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21、少年的情人劝酒，一杯就醉

　　“走了走了，别看了，有什么看的？你说这天底下还有谁敢让我白小爷割地赔款？哼……人群中最亮的星星，比狠人还多一点的狼人，小心再看惊动了那位，到时候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白默宇撩了一把亚麻色的“渣男锡纸烫”，撇着嘴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小恺哥哥？” 白默宇身后一位一身白色羽绒服的姑娘露出个脑袋。
　　丸子头，鹅蛋脸杏仁眼，很文静很甜。
　　“哥，你开玩笑呢吧？！”许敬恺和姑娘约会还花心思这么大阵仗可不是开玩笑吗？比周梓昂做好人助人为乐还令人不可思议！

　　这半遮不遮的帘子突然就很讨厌了，蔺品嘉的脸色一下黑了好几度，深吸了好几口气转身看着白默宇一字一句道，“许敬恺？！那女的……是那女的主动约的恺哥吧？！”蔺品嘉胸口剧烈起伏，震惊中带着一丝怒气，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有一股子重重的气音，“他们……什么关系？”
　　“还能什么关系？自己有眼睛自己看呗……我说你们走不走啊，赶紧的，吃了饭你白小爷我还佳人有约呢！”白默宇抬起脚就往屋里走。
　　今天是圣诞节，也是白默宇身后那个小姑娘白玉璃18岁生日。
　　白玉璃，白默宇嫡亲嫡亲的堂妹，白默宇二叔的独生女，整个白家的掌上明珠。
　　当然白默宇不这么认为，要不是奉旨给这丫头操办18岁成人礼，这大好日子本该他浪成一片海的。
　　这丫头从小又粘他粘的厉害，打不得骂不得，但是带在身边确实又很糟心——最爱的风月场都不能明目张胆的去！
　　露台是二人独处的浪漫，屋内是热热闹闹的成人礼，同样的一天被不同的人过出了不同的滋味。
　　……

　　“哥，小恺哥哥谈恋爱了吗？”屋内的主角白玉璃众星捧月般的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她却眨巴着杏眼凑到白默宇跟前，一副发现新大陆似的满脸好奇。
　　“唉，玉璃，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哥没跟他们几个人说吗？难道没跟恺哥说吗？恺哥偏偏挑这儿跟别人……跟别人……呵……”蔺品嘉话语里满是酸味儿还故意把矛头往白玉璃身上带。白默宇翻了个白眼。
　　“蔺品嘉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我恺挑这儿怎么了？他就是要整家店我白默宇不带犹豫的都能全给了他，喏……”白默宇从桌子上挑拣了几个礼物盒推到白玉璃跟前，“这他们几个给你的成人礼物，”说着又瞥了一眼蔺品嘉，嘴上很是不可弃道，“你觉得他们仨哪个会闲的参加这种聚会？有礼物就不错了。”说不定那三个人连自己妹妹的名字都没记住，白默宇腹诽道，那三份礼物都是那三个人给他发的红包让他自己看着办弄来的！
　　“哥，给个面子啦……”白玉璃委屈巴巴的看着白默宇，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到。
　　白玉璃很粘白默宇，人人都说白默宇有条小尾巴，白默宇嘴巴毒，但白默宇对这条小尾巴其实很不赖的，这场成人礼就是证明，派头十足的场面，最豪华的晚宴，请了白玉璃所有的朋友还叫了许多自己的朋友来撑场面，送给了白玉璃一块7位数的钻表，自己却带了一块水果手表。
　　“一会儿我还有安排，你们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司机来接你。”切过蛋糕，白默宇脚底抹油似的再也坐不住了。
　　正说着，露台与大厅的玻璃门被人打开，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一位许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俊朗男人牵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儿走进了屋里。
　　男人脸上挂着温柔缱绻的笑，低着头跟身边的女孩儿在说着什么。但显然他在进屋的瞬间皱了皱眉头，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呵，果然还是那个一脸冷漠疏离的样子，颜值再高又如何？那气场冻得热热闹闹的大厅瞬间落针可闻。
　　许敬恺眯着眼睛看向白默宇，消薄的嘴唇绷着，腮边的肌肉动了动而后冲白默宇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明显的警告，白默宇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默宇扯着笑赶紧走到许敬恺身边，用手肘碰了碰那冷了脸的男人，只是还没等他碰上，男人的身子微微一侧害得白默宇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白默宇讪笑道“恺哥，不至于不至于哈，今儿个不是玉璃生日嘛，这你头里还给我发了红包送礼的，忘了？”白默宇连冲杨清瑶眨眼睛，想从她这讨两句好话。
　　许敬恺：“……”不是忘了，是压根儿没去记。
　　许敬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白默宇是知道的。但这事儿也不能怨他，好歹自己也割地肉疼了呢！只是他这一偏头才堪堪看见了昏暗灯光下那张动人心魄的脸。
　　白默宇：“！”揉了揉眼睛，又看回许敬恺，凑到男人耳边小声道，“唉我说，这还是昨晚那个？”昨晚看到女孩儿狼狈的小半张脸已然觉得十分漂亮了，如今这么一看……艹！极品！
　　许敬恺比白默宇高半头，垂着眸子斜睨了白默宇一眼，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却是一言不发地将杨清瑶拽到自己怀里，将小丫头灰色的羊绒大衣衣领竖了起来，一手虚虚掩住她的脸，“你再看一个试试？”
　　白默宇：“！”人长着一张脸还不能让人看了？讲不讲道理了还！
　　但保命要紧，于是白默宇头回头冲身后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潜台词就是该干嘛干嘛去，再也别往这边儿看了。
　　“恺哥你这是……得手了？”白默宇身子一正，一脸喜色朗声道：“哈，普天同庆，普天同庆啊！不知道小嫂子怎么称呼？”说着眼睛还是不老实的从缝隙间堂而皇之的偷瞄杨清瑶。
　　要知道，许敬恺何时这么紧张过一个人？那是可是葫芦藤上结南瓜——不可能的事儿。

　　“昨天见过了，您好。”杨清瑶倒是由着许敬恺一手遮着她的脸，但仍旧客客气气的伸出手，很有礼貌地说到，“我叫杨清瑶，谢谢宇哥割爱给我们这么好个地方过节。”这话说的是白默宇心里十分受用，从许敬恺那吃的哑巴亏就让这么一句话全都找补回来了，尤其是那一声宇哥……啧啧……舒坦！
　　他本就比许敬恺还要大上半岁，却一直被某人叫小白，自己还得称人一声哥，如今在某人面前，他也是个哥了！快哉！
　　白默宇伸手在衬衣上搓了搓，忙不迭地伸手就要去握杨清瑶的手，可这世界上偏生就有人专门克他，只见许敬恺一手握住杨清瑶的小手，在她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他手不干净，别碰。”
　　白默宇：“……”心里左顾右盼周遭后悄咪咪地骂了许敬恺一通，而后讪笑着冲杨清瑶道，“小嫂子性格挺好哈，唉，走走走，我们换个场子……”
　　“哥，小恺哥哥好，”白玉璃端着一块蛋糕走了过来，笑盈盈的捧在手里，“小恺哥哥，这是？”
　　当然了，蔺品嘉也跟着呢，只是刚刚那股狂劲儿在许敬恺面前是万万不敢显露的，反倒是羞怯怯地杵在那儿，不过眼睛却是很不友善地看着杨清瑶罢了。
　　许敬恺也不言语，眼看气氛就僵了。
　　杨清瑶抬手握住许敬恺挡着自己脸的手捏了捏，仰着头偏了偏冲他甜甜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白玉璃，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道，“你好，我是杨清瑶。”
　　杨清瑶环顾了下周遭环境，目光又落在白玉璃手里的蛋糕上，抬眸甜甜一笑道，“今天是……你生日？”
　　白默宇这才如梦方醒地连连摆手，“嗐，看我这脑子，介绍一下。这位是白玉璃，我妹，今儿个18岁生日。”然后看着白玉璃一脸不耐地说道，“这儿我小嫂子，见过了你们就赶紧玩儿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掺和个什么劲儿！”
　　“怎了啦，我送块蛋糕来都不行呀？！”白玉璃也不恼，笑着将手里的蛋糕捧到杨清瑶跟前，“初次见面，这蛋糕……”说着反倒是有些小女孩儿的害羞了。白玉璃164的个子在杨清瑶面前还是矮了一截的，但她年纪小，长相是特别清纯的少女挂，看着还真像个邻家妹妹似的讨人喜欢。其实她们年纪只相差一岁，若要细算只是几个月的差别而已。
　　杨清瑶笑着双手接过蛋糕，说了声，“谢谢，生日快乐。”
　　白玉璃看着蛋糕被接了过去，顿时就开心了，甚至带着点儿小雀跃，转头看向许敬恺，“小姐姐性格真好，以后我可以经常找她玩儿吗？”那双杏眼里写满了，“求你了，求你了”。
　　是个还挺有趣儿的小孩儿，杨清瑶心想。
　　“找别人玩儿去，我女朋友跟我玩儿就够了。”许敬恺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限，尤其是周围七七八八的眼神一直在他们周边打转，真是让人恼火。要不是小丫头这会儿还握着自己的手，他早就走人了。
　　众人：“！”这都能吃醋？！这还是我们认识的恺少吗？！
　　最终，许敬恺还是扔下一屋子的人，护着杨清瑶离开了。
　　废什么话呢？这都七点了，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新鲜出炉的女朋友就得回家了！
　　……

　　百景园的门禁很严，外人不得入内，许敬恺倒像是回自个儿家似的，黑色的G65驶入小区的时候门卫还冲他连连鞠躬。
　　能不鞠躬吗？这是许家盖得楼盘。许敬恺随口那么一说，杨清瑶在震惊之后默默点了点头。
　　许家是什么人家，她当然知道，而且早有耳闻，只是以前没有留心罢了。
　　这么说吧，如果杨清瑶在别人眼里是个风光无限的富二代，那么许家双生子就是超“富二代”的金字塔顶端。

　　山脚下的人总觉得山顶挨着云，山顶上的人却觉得飞鸟离云最近。可云呢？所谓的触手可及的不是山也不是鸟，而是另一片云。
　　杨清瑶在心里默默想着，越想越是觉得眼前是浮云骄阳，浑身血都热了。
　　许敬恺很优秀的，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有件小事她记得特别清楚，昨天在酒店房间里他们聊天的间隙许敬恺接到一个电话，他电话里只是提了三个问题就把别人着急上火三个月的事情理出了头绪，而且更厉害的是他在打电话的同时随手从琳琅满目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看似随意地翻着，但杨清瑶看见他随手拿出的书上写了很工整的标注……这是一件小事，却不只是一件小事。
　　她的许甜甜是个很聪明很厉害的人，是那种如果他肯站到世界面前就一定会艳惊四座的人。
　　突然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骄傲了呢！她想，她也要这么优秀才好，山巅的风景看够了，往后要靠自己变成一朵云，离他近一点。
　　明明只喝了半杯雷司令，却满心欢喜的有些飘飘然了。不知怎的，想起一句情诗：
　　——喝了一杯，没醉。又喝了一杯，没醉。少年的情人劝酒，一杯，便酩酊大醉【1】。
　　“笑什么呢？”车子停在杨清瑶家楼下，从车窗外望去，橙黄色的路灯下竟然飘起了盐粒似的小雪花，很小很小的雪，落在车窗上就化了。
　　但这是今冬的初雪，是他们恋爱第一天最特别的记忆之一。
　　“笑什么呀？”杨清瑶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望着那满眼温柔的男人，看着看着自己的眼底也绽放出灿烂的烟火。
　　“一笑遇见你，二笑遇见如此好的你，再笑遇见如此好还喜欢我的你。”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里的爱意藏不住，心里的情话脱口而出。
　　许敬恺舔了舔唇，脸上是难得的局促窘迫，不过他很快的淡定下来，只是脸上还有独属于她的温柔笑意，“呵……小丫头的情话造诣了得，我……甘拜下风。”说着整个人向前探出半个身子，又轻又快地在杨清瑶的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初吻给你，心给你，人也给你。”许敬恺的声音有些哑，呼吸也变得很重，他的心脏就像是在跳到顶峰又突然静止了一般。四目相对的时候，各自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投入和认真，是满心满眼的欢喜和慎重。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们这是在情话大赛么？”杨清瑶微微后仰，笑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错失了一个吻，本是缱绻的氛围被杨清瑶一语打破，许敬恺顶了顶腮帮子，扶着额头无奈的笑了。
　　“走吧，送你到楼下。”许敬恺打开车门，绕过车身伸过手去。
　　杨清瑶跳下车，看着许敬恺还伸着的手空唠唠地悬在半空，她故作高冷目不斜视道：“许先生。”突然，她伸手抓起许敬恺的大手，默默向前挪了两步，仰着头看着那帅气的脸，一字一句很轻很柔，像是茶杯上蒸腾着带着清香的软雾，“你明明那么好，为什么非要藏起来呢？”
　　为什么要藏起来呢？她听过许敬恺的传闻，不管是自己亲耳听的还是柳婷婷说的，无一例外都是许家长子如何如何优秀，许家那个次子就是个小时候混不吝长大了拎不清的主儿。但杨清瑶一点也不信，而这并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加持。她信自己的感觉，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体会到的事情。
　　许敬恺没料到杨清瑶竟然会蹦出这样一句话，额角的青筋胀了胀，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欲言又止，杨清瑶却不急着非要他一个答案，她伸手抱了抱他宽厚的胸膛。
　　她的声音在他的心窝的位置，轻轻响起：“你很好，好到只是想到我喜欢你就有些骄傲。”
　　“我也躲过，躲起来很安静，但真的太寂寞太痛苦了。”
　　“人生很短，不如意的事情很多，再搬一块石头压住自己活生生的心……它未免太沉了，太辛苦了。”
　　“从明白自己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要做一个更优秀的人。”
　　“你在雾里，我想作风吹开这雾，你在风里，我想作风筝追上那风。”
　　许敬恺的呼吸很缓，他用尽力气克制着自己心口剧烈的起伏。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勇往无前的闯入他的生命扎根，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低估了这小丫头的聪明。
　　都说他的心很硬很冷，冷漠疏离不食人间烟火，但只有她……
　　这是他一见钟情的人，是颠覆他24年来所有认知所有伪装的人，是心上人，也是从此以后住在他心里的人。
　　两个人并肩走到楼下，很短的路，走的很慢，谁也不舍的先说再见，楼上是万家灯火，有聚会的人偶尔发出的欢呼，有做饭时候盘子磕着碗的叮叮当当——雪，越下越大。
　　“杨清瑶。”许敬恺叫住了刚抬腿要上楼的女孩儿，“看，雪下大了。”顺着许敬恺的冲上指尖，杨清瑶仰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身材高大的男人垂下头，重重地吻住她软软的唇瓣。
　　杨清瑶浑身一怔，眼睛瞪的大大的，眼前的天空只有他的样子，雪花一片片落在他黑色的短发上，化在了她的心里。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仓央嘉措
许敬恺：亲到了！
鱼缸儿：嘁……你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