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成风》小灰机biubiu

35、挣扎

　　医院深夜的静谧是独特的，不像森林般的空灵，也不像阔野的杳无声响。它夹杂着呐喊的痛苦，无尽的悲伤，以及无言的孤寂。
　　桌面的橙黄色小灯微亮，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
　　门外的两人依旧坚守岗位，却也难免昏昏欲睡。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刀，那是她刚刚帮小护士收拾医疗工具车的时候，偷偷带走的。
　　她拿着护士给她留下的棉球、消毒水，冷静地走入洗手间，反锁。
　　看着镜子前的脸，很熟悉，却有点陌生，她不是蔚然，但她又拥有着她的全部记忆和身体。
　　——放我出去！
　　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无声地挣扎，她觉得可笑又可悲。
　　她无声地回答：“是你需要我，所以我才出现。”
　　——你拿这些东西，想干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她脱了上半身的衣服，拿起自己的毛巾，塞到自己的嘴里，用背面对着镜子。
　　“看到了吗？内衣扣中间的疤痕，那就是藏匿点。”
　　镜子里的人愣住了，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看着镜子外的人对她身体的操控，从反抗到沉默。
　　她拿起消毒水消毒了那个疤痕、自己的手和小刀，摸着疤痕的位置，一刀狠狠割上去。
　　割裂的疼痛让她全身蜷缩，她死死地咬着毛巾，不让自己叫出声。
　　她反手摸到那个淌血的伤口，用力一挤，一个黑色的包裹物出来了。
　　——所以，那个……那是那个芯片吗？
　　不知道是镜子里的人恍然大悟的痛彻心扉，还是镜子外的人被割裂疼痛，蔚然哽咽的泪水肆意地洗刷着她苍白的脸。
　　“蔚国成把这东西藏在你身体，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只有这样，这个东西才不会被毁掉，除非我死了。他想要赌最后一次，赌我帮他赎罪。
　　“你记得过这种疼痛，却不知道含义。其实你完全可以猜一下的，可是痛苦阻止了你，你不想要背负这种疼痛。看夏煜杀了蔚国成的视频的时候，你完全可以确认这点信息。”
　　那个摇晃的视频，在夏煜准备离开的时候，蔚国成微弱的声音从画外响起：“然然，我们还是要背负起这种疼痛。”
　　她用棉花按着蔚然流血的背部，镜子里的人满身冷汗地赤\\裸着。
　　——接下来你想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给你最信任的程枫，然后我带着你双宿双飞。”
　　——不，爸爸把他放在我背后，他是想让我替他赎罪。他赌我有一天能够想起来，能够找到解救大家的方法，而不是让我逃跑！
　　“没错，他确实是在赌，赌有一天能够有人替他救回那些无辜的人，但他也早把筹码压好了，是那5个炸弹。如果他救不了更多的人，那就牺牲最少的人。”
　　——那些人不该被牺牲，蔚然，你是个警察！你清醒一点，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逃跑的！
　　“对不起，我不是蔚然，是你自己选择躲避的，现在我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别挣扎了，我只是为了我们好。你承受不了的，做不出的决定，我帮你做。”
　　她清洗干净洗手间的血液，用纱布封好伤口，躺回床上睡觉了。梦里，是她向往的生活，而那个场景，有海，有小木屋，和程枫设想的一模一样。

　　这几天，她除了在病房接受不同领导的“接见”以及各种医生的检查外，就是默默地折星星。她说，要在程枫出院的那天把这罐星星送给他。
　　在各种调查后，警局那边估计是放下了对她的嫌疑，对她的监控也日渐宽松。他们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寻找商羽以及核实炸弹的藏匿真实性。
　　她无聊地躺在病床上，拿出手机，登录了另外一个尘封已久的账号。

　　夏煜这些天一直都在照顾刚刚流产的于潇潇，他知道蔚然被救回来了，而且一直在医院。刚回来的时候，他申请见她，却被对方拒绝。
　　而夏煜没想到的是，蔚然会主动发邮件联系他，而那个账号，是她当时以张子棠身份开的账号。
　　——夏煜，你欠我的，现在还吧。帮我订一张火车票，去檀市。然后，想办法逃开警方的眼线护我离开。不要跟任何人说，也不要联系蔚然的账号，避免他们发现我的行踪。现在，我不想追究任何，我只想去遥远的新地方重新开始。
　　夏煜立马回复邮件，问她身体状况以及离开的缘由。而对方许久都没有再回应。
　　他想，要不要和程枫商量，可是，这既然是她的决定，那就尊重吧。他和于潇潇欠蔚然和蔚国成的，一辈子都还不起。
　　于潇潇问过程枫关于蔚然的近况，得知她只是为了迎合商羽的想法而伪装同流合污，这才让她放下心中的万斤重石。
　　看到夏煜满脸惆怅地进房间，她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怎么了？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夏煜还是把邮件的事一五一十跟于潇潇，也大概讲了一下他的计划。她沉默了一会。
　　“你先把火车票订好，把我放到计划里面，我需要见她一面。我想确认一下她的精神状态。”到底是蔚然决定了这一切，还是别人这是于潇潇必须要去确认的。

　　蔚然率先被医院通知出院，她抱着那罐星星，继续回家折。这段时间她除了折星星，看看电视剧，基本什么都没用做。她既不用上班，也不想和任何人见面，包括程枫。
　　而程枫无论怎么联系她，她都以各种借口搪塞拒绝见他。尽管他很无奈，也由于在医院治疗而无法离开。
　　夏煜给她发了很多封邮件，她都没有回复，直到他发来了火车票的订单和计划。
　　——我给你订好了火车票，后天中午。简便的行李和资金我已经帮你准备好，我们去triangle商城见面，到时候于医生和我们一起，跟你换衣服，转移视线。
　　她看着手机，这个计划要是有于潇潇，变数多过成数。
　　她继续漫无目的地折着手中的星星，把芯片放到了这一颗星星里。她随手把它投入装满星星的罐子里，那颗星星就像坠入星河，无迹可寻。
　　明天，再假装一次蔚然，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用这个身体，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