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成风》小灰机biubiu

7、破碎

　　“喂，你去哪啊？”程枫一把捉住那个想要离开的蔚然。
　　“去哪，还有哪可去啊，当然是下班啦。”蔚然又甩开他的手。
　　“不是说请我吃饭的吗？跑去哪啊？”一脸诡笑的他拉着蔚然往外走。
　　“刚刚不是你自己全程在自导自演吗？怎么，不跟女朋友去约会，难道又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啊！”
　　“我在你心目中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乱搞女人的男人了？还有……我和桐潼就是同事关系，一直都是。”
　　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蔚然还是愣住了，可是她还是没想好应该怎么和程枫相处。
　　于是她哀求：“我管你是花花公子还是浪里小白龙，程少爷，你放过小女子，高抬贵手，小女子身无分文。”然后她摊了摊手，瘪了瘪嘴。
　　程枫瞪了她一眼，“好吧，大爷我请。”
　　他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蔚然不禁往回缩了缩，未料他抓得更紧了，她不禁苦笑，他们这是算什么，情人不是情人，朋友不是朋友，可是她却不愿意放手。
　　不是因为她喜欢暧昧，而是害怕她推开了，就再回不来了。

　　“上菜咯！”爆炒猪肠、卤水凤爪……一盘盘香喷喷的菜肴端上来，这其实都是蔚然喜欢吃的菜式，以前常被程枫笑她“朴实”，然而没想到过了八年，程枫依然记得她曾经喜欢的东西，说实话蔚然心里很是感动。
　　“我说程枫，你都出来混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请我吃大排档啊？”
　　这八年以来，很多东西都变了，街道、路灯、街边的店铺变了又变，唯独这间大排档，她与程枫常来庆祝各种考试顺利吃的大排档，仍惨淡经营着。
　　“所以你是嫌我穷，然后跟我分手的？”程枫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里其实急切想得到回答。
　　蔚然一脸沧桑，以述说故事的平淡口吻回答他，“是啊，所以我后来嫁了一个挺有钱的中年男人，他除了有时心情不好欺负我之外，对我还是挺好……”蔚然悄悄瞅了一眼一脸暴戾欲杀人的程枫，心里暗爽，其实也不是暗了，因为她忍不住别过头大笑。
　　“说你是小疯子还反驳我，哈哈哈哈。”
　　“蔚然，你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程枫看到她这样，就知道自己被她耍了，知道她是开玩笑，心里反倒送了一口气，但仍装一脸严肃。
　　蔚然瞬间收起了她那狂妄的笑声。她信，她当然信，想起他那十发十中的枪法，就可以让她回家躲几天了。
　　其实，她貌似八年来都没有跟别人开过玩笑了，是不是只有回到程枫身边，才能找回一点像八年前那个活泼开朗，怀着真切梦想的她呢？
　　但现实就像《波兰来客》说的一样，“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快吃吧，凉了对胃不好。”程枫一边说着，一边帮她夹着她喜欢吃的猪大肠。

　　饭后程枫开车载她回家，车子到蔚然楼下停下来，是一阵静谧。
　　看着程枫欲言又止，蔚然觉得她是有必要给程枫一个理由，一个她八年前不告而别的理由，也行只有这样，他们彼此才能真正结束，不必带着未知，留有遗憾。
　　“八年前的事，我很抱歉。当初家里有点状况，然后父亲跟我迁居到Y省。因为事发突然，没有时间向任何人转告。”蔚然紧张地低下头，塞进衣服口袋的拳头攥得关节发白，对一个警察说谎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对着像程枫这种观察力极强的警察。
　　“难道你就不可以打给电话给我吗？告诉我一声，你还活着，有那么难吗！”
　　最后那几个字，咬牙切齿而出。天知道他当初有多么担心她，突然消失，像人间蒸发，他甚至去求了他的父亲帮忙找，当时程瑾源调到省厅去处理联合案件了，没办法动用本市警力去调查一个没有人报案的失踪人口。然而最终，就算动用大量警力，仍然无果。
　　待蔚然说出那番话时，程枫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有多么愚蠢，多么一厢情愿。
　　“我觉得，异地恋，对于我们来说，不可能。年少轻狂的爱恋用来回忆就好，不必较真，更不必延续。”蔚然不想看程枫的表情，因为她觉得她说这段话出来，就已经够伤自己的心了。
　　蔚然觉得这种低压气氛她再也待不下去了，于是迅速解开安全带，逃出程枫的车。
　　听到那段冷冰冰的话，程枫也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把车掉头走了。蔚然知道，他生气了，不，应该说，他死心了。这很好，跟一个有过案底的人在一起，不会是任何人想要的，而且，他还是市局的干部。
　　看着他的车飞驰而去，蔚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她很委屈，很无助，很想抱着他告诉他一切。
　　“程枫，我用了我最后的时间，打电话给你，可是，你没有接，没有接。”

　　八年前，她被她的父亲蔚国成拉上火车，通往离A市几千公里远的Y省，她也不知道，这一去，一切的改变了。
　　到了Y省她与父亲居住的小房子，她不停地质问父亲的所作所为，她与父亲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因为母亲的病死，因为父亲无法见光的工作。然而父亲从未回答她，只告诉她忍耐一阵。两个星期过去了，蔚然被父亲软禁在那个小房子，不能踏出一步，不能与外界联系。终于在那一天，她与父亲起了大争执，蔚然把蔚国成推倒在地，水果和水果刀也散落在地，水果刀插进了蔚国成的大腿，而蔚然也因为多年对父亲的积恨，一气之下走出了房间。
　　然而下一秒她就后悔了，无论有多恨，他都是她的父亲，她出去想买药给蔚国成包扎，可是问了附近的人都说没有药店，于是她只能见到人都叫别人借手机电话给她打120，然而没有一个人肯借给她。
　　终于，蔚然在一家小卖部借到电话叫救护车，她又飞奔回去那个小房子，根据蔚然当时紊乱紧张的记忆，这一切也只不过大概10分钟时间。
　　然而在路上，一群警察向她扑面而来。“对就是她，抓住她！别跑！”蔚然条件反射调头就跑。
　　“你停下，快停下，你现在停下，还可以自首，你杀人了！”
　　杀人……
　　蔚然听到这两个字后，步伐慢慢减缓，怎么可能？不是弄伤了大腿而已吗？怎么会说是杀人？
　　“警察叔叔！我没杀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两名警察拿枪对着她，警告：“我们接到报案，说7座01室有争执凶杀发生，邻居说是你和你父亲起争执了，请你作为嫌疑人回去协助调查。”
　　“你说，我爸死了？”
　　蔚然整个人僵住，不可能，不可能啊！突然，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到一个人。
　　2个警察冲上前，用手铐铐住了蔚然的一只手。“等一下好不好，警官，让我打最后一个电话，我跟你们回去。”警察们于心不忍，答应了她的要求。
　　重拨……重拨……重拨了8次，仍然没有人接电话，蔚然绝望地流下眼泪，阖上电话，把另外一只手伸给警察，扣上手铐。

　　从回忆抽身，蔚然苦笑着转身回公寓。其实，这趟电话接与不接，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她被人诬陷，诬陷入狱2年。
　　还不如不接，留一个美好的回忆给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