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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离奇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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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三睦,确是热闹非常,街巷行道摩肩擦踵,外城百姓斗鸡走犬、六博投壶、赶集娱耍,内城贵族奏乐讴歌、剑道辞赋、角抵举鼎,丹宫内则另设蹴鞠比赛,王侯将相争先参与,别是一派欣荣景象。
可若要说这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弦音盛会,诸国乐理大家齐聚一堂,相互奏演品鉴,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往日里,外城南巷顾春楼左不过五六人闲耍茶饮,今晨倒是早早里外里围满了人,有钱有势的公子哥都得疏通关系才能占个好座,因为弦音会就将在此地举行。
至楼前,韶岚初拿出客帖,带着宥熙一同入了上座,韩国沈瑶席、秦国薛谭、燕国高渐离俱已在此,共同列席的还有儒家有傅之、阴阳家邹衍、法家韩非、道家南宫若水及周肃等学术名师。
“姑娘请进。”
门外迎客的小厮让开一条道,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施施然挪步而出,其姿态容貌正似诗中所言“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桃夭本是世家女儿,因其技艺高超、风采独绝,楚顷襄王颇为看重,便做主过继给了宗族王室,封为楚公主,许她长住宫苑、入私塾求学。
前楚王过世后,如今的熊完并不喜音律,为免生嫌隙,楚桃夭才又搬出宫去,回到本家居住。
“楚桃夭,听说她歌声婉转舞姿轻盈,可与韩娥、旋娟比肩,”宥熙思索道,“年纪轻轻,又是女儿家,有此造诣,还是不易呢。”
韶岚初点头附和:“有幸见过,确非凡俗。”
“凉先生,您的位置在那边。”
“好。”
琴弦凉说着话便往里进,却被苟龄椿一把拽住:“唉,你这什么什么会,要弄多久?”
“大概,两三日吧。”
“那么久?”苟龄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就不能早些溜,随我一起逛逛?”
琴弦凉甩开他的手:“二爷说的什么话,我辛辛苦苦来这儿,干嘛要溜!”
看他貌似有些生气,苟龄椿也不好发作,只能勉为其难让步:“好,那我陪你一起待着。”
“你不是来做生意的吗?”
“那点小钱对我来说算事儿吗?少赚点又无所谓,”苟龄椿撇撇嘴,“你不是一向嫌我俗吗,那大爷我今日也熏陶熏陶。”
琴弦凉也懒得再同他争,便随他去了。
“少爷,少爷,那边有杂耍,咱们去看看吧。”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正事啊,还顾着玩儿。”
“我没忘啊,可是咱们现在不是没线索嘛。”
秦瑛满眼轱辘一转:“我看,还是去信陵君府走一趟吧。”
“可你不是说不能暴露身份嘛,免得公孙操又溜了。”
“人人都说信陵君仁义盖世,我想,如果同他据实相告,他应该会帮忙的。再说了,这人生地不熟的,简直无从下手,好歹打听打听情况,才知道下一步如何安排。”
闫夙皱眉说:“可是咱们上门拜访,总不能空手去吧,人家身份尊贵,买便宜的也送不出手。”
秦瑛满作无奈状:“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钱啊,你是善财童子转世的呀?”
闫夙耸耸肩:“那有啥办法,咱们都快穷得要饭了,再不节约点,返程的路费都不够了。”
“既然是情况特殊,那就别拘小节了,咱们这就去。”
秦瑛满定了主意,拦过路人便问起路来。
两人挤着人群绕了半天,终于到了信陵君府宅。
闫夙上前扣门,不一会儿就有管事来应:“你们有何事?”
秦瑛满行了个礼,说:“在下有事,前来拜访君上,劳驾通传一声。”
管事答:“阁下可有要事?君上病了现正卧床休养,若不是十分要紧的大事,烦请改日再来吧。”
闫夙在旁小声嘟囔:“真是倒霉,君上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恰好被出外归来的离笺听到。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君上身体抱恙不许任何人叨扰吗?你们是什么人,还不速速离开。”说着便要拔剑相向。
秦瑛满抱拳说:“十分抱歉,在下燕国秦瑛满,远道来此是为王命,本想向信陵君寻个帮助,既然君上不适,我们这就离开。”
离笺正色道:“燕国秦瑛满……有所耳闻,可有凭证?”
秦瑛满左右打量一番,确认安全后,将自己的左半虎符递给了离笺。
离笺看了看虎符,又看了看秦瑛满,认真说:“请稍等片刻,我去回禀君上。”
“有劳。”
只一会儿工夫,离笺便赶了回来,将虎符还给秦瑛满。
“秦将军,请进吧,君上愿意相见。”
“多谢。”
三人经回廊,过外院,穿几径院落,至内院正房前。
“君上就在里面。”
“好。”
秦瑛满刚准备敲门,闫夙又嚷了起来:“你干嘛?”
离笺将剑鞘横在他身前,怒声道:“你太吵了,会影响君上身体,秦将军一人进即可。”
“你在外面等我吧。”
秦瑛满回过头,恰见房门打开,竟是龙阳。
龙阳一眼即认出了他,那天夜里匆匆一瞥,便记住了这双如有星光的眼睛。
秦瑛满也觉得有些熟稔,却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闫夙倒是激动得紧:“啊,少爷,是他是他,那天我跟你说的那个漂亮男人!”
闫夙这一提倒叫秦瑛满想起来,原来是那日见了一面,当时他戴着面具,看得并不分明。
秦瑛满不得不承认,这一次闫夙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秦将军,君上在内间等您,离护卫,我先走了。”
离笺回:“郎中慢走。”
秦瑛满看着他的背影,问:“那,能否也告诉我你的名字?”
龙阳略一停顿,答:“龙阳,龙瑞的龙,阴阳的阳。”
秦瑛满默念了一遍:“龙阳……”总感觉不像是真名呢。
信陵君本是躺在内间床榻上,见秦瑛满进来,便努力直起身倚坐。
秦瑛满急忙上前搀扶:“君上别起,是瑛满思虑不周,不知您生了病,还斗胆前来打扰。”
“将军言重了,坐吧。”
秦瑛满点点头,于案前跪坐。
“如果无忌所料无错,将军来魏国,是为了公孙操的事情吧。”
“是,莫非君上也在关注此事?”
“公孙操弑杀惠王,乃谋逆之臣,数日前,我收到耳目的消息,说他逃离到了魏国,便派人继续追查,”无忌说,“此人实为亡命之徒,若不能将其尽快找到,我担心他会有极端举动。”
“那君上可是已经有了线索?”
“有,不过此事颇为蹊跷,公孙操已经潜逃了八年之久,不知为何突然来到魏国。我手下的人打听到他后来化名崔杭,还开了间布坊,待上门去核实,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秦瑛满一惊:“死了?”
“是,而且是被人扭断脖子死的,动作非常干脆利落,”无忌也觉得十分意外,“一个蛰伏多年的人,突然来到魏国,还在不久后被人杀害,这绝不是巧合。我想,他大概是与人约定好来此碰头,因为某些事没有谈妥,所以被灭了口。”
“公孙操是武将出生,又极擅躲匿,这个灭口的人,说不准就是当年弑杀惠王的幕后主谋,要嘛就是与公孙操有其他利益往来的亲近之人。”秦瑛满抬头,“君上,公孙操的尸体现在何处?”
“就埋在城郊五里坡,我与他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也亲自去看过,应是他本人无误。”
“如此一来,倒是不好再追查下去了。这件事本来就敏感,即便有知道实情的人,也多半不敢言说,看来我只能据实告诉大王了。”
无忌说:“那将军这便要返程回燕国了吗?”
“如果公孙操确实已死,我留下来也没啥意义了,那边还有好多事等着我打点,早点回去也好。”
无忌带着几分歉意说:“若不是我病得突然,还真想留将军在府中多住几日。”
“君上客气了,本来就不该叨扰,又耽误你养病,实在是惭愧。等日后再相见,君上痊愈之时,我一定自罚三杯向你赔罪。”
“都是血性男儿,不必拘这些小节。秦将军是燕国肱骨之臣,神勇无双,我一直十分敬重,今日得见,是无忌的荣幸。改日有缘,咱们必要不醉不归。”
秦瑛满急忙作揖:“好,不醉不归。”
“时候正好,不如将军吃个便饭再走罢。”
“不了不了,”秦瑛满急忙起身,“我已经用过膳了,不劳君上费心。”
“你既这样说,我也不劝了。”
二人又相互客套了几句后告辞,秦瑛满急忙至五里坡验证了尸骨,确是公孙操本人,便书信一封先行派人送往燕国向大王复命。
闫夙问:“少爷,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呀,该吃吃该喝喝,休息几天回家了呗。”
“哎,真没意思,我还以为能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结果就这么结束了。”
“你就偷着乐吧,”秦瑛满说,“这呀就叫做先苦后甜知道吗?咱们啊是倒霉到前头去咯。”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我都饿了。”
“你可真是饿鬼投胎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