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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狠打脸 ...

  •   “逆子!”卢桢一巴掌甩在卢至善清俊的脸庞上。他下手极狠,生生将独子的脸打歪到一边去,那白净无暇的脸在片刻间就红肿起来。

      卢桢强忍心中怒火,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拱手道:“这竖子背着老夫冒犯贵主,叫诸位看了个笑话。”他面对惠昌公主和楚王行礼道:“犬子冒犯天家公主,今日定要向圣人请罪。”

      众人心下了然,无论事先是否知晓,卢尚书这回都咬定了独子与惠昌公主是在私下交往,卢家其他人概不知情。

      可惜了这刚刚就任校书郎的卢至善,因为与当朝公主的私情,光明一片的前途就这么灰暗起来。

      更为可怜的是这当众戳穿未婚夫情事的姜大娘子,丢了一桩大好婚事。客人们的目光纷纷落到姜琼英身上,却发现她仍是静静立在那里,神色淡淡,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姜琼英敛裙而坐,端起半凉的茶水,冷眼看惠昌公主对当众被打的情郎心疼不已。温凉微苦的茶水入喉,叫她渐渐平复心绪。

      时辰已到,宴会开场。卢园本为前朝公主的花园,宴客之地与旁的园子自然不同。这是一座建于水上的高台,占地甚广,视野开阔。楼台与低矮的小山隔水相对。孟秋时节,山上林木仍是郁郁葱葱一片。

      本该是让人平静的风景啊。然而,经过接连的闹剧,原先要赏景的人早乱了心情。各府送来的祝寿词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也沦为讽刺。

      丝竹之声逐渐低下来,卢桢原本要风光大办的五十寿宴就这么草草散场。

      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人群,卢桢面色难看至极。先前为了摆足气势,他的夫人甚至还给与卢家只有泛泛之交的人家递了请帖,刚好叫他们看足了笑话。可以想见,要不了一天,生辰宴上的两场闹剧就会传遍洛都。

      现下最要紧的还是稳住自己那古板的老友姜世德。卢桢回到卢园正院的会客厅,姜家人果然候在那里了。就在几日之前,两家还相约在此定下聘礼,商议婚事。如今……卢桢抬眼望了望老友浓黑似铁的脸色,满含歉意地开口:“实在抱歉,逆子犯下此事,卢某事先竟是毫不知情。”

      姜世德见卢桢服软道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狠话,只道:“我英娘与你家五郎的婚事,就此作罢。”

      “那是自然,”卢桢忍痛命下人从书房里取来庚帖,颤颤递给老友:“唉,英娘是好娘子,是卢某逆子犯下恶事,拆散两家姻缘。”明明当日请卜者占卜时,卜者还说这是一桩大吉大利的婚事,怎么如今就成了这般难堪的模样。

      尚公主,就等于自断前程。更何况,对象还是那倡家女出身的平贵妃的女儿……卢桢看着姜琼英贞静柔顺的样子,心更痛了。这等花容月貌,才华出众的小娘子,本来是他卢家的儿媳啊!他只恨自己为了一时权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独子与惠昌公主私下交往。逆子啊逆子!卢桢锤着案几,悔不当初。

      姜世德不知老友心思,取回庚帖后解释道:“今日我原以为是来商量聘礼的,只带了英娘的嫁妆单子。如今横生枝节,令郎的庚帖,只能归家后再命管家送来,还望卢兄体谅。”

      听到“嫁妆单子”这四个字,卢桢愈发懊悔:他早对姜家所藏孤本垂涎欲滴,原本英娘嫁来,陪嫁中定少不了珍奇藏本,现下……一切都完了。即便如此,他仍是笑道:“无妨无妨,都是那逆子的过错!”

      姜琼英见到此情此景,暗暗发笑:她早就留意到卢桢的细小动作,想来她那个前未婚夫除了宴席上那一巴掌外,过后还要吃不少苦头。只是,这些小小苦痛,又怎能与她前世所受蒙骗之苦,所遭背叛之恨,所遇毒杀之仇轻易相抵呢?

      成功退婚的姜琼英心情大好,离开前,还假情假意地劝了几句:“卢伯父,《诗》中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贵主那般的淑女,我看了都心生欢喜,又怎能不明白五郎的心情。还望卢伯父莫要过于责备五郎。”她明白,自己现在表现得越大度得体,卢桢就会愈发气恼独子的所作所为。

      “好,多好的小娘子啊!可惜与我那逆子无缘。”他起身,拱手送客。

      姜家众人行礼告辞,姜琼英牵着小妹,慢悠悠地走在后头,忽地听到一声:“姜大娘子请留步。”

      这声音,经历过上辈子的姜琼英再熟悉不过,她没有回头,止了步子问道:“卢郎君还有何事?”

      卢至善本以为前未婚妻会回头瞧他一眼,还举起左手挡了挡被打肿的左脸,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垂下手来,尴尬一笑:“今日之事,是我的过错。”

      姜琼英冷哼一声:“你我婚事已经作罢,再提那错事又有何用?莫非你心有不甘,还在做着左拥右抱的痴梦?”

      被她一句点出心中所想,卢至善更为难堪。他原本是被阿爷压着过来道歉,好继续维持两家的关系,如今索性撕破了和善的面具,冷冷道:“左拥右抱?你不过是起居舍人家的娘子,也配和四娘相提并论?”

      他面前那抹亭亭玉立的身姿终是转过来,面上无怨无恨,只是瞧了他一眼:“卢郎君不好奇吗?”

      “有什么可好奇的。”卢至善语气中满是不屑。

      姜琼英脸上忽地浮现出奇怪的笑容。她缓缓开口,声音中似乎暗藏着什么魔力:“我知道卢郎君对贵主一往情深。可是少年人难免会被情爱迷昏了头脑,往往看不清楚事情真相,”说到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前世也曾是这类少年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方才见你神色,就知道你对私章之事毫不知情。你难道不好奇,那诗词集上为何会出现你的私印吗?”

      她掩了掩唇,似乎是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于是放开小妹的手,行礼道:“卢郎君脸上有伤,时候也不早了,请回吧,不必再送我。”

      为何诗词集上会突然出现自己的私印?卢至善自然是困惑的。但未婚妻的退亲、阿爷的巴掌、心上人的安慰……这些事情突然交织在一起,叫他头疼不已,险些忘了原本藏在心底的疑问。

      他自认为卢姜两家这桩亲事,很明显就是姜家高攀了卢家。若不是姜家娘子姿容出众,才名远扬,有过目不忘之能,这样好的婚事,怎么可能落在她一个起居舍人的女儿身上。姜大娘子但凡还有一点脑子,都不会无缘无故就动了退亲的念头。

      但是,他和公主交往之事,就连卢家人都知之甚少,姜家娘子一个外人更是不可能打听出来。更何况,这位娘子连他的字都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私印的准确形制,还设下如此精准的一桩局。

      卢至善在官场上初露头角,交往的友人并不太多,也鲜少在信件诗笺上留印。真正仔细瞧过私印的,除了亲近的卢家人,以及他身边的小厮伴读外,便只有惠昌公主了。在与心上人私会时,他曾经数次将那枚形制特别的私印掏出来赏玩炫耀。

      难道是贵主心怀嫉妒,有意将他俩的私情捅破,破坏卢姜两家的婚事吗?卢家私印虽说极难仿制,但皇室中人有心做些什么,自然有本事找到真正的能工巧匠。

      卢至善思及此,心里一惊,赶忙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测:他怎么能够怀疑起与自己相恋相知的情人。惠昌公主从前虽然不满他与姜家娘子的婚事,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她鲜少抱怨此事。一定是他身边的人在捣鬼!

      卢至善立在原地思量许久,等到前未婚妻的一片衣角都看不见了,才捂住自己受伤的左脸,狼狈而归。他已下定决心,必须在府中彻查此事。

      姜琼英不知道自己这短短一席话将在卢府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她拉着妹妹柔软的小手,心情就如同今日天气一般晴朗。

      琼莹年幼,许多话都听得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姐姐之前似乎是在那个青衣郎君身上受了气。她拉拉姐姐的裙摆,安慰道:“阿姐,这个郎君,就跟阿兄说的一样,是伪君子!”

      小小的琼莹还不懂“伪君子”三字的真意,却也隐隐知晓这不是什么好词。见姐姐没有出声,她又摇摇自家姐姐的手臂,撒娇道:“阿姐不要伤心啦!”

      清朗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你家阿姐才不会伤心。”

      不知何时,原本早该离开的纨绔楚王徐之顺出现在墙头之上,似乎已经在那看了很久好戏。

      徐之顺身上的绯色圆领袍被凉风缓缓吹起,看起来颇有几分倜傥不羁的味道。偏偏他容貌英俊,寻常的洒脱豪放之举出现在他身上,也能自成一幅名画。

      姜琼英带着小妹,盈盈一拜:“臣女参见楚王殿下。”

      千幸万幸,这位纨绔没在她施计退婚时惹是生非。也不知前世他到底遇上了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他改邪归正。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姜琼英(望着徐之顺皱眉):也不知前世他到底遇上了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他改邪归正。
    作者:前世我不知道,今生肯定是你啦!
    姜琼英卒,全文终。作者顶锅盖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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