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成风》小灰机biubiu

36、伪装

　　一大早，她就在家里收拾着种种，想带走一些啥，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在她的认知中，这些东西并不属于她，只是这个身体曾经的归属物。
　　她决定放弃捣腾，坐在电脑前打了一封离职申请，定好时间发到程枫和程瑾源的邮箱。
　　接着，她翻出了张子棠这个身份的所有证明和证件，并且用张子棠的身份订了今天的火车票，目的地不是檀市，而是随便找了一个遥远北方城市。

　　程枫躺在病床上，百般聊赖地看着升起的太阳映照在那些同僚送来的鲜花上。他听到门被轻轻地打开，金黄的阳光散在来人身上，柔和了她的边界。
　　“大忙人，你终于记得我这个病患了吗？”程枫看到蔚然，这几天的小埋怨一下子就冲散了。
　　她单手捧着一大罐五颜六色的星星，在阳光下很耀眼。
　　“所以现在就来呀！来，买了早餐给你，我扶你去洗漱。”
　　程枫被她搀扶着起身，睡了一晚后，被包扎固定的胸腔骨骼肌肉更加僵硬，让他一下子难以适应。
　　她把程枫推到洗手间，拿着漱口杯和牙刷，耐心帮他刷牙洗脸。他的胡子长了不少，一点点地扎着她的手。
　　她找来了剃须刀，蹲下去想帮他剃。
　　“你会剃吗？”
　　她调皮地挤着泡泡，糊了他一脸，“不会，第一次。”
　　程枫握着她的手，用剃须刀一点点地刮着脸上的泡泡，她看着那些性感的小胡须一点点随着绵密的泡泡被刮走，意志也被一点点地冲刷着。
　　她在他面前失了神，这一刻她竟然搞不清楚自己是谁，心蹦蹦直跳，他的眼睛里映射的她，完全是蔚然本来的模样。
　　而他看着对面专注的人，不顾脸上的泡泡，直接吻上去。
　　泡泡粘在两个人的脸上纠缠，摩挲着他们的脸。他的吻也逐渐加深，掠夺着她所有气息，仿佛只有这一刻的她才完全属于自己，双手也逐渐游走在她身上。
　　蔚然半蹲在地上任由他亲的，从本来的失神，到后来愈发的难以自控，她抱住他的后脑勺，身体也越来越靠近。

　　而结果是，她忘记程枫坐着轮椅，直接失去重心前倾，把他压翻了。
　　看到程枫微微生痛的表情，她觉得不妙。因为这男人就算是刚做完手术，也是像刚一样不变的脸。
　　医护人员立马被蔚然叫了进来扶起他，把他放到床上检查，还好只是裂开了伤口，没有导致肋骨断裂。只是裂开的地方接近神经，痛感明显。
　　“无关人员先出去一下，病患需要重新包扎处理。”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病房里的人，心也随着他隐隐作痛。
　　一半的慌乱是因为病房里面的他，另一半是她发现在靠近他的时候，蔚然回来了。她控制不了那个为他勇敢的女孩，如果她想要完全掌控这具躯体，就必须立刻离开。
　　那罐星星放在了他的床头，她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程枫，我把秘密和爱，都放在星星里了。明天是我们8年前本该相见的日子，答应我，等到明天，你再打开这份礼物。我先回家睡觉啦。
　　“再见了。”她盯着那个病房，眼神淡漠冷静，心却撕裂般地疼痛。

　　她回家拿起了行李，直接往车站赶。这些天警方对她的监管已经松了不少，仅有人在远处的车里监视。她知道他们的车牌，直接在家给自己剪了短发，换了偏中性的服饰，巧妙欺骗了那两个放松警惕的警官。
　　在车站的人流中穿梭，口袋中手机也响个不停。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打来的，干脆连机都没关直接把手机卡拿掉，拿出以前张子棠的手机卡，在车站便利店买手机充值卡充钱进去。
　　她知道，她应对的可不是简单的人，一个厅级队长、一个心理学专家，还有一个国内著名律师，她能做的，就是为自己争取时间。如果她要彻底占有这个躯体，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蔚然”的决心，让他们对她彻底失望与放手。
　　车窗外景色不断变换，机械地报站女声一次次响起，这次报站的城市是一望无际地平野，天空散布金黄，光也即将被淹没在地平线。这个城市离她目的的城市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她想，就选这个城市吧。反正那个目的地，只是拿来混淆视线的。
　　她撕掉车票，消失在络绎不绝中。

　　程枫处理完伤口后，发现门口早就没了人。看到蔚然给他发的短信，有点惊喜却又不安，他想打电话给她，却一直是机械的无人接听提示。
　　他回想起她今天的行为，与其说是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其实更像是为了故意讨好他。他不想毫无理由地怀疑她，于是躺回床上，抱着她折给他的几百颗的星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一个上午过去，她都没有回复过他的电话，他担心她会不会又被商羽抓走了。于是拨了电话给负责视察地两位警官，然而等那两位警官上楼查看的时候，发现房间已经狼藉一片。这种混乱，不像是打斗导致的，而是房间主人收拾离开留下的痕迹。
　　程枫夹着手机，对着电话喊让他们立马去找人，一边打开了那罐星星。
　　没有贺卡，没有饰品，只有几百颗一模一样的星星，他不知道蔚然送这个礼物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想起了那条短信——我把秘密和爱都藏在星星里。
　　对，星星里面。
　　他一颗颗地把折好的星星拆开，有些星星里面什么都没有，有些却有她手写的语句，然而语句都是零散无序的，他得把他们全部打开才能看全所有的话。
　　不知道他拆到多少颗的时候，他摸到了一颗有重量的星星，里面是一片黑色的芯片。目测并不是手机和电脑的记忆芯片。他只能继续接着拆，在凌乱的话语中，他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晌午已过，护士进来查房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在病床上拼凑着满床的纸条，神情恍惚。
　　纸条在烈日透窗下刺痛了他的双眼，语句依旧混乱，但他已能读懂意思。
　　她跟她说，她爱他，但已经被这个世界伤得体无完肤，不会再信任别人。
　　她说，她想一个人重新生活，忘掉这里的一切。包括夏煜于潇潇，包括他和她的过往。
　　她写下了商羽的秘密和芯片的作用。
　　她郑重地跟他告别，并希望他能够带领警方妥善处理这件事，解救这个城市。
　　她说，这场救赎她没有资格参加也不想参加。就当是给一个机会她逃避这一切。
　　他看到了她的决绝，看到了她的逃避，也看到了她不同以往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