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慢茫茫

3、享受孤独

　　数码宝贝进化曲打破了宿舍里沉睡的安静，响了两遍，谢凡才从被窝里不情愿地伸手摁掉闹铃，迷迷糊糊一看还不到七点钟，心里腾起一阵后悔：昨儿小西和自己换早班，就不应该心软答应的，让一个嗜睡狂早起真是惨无人道。
　　哼哼唧唧地挣扎了许久爬起，她拉开床帘，探头看了眼其他人的床铺。对面的大丸子还沉沉地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另一张床仍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显然是主人昨夜又没有回来宠幸它。至于她的邻床，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没有人了，她每天凌晨都能感受到有人离开的动静，“还是这么早就出去了啊”谢凡双手捂着脸搓了搓，认命地翻身下床。
　　从食堂买了面包便朝图书馆走去，路过篮球场，听到已经有不小的声音，谢凡从玻璃窗往里瞅几眼，看见三四个男同学在打球，沿路又有不少背着网球拍、羽毛球拍的人健步走过。“这倒是早起才能看到的景色”，对于谢凡这种没有早课就睡到中午的人来说，晨练太过于奢侈了。
　　到了图书馆，还不到开馆时间，她刷了工作证进门。偌大的图书室静悄悄的，只有摆放齐整的书籍从容地立着，偶尔有整理书柜的工作人员的身影掠过。
　　图书馆也只有早晨这时才如此平静，导致谢凡在开咖啡屋门锁的时候都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恐怕打破这少有的宁静。
　　她走到咖啡屋最里处，把窗户一扇扇打开，阳光和风瞬间灌了进来。这间咖啡屋选址极好，通风又明亮，有不少学生和老师都喜欢到这里来学习和看书。外头有一株老柳树，垂下的枝条投射在咖啡屋的心愿墙上婆娑。
　　谢凡走进厨房，拧了条抹布把桌子和椅背擦拭一遍，整间屋子显得更加亮澄澄，清澈又温暖。她站在入口处拍了张全景图发送朋友圈，配文“早”。仪式感得到满足后，便把营业的招牌挂了出去。
　　她刚把柠檬水装壶，便听见门口开始有各种轻重缓急的脚步声，图书馆一天的忙碌开始了。她拍了拍脸，让早起的自己保持清醒，上午两个时辰的班次也随着开启。
　　不一会儿，余光瞟见有人进门，谢凡忙把菜单摆正，“欢迎光临”，她看着走来的身影略微停顿，身影走近看见是她也有些惊讶。
　　“早上好，苗淼”，谢凡向她微微一笑，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早上好”，苗淼冷清的声音响起，褐色的眸子注视着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谢凡把菜单递给她，“你每天早晨都是来这儿？”谢凡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是的，面前的人就是她和大丸子那位昼起夜伏的舍友。
　　“嗯，先去晨跑，然后就来图书馆。一杯蜂蜜柚子茶。”苗淼简单回答了她，合上菜单，寻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蜂蜜柚子茶”，谢凡把调制好的饮料端到桌边。“谢谢”，苗淼从书里抬头道谢接过。
　　谢凡瞟了一眼桌上那本厚重的书籍，扫到一个好长好长的人名，唔，原来是《百年孤独》。
　　过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地又有人进门。谢凡端着食物上桌时，都留意看了桌上厚薄参差的书籍。不出所料，每一桌都无外乎是高数、大物和工程图这些。
　　她回到收银台，用双手托住脑袋，目光在屋里的几个人之间流转。赶着作业的几桌动静稍大，时不时发出摁计算器的声音，那个拿着直尺绘图的女孩，脸都快贴到纸面上了。谢凡的目光在埋头看书的苗淼身上停留，看见苗淼很专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身散发出一贯的清冷气息，好像外界的事物都不能去触动她。
　　谢凡至今都觉得眼前的苗淼不太真实，有点出乎意料。以前她和大丸子聊天时谈到苗淼，依稀记得她是想要考取北京高校的财会专业研究生的，所以经常待在图书馆大概是觉得宿舍太过吵闹影响了学习吧，何况现在是大四学期。
　　图书馆里赶早的大多都是考研党，考研党的每天节奏就是起早贪黑，忙忙碌碌，甚至慌里慌张。就算不是考研党，图书馆的日常也是被各种赶作业的学生塞满，美名为图书室的几间屋子，无一例外变成了自习室。她自己也是，进图书馆的目的从来都是为了应付课业，而不是阅读。学校里其他几座图书馆也是这般遭遇，而学生们也是少有愿意早起花时间捧着一本并不相关的书在细品的。
　　谢凡盯住苗淼沉静的背影，感觉时间在那一小片区域慢了下来，“绝大多数人就是所谓的浮躁吧”，她在心里一叹。
　　两个小时后，她把班交接给赶来的小西，出门时与苗淼碰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相互注视着，一左一右朝教学楼走去。
　　很久没有和大丸子之外的舍友一同去上课了，谢凡一时不知道该交流些什么，看苗淼也是一副不会轻易开口的神情，索性两人就安安静静了一路。
　　到了教室，苗淼径直在她常坐的位置坐下，谢凡有些犹豫，想了片刻还是挑了惯常的座位，并没有和她挨着。
　　“不然会不习惯吧”，谢凡念头一转，独来独往的人会更在意自己专属的空间，不随意打扰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善意了吧。
　　“咦，你盯着苗淼干嘛”，大丸子好奇谢凡下课后没有动手收拾东西，而是直勾勾盯着苗淼离开的方向。
　　“我早晨在咖啡屋遇上苗淼了”，谢凡回过神，没有着重说什么。“她不都在那待着学习嘛，有啥可稀奇的？”大丸子漫不经心说着，边伸手推她催她麻利点，还赶着去抢食堂新出的糕点呢。
　　谢凡听着大丸子叽叽喳喳，想起和苗淼走的一路，虽然相互没有话语，却也没有感到尴尬。她用没被大丸子挽住的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看早晨那条朋友圈下有不少人的回复，叶声、莫元……回复的时间都在那不久。她往下翻，意外的发现还有苗淼，也是一个简单的“早”字。
　　谢凡嘴角微微一勾，优秀的人都是共通的，自律、从容，而苗淼身上，还有孤独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