚餐是吽和角峰特意留下来的;拿到手里的时候饭菜还热腾腾的。
      大个子的佩洛临走前好脾气的跟我聊了会儿天,无非是叫我和男博一定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尤其是身体比较弱的我……之类的,能算得上是干员温暖人心的关怀。

      但那已经是半小时之前的事了。

      “还和吽聊天呢,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翻了个白眼,只在心中想刚刚自己应该力气再大点儿,最好能戳穿这个总喜欢走神儿的摸鱼怪的脑门。

      “……”
      “……嗨,比起这些以及战斗布局,我更想跟你聊聊阿的事。”
      男博微妙的沉默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的撑着脑袋把菜里面的青椒挑了出去。

      ……
      这个男人是怎么在挑食的情况下长到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
      我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问:
      “跟我聊他做什么?”

      “你今天中午不是跟我欲言又止吗,再加上早上你又找借口避开和阿见面,所以我猜到你是要跟我聊他。”
      黑发金眼的男人面容平静的看着我,沉稳安静的外表下溢着令人熟悉的安心感。

      面对一语中的的男博,我颇为惊讶,但又觉得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因为有时候我看着男博,总觉得他就是这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又或者说,确实如此。

      毕竟他和我一同出现,也掌管着另一条世界线。

      他没有用往日欠扁的风轻云淡对我阴阳怪气,这便是我喜欢同他商量这种微妙之事的原因。
      男博情商很高,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干什么——况且他也足够尊重人。

      “……其实是因为我最近看到阿就难受,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见他这样,我也就收起平常懒洋洋的模样老实地放下筷子诚诚恳恳的这么说,我猜我脸上的表情应该不是很好看。

      “抽年ptsd?”
      男博呷了一口桌上的茶,慢悠悠的抬起眼皮斜了我一眼。

      “?你以为我是你吗?”
      我翻个白眼没好气的反驳他。

      “……”对此,男博淡定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破功“嗨,你这就不对了啊,你怎么开始人身攻击了呢?”,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得了,我懒得跟你扯别的。”
      到底是我在找他聊天,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对于他的痛脚,我瓮声瓮气的选择了退让,然后又皱起了眉。

      说句实在话,每次聊起阿的时候,我便会觉得怪怪的,甚至都有点不愿意提起他的名字;聊起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紧张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说起来,阿按旧人类时期的定义,应该是叫什么来着……Anthro?”
      我脑子一抽,然后凭着自己对阿的印象脱口而出。

      “……用这么专业的名词倒大可不必,其实就是Furry。”
      “按照泰拉大陆的世界观,阿应该是菲林兽人种——而且还是比较罕见的那种,你不是还因为他代号有点微妙所以在我面前一直用‘那只令人头疼的小猫’代指他嘛。”
      男博倒也捧场,他装模作样严肃的重复了一遍的我的话。
      “那小子浑身都是毛,要是能撸上一把肯定就爽上天了,可惜我不敢,我害怕15针7500。”
      他摇头晃脑的这么说。

      “唉……我不……唉……”
      在男博说撸阿的时候我动了下手指,然后突然就很想用筷子抽他,但是我忍住了。
      我觉得那股瞬时性的怪异冲动不太对劲,最后只放下手中的东西唉声叹气起来。

      我突然忘记了中午自己找男博是为了什么,但是好像又只是想跟他说自己看到阿就难受但是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行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
      看我纠结成这样,男博沉默片刻后露出了有些好笑的神情,老神在在道:“你这是恋爱了。”

      “……”
      “哈?”
      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自己没想发出的疑问,说实话我本来没想用这么大的声音的。
      一声短促而不敢置信的“哈”仿佛嘲笑我一般回荡在偌大的罗德岛食堂里;脸皮本来就薄的我瑟缩了一下肩膀,面色窘迫的看向男博。

      男博挑起一边眉毛,似乎觉得我的反抗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用略带笑意的声音说:“说实话,你看到阿的时候,表情和我看到能天使时一模一样。”

      ……
      啊这,您就是当代列○虎克?

      “……”
      在心中默默腹诽的我突然开始怀疑男博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但又没证据。
      “你怎么看到自己表情的?……算了,懒得跟你叨叨这些没用的,我看到阿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难道不是和他一样露出看到索命阎王的表情吗。

      看着男博淡然平静的表情,我莫名开始觉得男博是在用他特有的方式戏弄我。
      但是仔细想想,男博又不是这种喜欢用自己能力玩弄别人的人。
      我蹙了下眉头,然后垂下眼盯着盘子里的饭菜。

      “唉,就是看到喜欢的人的那种嘛!”
      见我兴致不高,对这种事情莫名很八卦的男博朝着我挤眉弄眼,声音还抑扬顿挫的。

      “……”
      “噢,那真是厉害了。”
      见这死直男看热闹不嫌事大,我面无表情,并没有要相信男博的意思。
      “你说我喜欢他,拿出证据说话。”
      我平静地用右手手背敲了敲左手的手心。

      “呵,我等的就是这一句。”
      丝毫没有被我冷淡的态度击退的男博昂首挺胸,他浮夸的撸起了自己的袖子,然后叉开腿摆出一个街边唠嗑的粗旷姿态;本来长得挺俊秀的男博作出这种动作有些不伦不类又有些好笑。
      我抽了下嘴角,目无波动看着那个比我还兴奋的男人。

      “b4的实验室是你给阿批的吧?”
      “b4是罗德岛老成员才能用的试验区,你知道目前为止只有华法琳和凯尔希在那里有实验室么?你肯定知道。当时人事部都在议论这件事,但是一听是你给批的,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阿是医学天才,我给他这些资源是理所当然的。”
      闻言,我皱起眉头。
      “而且医疗部的人不是一直抱怨阿这小子老是去骚扰她们,所以我才给他特批一个,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双赢啊。”

      “那用得着特批?罗德岛有多少实验室空位你不知道么?谁都知道b4的实验室里的设备是罗德岛除了莱茵生命以外最先进最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多少潜心研究医学的医疗干员们梦寐以求的实验室。”
      似乎是觉得我说的话没什么信服力,男博哼了一声。
      “b4区也是离我们俩办公室最近的,说到这我可真是谢谢你,不仅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还顺带着连我一起了,你觉得光华法琳一个人不够恐怖是吗。”

      “……”
      自从批了办公室以后就开始和男博一起饱受两个人摧残的我没话说了。

      “还有之前阿从战场上带了整合运动的战俘回来做实验,凯尔希为这事儿发了多大的火你不知道?反正我是知道。但这事儿过去了多久阿那小子才知道的,啊?”
      “当时凯尔希足足跟你在办公室里说了多久来着,三个小时多?我觉得就凭凯尔希医生那嘴,三个小时不带脏字儿拐着弯骂你都行吧?甚至还能翻翻旧账呢。我记得你还签了不平等条约吧,之后三周没看见你是跟着凯尔希出去谈合作去了对吧?出差爽不爽?你这不是惯着那小子?”
      男博口齿清晰的翻着我不太愿意想起的那段记忆。

      说实话他刚一提起被凯尔希说了三小时以及那不堪回首的三周时我的表情就变了。
      我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还有,阿刚来岛上的时候风评不太好你应该清楚吧?”
      “他是地下怪医,以前在□□上也呆过一阵子。知道他的人很少,但谣言很多,难听的好听的都有;但是就凭他在岛上的表现,那必然是难听的多。”
      “怎么说,谣言还是很可怕的,因为传播速度足够快,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阵子凯尔希和阿米娅都不在岛上,我也在外面出任务,你说你不出手,那传的比病毒还快的谣言可能一天内就销声匿迹?”

      “……那我总不能放任谣言四处传播吧。”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男博步步紧逼的发言,我突然有点底气不足。

      “用得着下关键词禁制和惩罚通告?警告一两句不就完了?你要开口的话这事儿撑死一周内就能解决。你知道你用的手段本来是用在特殊时期的么,你这杀鸡杀焉用歼星炮呗?”
      男博翻了个白眼。

      “……”

      “还有,我咋以前没见你这么关心哪个干员啊?就一小感冒,你一天问三次阿状况怎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患上矿石病了。”
      他又翻了个白眼。
      “还有你别拿‘关心干员是份内之事’来搪塞啊,很好笑的。”
      “而且说实话,我之前说你会恋爱其实也只是一个简单的猜测,但是没想到我还真说的挺准。”
      有理有据的分析了一通后,男博得意洋洋的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我;我其实一直很想反驳他,但是在仔细思考后,我愈发觉得自己每一句反驳都很像狡辩。

      给阿特批实验室是因为我知道阿有这个能力,他还小,他未来的路还很长;他跟华法琳有共同语言,那我就把他们俩凑在一起,在给他便利的同时还能让他有个朋友能交流,一举两得。

      挨骂那事则是我觉得没必要,再加上那战俘后来也没什么毛病。
      虽说无法治愈他的矿石病,但他本来缠在身上的旧疾倒是被阿折腾好了,除了有半个月整个人都是荧光的以外,他现在正在罗德岛上担任近卫干员,甚至和阿关系还不错。
      我不想让阿因为这种结局不坏的事被凯尔希说个狗血淋头。

      ……而谣言则更加过分了。

      我因为阿令人头疼的性格而从吽和槐琥了解过一些事情。
      阿的过去其实不怎么愉快,我甚至觉得这是影响到他性格的最重大因素之一,也是他不想被揭开的伤疤之一。
      而以谣言来伤害一个人,揭开他的伤口再往上面撒盐,甚至是冤枉污蔑一个人则是最下作无耻的事情。所以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尽我所能解决了这小小的插曲。

      而关心阿的身体状况的原因则更简单了。
      阿那么瘦弱,有时候我甚至害怕一阵风刮过来能直接把他给刮跑了;他没来的那天我本来就是下意识地问一下那个总把医疗室弄的鸡飞狗跳的小子怎么不在,知道他因病休息的时候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在随口问了几次后才得知原来就是个小感冒,虚惊一场。整个经过倒也没有男博说的那么积极在意……

      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从男博嘴里说出来,咋就窜味儿窜的真就像那么一回事儿了呢?感情我关心干员的做法在他眼里都是喜欢喽?
      怎么他个直男也这么能无端联想啊,就很奇怪,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想不明白。

      我有点没好气地这么想。

      “那我为什么躲着他?喜欢他不就是看到他每秒都很开心吗,那我躲着他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好不容易才从男博嘴里逮着机会的我反驳。
      “而且他才多大……?”

      “原来身为无年龄博士还要考虑谈恋爱对象的大小吗?我们的生/理特征虽然和成年人类无异,但说实话只要他们想,我们的年龄甚至能定义的比泡普卡还小。”
      男博故意做出一个讶异的表情;看着他这臭不要脸的反应,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如果在旧人类时代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我抽搐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唉,那倒不必。不过你说你躲着阿的话,有些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嘛。”
      并没有对我无力的语言报复做出太多反应的男博面如止水,他用一只手撑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心理学家曾经对这种行为做出过很多猜想呀,可能是你在心中将他过于神化以至于你害怕自己在他面前出丑……不过这些我倒是不担心你。”
      男博轻轻的这么说;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好听,像某种优雅轻快的乐器。

      “我觉得大概是你觉得他会被你伤害吧?毕竟不论是阶级的差距,还是处事理念,亦或者是前进的方向与背负的事物,他跟你的差距都太大了。”
      男博眨眨眼睛,金色的眼睛中波光流淌;我微微蹙起眉抿了下嘴唇强迫自己看着男博那双仿佛能洞穿我的目光。
      “当然不是说阿不优秀,只是你已经不在可以被誉为‘优秀’的范围,你是必须背负一切的人,就像接近他人后便会将人溶解的太阳……或者说……”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暗了一瞬:“我们便是深渊本身。”

      “可能是因为你太在意他了,但是因为经历差距,你又能很轻易的联想到太多需要你顾及的东西。你是那种想要就得到的人嘛……因为你太在乎他,所以你才不敢靠近他,只有这样你才能克制自己。”

      面对男博在他人听来可能会有些微妙的发言,我没有做出反驳。

      “你不想靠近他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你不想伤害他吧,甚至连机会都不想给他。所以你才总是躲着他?”
      似乎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男博发出两声轻笑。
      “女博,你很好,虽然看上去懒洋洋的又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冷漠样,但实际上你还是很温柔一个人嘛。”

      男博并不是矫情的人,他也不想轻易评价一个人,尤其是用“温柔”这种烂大街且又在当下显得十分廉价的词。

      但作为女博的战友,他觉得她实属“笨拙的温柔”这一定义的代言人。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女人平淡且总是胸有成竹的眼睛忽的亮起光来。她愣在那里,日月星辰冲进她挤满了晦涩/爱意的眼角,可是她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男博其实一开始以为女博不会有喜欢的人,因为她太过理性,也太过冷静。
      一个人太过成熟便会停止长大,也会失去勇敢追求的能力,即便心中压抑的火焰能将她燃烧殆尽;这种人一生中很少会喜欢上谁,而且这一结论可是有科学依据的。
      他毫不怀疑女博是那种能面无波动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的可怕类型,甚至能在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放下。

      喜欢到连碰面都会害怕对方因为自己的笨拙而受伤,可放下的时候,却轻的还不如自己一次吐息。
      不过也正是因为太过重视,所以才在喜欢的时候小心翼翼,也能在事后因为他得到幸福而轻松的放下。

      活的很洒脱,但在旁人看来却很难受——至少他还挺难受的,他是一个看似警惕,实则喜欢什么便不顾一切的人。

      “阿对你来说,是易碎品。”
      “你只是害怕将他打碎。”

      男博半阖着眼握着手中的茶杯,一双金色的眼只露倦怠的一半;从茶水中升腾而起的白色雾气慢悠悠的笼上他的面容。
      我看了他半响,心里面突然变得很难受。

      “……嗯。”
      我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我本想下意识否认他矫情又伤痛文学的一长串,甚至还想嘲讽他是不是最近奇怪的小说看多了;但实际上……我想嘲笑的人应该是自己。

      因为阿对我来说,确实是脆弱的易碎品——
      但是事情大概也没有那么简单吧。

      “可是,阿应该讨厌我吧。”
      我无奈的发出一声短促地哼笑,然后慢吞吞地垂下眼用筷子拨拉盘子里的剩菜。

      “……哈?”
      男博发出疑问的速度相当快;男人不敢置信地音节让我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因为这件事我的态度都没有他这么急迫——这么看来,反倒是男博比我对这件事更上心了呢。

      越想越觉得有些好笑的我断断续续的从嗓子里发出憋笑的气音,可能是因为男博的死亡视线配合方才的场景实在是戳中了我的笑点,最后我直接整个人捂着脸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你有病吧,你找死。”
      男博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笑的整个人都快岔气了的白发女人。
      说实话他以前就觉得女博这人的笑点比山腰上的歪脖子树还要歪;结果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这人的笑点非但没有回暖,反倒是在又低又怪这条路上一去不返了。

      ……所以……
      行行好吧!让阿这小子救救孩子,救救女博因为“精神失常”而愈发无药可救的笑点吧!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现在就去问问阿有没有意愿和女博在一起,如果他愿意他现在就出龙门币让这俩人结婚!
      男博瘫着脸看着眼前嘿嘿哈哈笑个不停的女人,在心中这么吐槽。

      “这都旧人类时期的远古老梗了你还玩……咳咳……呕……”
      整个人笑到呕吐的我根本不敢去看男博的表情,因为我害怕自己会笑的更过分。

      “……别笑了,你给我解释下你为什么会觉得阿讨厌你行不?”
      男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伸出手点了点桌面用稍微有点不满地语气这么问。

      “哎呀……我还以为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呢。”
      见男博不满,我有点费劲的收住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笑意。说实话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提起阿不喜欢我这件事的时候会情绪这么敏感。
      而且不知怎么的,我居然有了刚刚如果发生的不是好笑的事情而是糟糕的事情的话、我可能会哭出来这种可怕的想法。

      “之前我们不是出去出任务嘛,中途出了点意外,然后是我把阿带回来的。”我慢吞吞的这么向他解释。“当时他伤的挺严重的,而且我当时状态不太好不是吗,他的手术也是你来执刀的,他伤的多严重你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在那之后,也就是他伤好之后……”
      我顿了顿,然后摸了摸下巴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点污渍看。

      “在那之后阿经常跟我发脾气让我滚远点啊之类的……对还是那种粗犷的平语,还用龙门话骂过我好像。然后每次见到我还跟杀父仇人似的,你这要是个正常人都应该能明白这是被讨厌了吧?”
      一想到阿自那之后见到我便一改以往的气定神闲,满脸狰狞到甚至连尖牙都呲出来、并暴怒的朝我咆哮,我就觉得冤枉和奇怪,委屈倒是不委屈,但……我至少想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给他执刀才生气吗?……虽然这小子之后冷静下来以后来找我道歉,但是现在他和我相处的状况又变成他老是欲言又止了,我有时候在想他大概是想说‘果然我还是讨厌你’之类的?”
      “所以我就老感觉是有什么人逼他来道歉的。”
      我双手撑着脑袋,故作随意道。

      “……”
      看着女博那副被过分对待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的男博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我怀疑你在暗示吽……但是那次任务我记得你就差把命给阿那小子了吧?”
      男博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好。
      “当时搜救队把你们从废墟里救回来,你那状态连进食都做不到,还执刀手术?阿自己就是医生,他难道不清楚你的状况?回来以后你昏迷了整整一周,就你那鬼样子,除非是阿要你死,不然他不可能让你执刀他的手术。”
      语毕,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男博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
      “阿的性格可能是恶劣了点,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自己的底线,更何况那底线还受到了吽的影响。”
      “就算是混过道,那也该知道救了自己命的人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而且就凭那小子的性格,如果他真的讨厌一个人的话,就算有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也不会道歉的,不阴阳怪气两句都算好的了……”

      “你就没有怀疑过阿为什么会这样对你吗?”

      “我能怀疑出些什么?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听他这么说,我抬起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理解和你所谓的‘怀疑’源自于交谈,我跟他根本没有这种机会,更何况我现在一直在避免跟他见面。”

      “……”等下这逻辑有问题吧。
      “我怎么感觉要解决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多了?”
      男博用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这么道。

      在男博的话音落下后,女人出人意料的没有接话。刚刚还有声音在回响的食堂再次陷入寂静

      “……哼……那就这么算了吧,喜欢就喜欢吧,总会变淡的。”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我幽幽呼出一口浊气,只当坐在对面表情比我还凝重的男博姑且是帮自己解决了困扰了我一阵的问题。
      我突然想明白了避开阿的自己大概是在想什么,也想明白了自己只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而我举步不前的理由可能是因为阿讨厌我,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根本不想去询问原因。
      因为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和阿谈恋爱——即便我喜欢他。

      口头上能说的话有那么多,但是想要得到结果,却只需我的内心告诉自己一个可以蒙蔽双眼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正好足够我遵从大脑的指令不去见阿。

      在不看任何前提的情况下,喜欢是一个可以被放下的概念;而我问男博问题也只不过是想解决这个问题,也只是想让自己不要再欺骗自己。
      现在,问题姑且已经解决,而既成事实也不会改变;我依然会躲着阿,只不过心里面比以前坦然不少而已。

      “谢谢,以后我躲着他的时候,心里应该不会那么不舒服、也不会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他一样了。”
      想到这里,我再次短促的笑了一声,然后平静地垂下眼端起还没吃完的餐盘走向自动洗碗器。
      “顺便还能避免被他逮着扎针。”
      为了活跃气氛我刻意又补充了这么一嘴,但我猜大概并不好笑。

      “?你有病?”
      身后传来男博难以置信的疑问。

      我倾斜手中的餐盘;饭菜滑入水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男博朝我问话的瞬间,我突然愣了一瞬。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知是放下了什么还是失去了什么。

      见女博这样,刚刚还在想怎么牵红线的男博觉得自己大脑中的某跟线路似乎烧断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眼中盛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愠怒。
      他转过身子看向那个操纵着洗碗机的女人。

      洗碗机启动,精密的齿轮咬合运转发出细微的响声。
      穿着和他如出一辙黑色防护服的女人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正如同自己得知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旧人类时那般。
      孤独与寂寥从她孤零零的躯干中倾泻而出,拢在衣料下的瘦弱身躯木讷而脆弱,未被绑起的凌乱白发在灯光的照耀下几乎透明;他蓦地想起自己还在自己的世界线时,某个资深干员曾经评价自己的话。

      ‘博士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却让人觉得有滂沱大雨从空中倾盆坠下。’

      很文艺俗套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本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但不知怎么的,他在看到这样的女博时,突然觉得这句话似乎有几分真实。

      旧人类的灵魂支离破碎,他们藏进即将结束的黑白默片;既然没有人陪伴,那么就平静地独自结束,谁也没有打扰到谁。

      毁灭也好,天灾也好,他人的生命也好,他人的期望也好,突然锁上脊骨的枷锁也好。
      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背负一切,也没有想过要同某人分享。

      追根究底的时候,他们俩都是古怪且冷漠疏离的灵魂。
      他即是她,她即是他。
      他们至始至终都是一个整体,一个不被他人理解,也不会被他人理解的孤独统一。他们俩是一样的,所以相遇后,也不过两条一模一样的直线重叠,他们互相理解,却也因为太过理解彼此而觉的孤独。

      博士,便是这样的存在。
      他们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残缺不堪,也渴求着身心能被谁填补。

      “女博。”
      他情不自禁的开口,但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开始时,他们俩十分默契的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名字这种代号。
      可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知道女博叫什么。

      空旷的食堂,女人闻声转过身来。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些疑惑,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也仿佛她不知道自己几乎火大的质疑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沉默了半响,突然抿住嘴唇笑了。

      他看见她笑的连眼睛都眯起来。

      那是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它承载无数人无辜的性命与千万人希望与唾骂,也是他们是罪无可赦之人的标志。
      可那双眼睛却有不似人类能拥有的美;闪耀夺目,波光流转,仿佛世间最美的宝石融化,他们承载浩瀚的宇宙与最长的星河陷入眼窝。又在垂怜或欣喜时束住了整个世界的美好与温柔,比蜂蜜更甜美,比蛋糕更蓬松。
      一颦一笑,都是摄人心魄的惊艳。

      “没关系。”
      她说。

      那是非常简单的三个字。
      女人平稳的声线坠入沉默,然后松散的化开来;像是味道苦涩的黑巧克力融化在空气中。可即便是这样短的三个字,却仍旧能抚平任何人心中的焦急与不满。
      她转过身,再次陷入只能用糟糕来形容的孤独。

      见她如此,男博不再说话,他咂吧咂吧嘴转过身子开始解决自己的剩饭。

      可女博不知道,某个替她不甘心的戏友,正在心中把自己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在?你男博我来拉郎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关于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事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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