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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因果 ...

  •   Jason 死了,无论是Jason Wu还是Jason Xu,他死在了26岁生日前,死在了权利的明争暗斗之中,死在了山本谷司除颤仪之下,死在了是是非非被他人重新定义书写的真相里,死在了异国他乡。
      他的罪名是什么,他的生前是何种模样已经无人追究,每个人都在看监狱的黑幕,政客的残酷……但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一烟一尘,都是虚空幻想。

      时间回到六天前,Jason在旧金山监狱的治疗室里浑浑噩噩地等待二次审讯的时候,身体各项机能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他思绪混沌,意识模糊。就在这个时候,接管监狱医疗事务团队中的一员独自进入了治疗室里——在Jason还带着手铐,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
      那个人正是和Jason有着深仇大恨的山本谷司。
      律师就是律师,即便是复仇,也是有条不紊。他不敢贸然接近Jason,但他查到了Jason屡次接触James教授的目的。他去学医,他努力成为了James新课题研究团队的一员,更名改姓。
      为了造假愚弄公众的事情不被败露,对Jason的审讯是梅尼夫人的自己人,而Jason的健康状况也要由自己人负责——没交代他们要的真相前,Jason必须活着。
      可山本谷司却被周梓昂翻了出来,他本不在治疗团队里,但有人就给了他一个渴求已久的机会。所以他来了,他来找Jason讨回那顿毒打和一颗让他一辈子遗恨的子弹!
      山本谷司报复性地用除颤仪对Jason反复电击,在他清醒的时候,在他尚有意识的时候,在没有任何麻醉药止痛药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人体的极限。谁让这个该死的囚徒当初给了他一脚和一枪让自己成落了终身残疾还失去了光鲜体面的工作?
      本就是注定难逃一死的人,怎么死又有谁会去关心?仇恨也是最容易蒙蔽双眼的,只享受报复的快意,山本谷司却忽略看中Jason这条命的可不止是他。他电击Jason的心脏,让他抽搐,让他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让他出丑,让他受尽羞辱……让他死的难堪被人唾弃!
      但一切都是计划中的事情,虽然山本谷司的手段在预料之外,但山本谷司这个替罪羊是当定了,因为Jason在送外就医的路上确实没了心跳……

      Jason被宣告死亡,法医给出的伤情鉴定更是将警方和山本谷司逼到舆论道德的风口浪尖,尤其是山本谷司电击Jason的心脏甚至还有……下/体。
      要拉Frank下马,先拿Jason开刀的人可不是梅尼夫人一个人,而是一个党派。Frank反将一军奔走呼号,煽动抗议,聚集示威游行。上陈人道主义的毁灭,下表对社会公序良俗的痛心惋惜!
      血雨腥风之中,梅尼夫人自然摘的干净,Frank也为损丝毫。双方打个平手,牺牲的人在被用尽最后一丝价值的时候,又有谁会记得?会去在意?大家忙着争论,忙着当判官看客,忙着提议忙着驳斥,忙着谁对谁错,忙着阴谋阳谋。
      只是那个被安排的政治牺牲品从Jason变为了山本谷司而已。
      Jason在昏迷中被秘密送回了国,而就在此时,束禾向权威杂志提出异议——关于消除部分记忆的实验论文造假,多处重要数据与实验所得相差甚远,她主动申请被吊销行医资格!
      学术造假一事又是一场风波。束禾呆在自己家里和父母等待最终结果,他的父亲给她开了酒,母亲也学着菜谱里的流程给她烤了一整只脂油灿灿的鸭子。她酒足饭饱后对父母宣布,如果她不必担责,她想回中国,如果她被吊销行医资格,她就去无国界医生组织里当个打杂的,顺便再考一个医师资格证。
      但在那之前,她把数日来整理出来的实验数据都发给了许敬恺——杨清瑶吃的药确实有后遗症,会影响突触和神经元,但最坏的结果已经显现出来了……那就是杨清瑶已经日趋明显的感觉神经失调。
      但杨清瑶的情况又和普通的感觉神经失调不同,她会经过数次变化最终定在某一种情况上。束禾给出的意见是,物理治疗对杨清瑶的病情收效甚微,待到平安生产身体恢复后可以尝试中医针灸。
      谁都不喜欢变故,但若这变故的威慑突然就小了反倒像是天降馅饼似的幸运。许敬恺处理好Jason 身后事已经是11月7号,他马不停蹄地买了最早的航班回国。
      ……

      许家老宅里,杨清瑶本在和柳婷婷打电话,说着各自近来闲事趣闻很是轻松。她最近宫缩频繁,每天又去照顾Jason两个钟头,身体有些吃不消,自然在精神上要给自己放放假。
      今天萧家一家三口要来,说是傍晚许敬恺能到家,可以一起吃一顿饭,顺便帮杨清瑶再检查一遍待产包。

      萧北北趁着老头老太太寒暄,兀自溜达到了杨清瑶的房间门口,他敲门却没人应,于是他又敲了几回。直到他听见屋内微微弱弱的声音似猫叫一般呼着:“疼!”
      萧北北二话不说推门就进,也不管合不合适,妥不妥当了。
      “杨清瑶,你……你怎么了!”萧北北一下子结巴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几乎是跪在椅子前。其实他不用问都知道,快临盆的孕妇突然不舒服还能是什么原因?
      “疼!”杨清瑶额前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大口吸着气,却几乎呼不出几口气的样子看起来难受极了,萧北北登时慌了阵脚。
      “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啊……”萧北北胡乱地拽着自己头发,脑袋左右晃动像是要寻求帮助又像不知自己该干什么,活脱脱演了一只夜里见了一窝子田鼠而挑花眼的猫头鹰。
      “不知道……就是疼……”杨清瑶的身子弓的更厉害了一些,手中的湿巾被她死死捏在掌心。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算什么,预产期还有些日子呢……但她想不得那么多,肚子似乎没那么痛,却格外的紧绷像是要裂开似的。
      她强撑着开口道:“北北,帮我个忙,你去康睦医院……守着。”
      萧北北恨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应下。守着?守个屁!那么个要死不活的人守着做什么!就为了让许家一家团圆吗?这会儿还放不下这个心呐!
      “艹!”大概这是一个最能表达情绪的字眼了。萧北北推开卧室大门,冲到楼梯口对着楼下谈笑风生的一群糊涂蛋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要生了!艹!别扯淡了行吗!要生了!送医院!快啊!”
      许家兵荒马乱,萧北北作为在场唯一一个青壮年家属正要把人抱下楼,却猛然被一个高大敦实的身影挤开了去。少坤往后几步隔开萧北北,自己又不敢伸手了……阿七难得耳聪目明一回,大叫着“我来!我来!”
      虽然少坤想的是萧北北“身娇体弱”,根本不放心他抱着人下楼,而阿七想的却是老板娘只能boss抱,而他的躯体属于Boss,灵魂站在老板娘这边,所以他是天选之子。
      ……

      许氏炸了,张艾收到消息的时间就开始吩咐工作,主要是为了防止好事的记者跟踪。江小河第一时间带人奔去医院,那架势不是等人生孩子,更像去上门收债。安达很平静,他开始着手准备那些许动动小朋友一出生就要接受的巨额财富的相关文件,他一点都不着急,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安达心想。

      萧北北最终还是去了康睦医院照顾Jason,他瞥了一眼床上睡得挺舒坦的人,深吸了几口气,忍着给Jason擦着脸,嘴里却嘀嘀咕咕地抱怨个没完:“你看,都是你这事儿弄得,动动都要生了爹还没回来!”越说越生气,越说越觉得和Jason犯不上,索性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给许敬恺,可都只剩下语音留言的提示音。萧北北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对着一片忙音破口大骂开来:
      “许敬恺,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你老婆要生了你还在外头!忙忙忙!忙死你算了!别人的事情重要还是自己的老婆孩子重要?!我告儿你,你他妈要是赶不上动动出生,你以后休想听他叫你一声爸!”
      萧北北心里其实很慌的,杨清瑶的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谁也不好说,那是概率问题,那是运气的选择,谁敢赌?谁赌得起?!
      人啊,越长大,胆子越小,有些东西要藏起来,有些东西不敢说出口,有些东西甚至不敢去想……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万米高空,云层将一尘不染的蓝色切割成两个世界,有人看是清晰,有人看是迷茫,有人看是欢喜,有人看是悲凉。也有人归心似箭,距离预产期还有4天,动动又是个爱闹的他怕那臭小子等不及将他一军。
      飞机刚着陆开始滑行,许敬恺就忍不住打开手机,那密密麻麻拥入的未接来电和信息让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甚至都来不及去看那些留言和信息……
      许廷瑞:【要生了!去医院了!你怎么还没到!】
      萧北北:【王八蛋!谁还比自己老婆孩子重要?!她的病怎么说?生产会不会引起并发症?】
      白默宇:【外我帮你盯着,家事你得回来自己盯着啊!】
      周梓昂:【要不到时候我进去陪产?你说小孩儿会不会像小鸟似的见到的第一个女性就当妈,见到的第一个男性就当爸?啧……】
      戚梵:【我带了两个军医来,速归。】
      齐艳梅:【姑爷赶路也要注意安全,瑶瑶很担心你,也很想你。你放心,假性宫缩,医生估计还有两天。】
      陈曼芳:【见红了,不规律宫缩,还来得及小恺,瑶瑶说等你,来得及的,你别慌……】
      ……
      【婉婉,等我,我马上到!】
      【婉婉,对不起,总是让你等我……】
      【婉婉,很疼吧?疼的时候你就骂我!】
      许敬恺捏着手机一条条的发着信息,也不管杨清瑶能不能看见,有没有精力去看,只道他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直飞童蕾。他都看不清哪些信息是已经发送了,哪些信息前面还有一个不断转着的圈。他很慌,比那个不辞而别的清晨还要慌!

      许敬恺横冲直撞地跑到病房门口,连气都不敢喘匀但却不自主地手脚放轻推开了门。那熟悉的身影正望向窗外,伸手在抓什么。顺着她的小手瞧去,原来是两只麻雀在窗台外的花盆里找食物,欢快地跳来跳去。
      不知怎的,在觉得她可爱至极的同时,他竟然看到了一种叫孤独的东西落在她的身后。午后的阳光不错,北京的秋天是最美的,尤其是晚秋,五颜六色热闹的很恨不得在入冬前将最稠丽的色彩一一展现。今天是难得的好天儿,母子安好,他赶回来了,一切都看似顺利,是幸福的。只是落在她身后的影子很细很长,印在白色的床单上,摇摇晃晃,风一吹就会折断似的,让人莫名惶恐——束禾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也给了他一个未知的变数。
      他真的,一点儿变数也受不住。
      许敬恺深吸一口气,换上一脸的兴奋和欢喜,两步走到病床边,伸出双手,从杨清瑶的身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我回来了。”四个字里饱藏了无数的思念和入骨的占有。
      “嗯。”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激动,有些压抑。杨清瑶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只是突然整个人松懈下来,全部的重量全都依在那个坚实的怀抱里,如归港的舟船。“你看我们的宝宝乖吧,说等你回来就等,多听话啊。”杨清瑶迅速抬手抹了抹眼角,而后在自己小腹上拍了拍,扬起声音中的幸福和笑意。
      “算这臭小子识相!”许敬恺绕过病床,站在她身前落下一片阴影。他眼里都是她,一秒,两秒……然后猝不及防的俯身吻上了杨清瑶的唇。很短暂的吻,他又掀开她的被子在那隆起的小腹上亲了一下,语气凶又不讲理道:“再折腾你妈,老子收拾你!”许敬恺笑着眼角却湿红一片,然后猛然抬头又捉住了那两片嫣红软嫩的唇瓣。他想要很轻地去吻的,可是他失控了。急促,后怕,渴望,思念……一个算得上是啃咬的吻,并不温柔。
      杨清瑶也失控了,她回咬着,尝到了血腥味也不松口,她害怕了,是的,这种害怕是见到他之后再也藏不住了,生孩子是什么样的?她害怕;如果那个时候他不能赶回来,她害怕;她最怕的是她的身体会出现什么意外,留给他的遗憾是她到死都不能瞑目的懊悔。
      她想他了,很想。他们想要一段只有彼此的感情,可无奈这个世道给了他们之间太多的干扰,还好,他们心意相通;还好,他们彼此重逢;还好,她在19岁那年遇到了生命中的这颗糖,能淡去所有苦涩,够回甘一辈子的糖。

      “哟……哟哟……”门口一阵从震惊到欣慰的感慨,让许敬恺误以为来了个电视里海选就会被淘汰的rapper。可他不舍的抬头,而眼前的小女人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不管不顾。于是吻继续,门口的齐艳梅只能笑着摇摇头,提着保温桶退出房门,叹一句,“年轻人,真好啊”,再哼一段“任时光匆匆,我只在乎你”。
      “啊,先别进先别进啊。”齐艳梅提着保温桶也丝毫不影响双手摇摆起来的灵敏度,她拦着陈曼芳和许廷瑞,一脸喜气地道:“人俩孩子在里头腻歪着呢。”
      “哼,算他运气好赶上了。”许廷瑞瞪了瞪合上的房门,语气算不得多好,可唇角却扬了起来。还好回来了,自己当年的遗憾,儿子不要重蹈覆辙。
      陈曼芳掩唇笑着,可她脑子里想的却是许敬恺离开前和她的长谈。那次长谈里他第一次剖白了自己对父亲的感情,也是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那样一个看似冷漠的男人的柔情与深情。
      许敬恺对她说,许廷瑞有很多事情比谁都通透,但他不点破就大家一起“难得糊涂”好了,毕竟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拨乱反正”,是对过去的恩怨情仇最大的修复。上一辈的恩怨到此为止,就这样吧。
      人可以活成任何直白坦荡的模样,也可以活成“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可对家人,不要算账了,也不要计较了。本就是缘分和血脉糅杂在一起的家人,讲道理,算对错怎么能有个结果呢?
      有时候,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有时候,一个谎言需要时间,一辈子来圆。
      ……

      许敬恺一勺一勺地给杨清瑶喂着汤,杨清瑶眯着眼睛笑着看他。深秋的阳光在他们的身上织了一张毛茸茸的网,动作和落叶一样都成了减速播放的长镜头。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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