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52、神父

　　“杨清瑶，走吧。”Jaosn牵起杨清瑶，出了门。
　　“注册需要预约，我临时加了号。女孩子都很向往婚礼的，等到你生日的时候我会补偿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即便这是一场做戏，但，我不想让你有遗憾。”这对于你是假的，却是我的梦想成真。
　　Jason开着车，心里百味陈杂。
　　“不必那么麻烦，从简吧。”杨清瑶淡淡的回应，脑袋偏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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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4，旧金山起了大雾，到中午还没有散去，此时的天也应景地下起蒙蒙细雨。
　　明明是值得开心庆祝的日子，可是为什么一花一草都在细雨里哭泣呢？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呢？今天是个好日子呢，我要结婚了。
　　我要，在他离开一个月的时候，和别人结婚了！心里念着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结婚，我真是糟糕透了，自私透了……杨清瑶觉得自己被割裂开来，灵魂在天际，躯壳不知去往何方。
　　没有哪个小女孩儿不会幻想以后穿上大人婚纱的模样。
　　没有哪个少女不会幻想自己遇上那个命中注定的他，他为自己戴上戒指穿上白纱的那一刻。
　　没有哪个女子不会幻想，以后的另一半有一个怎样的求婚，有一个怎样的婚礼，有一段怎样的婚姻，有一个怎样的家。
　　杨清瑶也不例外，她不仅一次想过未来的那个人，会给她怎样的求婚，他们会挑选怎样的戒指和婚纱，婚礼是什么主题，主题色是什么，还有……未来的家是什么样子。
　　许敬恺给了她一场怦然心动的初遇，一场酣畅淋漓入血入骨的恋爱，给了她一个梦想中完美的家。甚至，约定好今年她的生日去结婚。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足够冲动，是不是在美国领了证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如今，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一个半月，她却和别人结婚了。而现在，她对求婚有期待吗？对婚礼有幻想吗？
　　没有！因为那个人不是他，所以一切都成了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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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象中的家一定要有一个大花园，两排花架回廊，爬满了九重葛和蔷薇，四周要种满白色的马蹄莲，因为那花儿特别好养活。角落里最好还有一棵火红的枫树，秋天的时候蓝天红叶一定特别美。院子的中间是一大块草坪，这样养条小狗在上面撒欢儿多带劲儿啊。”
　　——“等以后有了小孩，最好两个，一男一女，爸爸带着他们在草坪上踢球，我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一大两小加一条狗。每年圣诞节的时候会放上一颗精心布置的圣诞树，一家人一起装扮，一起点灯，一起给彼此准备祝福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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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曾经他们对未来的想象。如今，成了痴人说梦的笑话了。
　　她还爱他，也开始怨他了。她还在等他，但……即便是一场假的婚姻，他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仅仅是他回头，她就能飞奔而去的了。

　　她换了新手机，所有的社交软件都被Jason删了。也是，她现在这样的状况要什么社交？怕人肉搜索慢一点找到自己身上吗？她再也看不到他的朋友圈了，他们在现实中一个月没有了联系，而在虚拟的世界，连一个微信好友都不是了。
　　杨清瑶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将那枚手链小心地取了下来，放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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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清瑶一直以为美国结婚的流程和国内差不多，没想到，资本主义社会的“人性化服务”连结婚都可以一条龙。
　　Jason领了号，然后带着杨清瑶一起到一楼大厅去信息录入个人资料。杨清瑶一直在发呆，她觉得很累，什么都不想动，所以连她的那一部分资料都是Jason代写的。
　　杨清瑶抬头看了一眼旧金山的市政厅，金碧辉煌，华丽庄严，像一座宫廷城堡一样。只是没想到她第一次来，竟然是来结婚的。
　　接着，一个很精神矍铄的瘦老头穿着神父庄严的黑袍子，带着礼貌的微笑，简单核对了下信息，拿着一摞资料带着众人乘电梯上了楼。哦，Jason还请了两个朋友来当证婚人，尽管杨清瑶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不过不重要了。
　　神父带他们来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一个简洁的花门，花门对面是一个牧师的宣讲台，宣讲台后方是好几排的观礼座位。
　　不知道是杨清瑶没有丝毫幸福和笑意的表情，还是好几排的观礼座位只坐了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本该喜庆的婚礼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和悲凉。尽管，除了她，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笑意。
　　神父说着电视剧里常听到的说辞，杨清瑶麻木的看着老人一张一合的嘴唇，注意力全在那花白的胡子上，她又走神了。
　　直到牧师问了第二次:“ Do you take Jason to be your lawful wedded husband, to have and behold from this day on, for better or for worse, for richer o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as long as you both shall live”（你愿意Jason作为你的合法丈夫，从今往后，无论是好是坏，是富贵还是贫穷，是疾病还是健康，携手一生吗？）
　　当一张慈祥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时候，Jason轻轻拽了一下杨清瑶纤细的胳膊，杨清瑶才反应过来牧师在提问。
　　杨清瑶张大了嘴巴，嘴唇微微颤抖了半天，就是无法干脆的说出那句：“Yes， I do.”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拒绝吧，离开吧。可Jason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说，“别紧张，想想你父亲，你的决定很重要，说不出话点点头也行。”
　　她的父亲……还在等她。这片异国他乡陌生的土壤上，她好孤独，好害怕！
　　Jason转头对神父抱歉地笑了笑，“抱歉，我的未婚妻太紧张了。”神父像是习以为常似地会意一笑，“是啊，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不是每个人都会从容面对的。”
　　神父指着面前的结婚证书说到：“新人和证婚人在这里签个字吧。”
　　杨清瑶是被Jason抓着手一笔一划地签下了两个人的名字，因为她的手一直在抖，根本连笔都握不住！
　　在旁人眼里看来，这是新婚小夫妻的情趣，但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这个签名中间隔着的是爱与不爱的难平沟壑。
　　神父宣布礼成，祝福了一下新人，摆好姿势与新人合影。之后一阵寒暄感激，神父便行色匆匆的消失在门外，去赶场下一场的仪式。
　　——神父给了他们最诚挚的祝福，以流水线作业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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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这是从进门以来杨清瑶说的第一句话。好像直到此刻她才终于醒了过来一样。
　　“是的，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了。”Jason拿着神父给的几张纸在空中扬了扬，嘴角带着一个温和又开心的笑。
　　“结婚证呢？”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样就算是结婚了，草率仓促。让她不得不从文字里来寻找事情真的存在过的痕迹。
　　“这就是。”Jason递过一张纸，上面就几个签名，一张照片都没有。“而且，你想要几份都可以，一会儿可以给工作人员说多办理几张。好像是按照20美金一张收费。”Jason挑了挑眉毛说到。“照片嘛，证婚人已经拍过了。”然后扬了扬下巴，示意杨清瑶看两名证婚人手里握着的手机。
　　Jason故作轻松，像是真的把这场婚姻当做一场演出。但签字的时候杨清瑶几度无意识地挣扎还是让他的心里泛起浓浓的嫉妒和酸涩。
　　杨清瑶有些木然地点点头。是啊，再怎么草率，再怎么随意，Jason有一句话没说错，他们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那么她和许敬恺，这次就真的彻底告别了。但，心里的那份感情要用多久才能告别？
　　杨清瑶垂着眸子，冲Jason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对不起，我欠你的太多了。
　　对不起，我到最后也没说出那句“Yes, I do.”
　　Jason说要买婚戒，她拒绝了。她穿着白色T，黑色紧身裤和一双白色帆布鞋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她为了自己的目的和他假结婚，给不了他真感情却要用一段婚姻捆住两个人的命运。每一件，都是对这桩婚姻的不尊重，都是利用，她为她的自私而道歉，也是对Jason的仗义相助而亏欠。
　　Jason却被她突如其来的鞠躬弄得皱起眉头。
　　对他，她就这么愧疚吗？因为一点爱和喜欢都没有吗？他是心甘情愿的呀，为什么道歉呢？每一次道歉都让他觉得她是在与自己划清界限。
　　而且……要说对不起的也该是他。
　　如果他没有听那边人的安排和魏川巡联手，那么她现在依然很幸福，会开怀大笑吧。
　　虽然后面经历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外，并且他也知道这些事和魏川巡脱不了干系，但他一开始就骗了她啊！
　　他拿走她的旧手机，屏蔽了她所有和外界联络的方式，甚至刻意抹去她的行踪……虽然一方面是出于对她的保护，但他也是有私心的，他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会因为杨清瑶和那个男人再度联系上而被打破。
　　所以，为什么跟他说对不起？

　　“我还想麻烦你最后一件事。”杨清瑶抬头，在她，在他们的婚礼现场表情木然又悲凉地说到。
　　“你说。”Jason捻了捻自己的手指。
　　“我想工作，但是目前……只能打黑工。所以，能帮我介绍一份工作吗？”杨清瑶手里光现金就有25万美金，这对于许多美国家庭来说是一笔巨额财富了。不仅如此，她还有用许多的奢品珠宝，以及几幅价值不可估量的杨宝山亲笔。
　　这些东西是崔万晴女士在走之前放在她的行李里的，是让她用来生活，用来立本的。但她却不能去动，万一有一天……杨家什么都没有了，那么这些东西便是杨家能够重新站起来必不可少的。
　　她在美国举目无亲，唯一认识的只剩下了Jason，她还不能倒下，除了去工作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独立生存下去。
　　“……好。”Jason犹豫着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她愿意走出去也是好事，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暮霭沉沉地样子像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他不能急，给她自由，给她时间，他相信，长久的陪伴总有一天能换来他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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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鱼缸儿：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信息不对称多误事儿
btw，别怀疑，美国结婚就是这么草率的。提前预约可以请州长证婚也是真的，写信要总统给你的崽送祝福也是可能得到回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