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月》钿汐

22、第 22 章

　　宣澈手中浮现出百辟木，同那珠子气息有所呼应，道：“是流华珠。”

　　天心月同时瞧见了秘笈浮现在了眼前，一时间快速记忆起来，是水系法术！

　　“看来这珠子有避水的用处。”阮迢先喊道。

　　“既然它能避水，为何此地出现水患。”天心月已然记完秘笈，问道。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也许正是因为避水珠在山体中孕育而出，才引动四周流水。”阮迢猜测道。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天心月轻轻点头，看着宣澈用灵力引动流华珠，九曲河的河水向东流淌，水位逐渐下降。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九曲河的水位终于像往年一样了。

　　阮迢半是感叹，半是发愁：“可惜混杂了不少海水，这里的花朵树木须得过个几年才能像之前一样。我想找灵果，也得去别的地方了。”

　　宣澈御剑飞到了两个人旁边。

　　“我们先不急着回去，去一次海波城，我请你们吃饭。”阮迢说道，类似今日救命的事情，先前发生过不少，他一直想请宣澈吃饭，可每次都被拒绝，这次本以为还会被拒，却听见师兄应道。

　　“好。”宣澈对吃的并不在意，但想起孟顺安之前说过，天心月久居荒野，也许需要多去一下城中，感受一下世情。

　　“啧啧，真是奇了。”阮迢感叹道，看了看旁边的天心月，猛然会意，又看着自家师兄，连连摇头。

　　九曲山毗邻东海，海波城亦是距离东海最近的一座城，三人用了不多的功夫，便到了城中。来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城中怎生如此热闹？”阮迢被困在山中三天，万想不到前几日不算热闹的城中，竟然有些拥挤了。

　　“你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来意同他们一样呢。”旁边一个老伯蹲在路边看人下棋，闻言接话道：“近日东海之上，水波流转，海浪在无风时亦能拍击上岸，直有五丈余高。原是以为天有异象，就请了附近的道士来此做法，谁知那道士做了一场法事之后，竟然被一浪卷了下去。附近的几个道观并海波城主只得给万机门写信求助。”

　　那万机门便是附近最大的宗门。宣澈和阮迢明白这是此等事情最常见的处理方式，心里不觉惊奇。

　　而天心月眼前一亮，万机门正是她最感兴趣的门派，她正琢磨着如何迂回打听，阮迢问道：“万机门的人已然来了吗，来的是谁？”

　　“来了，在海波城主府里住着，听说是个什么大师兄。”老伯不记得具体名姓，也不在意，又道：“何止他呢，三清宗的人也来了。”

　　三清宗，天心月略回忆了下，当日燃着巨火的百辟木旁边，见过这个门派的人，他们有一个脸色很臭不会讲话的大师兄。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对三清宗毫无兴趣，她一门心思都在万机门上面。

　　“当真热闹啊。”阮迢听说两大派的人都来了，心里也是吃惊，回头将此事同天心月和宣澈说了，又道；“我们也在这里多待几天吧，总感觉有什么事情。”

　　“好。”宣澈答应道，他虽已经得到了流华珠，这么近的距离内，再出现一宝的可能很小，但此地出现异象，必有不同寻常之处，他身为修行中人，自然想做些什么。

　　倒不是他自大，不相信那两个门派的处事能力，而是百辟木曾经编造了一个巨大的幻境，豢养了一对怪物，收纳生魂。而流华珠同样可能影响海域，制造出一些奇异之处。万一当真和流华珠有些关系，他们两个算得上有些经验，也许能提供一些思路。

　　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待到事情解决，也能放心离去。

　　天心月的想法和宣澈有些类似，她留下的最大原因虽是万机门，可之前的事情，也让她对于扶住弱小，有了一些实感。

　　“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就去海波城主那里，见一见他们。”阮迢刚说完，就瞧见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哟，可真是热闹，连流云派都派人过来了。”一人嚷道。

　　“他们惯会赶这种热闹。”一穿着三清宗服色的弟子道。

　　说话的人天心月认得，正是那日在百辟木旁边质疑他们来盗取三清宗宝物的，她便冷哼了一声，说道：“难道这里是三清宗地盘？”

　　“你什么意思？”那弟子名叫王千山，看着天心月和宣澈竟然也在这里，而自己的话被他们听去了，自然心虚，仍旧嘴硬道。

　　“那既然是万机门的地方，你指责我来赶热闹，你倒也没什么不同。”天心月说话并未故意嘲笑，只是带着一种漫不经心。

　　饶是如此，王千山依旧脸色难看，正要继续分辨，却看见自家大师兄走了过来。

　　“我们三清宗已然携了拜帖见了海波城主。”刘觅说道。他望着并未穿流云派服色的宣澈和穿得花里胡哨让人很难认出的阮迢，自然怀疑他们这次潜入城中，同上次在大火旁边一样目的不明。

　　“哼，我们三清宗可是正大光明进来的。”王千山见自家师兄壮胆，吵嚷道。

　　“来者都是客。”又是一年轻修士快步走来。

　　“汤兄！”阮迢忙上前行礼道。

　　“阮兄！”汤拙同样回了一礼。

　　刘觅见他们更加亲近，就要带着师弟离开。

　　汤拙喊道：“捉拿一事，还望刘公子能听我一言。”

　　“敝宗无意叨扰贵派，汤公子不必多言了。”刘觅说完后，便离开了。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汤拙轻轻叹了口气，旋即望向阮迢身后的两个人。

　　阮迢自然看见了汤拙的视线，便道：“这是我宣澈师兄，这位是前阵子我同你说过的清芷道姑。”

　　“叫我田心月就好。”天心月不太喜欢那个名字，忙说道。

　　“见过二位，久仰宣公子、田姑娘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汤拙行礼道。

　　宣澈同样回礼，作为年轻一代的成名弟子，二人此前虽未见过，名气已听了许久。天心月模仿着二人动作行了一礼。

　　“这次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师姐呢？”阮迢又问道。

　　汤拙腼腆笑道：“师姐奉师父之命，去看望外祖父了，尚未回来。”

　　“原来如此，我说呢。”阮迢会意笑笑，“汤兄可用过饭，今日小弟正好请我师兄和田姑娘吃饭，不若一同用饭？”

　　汤拙轻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途中阮迢已然将困在九曲山之事同汤拙说了，讲得比实际凶险许多，让汤拙听了极为好友担心。走到酒肆找了个雅间坐着，待到菜都上了一遍，大家方才交谈起最近的那桩奇闻。

　　“此间可是有妖怪作怪，怎生如此大的动静？”阮迢忙忙问道：“往前几百年，都没听说过这片海域有怪事啊。”

　　“我同门下师弟寻访这两日，只听一些渔民言说，近几个月，大约每隔十天，夜间就会听到有巨大的嘶吼声从海底传来，而在嘶吼声的第二日，打渔往往空船而归。”汤拙为人儒雅，说话速度不快不慢，“我和师弟们猜想，应当如阮兄所猜测，海底出了妖怪。”

　　“若是海妖，当想法子除掉才是。”阮迢说道：“现如今可有什么法子？”

　　“依着我们阵修的习惯，原是要在那片出过事的海域旁边，布置好阵法，将里面的海妖诱出捉拿。”汤拙同阮迢关系甚好，倒不藏着掖着。

　　“那现在呢？”阮迢见汤拙说话犹豫，明白出了问题。

　　“三清宗早先来了一步，将那片海水围了起来，不许其它门派的人靠近。”汤拙语气颇多无奈：“我们原是要和他们商量，两家协作，确保万无一失，可三清宗门人始终不同意。我只得给掌门写信，让他们再派一些弟子过来，我们打算布置一个更大的阵法，将所有人围起来，以防发生不测。”

　　“这倒是个主意，只是太费时间了。”阮迢细细思索了下，又道：“那三清宗是怎么了，对那片海域竟然如此重视？”

　　“不知。”汤拙带了几分苦笑，“阮兄，你知道的，我同那位刘公子毫不相熟，打听不出来什么。”

　　阮迢是个话多的，是以方才的交谈，宣澈和天心月并未插言，已经将此事了解了个大概。

　　天心月一心琢磨着如何同万机门搭上交情，就接话道：“那人到底什么脾气，每次见他都是臭着脸。”

　　“这人一向小心眼，嫉妒很多人。他嫉妒师兄，嫉妒汤兄，嫉妒修仙界任何一个比他有天分的人。”阮迢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的？”天心月多少有些好奇。

　　“听朋友说的。”阮迢声音恢复如常。

　　“你朋友好多啊。”天心月见他同万机门也很熟，感叹道。

　　阮迢道：“只要给我一刻钟，我就能在修仙界多一个朋友。”

　　“厉害。”天心月不禁感叹，要有这口才，自己也不至于死掉重来。

　　“其实也不是啦。”阮迢忙谦虚说道：“小弟天资鲁钝，修炼比不上天赋者，只能换个方向，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很有道理。”天心月不禁心动，因为寒光的缘故，她觉得擅长交际不是好事，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良师益友有时也能帮衬自己许多。

　　“修行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宣澈站在天心月旁边，对着自家师弟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小弟明白。”阮迢忙道：“吃菜吃菜。”

　　众人都拿起筷子，看了看桌上，天心月面前的一盘烤鸡已然被小黎吃了大半，汤拙说道：“这是田姑娘豢养的灵兽？”

　　“不是，她是蛟族，是我们的同伴。”天心月见汤拙同自己说话，自然想着更加熟络，就道：“这道菜很好吃，汤公子可以尝尝。”

　　阮迢看了看天心月突然的热络，又看了看自家师兄的神色，咳嗽了一声，说道：“师姐可吃过这里的海螺？这是本地的特产。”

　　“没有。”天心月来海边都是第一次。

　　“那桶里是签子，师姐可以用签子，扎在这瑶柱之上，将螺肉拖出来。”阮迢一边说，一边拿起签子和海螺，示范讲解。

　　天心月如法炮制，拖出一条海螺肉，蘸了些许米醋，放入口中，果然味道鲜美异常。“好吃，感觉上半部分更好吃些。”

　　“海螺平日里就靠瑶柱才能活动，这里的肉自然筋道些。”阮迢又道。

　　天心月点了点头，又连吃了几个海螺，突得想起一事来，前世她曾听说，月舟曾救生魂，斩魔龙，杀海妖后成名，因此进入方天秘境，得大机缘，后几年，白日飞升。

　　怎么有点熟，天心月皱眉沉默，想到之前烧毁百辟木精，万千生魂得以逃离，似乎就是其中一件。她又想到，如果再过几年才发现小黎，小黎已然被魔气侵染，吸食人血为食，便会化成魔龙。

　　如今第一件事情已经被道士们误以为是自己的功劳，而第二件同样因为自己的出现，被月舟过早发现，甚至比救生魂的事情还要早。

　　原本要发生的事情都被自己提前了，天心月默默想到，自己似乎在不经意的时候，让月舟的成名之事，少了两件。

　　如今，大约就是第三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