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81、刘乔安

　　没人知道受伤女孩是谁，但周梓昂知道了——因为鬼K和霍彪的联系。
　　霍彪并没有告诉鬼K杨清瑶的身份，只是说务必尽全力保住那个孩子。
　　这便有了周梓昂瞒着所有人，在伤口未愈的时候独自去了一趟旧金山。三天，中转了三个国家，经历了超过35小时的飞行，他只看了她一眼。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过来，但他还是在确认了这一眼之后离开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离她那么近。
　　他害怕，也清醒——有些话，嘴上说说，心里想想就够了。他一个连自己怎么活都闹不明白的人，何必再去拖别人下水呢？

　　“居无求安，道而正焉。”这一句，就够了。
　　他啊，还是演演戏，骗骗躲在暗地里的人，也骗骗自己，就够了。
　　杨清瑶要经历许多场手术，但周梓昂只看了一场，在阴暗的角落里，在刘乔安看不见他的地方……一眼，就够了。
　　刘乔安倚在Frank怀里，瑟瑟发抖。知道他的母亲最后找了这么个归宿，还挺恩爱的，就够了！
　　他是个祸害，他对自己没有期待……够了……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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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上帝会保佑他们的。”Frank安慰着Ann，眼睛却落在两扇比邻的手术室大门上。
　　“他们还都只是孩子，是什么人下这么毒的手？把人打伤了再扔进海里吗？Frank，Jason是我们的恩人，你的眼皮下他被人伤成了这样……”Ann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当然知道，她眼前的男人再神通广大也只是凡人一个，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Jason。况且，当年Frank有意收Jason为义子，Jason也只是打着哈哈没有正式应下来，更没有加入帮会。虽然K6的人都把Jason当做Frank的义子一样给与关照，可是Jason却始终维持着和K6的距离感。
　　所以Frank没有强求Jason，只是允诺任何时候需要帮忙都会义不容辞。

　　显然，今天Jason和这个女孩子坠海一定不是自杀这种桥段，这就让Frank动了心思了，交代鬼K等人下去，一方面看着医院封锁戒严，全力救治二人，给予院方最大的配合，给予二人最优的照顾。另一方面，谁动了这两个人他是一定要找出来的，他只留了四个字——“不计代价”。
　　不计代价地救治，和不计代价地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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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son在第二天凌晨醒了过来，消息传来让Frank和Ann松了一口气，立马从太平洋高地的豪宅赶来看Jason。
　　Jason还很虚弱，但他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杨清瑶”。他挣扎着要起来，要下床，毫无理智可言，医生护士怎么劝阻都不顶用。直到Frank和Ann推开病房的门。
　　对于Frank和Ann的到来，Jason先是一惊，随即便掩面痛哭起来。

　　他很少哭的，他甚至不记得眼泪是什么滋味。但他要找的人，能庇护他们的人就在眼前，他却松不了这口气！杨清瑶在最后一刻推开了他！她要去死！她早就想好了那样的结局！她冲他挥挥手，她要离开这个让人无望的世界！即便，他还有最后的“保命符”……
　　这个世界确实无望啊，可是她给了他希望之后怎么能够说走就走？！
　　她走了吗？她……冷吗？带着失望和痛苦的心，冷死了吧！

　　整个旧金山被那场“华人之光”的运动搅得天翻地覆，随之而来的报道也让Frank和Ann明白了他们经历了什么。但没关系，莫说整个旧金山，甚至放眼整个加州，只有 Frank能救他们，而且是不计较代价地去做。
　　媒体？言论自由？放在哪里都一样……Frank可以安排他们住在旧金山最大的私立医院，躺在最豪华的病房，有专人的医疗团队24小时跟进，“无所顾忌”四个字便是对“自由”的最有力回应——权为钱服务，而钱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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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son，你伤很重，不要乱动，先配合治疗！”Ann比Frank还要急切一点，毕竟当年Ann的命是Jason救回来的。
　　Frank看见病床上甚是虚弱的Jason和泪眼婆娑的Ann，思绪不禁倒流。那个时候，这样羸弱躺在病床上的是Ann，而他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到了什么是害怕，因为动心了。

　　那还是好多年前，K6出了叛徒，已经脱离K6但还依然用其作为保护的Frank，在去圣地亚哥的路上被人埋伏中了枪。随行的人因为被“内鬼”误导，陷入对手的纠缠和牵制，增援不能及时赶到。而那时，Frank只好躲在一个加油站后面的树林里，半躺斜靠在一个微微起伏的小土坡上等待逃脱的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小白狗跑了过来，脖子上还有一条牵引绳，一看就是挣脱了主人逃跑了的样子，冲着他的方向狂吠不止！他要暴露！他正在洗白，已经脱离K6的核心……所以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防身自保的武器！
　　树林里传来了脚步声。Frank心中一紧，他手边连一块石头都找不到，而他腿部和肩头胸口中了七枪，虽然没有命中要害，可血流不止让人意识也有些恍惚。恍惚间，他只觉得自己身上被一片散发着成熟幽香的温暖柔软压住，虽然有些沉重，但是身体竟渐渐暖了起来，意识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他听到了有人唤狗，听到了狗叫着跑开，他还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狠狠地随着一声枪响震颤了一下，这绝对是近距离的一枪，致命的一枪！可自己……活着。

　　Frank蓦然清醒，他看清自己胸前伏倒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替自己当了枪？这一刻，Frank的心脏停了一拍，他摸了一把女人的后背，手心里的鲜红让他双眼刺痛！让他更受刺激的是那个女人虚弱的声音，她说：“这都是真枪啊……”
　　一个连危险是什么都搞不清的女人，她何故要如此？挡一枪又有什么作用？他面前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才是现实——逃不掉的！
　　就当他以为自己插翅难飞的时候，一阵利落的枪响，将世界恢复了平静。

　　这是他第一次见Jason，十多岁的少年枪法娴熟，冷静从容，忧郁的眸子里带着一股狠辣劲儿。
　　Jason救了他，也救了那个女人的命。
　　Jason沉默又熟练地替Ann止了血，又开车将两个人送去了医院，他没有索要报酬，甚至拒绝了Frank的酬谢。他说他出手只是因为那两个枪手跟他有过节，他并不是想当一个救世的英雄。
　　从此，Frank记住了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少年。

　　Ann伤的很中，九死一生地活了过来。Frank不是没有怀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看起养尊处优的模样柔柔弱弱的，居然会有如此的魄力。可是在和Ann的接触过程中，他逐渐认识到Ann是一个很简单很理想化，把这个世界都想的特别美好的人。这种单纯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也是触动他的，更是他想要拥有的。
　　当二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很是聊得来。但是Frank心中对于她救自己的动机始终存了一个芥蒂，终于借着一次品酒赏夕阳落海的机会，Frank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时的Ann只是莞尔一笑，没有丝毫的遮掩，她说了一句话，平静如夕阳渐沉的海面，却让Frank的心里起了惊涛骇浪，震撼又悸动。
　　Ann说：“我救你，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我想要忘记的男人。他姓霍，和你一样成天过的打打杀杀的。但你们不一样，他呢，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这样和我聊天陪我做梦。”

　　当刘乔安毅然决然地抛下一切离开中国时，除了对周梓昂的愧疚和亏欠，她的一颗心算是彻底的荒芜了。她挡枪，是因为她想要勇敢一次。
　　不是因为还放不下，她只是为了弥补遗憾，让自己和昨天说再见的时候有些仪式感。因为仪式感，所以郑重，才能时刻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不用再回忆了。
　　过去回不去，这个道理刘乔安懂得很，所以她才能做一个“狠心”的母亲，离开周梓昂独自去往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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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不起周梓昂，从他出生她就因为产后抑郁对他不管不问，甚至还……那种种的一切到后来再看，全都是错误，错的离谱！
　　所以当后来周梓昂向着失控的方向成长的时候，她害怕也悔恨。如果她不走，她的存在就像是时刻提醒周梓昂的伤！
　　周梓昂的行事作风越来越疯狂，他能信口雌黄地栽赃污蔑自己的父亲罔顾法纪，那是周正豪为之一生所求的东西，也是霍彪拼了全力保护的东西。

　　虽然这样的幡然悔悟太迟了，可她情愿周梓昂只恨她一个人，而不是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恨与不信任。
　　两年的相处，Frank和刘乔安情定水晶教堂。一个愿意为爱而改变的男人，把女人一颗荒芜的心渐渐种满鲜花软草，试问哪个女人不会心动？
　　Frank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有能力且愿意温柔以待Ann心中每一个小小的心愿的人。而她则彻底和过去再见，这个世界上再无刘乔安，只有Frank的妻子，Ann Watest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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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ank的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的Jason身上，比死亡还要痛苦的眼神让Frank心里也难免动容。
　　是Jason救了Ann，也救了自己。的确是救了自己，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他怕是连是给了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生活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的Frank，是一名风光无限的政客，受人敬仰。

　　“和你一起坠海的还有一个女孩子？你要找她？”Frank因为回忆，声音有些嘶哑低沉。
　　“她在哪里！她还……”她还活着吗？这句话，似有千斤重压在自己心口和喉头，Jason发现自己竟然问不出口！自己如今躺在病床上还能再次触摸这个世界，已然是一个奇迹，可是奇迹发生两次还能叫做奇迹吗？如果是这样，这个生的机会，他一点也不想要！
　　“她在重症监护室！Jason你先养好病，你不赶紧好起来怎么去找她？”Ann的声音微微哽咽，但她依旧温婉地笑着拍了拍Jason的手。
　　“她……她……活着就好，活着，还活着！”Jason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肆无忌惮，撕心裂肺地嘶吼了好几声，每一声都伴随着他发泄似的以拳砸床……活着就好，没有什么比她还在更重要了。

　　“Jason，冷静，你这样不利于恢复。”Frank抿了抿唇，Jason从没有过这样宣泄情绪的时候，这多少让Frank意识到那个女孩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她对你很你重要，是你女朋友吗？你们……我们该早点找到你们的。”Ann倒了一杯温水递给Jason，微微颤抖的指尖出卖了她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网上的信息太过庞杂，刘乔安琢磨了一夜也没有完全闹明白。但她却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跳海？因为走投无路了啊……

　　“不，不是。她，杨清瑶是我妻子！我的，我的妻子！她是无辜的啊！为什么不放过她！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她终于答应在一起……为什么！”
　　“我想过找你们，可是来不及……不，我们不是坠海，是有人，有人故意……射钉枪，对，是射钉枪打穿了我的车胎，我们才会……”Jason死死攥住拳头，他想起来了！想起坠海前那一幕，那个中年男人手中拿着的射钉枪，混杂在人群中，将他们推向死亡！
　　“妻子？”Ann有所疑惑，但也没有追问。
　　刘乔安继续道：“Jason，你听我说。虽然现在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的太太，她……情况不容乐观，且不说救治希望渺茫，就算醒来，她伤了脊椎，很可能这辈子无法……站立。”

　　无法，站立？！
　　那个行走时如同花间精灵一般轻盈美好，静立时如同兰草一般笔挺清雅的女人……如果不能站立，她……她还会面对那样的自己吗！为什么，命运从不给他一丝公平，连他爱的人都备受折磨！
　　Jason甚至忘记了流泪，因为太过震惊，太过沉重。他的手指只能紧紧攥住被单，闭上双眼，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先消化掉这个玩笑似的噩耗，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命运啊！你真狠！好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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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清瑶：！我要进多少次医院？！
鱼缸儿：未完，待续。
杨清瑶：给老子滚！
鱼缸儿：哦哟为~你们队伍又壮大了哈。你想啊，你也可以去探病不是？
杨清瑶：……
许敬恺：媳妇儿，我们弄死这厮好不好？
杨清瑶：你也给老子滚！老子还没原谅你！
许敬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