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5、险些

　　到了涮羊肉店，恰好还有最后一张四人桌。
　　胖胖的老板娘热情的领座，还不忘向食客炫耀贴了一墙的剧照。即便听过老板娘导游似的简介好几回，有些食客还是忍不住回头顺着老板年粗短的指尖在墙壁上一一流连。
　　就好像一部在国内大火的电视剧，在此时此刻成了这群异乡人心中的一条纽带——无论是对剧中角色在异国他乡遭遇的感同身受，还是因为熟悉的乡音格外缠绵，总之，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莫名就亲近了几分。
　　一口热锅，咕嘟嘟的泡泡，馥郁的香味，将熟悉的、陌生的、天南海北的人的思乡之情都圈在了这方寸之间。温情荡漾，热烈融洽，真真是“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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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切羊后腿肉，精品元宝肉，鲜切黄光条，精选羊上脑，特选去骨羊排卷，鲜羊肚……”两个人手指顺着菜单一路从头指到尾，说着亲切的中文，看着亲切的菜名，闻着亲切的味道，口中垂涎三尺，心里波澜起伏。
　　离家两三日，感觉像两三个月了似的。

　　杨清瑶想家了。想家里熟悉的味道和可口的饭菜。家里的饭菜不见得顿顿是人间珍馐美味，可是自小到大熟悉的味道，已经烙在骨髓里，闭着眼睛吃一口，都让人觉得安心，安心于此刻，则是心悸。
　　她也想家里的爸妈，崔万晴女士已经好几十个小时没有耳提面命的谆谆教诲了，隔着手机，再是长篇大论的说教都少了那份仪式感。连带着她的心里都生不出一点儿想要奋起反击，赋予顽强抵抗的劲儿。
　　她平日里总抱怨老杨同志境界太过崇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舍小家为大家，却在此刻蓦然想起每次吃涮肉的时候，老杨同志第一筷子夹起最鲜嫩的肉都会放在她的碗中，会把凉菜里的香菜一点点摘干净放到她的盘里，会在点菜的时候提前告诉服务生“我女儿不要麻酱蘸料”，会在第二天没有工作的时候对她说：“来，陪爸爸喝一杯，记住这个量，以后在外面心里有点数。”

　　出发前，有很久没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上一顿热热闹闹的饭了，崔万晴女士每天依旧勤勤恳恳的鞭策她，杨志广同志依旧忙得不见人影，可杨清瑶总觉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是成长带来的距离，是远行带来的怅惘吗？是，也不是……
　　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腾腾的热气熏得眼眶发烫。

　　“大柳，我要喝酒，涮羊肉就得就着牛二”。声音糯糯的，小小的。杨清瑶垂着头，目光凝在咕嘟嘟翻滚的浓汤里，长长的睫毛沾上了湿漉漉的水汽，像是一块光泽细腻的慕斯蛋糕上浮起了细小水珠。
　　柳婷婷回头望了一眼她，脸上写了满了“你满21了吗？您一堪堪19的大闺女拿啥喝”的疑问和揶揄。

　　半晌，杨清瑶抬起头。不知是睫毛上的水汽滑落进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还是灯光火焰印在了其中，似是嵌在河流里的月光。她轻轻道：“我想家了。”

　　我想家了。湿绵绵的一句嗫嚅淹没在人声鼎沸里，仿佛从没存在过一样，却刺的柳婷婷心中一痛。
　　多美好的词眼啊，能说出想家的人，总会想起家的人，大抵无论经历过什么，无论走过多少岁月流光，都能像个孩子似的——因为他们还有“任性”的资本和场合。
　　“啧……“柳婷婷咂了咂嘴，抬手揉了揉杨清瑶柔软的发顶。“得，我算是遭了你的道儿了！”她一扯唇角，食指和中指轻轻在杨清瑶光洁的额头上一弹，转身叫来老板娘问有没有牛二。

　　可惜啊，到底是国外，牛二这种极具地域性又接地气的商品还没能够及时普及。柳婷婷只好要了两瓶冰青岛。
　　杨清瑶则一时感怀，借景抒情，讲了自己的一些过往趣事。她这人啊，选择性记忆，目的性遗忘，不好的都不去想，慢慢的真就不记得了。

　　Jason有些诧异，不知是说这个小丫头是没心眼儿对人不设防，还是太过坦然直白不介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故事——虽然都是些“不足为道”的小片段。
　　比如，她说喜欢骑在爸爸肩头上去摘梧桐树的果实；再比如小时候在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每个午后会在一颗很古老的香樟树下画画……从这些小片段里，Jason听不出任何能分析出她过往轨迹可的“有用”信息。可在杨清瑶的心里，这些小故事，小片段都是夜空里星星般的存在，幸福的微光，闪的心头痒痒的，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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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喝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多了不安全。” Jason开口道。
　　两小瓶啤酒柳婷婷只喝了一杯，其余的几乎都到了杨清瑶的杯中。柳婷婷懂她，由着她，而Jason却不这么想，他倏而抬手按住杨清瑶的酒杯，动作很轻，但惯性使然，些许酒水还是溅洒在她的手背上。

　　杨清瑶楞了一下——这话像极了在家时和老杨同志小酌一杯，而崔万晴女士立于身侧拧着眉头一副语重心长的制止。她自然是明白母亲的顾虑，尽管这样，兴起时她还是会在外面和好朋友来两杯，虽然不常有，喝的也不多。自己没事儿在家里听着音乐画画的时候也会来两杯，尤其是下雨天，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哦，大概是画着画着就只剩她一个人那天开始的吧。看着手背上的酒渍，杨清瑶抿唇一笑，那是一个稍纵即逝却带着明显情绪的笑。
　　不等Jason反应，杨清瑶不动声色地把手背上的酒渍轻轻拂去，她抬头冲着对面的Jason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虽然温柔甜美的不像话，却带着几分疏离，仿佛刚刚熟络的气氛一下又回到了原点。
　　更像是，微醺的人终于清醒了。
　　杨清瑶慢慢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直到饭局结束，都不曾在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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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局到尾声的时候，Jason接了一个电话，他犹豫再三，还是对二位“新同学”开了口：“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的时候，路过S酒店，上去找个朋友拿点东西。你们在楼下等我，这么晚回去不安全，路又远，别乱跑。”他皱眉想了想，又补充道：“陌生人说话不要搭理，坐在车上锁上车门等我回来。”
　　人生地不熟，跟着当地人出来，要是不跟着人家回去，这俩丫头就是神仙也愁掉了头发。毕竟回家不是只有体力就行，还得认路，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安全”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到了S酒店，Jason稳稳的停好车，打开车窗，拉开车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心思却没有这般潇洒，他再一次叮嘱二人不要下车乱晃，有事给他打电话，并且眼看着二人存了他的电话号码才转身向酒店走去，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紧绷的唇角几度欲起。
　　柳婷婷见不得这个样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走。

　　Jason上楼大概二十分钟了还没下来，喝多了啤酒的杨清瑶实在忍不住便拉着柳婷婷陪她一起去解决“不能等”的大事。
　　事后，杨清瑶一身轻松，这人一轻松脚下也生风，本来就修长纤细的人还穿着一袭渐变粉色针织裙，像极了一直翩然起舞的蝴蝶，轻点着摇曳的灯光和绰绰树影而来。柳婷婷闲庭信步的看着这个随性的丫头，那眼神不似同龄的朋友，倒是像家里的长辈，尽是无奈和宠溺。

　　“Hi， beautiful ladies.”不知何时，一个壮实的黑影如同幽灵一般“凭空”出现在空旷的停车场，站在离野马最近的路灯下，若是不出声还真就“灯下黑”的让人忽略了去。
　　二人抬头，只见一个梳着油头的老外正盯着她们。光线昏暗，让人无法辨别这位壮汉的神色，但那轻飘飘的语气从内而外散发着油腻与轻浮。
　　柳婷婷不予理会，拉着杨清瑶快步走向Jason的车。可是这个壮汉斜斜走了几步，便像座小山似的横在两人面前，将人截住。
　　“You guys are not the local？ Where are u from？” 壮汉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整张脸暴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布满浓密胡须的脸颊笑出一条深坑，而那并不是一个友好的笑容。
　　“China!” 杨清瑶抬头回了一句。壮汉有一瞬间的怔愣，随之而来的是从胸腔传来的沉沉笑声，震的他那被紧身T恤包裹的胸肌上下颤抖。
　　壮汉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东方面容的姑娘必然是才来美国的，是最好哄骗的那种。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高挑的粉裙女孩儿，不仅直视着他，眼神里竟没有丝毫的害怕，甚至没有一分一毫的躲闪怯懦。说到她来自中国的时候，甚至带了些眉飞色舞和眉尾上扬的骄傲。
　　壮汉觉得很是有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晃了晃脖子。看似放松的姿态，却将其过分夸张的肌肉线条拉得根根分明，甚至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柳婷婷眼睛都快瞎了！178上下的壮汉体重起码有90公斤，肌肉一看就是蛋白/粉养出来的，但到底还是肌肉，一手掀翻四个她都不在话下。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停车场很空旷，Jason不知所踪……综上，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剜了杨清瑶一眼：我的亲闺女唉，我叫你奶奶行不行？和这种人搭什么话，这不是在家，天黑了还在外面晃荡的能有什么好人，人家来搭讪你还主动递话？想什么呢！

　　“太好了！要么你教我中文吧，我很感兴趣。”壮汉循循善诱道。
　　“好啊，作为交换，你教我英文如何？ ”杨清瑶扬起下巴反问，壮汉没料到这姑娘居然问了这么个问题，原本的台词不上不下的卡在喉间。
　　“哦，那真是我的荣幸，不如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 壮汉调整了一下笑容的角度，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亲和些。
　　“感谢你用英文教我如何向别人要联系方式啊，那么接下来……换我教你了。”说着杨清瑶挽唇一笑，清甜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拔地而起：“滚蛋！你知道这句中文是什么意思吗？”女孩儿小巧的下巴在空中划出一道骄傲又狡黠的弧线.。
　　壮汉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要到电话号码，反而那句中文的语气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的，意识到被戏耍的壮汉攥紧拳头，双目眦裂，油滑的舌尖反复舔着唇角，冲着杨清瑶的肩膀就伸出他那宽厚结实到足以一下劈开十块八块砖块的手掌！

　　巴掌裹着冷风直直劈下，杨清瑶一把抓着柳婷婷将她迅速拉倒自己身后，而她则身子灵巧一侧，宛若舞蹈似的躲开那过于沉重的攻击。杨清瑶身体继续下沉稍许，对着壮汉暴露的肋骨抬手就是一个肘击！
　　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练家子呢，动作干脆果决，一招一式与标准的擒拿格斗相比都不遑多让。
　　可就她那点力道，对壮汉而言不过是挠痒痒，只见那壮汉非但没有被突袭的疼痛反而露出有些滑稽的欣喜。那表情似乎在说“这就是中国功夫？”
　　但，在壮汉用来思考人生的几秒钟已经让他觅得的猎物跑出去了五六米远。

　　柳婷婷耳畔是猎猎的冷风，还有狂乱的心跳，突如其来的危险让她有些耳鸣，而在耳鸣恍惚之际，她却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曾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扯着嗓子大喊：“去你丫的！没智商还学人泡妹！你大爷的！HELP!HELP!往酒店跑啊大柳，人多！HELP!”
　　呵……神一样的中英切换！神一样的奇女子！神他妈的遭遇！“祖宗哎……”柳婷婷心里哭笑不得的骂了一句，却铆足了劲儿攥紧杨清瑶的手往酒店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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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光顾着回头观察敌情的杨清瑶倏地被人钳制住臂膀，急速奔跑中的骤停让她脚步踉跄，身子惯性后仰，险些直接摔个后脑着地。还好，钳制她的力量轻轻一提，将她稳稳接住。
　　是Jason！

　　海藻似的黑发如同滴入水中的浓墨绽放开来，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和热度直灌Jason鼻尖。画面像是慢镜头回放一般，柔软的发丝一寸一寸地滑过他的脸颊，下颌，挠得他一整颗心又慌又痒。
　　Jason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眼，月光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但旋即，他倏然阴沉着目光看向滋事的人，“有事儿吗，兄弟？”
　　Jason的声音裹着冷风的寒还有一丝隐隐若现的沙哑低沉，唇角微提出一个浑不在意的笑，似是柔和，却在最细微的角落开出一朵利刃出鞘的火星，一双忧郁的桃花眼里有说不出的悲伤和怒火在交替翻滚。

　　壮汉一见Jason，触电般似的缩回了手。他撇了撇嘴，瞳仁在电光火石之间倏而睁大又缩小，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Jason冲他挑眉，慢条斯理地将两个受惊过度的女孩拉到自己身后，精瘦的身子向后落下一片阴影，稳稳将二人罩住。
　　壮汉微微眯起眸子，狠狠的磨了磨牙，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却见Jason另一只始终插在裤袋里的手缓缓抬起，渐渐伸向后腰……
　　那壮汉倒吸一口凉气，暗啐一句“Fuck！”随即满脸堆笑讨好道：“误会，这都是误会！”
　　Jason抬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哂笑着却突然表情一冷，他死死盯住壮汉的眼睛，一字一句极其缓慢又极其清楚的做了一个口型：“去死吧！”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似的，微凉的空气瞬间能凝出冰碴。壮汉悻悻的点了点头，最终，握紧的拳头松开，转身消失在空旷的夜幕苍穹之中。

　　“你……你们还好吧？”Jason转身看着两个大口顺气的女孩儿，关心的询问克制了几分叫人听着不那么“心急”。
　　柳婷婷惊魂稍定，她看向Jason的第一句便是：“你们认识？”
　　突如其来的质疑让Jason心里“咯噔”一下，好在他向来善于伪装，这种突然发难并不足以让他的面部表情有任何的变化。
　　相反，他有些无奈的撇了一下嘴，摊了摊手，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在表态——我不认识他。

　　不，不可能！柳婷婷心中当即反驳。虽然Jason比那个油腻的壮汉高出大半个头，但论身形，对方有Jason两个宽，两个厚。如果以力量角逐，Jason未必会是轻松取胜的一方，而且那个人明显是忌惮Jason的，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要么是Jason在撒谎！要么，他的身份绝非仅仅只是一个在校生这么简单！柳婷婷双手渐渐握紧。

　　“今晚受惊了，带你们出来遇上这种事真是抱歉，幸亏那人只是个地痞混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里的治安就这样，晚上还是不要步行出门……先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Jason拉开车门，推倒副驾，目光担忧又歉疚的看着两个女孩上了车。
　　“没事没事……幸好幸好……”杨清瑶在柳婷婷之后上了车。她尚在后怕之中，但她也确实受不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况且这件事错在她，如果她不曾挑衅那名壮汉，顶多是被对方再纠缠一会儿吧……可当她回眸一瞥，正正巧就对上了Jason那一双充满担忧和歉疚的桃花眼，她的心没来由的一顿，那种熟悉感又来了——似是而非的感觉从远处而来，却在还来不及触摸的一刹便被风吹散开去，零零散散，真真假假，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次在心尖上滑过又溜走？！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杨清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让周遭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远处公路上偶尔路过的车轮声，像是碾压在心脏上；三两蛙叫，点点虫鸣似乎将整个夜色都偷偷换了时空；车前树影婆娑随风簌簌响动，不知怎的，才夏末就落叶了，落叶依依不舍的在空中飘摇，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细线牵引着的风筝，而细线的另一端紧紧的缠在某人的心脏，忽远忽近，时松时紧……

　　“五岁后我就没再去过中国了。”Jason狠狠吸了两口凉凉的空气，貌似平淡的一笑，可心中蓦然生出的悲伤和狂喜差点让他功亏一篑！他想把这当做一种叫“缘分”的东西，可他却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别说，我也觉得他似曾相识。”柳婷婷紧锁着眉头冲着杨清瑶的耳边小声道。她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人的样子……
　　柳婷婷的表情变得怪异，她的异样是因为Jason有一双像极了那人的眼，那是何其相似的一双眼，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双眼！
　　那个人的眼里，或许不会有这样彬彬有礼的笑意，但也绝对不会有这浓浓的悲伤！巧合罢了！
　　“难不成Jason长了一张大众脸？”柳婷婷自言自语道。
　　大众脸。好像能解释三个人心中各自的疑惑，可那张脸分明和“大众”二字丝毫不沾边！可此刻，柳婷婷哪里还有功夫细究这些？她对Jason今晚的表现重新燃起了心中的疑云——无关相似或不似，Jason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在隐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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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严融·清
原文写到和外国人的对话都是英文，鱼缸儿今天重新爬回来改了。原本为了贴合情境不想改的，可回头检查发现有些自动生成的格式很诡异，还是改了，但保留了些短小，哈哈。请各位自动脑补。
谢谢，鞠躬。
杨清瑶：不好意思，大家闺秀不能说脏话……
许敬恺：来，对我说！
Jason：……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