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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宽慰心结 ...

  •   次日一早,吴弘便亲自到了尔承楼,将出使礼仪等一应事务仔仔细细告知了龙阳,并无分毫遗漏。

      不觉时间过了半晌,龙阳问:“若方便,宫正留下用膳可好?”

      吴弘倒没有推辞:“如此,那就有劳太傅。”

      “您客气。”

      二人列席对坐,席间吴弘似乎神情有异,龙阳关切道:“宫正可是身体抱恙?”

      “太傅敏锐,老奴只是有些肺腑之言不吐不快,却又怕说出来逾越了规矩,使太傅心中不快。”

      龙阳道:“宫正但说无妨。”

      吴弘言语诚挚:“太傅资质过人,只是年龄尚轻,阅历未深,老奴在这宫中服侍数载,还算有几分用处,今日也想倚老卖老一回,与您辩一辩个中利害。”

      龙阳有些不解:“宫正的意思是?”

      “说句不敬的话,老奴是看着大王长大的,多少也摸得透大王的性情,他对您,是真真入了心的,便说是‘痴’也不为过。”

      龙阳挺直身子,看着吴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老奴是个局外人,我看得出,您如今,也不过是半推半就罢了,”吴弘垂着头,“可身为王上的枕边人,若是没有坚定的信念与热忱,在这个地方,是很难熬下去的。”

      “或许太傅不相信,老奴初次见您,便觉得您与大王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相似?”

      吴弘点点头:“您站在信陵君身旁,看似光鲜热闹,却给人一种疏离感。我还记得那时候,先王总是夸赞信陵君才德过人,被异母所生的胞弟占尽风头,大王自是失落非常,他只能独自站在梅花树下,苦练技艺,希望获得先王赏识。”

      “可是先王实在青睐信陵君,直到过世前,他还握着君上的手说‘只叹吾儿为庶’。想来大王心中,该是何等落寞凄楚。一个人,若是苦求以证自己为志,却又往往难圆其志,便会事事知界限,时时有清醒,也就生出了疏离。在我看来,大王是这样的人,您似乎也是。”

      龙阳一时哑然,不知吴弘竟看得如此分明。

      “常言道,两个人,太异或是太像,便易相互吸引。大王对您有情吗?自然是有的,只是这感情中间,或许还夹杂着些对过去的自我救赎。老奴不清楚太傅的经历,可若我说的有几分道理,也希望太傅能记住老奴一句忠告——君王之恩,不可不顾,不可沉溺。”

      “您也不必因老奴的话困扰,大王既是动了心,便不会置您于险境。而您既已选择了接受,自愿也好,有苦衷也罢,最好也能生出几分真心,不然难免长久煎熬。何况,你们同为男子。”

      原本龙阳还有千愁万绪无处疏解,听了吴弘一番劝慰,此刻倒是释然许多。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傅也该打算着,往后该如何应对数不尽的风波质疑。后宫与前朝,无数的眼睛会盯着你们,那些利刃般的嘲讽会相继涌来,您又是否能撑得住。”

      龙阳笑着说:“没关系,我见过苦难最糟糕的样子。想来大王,也见过。”

      吴弘看着他,就像看着走出阴霾的魏王,他们倒真是般配。

      “感谢宫正告诉我这些,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奴看得出,您是个良善之人,老奴也希望您与大王可以有个好结果,所以多嘴了几句,还请见谅。”

      龙阳起身作揖:“宫正客气了,您的提点,在下受益匪浅。”

      吴弘俯身相迎:“太傅折煞老奴。话已毕,老奴还要赶回去复命,就不叨扰了。”

      “好,宫正慢行。”

      玄微旅舍,客房。

      宥熙手中紧紧捏着帛书,帛书上只有四个字——事急速回。

      一旁的韶岚初看着他,问了句:“很严重吗?”

      “很严重。”

      宥熙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韶岚初也就猜出了七八分。

      齐王本就心怀芥蒂,如今长城关隘出了事,生杀予夺,一念之间而已。

      “那你如何打算?”

      “兄长不能无人助力,我得立刻动身。至于裕征,还是留在这儿为好。”

      韶岚初说:“你这一回,若是不好,恐怕便要为质为奴了。”

      宥熙笑意苦涩:“我自然清楚,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那儿有我的家,我的家人。”

      韶岚初缓缓地说:“宥熙,有件事,我对不住你。”

      宥熙显得并不意外:“你是想说,你是带着任务来的,是吗?”

      “你知道了?”

      宥熙耸耸肩:“阿初,你是最正直的人了,你那个别扭的样子,谁能看不出来啊,就只差把‘我想干坏事’写在脑门上了。”

      堵得韶岚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我猜,齐王是不是要挟你,监视我们?”

      “真不愧是你。”

      “齐王如此多疑,父亲和兄长实在处境艰危,阿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韶岚初答:“你知道的,我不懂官场,也不想懂。况且在我看来,只要你们还是齐国人,就摆脱不了这样的困顿。”

      “帛书上的字并非兄长所写,送信之人看着也面生,若是陷阱,我这一趟必定凶多吉少。要是齐王命你报忧不报喜,你便给我随意安个罪名吧,至少,要保全裕征。”

      韶岚初震怒:“开什么玩笑?如果连你也受牵连,谁还能救他们?”

      “阿初,你现在只能站到我的对立面,才能帮我,”宥熙有些无奈,“你暂且多留待些时日,等我回到齐国,假设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我会尽快与你联系。若没有收到我的消息,你就帮我转告信陵君,恳请他护好裕征。若齐王追问,我会告诉他裕征身体抱恙,仍需静养。”

      “好,还有其他我能为你们做的吗?”

      宥熙摇摇头:“你,只管好好活着就是。”

      “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让裕征出任何差错。”

      宥熙道:“好了,我该出发了,多一刻耽误,他们便多一分危险,辞别的话,就劳你转达了。”

      “你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劝,望珍重。”

      宥熙笑着,与韶岚初相拥道别,而后便匆匆离去,不再多言。

      韶岚初随即备了车架,进宫同信陵君等人说明了缘由。

      信陵君担忧地说:“若我所料无误,恐怕绥安君与懿寒都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裕征只差跳起来:“软禁?我父亲可是战功赫赫啊,怎么可能!”

      信陵君道:“长城修筑是国家重事,齐王如此动怒,恐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便必得有所处置。绥安君负有首要监管之责,自然难辞其咎。至于懿寒,或是有所顶撞,或是齐王想行株连之法。宥熙此举,大概是关心则乱了。”

      裕征急切地问:“那君上,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在齐国倒还有几个相熟之人,希望能收到些有用的消息。你就先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以免旁生枝节。”

      “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待得住啊?那个齐王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我要是一个人留在这儿,他又不知道要找什么茬了!”

      信陵君劝道:“你留在这儿,齐王多少还会顾忌几分,若是都一股脑回去了,他便是赶尽杀绝,又有何妨。”

      裕征实在坐立难安:“哎呀,急死人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啊?我看说不定一开始叫我们来送亲,就已经被算计了,真是可恶!”

      “事已至此,别多想了,”信陵君抚上裕征肩头,“你得好好的,你的兄长们才能安心。”

      “每次都是这样,只把我一个人隔在外面,他们想保护我,我难道就不想保护他们吗?”裕征带着些哭腔,“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想帮忙也帮不上,难道我的命就比他们的命值钱吗?不管是什么天大的困难,我也想跟他们一起面对啊……”

      信陵君将裕征护在身前,温和地说:“没关系,我相信你的心意,他们也一定能感受到的。”

      裕征埋下头,泪水溢出红润的眼眶:“君上,我真的很害怕他们出事,我好怕……”
      信陵君心疼地看着他:“我知道,我知道。谁都会有害怕的时候,但是无论多怕,都必须坚强起来,既要有鲜活的追逐,也要有向死而生的勇气,明白吗,裕征?”

      裕征轻声啜泣着:“嗯,明白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有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这些日子哪里都不要去,就留在尔承楼,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

      裕征点点头。

      韶岚初作揖行礼:“那君上,我就先行一步,多谢了。”

      信陵君道:“事出突然,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先生勿怪,请慢走。”

      “君上客气,在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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