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月》钿汐

21、第 21 章

　　天心月站在集市上，连续叹气。

　　自从知道宣澈就是月舟之后，天心月心里就像是梗着的一根刺。重生以来，她的关注重心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修炼，一个魔族。

　　同生共死符之事，天心月只是注意了一下解决之法，打定主意找到四宝之后便结束了。至于符咒另一边的宣澈，她倒没有细想，自百辟木后，至多觉得对方是一个还算靠谱的合作伙伴，和正道好多人都有所不同，也许日后可以做朋友。

　　谁知道竟然是前世的死敌月舟，那个再三带着仙族打上天荡山的人。

　　哪怕自己知道前世魔族之事比自己所知的还要复杂，可固有的印象一时半会无法改变的。

　　是以这几日她没有待在道观，整日同小黎出门，直到天黑才要回去。

　　看了看天色，天心月正要返回，蓦然觉得袖口空空荡荡。

　　小黎呢？

　　天心月担心是刚才不小心把小黎掉在了地上，连忙去找，找了几圈，也无踪迹。她面色越发凝重，正要返回顺意门看小黎是否已然返回，乍然看见一群人围着喝彩。

　　“竟然有如此伶俐的蜥蜴，还会喷火玩。”一声音饶有兴趣的说道。

　　另一虬髯大汉讨好似地说道：“这小东西是我好生教出来的。”

　　“那你让它钻个火圈，钻一次我给你十两银子。”那声音又道。

　　天心月耳力极好，将街对过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明了。这人竟是将小黎当作玩物一般戏弄，天心月不禁有些生气，她忙走过去喊道：“你待做什么？”

　　小黎见是天心月过来，飞速爬了过去。

　　“它偷吃了我的烤鸡。”那虬髯大汉见到小黎同天心月熟悉，心里明白了些许，嘴硬道。

　　“我没有！”小黎喊道，先前她闻见烤鸡香味，就爬过去瞧一瞧，谁料这大汉见她感兴趣，竟是想用烤鸡诱惑以此捉她。在人族聚居的地方，她不想惹出事情，招致修士围剿，只能用些小火苗吓唬对方。

　　“可你就是偷吃了，我买的鸡只剩了一半。”大汉见小黎是有主的蜥蜴，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想抓小黎，叫嚷道。

　　天心月知道遇上难缠的了，小黎虽是半仙之体，可如今精元消耗过半，同妖怪无异，不好在普通人前暴露太久。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天心月当即摸了摸另一只衣袖，可惜今天出门时忘记带钱。她凝眉站着，说道：“你在这等片刻，我取了银钱给你。”

　　“姑娘当我是傻子？你若是同蜥蜴一起跑了，我去何处寻呢？”那大汉见天心月只是一个姑娘，难免看轻。

　　“那你就跟着我过去，我拿了钱给你。”天心月又道。

　　“若我跟你过去，离了大伙无人见证，被你的同伙打了闷棍该如何？”那大汉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不如先把这小蜥蜴留下来，做个凭证。”

　　天心月听了额头一跳，拳头不自觉攥紧，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左臂，正是宣澈，他冷淡地看着那个大汉：“银子我给你，拿着走。”

　　那大汉看来人神情肃然，知道并不好惹，嘴上仍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钱已经给了。”天心月索性随手拿起一根棍子，面无表情的直接整根捏断，“你不走的话，会和它一样。”

　　那大汉看见木屑在眼前炸开，瞪圆了眼睛，吓得忙走了。

　　天心月力气虽然大，将木棍拦腰捏断不难，全然捏碎是借用了新修习的木系法术灵力。她的灵力最近大有长进，如今已然突破了炼气境，到了聚灵初阶。

　　“回去吧。”宣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小蛟，说道。

　　“噢。”天心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她刚才被那男子气到，如今看到宣澈，心里更是不痛快。可宣澈毕竟帮了她，她不好发作，只想着为何如此巧的碰上。

　　她胡乱想着，一路都很沉默，到了道观之中，看见前面人停住步子，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过头了，正要转身去自己的屋子。

　　“等一下。”宣澈拦道，继而迈步进了自己的屋子，捧了一个盒子出来。

　　“这是什么？”天心月问道。

　　“送你。”宣澈递过木盒。

　　“啊？”天心月一阵惊讶，犹豫了一会，终于是接过了盒子，打开之后，竟是一把制作精巧的弓。那弓呈墨色，线条流畅，显是制作精良，她打量片刻，认了出来：“这是那天你捡的那几块木头？”

　　“嗯，这弓箭可以变幻大小，便宜平日携带和使用。”宣澈介绍了一下弓箭的用法，“至于箭矢，可以提前将灵流注入到弓箭内保存，使用时便可凝出。”

　　天心月将弓取出，盒子则在旁边桌子上放好，引动些许灵力，将弓箭变得足有半人多高，她凝出一只虚幻的箭矢，压在弓弦之上，没用太多的力气，已然拉满射出。那箭矢在高空中消失不见。

　　她又看了看弓箭细节，弓弦更是眼熟，“这是前日让我搓的丝线？”

　　“嗯。”宣澈应道。

　　没有想到那时候他就已经打算送弓箭给自己了，天心月低头打量弓箭。

　　这是一把上好的法器，虽比之宣澈的追光剑差了一些，可若是有其它机缘，便能再次炼化，成为灵器，甚至逼近仙器。

　　天心月将弓箭又是一变，弓箭随即缩小，只有手掌大小，恰好能随身携带。但她并没有将它收起来，而是道：“我最近有打听过，此等名器的制作费用和冰蚕丝的价格都是极高的，我恐怕出不起这笔钱。”

　　平常的法修在前期因着每次攻击都得念诵法诀，速度较慢，有条件的就会给自己置办一些灵器法器，辅助战斗，多是用一些暗器之类的小物件。考虑到天心月天生巨力，宣澈才让孟顺安打制了一把弓箭，如今看天心月眼神中流露出的光彩，自然知道她心中是满意的。

　　“制作和蚕丝都是师叔帮忙，木料本就是你我一同所得。”宣澈说道：“你用它，更能发挥一个法修的实力。”

　　“可是……”天心月自下山以来，对帮人兴趣不大，也不想占人便宜。确切地讲，她不习惯人和人之间的这种相处方式。

　　宣澈看了看她，就道：“阮师弟去了九曲山为灵兽采摘碧萝果，却数日未归，今日师叔算了一卦，说师弟已被困住，因而命我前往查看。你我同去将师弟寻回，便是还了这个人情了。”

　　“好。”天心月略一思索，答应下来。她一转弓箭，看着弓身上似乎铭刻了几个字，就问道：“这是它的名字？”

　　“寻影。”宣澈道：“师叔起得名字，你若想换，可以更改。”

　　天心月无所谓叫什么名字，就随意点了点头。

　　在孟顺安的再三叮咛下，天心月和宣澈御剑到了九曲山。

　　九曲山只有百余丈高，却有数座不算高的山丘环绕，山下有一条河名为九曲河，入海前被山丘阻隔，河道数次弯折，故而得名。

　　此时秋季，应当是河水渐少，水流变慢，可宣澈和天心月站在上面，竟看见整个九曲山像是被淹没了一般，只剩下了一个山头冒在外面。

　　天心月和宣澈同时看着这一幕，皆是惊愕，继而仔细查看山头，似乎有一个不大的身影在晃动。

　　追光剑下压，靠近山头之时，他们看清楚了晃动的身影正是阮迢。

　　“救我啊，救我啊！”阮迢扯着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红色布条，用力挥舞着。

　　宣澈和天心月站在仙剑之上，只比山头的阮迢高了一点，问道：“你怎么样？”

　　“还好。”阮迢的衣袍下摆有些湿润的土渍，“还好你们两个来了，否则小弟要淹死在这了。”

　　“你不会飞？”天心月讶异道。

　　“我又不是剑修。”阮迢说道。

　　“那你为何总背着一把剑？”天心月一直以为这是个剑修。

　　“防身罢了。”阮迢坦然道。

　　“我记得往年之时，此地并没有这样高的水。”宣澈早已经习惯顺意门这群师弟师妹们的样子，只问自己关系的事情。九曲山因着地势复杂，平时人迹罕至，只有修士会为了些灵果而来。

　　小黎探出头来说道：“这个地方似乎有古怪，先前我们家族中应当有同辈在此修行，可我刚才用血脉之法感应了一下，并没有踪迹。”

　　阮迢见到小黎十分惊喜，继而想到自家灵兽就是因着自己想收养小黎而生气，忙说起正事：“这个我不知道了。那日正找着果子，刚摘到了，水就涌了上来。你们不知道，那水涨有多快，有几次险些淹了上来，幸好此处地势较高。”
　　那日事发突然，饶是阮迢机警，也是边爬边游才到了山头之上。这几天上下不能，只能熬在不大的地方，看着水线上涨，心情着实憋闷，终于等到有人过来营救，心下一松。

　　先前被百辟木困住，让天心月对细节更加敏感，她打量四周，说道：“按你刚才说的，当时涨水时水势极大，纵然淹不上来，这山头也免不了被水流冲击，可现在看上去倒是完好。”

　　“可能是我运气好？”阮迢试探问道。他想，倒霉了好几天，总得有点好事让自己缓缓。

　　“土下面有东西。”宣澈顿时明白了天心月的意思。

　　“你们的意思是，水涨不上来不是因为地势高，而是受其它东西的影响。”阮迢脑袋灵光，虽然不如他们二人默契，没用多久也明白过来。

　　“须得想办法查明。”宣澈道。

　　“别，这几天水大，能跑得都跑了，附近能说话的活物，恐怕就只有我了。”阮迢明白宣澈是个谨慎的人，劝道：“师兄别讲究太多了，想法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看吧。”

　　此地人迹罕至，只是损毁个山头，想来也不会有大事发生。宣澈闻言颔首。

　　天心月右手一挥，正要催动秘诀，阮迢大声喊道：“喂喂喂你们不会要直接轰了它吧，我还在上面呢。”

　　天心月的动作并没有被阮迢的惊叫打断，而是操纵着木系法术，从水底召出一根泡了水的木头，漂浮在水面上，说：“你先跳上去。”

　　“还是师姐好。”阮迢还以为天心月要用火烘烤山头，当即松了口气，旋即跳了上去，身体略微一摇晃之后站好。

　　天心月亦从追光剑上跳到了浮木之上，浮木微微摇晃，稳稳地撑住了两个人后，向山头的反方向飘动着。

　　水克火，天心月无法发挥出火系法术的威力，而木系法术对于山头的伤害同样有限，故而她同阮迢远离山头，由宣澈来动手。

　　阮迢见状已然明白，只是站在浮木上仍有担忧，便道：“师姐不如变个船出来，这样还稳当。”
　　说完后，他又接着道：“不过师姐同师兄一路御剑而来，是不是没有见过船啊。”

　　天心月蓦地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片段，在阮迢呆愣的目光下，催动木系法术。脚下的木头从平坦变成了两头高中间低，站在木头边缘的阮迢险些栽了下去。他忙蹲下扶好木头。

　　“砰砰砰”几声巨响后，追光剑剑光接连闪烁，山头崩裂开来。一道如水的气流涌动起来，一颗湖蓝色的珠子从破裂的山体上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