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83、一别经年

　　白玉璃与许敬恺订婚的消息变成了一宗扑朔迷离的“悬案”。
　　自从许敬恺否认了订婚消息以来，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在国内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而现在，就连许家的态度也变得让人匪夷所思——许廷瑞只说孩子的事情他不插手，随缘。陈曼芳自从站队了许廷瑞之后，也不再和胡天柔私下见面。而许敬程的目的早就不在这了，他有自己的“大业”要做。
　　于是，胡天柔坐不住了。她要为白玉璃撑腰，要为自己今后打算，自然就要逼得许家认下这门亲事。所以才闹出了带白玉璃看钻戒这么一出。
　　只是这出戏没有逼许敬恺现身，倒是逼的白默宇不回家了。他夹在好兄弟和家人之间实在难做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生龙活虎的周梓昂在众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甩出一张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录取通知书，他说他要去读个博士镀镀金。
　　唯一算的上是真正喜事的，便是在国庆节的时候，戚梵和甄美妮一起宣布明年六月完婚。假戏真做变得蜜里调油，又硬又直的铁疙瘩化成了绕指柔，戚梵甚至递交了退伍申请书，为了给没有什么安全感的甄美妮一个结实可以依靠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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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五个月了，小半年了。许敬恺找不到杨清瑶。也怪不得他，一个身份信息彻底改头换面的人，怎么找得到？
　　但他依旧每天一支马蹄莲，无论多晚，都会去Lands End看一看。

　　如今，他已经算是事业小有成就，他搬到了市中心最高的写字楼，租下了窗户正面旧金山湾的办公室。
　　在这小半年的等待中，他就是靠拼命地工作，从而不给自己丝毫的喘息机会，因为他害怕一停下来，就会想起她，隔着街怎么也不愿意再靠近他的她……
　　他失眠，害怕黑夜和安静，甚至渐渐害怕游泳和泡澡。工作，不停工作，累了就抽一支烟，然后再一心扑到工作上，如今的他几乎是烟不离手的程度。但他滴酒不沾，因为喝酒的时候会想起那个贪杯的小丫头，只要能让他想起她的事情，他都不敢去做，因为他实在是越等越害怕。

　　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会去她曾经的学校看一看，也会去他们的家坐一坐，在那张床上躺一躺。然而接下来的是更深的思念和最烈的恐惧将他撕的粉碎。这个时候，那支旧手机里存在的点点滴滴都是他的解药，是他的命！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撑下去，但他必须撑下去，找到她，让他看一眼都是好的！

　　柳婷婷在母亲的病情稳定后回到了学校，她找到了许敬恺。
　　柳婷婷和从前也不一样了。她只字未提许敬程，只是一味的道歉。是啊，她是杨清瑶最好的朋友，却无意深深伤害了她。
　　除此之外，她还带来一个消息。那就是许氏集团现在几乎掌握在许敬程手上了，许庭瑞也没有精力去管了。
　　许敬恺是知道其中原因的，在他离开后许庭瑞大病一场，也许是累的，也许是忧思过重。许敬程很是孝顺，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通通安排上了，自己还忙里抽空地送过好几次饭。但许庭瑞到底还是被“架空”了。
　　无所谓的，许氏是谁的都不重要。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YOUG.INC.
　　他做到了，成了最短时间内名震全美的业界新星。
　　他做到了，许庭瑞也看到了，也认命了。他还不至于硬要把家业压到儿子肩上，他要的不过是他们今后能够“高枕无忧”。
　　于是许廷瑞让江小河传话，说白家的婚事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先熬过许氏与白家合作的这段时间他就去和白直木去说。这也就是许廷瑞公然对两家婚事表示看年轻人自己意思的原因，不能点头也不能立马否认的原因。
　　许庭瑞作为父亲不可谓不用心，手心手背都是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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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婷婷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因为缺课身边的同学换了一拨，而刘雅言因为在逛街的时候遇到一名星探，开始兼职走秀，也鲜少露面了。叶菲不必多说，学校被移民局调查后，叶菲作为“资深”黑工，在杨清瑶被劝退后没多久也跟着被劝退了。
　　而杨清瑶……失踪人口，生死未卜。

　　一年之前，天南地北走在一起的四个人，有缘住在一个宿舍。曾经亲如一家，如今走的走，散的散。说来讽刺，她身边唯一没变的竟然是那个看起来最不着调的闫骏驰。
　　一年，却一别经年，流光不复。
　　转眼又是一年圣诞了。
　　国内先一步到圣诞节，也是该白玉璃和许敬恺订婚的日子。这婚自然是订不成的。不过让白玉璃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竟然直接将她求了很久的心愿给一巴掌拍死了!

　　不久前，许庭瑞给白直木打了个电话说许敬恺忙也不愿意回来，这事儿是许家对不住白家。白直木也表示理解，当时因为绯闻就弄这么个婚事的确不合适，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骄纵女儿了。反正他也看出来许敬恺没那个意思，白玉璃又还小，这事儿干脆就算了吧。
　　算了自然不会是一句话的事儿。在征得许庭瑞同意后，许敬程从许氏调动了一部分资金，为白家在南海石油开采的项目中注资，还私转了是项目合资子公司10%的干股给白家的主理人。

　　白玉璃坐不住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最后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在自己19岁生日这天，在自己就快实现目标的这一天。
　　可她坐不住有什么办法？杨清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早已经不是她的威胁了，做许敬恺的文章又谈何容易？她只能去悄悄见许敬程，用他们当初“交易”的筹码换来的却是许敬程一句不屑地“随你”。
　　她能依仗的，到头来只有张振齐!最后，这件事以白玉璃年纪尚小，二人还需要再磨合磨合这样一个不尴不尬却不至于完全断了后路的结果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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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的大洋彼岸，这一天本该是许敬恺和杨清瑶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却成了许敬恺漫长等待中的普普通通的一天。
　　员工都放假了。许敬恺从家里的花盆中剪下两支马蹄莲又去了Lands End。大街上空空荡荡的，旧金山的雾气把金门大桥遮盖的只露了一个红色的尖。他在海风里坐到骨头都没了知觉才起身走回了自己新租的公寓——在写字楼的顶层。
　　可是，他站在最高的地方，接受众人的艳羡和仰视，却怎么也看不到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那个说他应该站在最高的地方的女孩儿。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再对她笑，说因为他而骄傲了吧……
　　他站在写字楼下，仰望着高耸入云的泥林铁塔，目光久久才回到地面上。
　　斜对街整条街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画廊，让这座城市瞬间变得艺术又浪漫。他垂眸苦笑了一下……他又想起了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哪个他不知道地方正拿着画笔涂涂画画。

　　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余光突然被抓了回去！
　　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儿似乎遇到了麻烦，她的车轮卡在了下水道井盖的缝隙之间。
　　从后背看过去，女孩儿只露出了肩膀以上的位置。可就是这样一个低头的动作已经足够了!那个女孩儿，下巴像极了婉婉!许敬恺的心脏猛地一缩，手中的咖啡应声而落!
　　可就在他要冲过马路对面的时候，一辆载满游客的铛铛车从他面前驶过。当他再看到路对面时，已经有四五个穿着正装的保镖模样的人将女孩儿连轮椅整个抬了起来，送回了路边停着的黑色商务车上。他看到她的最后一眼竟然只有她灰色大衣的衣摆!
　　女孩的头发是栗色的，有点卷曲的弧度，只到肩膀下面一点。女孩儿的衣服颜色很深沉，还有…轮椅!无论哪一点都和婉婉不一样，可许敬恺还是无法克制地向马路对面奔去。

　　车子开走了，许敬恺急促又凌乱的步子还没跨出去两步，便被从画廊里出来的工作人员拦住，工作人员拿着一份旧报纸，一脸兴奋地在他面前挥了挥。
　　“先生，报纸里的人是您吗？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名人呢!”工作人员一看就是个临时打工的，年龄很小，脸上的兴奋像是中了□□似的。
　　报纸上的内容正是五月份国内的那起车祸。
　　是许敬恺最不愿意去回忆，也最不愿意去相信的事情。尽管车祸有蹊跷，可婉婉父母的死确确实实和他有关!
　　许敬恺只觉得喉间泛起一股血沫的铁锈味儿，他脸色惨白，一把夺过报纸扔向一旁的垃圾桶。愤怒，害怕……更多的却是天旋地转般的大脑空白。他像是被人从天灵盖插进了一根钢签，脑仁生疼稀碎，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思考和行动。不管面前的年轻人怎么抱怨他粗鲁无礼，怎么说难听话，他就像是陷入了泥淖沼泽之中，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下沉，却无法挣脱!
　　他高大的身影晃了晃，靠着墙，慢慢滑坐在了冰冷潮湿的地上。

　　离开的黑色商务车上，杨清瑶的心脏莫名跳的很快，她在上车前，余光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车子就已经开动了。她刚想要回头，身旁的Jason却递过来几张画稿。
　　“Roxy,恭喜你，你的右手恢复的很好，你看这两张画…基本看不出区别了。”
　　是的，从她纹身后，她剪了头发，也试着重新拿起画笔。
　　她努力恢复自己的右手，可到底还是不能和从前一模一样，她只能不断临摹以前的旧画，如今，她能临摹出九成相似，可总是少了些什么在里头。以前的画是作品，是艺术，而如今的画，只是画。
　　她画不出任何的情感与希望。
　　她临摹的是旧时光里已经死了的自己。
　　杨清瑶看着手中的画，手指渐渐收紧，画纸皱巴巴地像是在求饶一般，可她却毫不在意地将画撕的粉碎。
　　她说：“垃圾。”
　　这些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东西都是垃圾，她不需要，因为她只是装作还有灵活和感情为了不知所谓的活着而活着。
　　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没什么知觉的腿，心道是，可不就是垃圾吗？她几乎每天都在接受同情的目光，看着人们眼中的同情和惋惜，听着人们背着她小声地表达遗憾和叹息……她的心可做不到像那双废腿一样，毫无知觉!
　　Jason狠狠攥住杨清瑶的手腕，“Roxy，你别这样。”他眼里心疼和担忧是那么的浓，以至于将那几分害怕变得讳莫如深，不易觉察。他紧紧抱住杨清瑶，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角却落在了车后窗……
　　是的，他早就知道许敬恺在这里。所以他并不想带她来这里，尤其是今天这个日子。她所有的痛苦和情绪变得尤为敏感的日子。可杨清瑶非常喜欢这家画廊，这家画廊里有莫奈的真迹。她说，莫奈喜欢重复画同一个地方，却能把同一个地方画出不同的味道，而所有的画里，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光。
　　他不懂她的所想，不知道她也画了许多年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也不懂她的世界丢了那颗橙子味儿的糖，她的世界也几乎看不见了光。
　　但她的愿望他都会尽力去满足。所以，他还是带她来了。

　　只是这么巧，偏偏就这么巧!他只是转身去车上拿披肩给她的功夫，就看到了街对面的那个男人!是他，是他安排保镖带看完画的杨清瑶立刻上车回家，也是他将一直藏在车上的旧报纸拿给了画廊的员工……
　　差一点，他们就遇见了。他从一个一闪而过的完全变了样的背影竟然能联想到她，竟然就那样不管不顾地从马路对面追了过来!而她，居然像能感受到什么似的，想要回头……
　　不能回头。不可以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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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许敬恺又做了那个梦。路对面的杨清瑶看着他，一脸平静，他拼命向她跑去，可她只是流着眼泪推着轮椅一个转身便像影子似的消失了。
　　轮椅，栗色中长卷发……
　　许敬恺从梦中惊醒，他按着胀痛的额角，凭借着回忆飞快整理出那辆车的车牌号。他几乎是冲到了书桌前，同时打开了三台电脑……查车牌!是她，一定是她!

　　“对不起，您无权限查询。”
　　屏幕上赫然跳出几个字，让他双目一怔。
　　当他再次破解了层层防护墙的时候，车辆信息终于呈现在他眼前!
　　“该车牌已注销。”

　　呵!
　　许敬恺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许久之后，在冷白的月光下，他指缝中有什么东西闪着微光。许敬恺仰起头，笑了。
　　就这样一眼，连确认都还来不及的一眼，对方何至于此？
　　一定，是她!
　　没关系，再次找不到她没关系!她还活着!活着!
　　只是，那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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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过后，白默宇也藉由度假的名头背着白家来了许敬恺的公司帮忙。他挂靠YOUNG.INC.拿了工作签证，他说他不回去了，只要许敬恺不嫌弃他，他就在这儿混了。
　　白家，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真是让他厌倦极了。胡天柔强势，白良材软弱，白玉璃成天晚娘脸……各个都要他去问许敬恺要一个态度。可他分明说了很多次，不可能的，许敬恺和白玉璃的事儿是不可能的。但胡天柔不愿意信，所以所有人都不信。

　　他说来许敬恺这里混，其实何尝不是因为许敬恺给他游戏人间的人生点了灯，敲了钟？许敬恺只身一人，不靠许家做到今天的位置，而他呢？他当真是个纨绔子弟吗？他演了这么多年，还真的差点忘记自己也是有理想和野心的。
　　在他看来，能够助许敬恺一臂之力，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交代和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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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鱼缸儿：小白承包了一条纨绔子逆袭的剧情线~他的位置很重要……收！
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