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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鲸声鹤鸣 ...

  •   许动动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亲爹没回来还知道等着,爹一回来就忍不住要皮两下。8号一大早,许敬恺刚一起床那小皮猴儿就开始热烈庆祝,一顿操作惊涛骇浪硬把杨清瑶从难得安稳睡梦中吵醒了。
      鉴于杨清瑶这两天随时都会生,一众亲朋好友纷纷选在这天上午来送礼送喜气。但许敬恺说不许打扰,所以大家改成了在线交流。
      白默宇直接买了66箱纸尿裤、66箱湿纸巾,66箱箱奶粉和66箱奶粉水,以及66箱婴儿洗浴润肤产品,就连D滴液和鱼肝油之类都卖了66箱!美其名曰大保健从娃娃抓起。这都归功于刘雅言最近新得了个大侄子,她提议送礼就送实际的,于是白默宇一股脑儿全凑了个吉利数买了好些个“实用”产品。就这些东西也拉了两车皮送去许家老宅。
      陈曼芳看着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且不说奶粉会不会放过期,就那66箱纸尿裤竟然都是新生儿的尺寸!孩子可是见风长的啊,那巴掌大的尺寸顶多用一周就使不得了。
      不能免俗的还不止白默宇,根正苗红好青年戚梵直接让人送了三箱桃子作慰问品送到病房,还很贴心地说到礼物送去老宅了,省的他们生完孩子还来回搬动。至于为什么送桃,一来桃儿和束禾有某种微妙的关系,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戚梵认为桃子吉利!
      可真是贴心啊,那礼物的照片发到了几个人的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白默宇:【某球星大儿子同款悍马,柴油驱动,可以上路,但是国内上不了牌……戚少可以啊,花小五十万买个玩具车只能在自家院子里溜达,豪气豪气!】
      白默宇:【唉,你怎么不送寿桃呢?更吉利!】
      戚梵:【……】
      白默宇:【昂少爷好沉默啊,这是打算送古董还是送你那精贵的盘香?】
      周梓昂:【。】
      似乎所有人和白默宇的对话都是以标点结束,但好在周梓昂还算给面子,随后发了一张设计图过来。
      白默宇:【我艹!你不是吧!那以后我们去哪里组局啊!你怎么能把Melon Space……给改成了儿童乐园?艹!以后我白小爷带客户应酬难道要说,今儿咱来点儿刺激的,喝牛奶骑旋转木马?】
      戚梵:【玩蹦床也可以。】
      周梓昂:【喝果汁也行。】
      白默宇:【Melon Space你真不要了?那可是京城的销金窟,你的生金蛋的鹅啊!】
      周梓昂:【为了下一代。】
      白默宇:【高风亮节!甘拜下风!!!】
      许敬恺抱着杨清瑶,一手摁着肚子里的小家伙,一手拿着手机和怀里的小人儿一道乐着。
      许敬恺:【为了我们的下一代@all】
      戚梵:【你速度太快。人姑娘22岁就让你骗回家生孩子……】
      许敬恺:【婉婉让我问你,动动上小学的时候能给你当花童吗?@戚梵】
      许敬恺:【刘雅言24了@白默宇】
      许敬恺:【还有,你那纸尿裤为什么都是一个号?】
      白默宇终于从面红耳赤中回过神来,回复道:【两条腿一个屁股,还分号?那不是新生儿NB吗?这多霸气,多美好的祝愿啊,我大侄子必须NB啊!】
      周梓昂:【你买套还分个大中小号,纸尿裤就不用分号了?NB=新生儿,白痴……】
      许敬恺:【景获的手机号码是186********,买套的事情可以聊聊@周梓昂】
      萧北北:【景获是谁?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爷们儿!什么情况!】
      提示:周梓昂退出群聊。
      萧北北:【你们为什么不移除@许敬恺这个人!】
      众人豁然开朗。
      ……
      最后索性来了一个多人视屏通话,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地点,却在同一时间聚在屏幕前。杨清瑶端着牛奶,许敬恺拿着气泡水;白默宇和刘雅言不约而同地捧着一杯柠檬茶,异地恋不妨碍彼此的默契;戚梵端着保温杯被人怀疑里面是不是枸杞人参,而束禾因着时差正叼着一根烤鸭腿喝着冰可乐;萧北北喝着咖啡,镜头刚接通的时候里面还有Jason半张脸,他盯着天花板又把脸侧向了一边;柳婷婷泡在一堆文献里,手里的是一整瓶橙汁;周梓昂最是惬意,手机随意立在石块上,正泡在温泉里喝着加冰的朗姆酒,镜头有点歪,他耳后的螣蛇被雾气掩住,竟然有几分柔和。
      “来,让我们在这个伟大的日子里共同举杯,迎接我们京城超A男团的下一任接班人!”白默宇举起自己的柠檬茶提议道。
      咖啡,烈酒,白水,果汁,牛奶……每个人的杯子都是不一样的颜色,不一样的滋味,但是在意想中碰杯那一刻,每一只杯子里都是一圈圈激动的涟漪。萧北北给Jason倒了一杯温水,和他也碰了碰杯。
      喜悦的时候总是会有突发情况,好像这样才能将稍纵即逝的喜悦变成毕生难忘。杨清瑶手中的牛奶杯子一歪,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晕倒了过去。
      咖啡,烈酒,白水,果汁,牛奶横七竖八地倒在桌上、脚边,所有人混沌成一片慌乱。
      许敬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但他整个人僵成了泥塑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成了减速卡带。许敬恺的脑子里像是翻滚的浪潮,密密麻麻的喧嚣,而耳边只剩一片空白嗡鸣。
      束禾扔下鸭腿大喊道:“叫医生,快呀!没事,一定会没事!快叫医生!”
      离得近的纷纷往医院赶去,离得远的各自焦急。
      ……

      “许先生,您太太的羊水破了,我们会即刻安排人进产房。”医生颔首示意了一下助产士让人赶紧去准备,而后看向许敬恺继续道:“您太太之前有数次昏迷的经历,根据她的情况推断,这次昏迷很有可能会持续比较长的时间。她的情况我们之前有评估,母子平安的机会很大,这点请您放心。但是您太太目前的情况,只能剖腹产。”
      “救她!一定要救她!”许敬恺不舍地把人交给医生,他那双手骨节泛白抖得厉害,那温软的人儿刚一离手他就扑过去抓住了她的衣袖,就像是那有人要和他抢人一般!许敬恺一面追着人往产房去,一面抖着手拿出手机试了好几次才找到束禾的电话拨通过去。
      “为什么又昏迷了?那个药不是假的吗?只会影响感觉神经,为什么昏迷?!她有没有危险!”二月河水解冻,碎裂的冰盖,拥挤着,被推着向前……跌跌撞撞,好一个慌乱无主心肠断!
      电话那头束禾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手机何时掉在地上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场景换了又换,他的脚步未曾停下,她被推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但他知道他在笑,因为她说喜欢看他笑。那么就要笑,一定要笑!许敬恺笑的眼泪滴在杨清瑶的脸颊上,他笑的终于失声痛哭!“婉婉,你醒来!”那一声绝望悲恸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久久不能散去……
      “许先生,请您冷静!先换衣服……”
      “您就在……算了,消毒后您在您太太身边吧。”
      ……
      “开四指!准备!”
      许敬恺穿着无菌服,紧紧攥着杨清瑶的手指,她一动不动,手指的温度还在,反倒像是在安慰那个颤抖不停的他一般。
      “分离肌肉层,开腹膜,开子宫浆膜……”
      “吸羊水!”
      “血压低,心率低,急救……”
      “许先生,请您先离开!”
      ……

      雷霆惊夜,波澜皱起!秋日的夕阳是暖暖的橙色,毛茸茸的温柔,可却被这冷血冷情的树枝和窗切成一地残破不堪的渣滓——越是美好的东西在被损毁的时候,越是让人遗憾,越是在意的事物在破碎的时候,越是让人无法承受!
      一名小护士战战兢兢的将一只手机递到许敬恺跟前,可他根本看不见,他的眼里只有杨清瑶,只有最后一幕产房里突如其来的谁也不愿看到的抢救!

      多少次了,多少次了!你吓我多少次了!这一次,你也吓吓我好么!我让你吓,不凶你,你看,我笑着呢,我知道这是个玩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可是我笑着呢……许敬恺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双手掩面垂着头,没有人敢靠近。
      “那个许先生,对不起啊,您太太的手机您要不先收着?她今早交给我保管的,说万一她有什么状况……”小护士屏息提气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有万一!”许敬恺那双桃花眼里是血红的凶浪惊涛,他一把夺过手机,咬着呀说了句“抱歉”却再也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叮”提示音响起。锁屏界面上是一条不完整的备忘录,许敬恺只一眼便神色骤变!
      ——【17:55。距离预产期还有4天,今天许甜甜回来了,我觉得特别踏实,松了口气。】
      是婉婉昨天写的内容。许敬恺打开了她的备忘录,里面是几下都划不到头的备忘信息。每一条都是在17:55,每一条都很短,只有一句话。往前是大约半年前开始记录的内容,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田园小筑晕倒那次开始有的习惯。内容都是让人心尖发颤的……是依依不舍的告白,这份依依不舍带着怎样的深情和留恋他不敢想!
      写日记,做备忘录这种事,内容往往都是回忆和当下,当一个人开始写未来的时候,要么是极其的期待,要么是成了灰烬的理想。杨清瑶的备忘录里还有11月8日往后的内容。都是在他去美国处理Jason的事情时候写下的。条目不算多,但却比之前的篇幅要长……
      ——【11月11日,今天是动动小朋友出生的日子,也不知道他是提前还是推后来见他的爸爸妈妈。许敬恺,我好幸福啊,和你结婚生子,一生没有遗憾。我很期待我们的宝贝,许敬恺,我爱你。如果……对不起啊,请你爱他,比爱我更甚。】
      ——【11月21日,老公,生日快乐!26岁生日快乐,不说什么一辈子,你就是我一眼找到的一辈子。我可以借用你的生日许一个愿望吗?有些贪心吧,不过我的愿望很小的——陪你过27岁生日,那个时候我们的宝贝应该还不会唱生日歌,但是应该会叫爸爸了。我爱你,爱你们。】
      ——【12月11日。小动动满月啦!小家伙健康吗?活泼吗?长得像谁?和你一样对旁的人凶巴巴吗?还是像你笑起来时候的模样让人忘了时光?不确定的事情可真多啊,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所有不确定都没有让我害怕和心慌,是期待的,是美好的,因为我确定你是我爱的爱我的人。我能听见能看见,能感觉到你们的爱……太阳升起的时候是我对你说早安,日落是晚安。我爱你,在每一个日出日落里。很开心认识你,很幸福和你在一起,从树下少年风景如画的你,到披荆斩棘向我走来的你,留在我的世界是最完美的你。】
      ——【12月25日,余生请多指教。许甜甜啊,我的男朋友如今是我的丈夫,是我小宝贝的爸爸,但仍是我心中那世界上最好的许先生,是我杨清瑶命里的一颗橙子糖。今天我们在做什么呢?在约会吗?还是在家折腾小动动?】
      ——【1月14日,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宜会亲友,忌动土。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动动两个月啦,会追着爸爸看了吗?会和你要奶喝了吗?就要过年了,许家今年能团圆了,真好。不管我在哪里,新的一年,我很想你。】
      ……

      许敬恺要疯了,或许他已经死了。他在心里把那作恶的坏蛋抓起来,捆起来,恨不得狠狠蹂躏一番,玩儿命了教训她一番,然后问问那个人,这是在写什么!这是要做什么!每一字每一句没有明确说出“离开”二字,却句句像是在告别!
      许敬恺把手机贴在心口,后脑狠狠撞在墙上,他盯着抢救室里的“手术中”三个字,眼泪就从那一眨不眨的双眼中一颗颗地滚下,把心里砸出一个个结结实实的深坑。
      所有人都赶来了,白默宇难得没有话多,他静静坐在许敬恺旁边捏着那结实的肩膀,陪他一道看着那红灯。
      下班晚高峰车子在路上堵得不像样子,要不是靠药丸吊着,估计许廷瑞都撑不到医院。
      齐艳梅红着眼睛,萧振华不停地搓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吉人自有天相。可齐艳梅却说你别放屁,人是吉人,老天爷却没开眼!说完就扑在萧振华胸口一抽一抽的哭了起来,嘴里来来回回地念叨着对不起杨志广和崔万晴,要是瑶瑶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把自己烧了去陪。
      戚梵再三和束禾确认,束禾心里也没了底。
      周梓昂飞澳大利亚,那里刚入夏,那里还能有盛开的木棉花!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在他这里不过潇洒一场,但他知道,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带着逃避的潇洒。
      萧北北压根不敢上楼,他站在门口犹豫再三,转身冲向了一侧的小花园。楼下的小花园里没有什么人,大概是深秋的风已经带着扫叶的寒意,大概是他也看不见外面的人和景。他蹲在花坛边上,莫名的烦躁和心慌。
      “我看你需要一支烟。”一双长腿停留在萧北北眼前,声音像是钢琴低音的滑音,很是动听华丽,和这个季节最后的狂欢很配。萧北北抬头,面前的人比自己高一些,大概187左右。头发是中分的卷发,带着一副半框眼镜,面容精致却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薄情寡义,并不像是如此好心的人。那人嘴里叼着一支细长的香烟,修长的手指在萧北北眼前晃了晃,夹着一支同样的细长香烟。
      “谢谢。”萧北北接过烟。他不抽烟,但他也没有伸手打笑脸人的习惯。他把烟拿在手中,兀自走神。
      “不客气,”那人倒是个自来熟似的,一手提着裤腿,随意地蹲在萧北北身边,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我叫景获,收获的获,不介意我找你吐吐心事吧?”
      ……

      不同于抢救室外的紧绷和楼下花园里的萧瑟,在休息室里焦急等待的一窝老辈儿炸了锅。
      许廷瑞一杵拐杖,声音严厉,“什么三长两短?我儿媳妇没事!”
      齐艳梅也是又伤心又着急,被许廷瑞这么一呵斥,立马邪火也窜了起来,冲着许廷瑞就嚷着:“要是瑶瑶和我们小北在一起,哪有这么多风风雨雨?早就平平安安的了!”
      “瞧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呵,惦记我们老许家的儿媳妇不是一两天了吧?贼心不死了还!”
      “谁是贼,谁是!我们两家好的跟一家人似的,是谁来给我们挖了墙角的!”
      人着急上火的时候吵架不能解决问题,但会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大概是无能为力的办法吧。陈曼芳和萧振华劝架的劝架,拉人的拉人,屋外一片吵吵闹闹。
      ……
      “你听,婴儿哭声!”陈曼芳猛地一拽许廷瑞的胳膊,急急去拉开休息室的大门,她指着急救室的大门,手指像是着急定位的指南针,保持大方向不变却一直晃悠不停。
      “唉……嘘……是是是,是哭声!”
      “生了?”
      “是不是瑶瑶生了?!”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呼吸都跟着放轻了。许敬恺离得最近,他已经起身冲到了抢救室门口。他从助产士手里接过襁褓中的婴孩,眼睛却像是利斧一般恨不得把那半掩的门劈开看看里面受罪了的人!
      “没事,没事,产妇没事,家属放心。”
      “我老婆呢?她……醒了没有?!”
      “这个……医生稍后给您做详细说明。恭喜啊许先生,您太太诞下一名女婴,长51厘米,重3.4公斤。孩子很健康,稍后会送到保育中心做一次体检,晚点会送回母亲的病房。
      助产士话音还没落,一群老的慌慌张张聚拢了过来。
      “大人呢?孩子妈妈如何?”陈曼芳抢先问到。
      “大人肯定没事啊!没听医生说稍后会把孩子送回母亲病房吗?大人肯定没事,孩子要找妈妈的,找妈妈的……哇!”齐艳梅绷紧的神经像是突然断了一样,再一次的失声痛哭起来。
      正在这时,主刀的医生走了出来。“大人还在昏迷,生产的消耗只是诱因,不过生命体征平稳,稍后我们再给产妇做一次检查,确定没问题后就会送入普通病房休养。”
      “出了什么问题?什么时候醒?”许廷瑞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可能的让自己情绪平和一些。
      医生:“不好说,有待观察。”
      “哎哎哎,不对啊!动动怎么是个女孩儿?”直到这个时候白默宇才吼出一嗓子。众人皆回过神来看向许敬恺和他手中的婴孩。
      “我去把她的房间收拾一下,”许敬恺说着,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的小婴儿,是个一脸淡定还不忘哼哼唧唧的小朋友。小家伙皮肤很紧致,头发也很浓密,不似大多数新生儿出生的时候像是被水泡发了的小老头儿,小东西连胎脂都不明显,除了皮肤有些紫红紫红的一点儿也不随爹妈的白皙。长睫毛,双眼皮,小鼻尖,尖下巴……细长细长的身子,已经能捕捉到标致的美人模样。
      这小东西大概是感受到十个月来无数次“威胁”自己的父亲的凝视,硬是半睁开一只眼,就那么掀开小眼皮一瞥许敬恺,而后唇角歪歪斜斜一勾,好一副挑衅的姿态!
      许敬恺被这模样逗乐了,可他心头的血已然快要流干了:“爸,妈,这是我和婉婉的女儿。”许敬恺微微弯了弯身子将孩子递到长辈们眼前。他抬手摸了摸孩子的眉毛,淡淡的一条弧线。点了点孩子的眼角,小家伙闭着的眼睛顿时一弯像极了爱笑的月亮,像极了婉婉。许敬恺只觉得心里有无数的柔软在蔓延,层层涟漪带着幸福而去,带着酸涩而来,一次次一遍遍洗涮着自己那颗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
      “许动动啊,B超不准,你是意外的惊喜,我们也等着妈妈带给我们惊喜,好不好?”许敬恺的声音似深夜里翻滚的浪远远而来,静静的激烈,无声的澎湃。“女儿好,像妈妈,小小的她……”高大的男人声音越来越哽咽,汹涌的平静,极力的克制。可就在下一秒,一贯带着冷冰冰表情的冷峻面庞突然埋在婴儿的胸口,一个鲜活柔软带着奶香的温热故乡——许敬恺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方向似的,绷紧的双肩瞬间卸下强撑和坚强,双肩颤抖,压抑的啜泣成全了时间和世界都静止的模样。

      你听过夜晚深海之处的鲸鱼叫声吗?明明是不可能听见的声音却偏偏划破长空窜进你的耳朵和心里。孤独的,悲凉的,空空的,让人心慌。有人说鲸鱼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因为它给人一种窒息的孤独和绝望。一头掉队的鲸鱼在大海的中心游荡,阴天,暴雨,巨浪,是它从今往后的日常。明明哪里都是它归处,可又处处不是它的家。
      你听过鹤的故事吗?它们自幼群居,一旦觅得配偶便会在群体的不远处开始新的生活,两条生命交织成一辈子,一方若是离开,另一方即便不用最惨烈的方式追去,也会独居致死。孤独的鹤会去很多地方,但它的心就留在了伴侣离开的那处,哪里也不去了。鹤鸣起,是它的思念,会悲伤了自由的风,会疏了洒脱的竹。
      都不是声嘶力竭的说着自己的悲伤回忆,都不是事无巨细的诉着自己的内心荒凉。可听过那样声音的人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忘记那种切肤之痛,入髓之伤。
      怀中的小婴儿伸出小手对着这个新鲜的世界带着好奇和忐忑来回抓着,大概抓来抓去都是空荡荡、冷冰冰的空气,小娃娃一开始的淡然变成了急躁慌乱的挥手,哼哼唧唧的声音变成浅浅的啼哭。
      直到……她抓住父亲带着温度的头皮,短短的发茬大概是挠的她手心痒痒,一个刚出生的娃娃竟然有一瞬间的怔愣。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往下滑了滑,是暖暖的耳尖和脸庞——好暖啊,像妈妈的怀抱一样。小娃娃突然就安静了,小脸往父亲的脸庞那边动了动,像是仔细在听他的声音,辨别是谁将自己的的全部稳稳托起。小娃娃顺着有动静的方向又挪了挪,小嘴贴上成人温热的皮肤,瞬间像是找到了方向,安稳了下来……她一下下的吮吸着,婴儿的觅食的本能却像极了一个个如风过池塘掀起的轻柔涟漪一般的吻。
      她在找她,找她的源泉,她的母亲。
      她在吻他,吻她的依靠,她的父亲!

      “别难受了孩子……动动还需要你,你要挺住,再难也要挺住,你不能倒下。”萧振华拍了拍许敬恺的肩膀,他很用力,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都给他。
      “走,先送孩子去去保育站检查,剩下的交给我们,你去陪你老婆!”许廷瑞叹了一口气。
      “是是是,我们几个人可是带大了三个孩子的,经验足着,孩子交给我们,你赶紧去陪她!”齐艳梅深吸了几口气。
      “小恺,去吧,阿姨马上联系月嫂育婴嫂,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孩子,但她只有你。”陈曼芳抬手拭去眼角的水痕。
      “恺哥,话再多都是虚的,但你们那么难都过来了,这一次也会过来的。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她一定会来见你。”白默宇一手扶着许敬恺的后背。
      ……

      日子在等待中一天天地飞,也在思念中一寸寸地爬。
      听,我听见你说晚安了,太阳下山,月亮出来了,像你爱笑的眼睛,你知道吗?动动的眼睛和你一样。
      听,这是动动的哭声,嗓门真大,她在找妈妈呢,你想不想快点看到她?
      你知道吗?Jason醒了。你知道吗?许敬程在瑞士祝你母女平安。
      你知道吗?我去墓地拜访了伯父伯母,告诉他们你们母女平安。
      你闻到了吗?柳婷婷回来陪你了,她隔三差五的包韭菜馅饺子送来,非要坐在你跟前吃,说是你就馋这口儿。
      你摸摸看?刘雅言带来了好多花,每天一束,都是你最爱的颜色,她说她等着你和她打嘴仗,嘲讽她的审美有多么庸俗。
      ……
      你听见了吗?你知道吗?你闻到了吗?你看见了吗?能摸到动动吗?能抱抱我吗?能再抱抱我吗!
      我在想你,好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啥也不说了,鱼缸儿写哭了,找纸去了。说好的HE,我这是做嘛呢!
    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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