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成风》小灰机biubiu

12、我相信你

　　程枫看到蔚然眼睛有点发红，在想她是不是想哭。之前在政审环节，他知道她父亲蔚国成已经离世了，蔚然的妈妈很久之前也在病榻中抑郁而终，她会不会是触景生情？
　　“蔚蔚，如果你不开心或者想哭，你可以靠着我……”
　　“谁……谁想哭啊，只是风吹着我眼酸而已，你走快点跟上我。还有，我说过了你不要在被人面前叫我蔚蔚，不然我举报你。”
　　程枫应声加大步伐，这是被嫌弃了吗。还有，举报？
　　“举报什么？”
　　“举报你不礼貌，叫我喂！”
　　程枫扭过头去偷笑，好的他以后只在两个人的时候叫她蔚蔚。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着电话，是肖巴的来电。
　　“老程，我和桐潼走了一天了没啥收获，汪年周围人觉得她挺开朗的，她的工作也是酒店前台，经常要微笑待人，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生活令人挺意外的，而且她生前都没交过男朋友。她是服安眠药过量自杀的，她有过诊断是微笑抑郁症，所以当时就这样结案了。人际关系方面的话，她生前有一个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是一个精神科的护士。我和桐潼现在准备去医院，打算给她做个笔录。”
　　“行，快下班了，如果来不及就明天再问。没急事的话明天再回局里报告。”程枫挂了电话，发现蔚然在前面分岔路口停住了。
　　A市虽然是一个大都市，但它依山傍海，风景十分优美。他们今天来的这个乡村，是一个临海的渔村，背靠着小山丘，四月海风在山间吹拂。蔚然站着的岔路，一个是下山的，另一个是继续往前登峰。
　　蔚然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程枫，我们爬上去吧，我好久没看看我们A市的海了。”
　　蔚然以前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去海边看日落日出，甚至还找到了一片无人沙滩，把程枫带过去当成是自己的秘密基地。回来之后她再也没去过那里，总觉得物是人非，还没有勇气去面对。
　　“好呀，刚刚谁嫌弃我慢来着？看看某人能不能追上我哈哈哈！”
　　“喂！你作弊！”蔚然还没反应过来，看到程枫已经出发了。
　　程枫一步三回头地等着她来追，嗯，要快一点，这样才能看到今晚的日落。
　　蔚然气喘吁吁地跑上山顶，面朝大海，看到落日在西边天空慢慢沉入大地。她和程枫席地而坐，看着整个天空橙红满铺。
　　“小疯子，谢谢你一直找我。”
　　蔚然看着那夕阳余晖，眼泪不听话地逃脱了眼眶。也许是今天看了王婷婷的一切，她觉得人要把握当下，不能在猜忌和等待中失去了才来后悔。也许是她想起了她在狱中，她绝望地用锋利窗边铁线滑破自己的手腕的那一刻。
　　真正的救赎，不是医生把那个绝望的人从病床上救起，而是在床边或者在遥远的地方仍有人在关心你。
　　她以为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再关注蔚然这个人了，留下的只有张子棠这个被定罪的杀人犯。然而当她在食堂电视那里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在法治频道的青年法治辩论节目的最后说了一番话。他说，他想希望这个节目能给他一点时间说一段话，他想找一个人，叫蔚然，一个在2012年5月失踪的人。
　　她以张子棠的名字活了一年多了，她父亲蔚国成也改了身份，成为张成。没有人能查得到那个蔚然和蔚国成到底去了哪里了，她以为这个人将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可是，当程枫在电视上喊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她还在人们的记忆中，他还记得蔚然。
　　泪流满面的她不知道自己坐在食堂里多久才清醒过来，也是那一刻，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活着出去，为了自己正名。

　　程枫看到蔚然莫名地哭了，一下子慌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你别哭啊，我当然找你啊，自己女朋友不见了当然去找啊，天涯海角都要找。”
　　没想到蔚然越哭越厉害了，“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嘛，我总觉得，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程枫抱住了她，轻轻地拍她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小疯子，如果我说，这八年我经历了很多，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了，你还要我吗？”
　　“每个人都会变化的不是吗？一份爱的坚守，是在时间中成长的，我等你，不仅是等以前那个你，也是等回来的你。”
　　程枫想用手轻轻擦掉了她的眼泪，没想到蔚然自己用手腕抹掉了。他想，无论她经历了什么，他依然能看到那个倔强坚强，对这个世界充满正义感的她，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那我们重新从朋友做起，重新了解彼此，好不好？给我点时间，我……”
　　“我知道，我相信你，等你想说再给我说吧。”
　　两人在夕阳之中相映一笑。然而，蔚然不知道的是，程枫的办公室刚刚已经收到了关于她的调查资料的文件快递。

　　第二天一回重案组小八卦就开始到处传播昨天的离奇事件——程枫居然提前让他下班并且让他不要打扰他。
　　“老程真转性了，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的加班狂魔主动退出励精图治的行列？”
　　“肖巴，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难得他想休息一下多好呀。”桐潼拿着昨天的资料过来给肖巴，虽然她也觉得程枫确实与之前的性格相比变了一些，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咱俩这案子是遇瓶颈了，那护士如果说的是真的，那就和之前几个案件有点不同了。”
　　昨天笔录的时候，那个护士告诉他们，安眠药确实是她按照医生处方开的，是因为她的好朋友也就是死者汪年常年失眠，并且有中度抑郁症，会需要安眠药入眠。她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本以为她主动就医，会越来越好。
　　器官捐献书是因为她们两人一起参加了一个医院的公益宣讲会，那次她们在会上不仅签了器官捐献，还加入了中华骨髓库。
　　“都过来一下。”程枫刚挂了电话疾步走出办公室。
　　刚刚收到信息部和省厅的消息，他们通过还原死者与其交往对象的部分聊天记录有了中大发现，目前9起中，找到的4位“男朋友”都在与死者的交流过程中，长期通过贬低死者，让其觉得自身毫无价值，而选择另外一种更有价值的“方式”。
　　“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在贬低这些女孩，并且用爱来绑架她们，认为她们只有听自己的话，才算爱自己。而且在后期，会不断向她们灌输，‘让你的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变得更有价值’，而选择了签署器官捐献书。”
　　“以昨天我和蔚然去查的王婷婷为例，这个人用旅行体验师的身份，表达了与婷婷的志同道合后，开始不断说自己其实也没用，婷婷也没用，因为自己生活世界和阶层的困境导致他们没办法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也没办法体会更好的人生。唯一的解脱方法就是，让自己的器官，替自己走下去，走去不同的家庭和看不同的景色。”
　　重案组全员听得简直不寒而栗，“太恐怖了吧，这是什么邪·教吗？”
　　“如果每一个案件都是这种特点，那可以说是有组织性的教唆自杀了。得端了那个窝才行，待会开始把名单列出来，一个个抓回来给我好好审。”

　　傅泽和乐瑶把方蕾的“男朋友”带回来审讯，肖巴和重案组其他人继续联系剩余的几个嫌疑人。程枫在审讯室外面监控着。
　　“你和死者方蕾是怎么样认识的？在何时何地？”
　　“我记不太清了。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和方蕾说你是一个海归，在皇宫酒店任职酒店经理，你们是在一个酒店会议那里认识的，可惜啊，她太容易相信你了。你其实就是一个会议的兼职工。为什么用假身份接近她？我劝你赶紧实话实说。”
　　“我……我自卑，怎么，现在撒个谎也犯罪吗，阿sir。”
　　乐瑶凛冽的眼神盯着他，作为一个女性，她恨透了这些渣男。“自卑吗？那你怎么天天还鄙视人家？方蕾自力更生，你说她做这个工作配不上你，叫她辞职过来你的酒店面试，遭拒绝之后你骂她没用？”
　　“这种东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警察同志，这你就不懂了。”
　　乐瑶被他气得炸毛，这个人长期对方蕾一边说爱，一边又让她觉得自己卑微得像尘埃，不断地迎合他。
　　“乐瑶你出来一下，我进去审。”程枫看得出来乐瑶有点意气用事了，在耳麦和她说了一下，他知道对待这些人，这种问法反而加固了他这种变态的想法。还不如，让他心理防线先崩溃。
　　程枫进去之后，没有看他，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看你的样子，不太像一个酒店经理。”
　　“你！你什么意思！”
　　“我说，看你的手上的茧，穿着打扮，举止谈吐，就是一个普通工人，你怎么装都装不像。”
　　那个人明显恼羞成怒了，眼神开始飘忽，并下意识得不断握拳抠自己的手茧。
　　“你别以为你朋友圈发几张高档游轮的照片，你就是个高端人士的了，你只不过是在上面当会务跑腿而已。其实啊，你朋友圈的人都当看小丑一样看你。”
　　“你胡说，你给我闭嘴！我明明已经装得很像，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同学聚会没去过吧，怕一见面就露馅，聪明点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是装的。”
　　“不会的，不会的，我相信他们，只要按照那些方法做，就一定能够成功，一定可以。”
　　程枫和傅泽对视会意，果然有组织在传授这些思想。而且，像极了PUA组织。
　　傅泽在审讯之前就有怀疑过他们是不是参与了这类型的组织，所以提前做好了资料了解。
　　傅泽轻笑了一下，“那怕是你交的会费还不够吧，他们没教最好的给你，现在露馅了。”
　　“我们那个才不跟市面上那些肤浅的PUA一样，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骗女人。我们可是要造福这个世界，让没用的那些人都贡献自己，这才是所谓大同社会。”
　　乐瑶在外面看着拿起警棍就想往里面冲，然而理性还是抑制住了她。
　　“你说的造福，是让他们自杀，然后把器官捐献出去吗？”
　　“不，结束自己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只是让他们的生命更有意义。我们才是这个世界新的造福者，你们不懂的。”
　　“你们不是造福者，你们只是这个社会寄生虫而已，想出人头地却不努力，靠这种违法犯罪歪门邪道来满足自己的虚荣，你就一辈子像蝼蚁一般看着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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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灵感来源于一系列的社会新闻，希望每一位都要坚信自己的存在都是有价值的，爱是平等与尊重。
ps：下章案件还要继续发酵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