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185、生死轮回

　　许敬恺并不打算过多逗留，他的婉婉能当眼前这人是空气，可他不能。
　　离开前许敬恺绷直了唇，那双和Jason极其相似的桃花眼里是不同于Jason的冷硬，语气带着警告道：“这三个月你少在她面前晃荡，我老婆，怀孕了。”
　　Jason没抬头，可他垂在额前的发梢还是猛地晃了晃。
　　“……挺好的，她身子弱你……”Jason的声音极其弱，几乎被他拿在手中把玩的沙漏里的流沙冲散了。
　　“用不着你关心，你只需要祝福我们，恭喜我们就好。”许敬恺打断了那微弱的关心，听起来让他觉得着实刺耳。
　　“……嗯，祝福你们。”
　　“走了，孕妇情绪敏感的很，一会儿都不能离我。”说罢，倒是难得地对Jason好脾气，虽然语气依旧冷硬。许敬恺放下一些生活用品便“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好像几个钟头前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许敬恺走路都有点儿飘，可就在几个钟头前从家里一路被骂到医院，杨清瑶做检查的时候差点没被许廷瑞用拐杖敲打在门外“罚站”的人也是他。
　　事情要从戚梵评论他的那条朋友圈说起。
　　……

　　杨清瑶不知怎么地，最近一喝水就觉得难受还偏偏总是口干舌燥，胃里如火烧。但唯独喝了那凉飕飕的气泡水才叫一个浑身舒坦，杨清瑶索性成天只喝那个，最好还是冰过的。
　　陈曼芳暗戳戳地提了几次，说总喝凉的对身体不太好。杨清瑶倒是想听，可她的肠胃不从啊。
　　许敬恺一看便来了劲儿，他老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还不能自己决定了？索性网购了一车皮的水回来，载重3吨的小货车满满一车，也不多，就12立方的货柜装满了而已！
　　陈曼芳一看那还了得，再伸了一耳朵听了听，许敬恺竟然还试图让人把车库改成冷库。陈曼芳知道自己不该管那么多，可杨清瑶畏寒啊，海水里泡过的人不好好保养哪能由着许敬恺这般胡闹？
　　于是陈曼芳蒸了几块红枣燕窝糕去到三楼画室想和杨清瑶聊聊，如何劝止许敬恺“脑子发热”。可没想到杨清瑶刚接过那两块燕窝糕竟然眉头一皱，唇色当即褪去了血色。
　　陈曼芳端走燕窝糕，赶紧扶着杨清瑶坐下，几番欲言又止小心问到：“瑶瑶，是不是小恺昨天又闹你闹太晚了没休息好？”
　　杨清瑶：“！”是什么让你们有这样的误会！
　　“陈曼芳，你耳朵倒是好啊！”就在杨清瑶耳根血红的时候，门口传来许敬恺冷笑的声，“闹一闹怎么了？我们关上门打扰谁了？你要听不得，那你跟老头儿说我们这就搬走！你让老头知情知趣一点行不行？哪个新婚夫妇不闹的？他身体也爽利了，年也过完了，把人扣着不让走那就自己堵着耳朵睡！”
　　“许敬恺！你能不能控制一下……”控制一下你这张骚嘴！杨清瑶急忙的劝阻还没说完就被有的人打断了。
　　“控制？控制什么？年轻人控制什么！老子惦记你这么久娶到手了还控制？那我怎么不去大悲寺剃个头算了！”
　　杨清瑶：“……”头晕恶心，想撕了那张嘴……
　　“那个，小恺啊……阿姨我……我要不先出去……你们聊……”
　　“哎哎哎，别介，您可别走，您这一走指不定回头又说我闹她呢！”
　　“那个，小恺，阿姨真不是这个意思，你看啊，我就觉得吧……唉，对，你们感情好，你们如胶似漆，好事好事！”莫说杨清瑶，陈曼芳自觉的这张老脸都挂不住，她躲瘟神似的赶紧转头看向杨清瑶：”瑶瑶，你先吃点儿红枣燕窝糕补补，主要阿姨还是觉得凉的东西它吧……”
　　杨清瑶闭着眼睛，她浑身都发烫，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睁眼的时候连眼白都烧红了……臊的，被那个男人给骚红了！这简直，太没羞没臊了！这种事……关起门来自欺欺人就够了，非要拿出来说做什么，做什么！
　　可没等她羞愤够，杨清瑶只觉得鼻尖一股闷人的红枣味，心底那股恶心劲儿简直无法控制，估计是气的羞的，一个没忍住就想干呕，她赶紧双手捂唇。
　　许敬恺一看惊得都快灵魂出窍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许敬恺二话不说收起那副混样儿赶紧冲上前去把椅子上的小人儿抱起圈在怀里，“婉婉，你怎么了？”说着薄唇贴在软糯的小耳垂上，剐蹭着那火烧火燎的温度，“义正言辞”道：“是不是我弄的太深了，顶着胃了？”
　　去他妈的胃！她想说脏话行不行！可没等杨清瑶张嘴，便又是一阵恶心袭来。
　　“婉婉，你不爱我了么？对着我这张脸已经到了……”
　　“瑶瑶，你莫不是有了吧！”
　　许敬恺和陈曼芳异口同声，一个莫名委屈，一个十分惊喜！而陈曼芳这句话无异于水入油锅，许敬恺当即僵在原地，而杨清瑶更是一时间忘记如何呼吸。
　　这怎么可能？杨清瑶坠海后身体底子极差，又加上中枪，身体更是亏损的厉害。医生说她怀孕很难，加之从坠海后她的月事一直不准，所以谁也没有往怀孕这件事上联想。
　　可怎么又不可能？饶是再不准的月事，她也后知后觉想起有一个月没来了。这不是她第一次怀孕，她容易困，容易累，口味变化……怎么不会有怀孕的可能！
　　许敬恺心里却跑偏了——医生说婉婉很难怀孕，但不代表没有这个可能。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许敬恺的种好，什么地都能播撒出一片五谷丰登！
　　许敬恺面色十分古怪，抱着婉婉下楼的时候有那么几瞬几乎是同手同脚了。只是他的震惊还没来得及转为喜悦，许廷瑞劈头盖尔的骂声就追了过来。大骂许敬恺，说他混，说他心大，说他不配做人丈夫……
　　许敬恺冲许廷瑞挑了挑眉……那又怎么样？他五谷丰登啊！

　　许敬恺把人放进车里后，许廷瑞便也不再克制，拎起拐杖冲着许敬恺的小腿就是一阵敲打，并且不许他开车，许廷瑞直言不讳说自己儿子现在情绪不正常！
　　这骂声就这么持续到了离家最近的童蕾妇儿医院，京城最好的私立妇幼医院。杨清瑶要做了常规检查后还要去验血之类的，她脑子到现在还没回过神，等她一听要抽血心尖一紧才发现许敬恺竟然不在身边，全程陪她的是陈曼芳！
　　与此同时，医院走廊里正在上演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许氏前董事长拎着拐杖戳着现任董事长的肩头一直骂骂咧咧，而现任董事长跟个傻子似的一直在笑。笑归笑，许敬恺最终一句话就把许廷瑞按住了，他说：“你儿媳妇等我呢，你别耽误事儿！”
　　许廷瑞脸色铁青，暗啐了一句：“你给我等着，混账东西……”最终还是放了人。
　　……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怀孕8周2天，胎儿发育良好，预产期在今年11月11日，和许敬恺的生日同月，不过这日子么……也算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了。
　　这个消息简直让许家“人仰马翻”，老陈在家开始严阵以待，带着人把所有的家具的边角都用软木条包了一遍，并且受到许老爷子的直接委派把小夫妻俩的卧室里里外外都好好打点了一番。
　　从医院出来，许敬恺和杨清瑶并没有直接回许家，而是去了一趟宝灵山。
　　杨清瑶依旧没有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她的手脚冰冷，许敬恺一直圈抱着他，替她和杨志广和崔万晴说了话。
　　“爸妈，没想到又见面了。”
　　“上次我和婉婉来告诉你们，我们领证了，这才过了多久啊，你们就升级当外公外婆了。”说着许敬恺蹲下身子，在旁边一个小小的墓碑上拍了拍，“小家伙，你也升级了，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嗯？”
　　“不着急，这次只有一个，以后你想要几个弟弟妹妹你爸妈只多不少的满足你。”
　　杨清瑶：“……”这是墓地，请您严肃一点好吗？没等她瞪上那人一眼，便听见他声音如林间清溪一般清浅悠长缓缓道来。
　　他说：“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婉婉……谢谢你们把她交给我，也谢谢你们保佑我们。”
　　随后他们去了赵素馨的墓前，杨清瑶被许敬恺的那几句谢谢弄得有些情绪激动，眼眶湿湿的，她把手中的白菊放好深深鞠了一躬。
　　“妈……”杨清瑶哽咽道。
　　“妈，”许敬恺捏了捏杨清瑶的小手，示意她到自己的怀里来。他看着赵素馨的黑白照片一字一句道：“妈，说实话我不看你照片我已经记不得您的模样了。”
　　“我们的情分真浅，但每个做母亲的都很伟大，我很感激您的这份伟大，如今，我最爱的人也字经历这一份伟大，你们都很了不起。”
　　“您睡吧，不打扰了。如果有什么育儿心得，记得给我拖个梦……等小家伙大点儿的时候我们再来看您。”许敬恺吻了吻怀中小人儿的发顶，手中的力道渐渐加大，像是要把自己的体温都给了她一般。
　　杨清瑶看不见许敬恺的表情，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只能感受到起伏的热度，和胸腔深处发出的声音：“这句话我在婉婉的父母面前没脸说，但我得跟您说。回头您在那边儿跟您亲家好好掰扯几句。”
　　“我，护她一生周全，保她此生无憾。”不像您似的，生孩子的时候都一个人……
　　……

　　许敬恺从西城香河名邸回到许家老宅的时候，发现今天这宅子出奇的安静。他推门而入入眼的便是大马金刀坐在门口的许廷瑞。
　　许廷瑞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正门口。他双手交叠握着拐杖，双眼阖着，在听见门口动静的那一刹虎目圆睁，抬起拐杖点在许敬恺的小腹。
　　许敬恺：“！”这是能乱戳的地儿！这是粮仓！许敬恺连连侧身以保他老许家“千仓万箱”！
　　许廷瑞不顾许敬恺变幻的神色，抬了抬下巴指向他左侧——好几只行李箱。“你走吧，不是爱住酒店么？今天起你就去住吧，到11月再回来。”
　　许敬恺一听，这还了得？他冷道：“老头儿，你什么意思！”许敬恺一手握住拐杖的末端，眯起眼睛看向许廷瑞。
　　“什么意思？你再在这儿住下去我不放心，瑶瑶怀孕了……”许廷瑞抽回自己的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几下，“你不要脸我还是要的，你走吧！”
　　“我一个人走？我老婆怀孕，你把我支走？这是什么道理！唉，我说，我怎么就不要脸了？哪儿就不要脸了？”
　　“你把人姑娘逼太紧……”许廷瑞清了清嗓子，突然拔高了嗓门，“滚，快滚！”
　　“老头儿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逼得太紧’能不能说全？文明点行不行？臊不臊，啊？还滚？滚什么滚？要滚你把我老婆孩子还给我，我们一块儿滚，还你一片佛门清净好不好？您瞅瞅您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嘶……我说你们一个个扒门听墙根的都上瘾了是吧，啊？”
　　“许敬恺！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羞没臊的东西！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那也是你生的，随谁，啊？你说随谁了啊？我以前不这样不是没遇到婉婉么，怎么地，就许你生好几个，还不让我碰我老婆了？”
　　“哎哎哎，小恺，老许，你们别吵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喜的日子，别吵……”陈曼芳赶紧出来和稀泥，她眨着眼睛，不住地偷瞄楼梯口。父子二人望去却发现杨清瑶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处。
　　“嚯！瑶瑶，你站那儿做什么！离楼梯远点儿，危险！”许廷瑞一声怒吼，中气十足。
　　“爸，您就让他进来吧，天气预报说今晚降温，别在门口站着了。”杨清瑶捏着睡衣衣摆，她是十分赞同许廷瑞的，可是……可是白直木那边还是个隐忧，她不见许敬恺真的很担心。
　　“看到没，老头儿，我老婆心疼我，离不开我，嘁，你要再干这种让我抛妻弃子的行为，小心我把人带走，大的小的您想见的时候还得跟我打报告写申请。”
　　“许敬恺你个王八蛋！”
　　“我是谁的蛋，嗯？”
　　“许敬恺，你少说两句，多大人了还跟爸发什么小孩子脾气。”杨清瑶站在楼梯上冲那飞扬跋扈的男人嗔怪道。
　　“是，多大的人了……”许敬恺好不得意地拍了拍许廷瑞的肩膀，顺手勾起一个行李箱拎着就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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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这边是鸡飞狗跳的人间烟火，白玉璃却在保利银都的公寓里发出阵阵冷笑。今天下午发生在童蕾医院的那一幕难得一见的“奇观”还在她的聊天记录里播放着。
　　过了许久，她给对方回了一条信息：“她怀孕的事情你多费心看着点儿，不会亏待你的。”
　　退出微信，白玉璃喝了一杯冰水，冰块在齿间碎裂开来。她心道，喜事啊，怀孕真好，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怀孕了，而那个很难怀孕的女人，命怎么就那么好？怎么都死不了就算了，还偏要戳她痛处？
　　怀孕的怀好啊，太是时候了。白玉璃打了个电话给白直木，她泪流满面可笑的狰狞，她说：“爸啊，您25年前那出狸猫换太子的剧很精彩啊，我也翻拍一回，您行个方便？这也是为您好啊……”
　　……

　　这个世界上，有计划之中的回首相遇，就有无言的曲终人散。
　　这是三月初普通的一天。
　　许家的欢喜蔓延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却唯独感染不了许家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爷——许敬程。他实在做不到把自己还当做那个家的一份子，而且他也无暇顾及。
　　许敬程又往嘴里放了一颗薄荷糖，也学着那人的样子，把那个圆孔套在舌尖上——这是他守在医院楼下的第100天。这100天他没有去过许氏，也没有回过许家老宅，除了在知道那两个人领证的那天送去了礼物。
　　也不知道他们把礼物是扔了还是压根儿就不屑于看，许敬程咬碎了口中的薄荷糖。

　　曾经有多么的骄傲，如今的许敬程就有多么的一蹶不振。他一生追求完美不出错，可偏偏却在这件他执着了几十年的事情上栽了大跟头，就连他现在想要回过头来守护的人，却也找不到理由再去接近了。
　　错过也是过错，还真是这样。
　　整整100天，他其实是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不知如何面对许廷瑞的电话，不知如何面对陈曼芳的信息关心，不知如何面对车窗外的任何人和事，因为他害怕那些因为他的愚蠢和轻信而逝去的生命来质问他。当他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守着她，成了一种排解也成了一种习惯，至少，他还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100天里，他看到看到一个男孩子36次，其中18次是她送他下楼，另外一半的时间没有。许敬程认得他，毕竟当时还跟过他家司机的车，他送柳婷婷回国、回家、去医院。他也听说过那人，闫骏驰，一个口碑和风评都不怎么好的人，不过家庭很和睦，是个老来子，是个被宠到无法无天的人。
　　许敬程曾经对闫骏驰嗤之以鼻，甚至放任他和柳婷婷相处，一半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和柳婷婷的将来再无瓜葛，一半是因为他不信柳婷婷会看上那个人。
　　可是这100天里，一个比白默宇还要花名在外的浪荡子竟然频频出现在医院，跑上跑下拿药送餐，甚至还打电话联系国外的医院……闫骏驰在想什么许敬程心里自然明白。而柳婷婷送他下楼的18次中，有15次是最近连续不断的——他来了，她就会送他离开，并且，还会和他聊天，不再只是挥挥手就转身离开——越来越近的两个人啊。
　　今天闫骏驰又来了，这是许敬程看到他第37次出现在医院。
　　闫骏驰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上楼，而是在医院门口的垃圾桶边上抽了三支烟，扔掉烟蒂后闫骏驰抬头看了一眼天，然后目光就落在了马路对面的黑色车身上。
　　闫骏驰走向了许敬程。
　　敲窗。落窗。对视。

　　“帮忙，找个地方细说。”不同于他收敛后依旧张扬的外表，闫骏驰说话十分简洁，就像是他不屑于和眼前这个人多说一字。
　　许敬程开了车锁，审度的眼光扫着丝毫不客气就坐上副驾的闫骏驰，见他上车后目光就落在收纳盒里的薄荷糖上，他许敬程开了口：“就在这儿说吧。”
　　“也行，”闫骏驰一脸无所谓，侧身看向许敬程，并时十分自觉地从许敬程放在薄荷糖边的烟盒里倒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我呢，喜欢柳婷婷，是真喜欢。”闫骏驰吐出一口浓白烟雾，“喜欢这种女人真他妈心累。”烟雾后的唇角似乎自嘲般地扯了扯。
　　“她和你的事儿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你只需要知道她本身就是个不快乐的人，因为你她更不快乐。你把她唯一的希望给毁了，那我再是喜欢也是无用功。”
　　“我很早就认识她，一开始确实动机不纯，就没见过这个年纪活的跟老太太似的。”
　　“很庆幸啊，做了同学，她和杨清瑶在一起的样子我见过，挺生动，嘴也不饶人。可能她真正做了回自己，为自己活着的也就那么几个月吧。”
　　“她母亲没的治，活着受罪，反而死了痛快。”说着闫骏驰看向许敬程，唇边的雾气尽数砸进了眼底，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许敬程掀了掀眼皮示意他继续，闫骏驰却突然笑出了声，他说：“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等着呢？是太子爷当惯了不懂人间疾苦？”
　　闫骏驰笑着点头：“行，行！许敬程，冲这一点，我他妈觉得她看见你也不上前是多么优秀的决定！”
　　“你想说什么？”许敬程习惯性地摘下眼镜擦了擦，他知道闫骏驰要说什么甚至是想要做什么，只是……那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闫骏驰冷哼道：“我以前挺看不惯你弟弟的，如今觉得他比你强太多，起码是个有担当的。”
　　“唉……”闫骏驰长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挡风玻璃前方，柳树都出了新叶，新的一年了。“我背着她问了她母亲，要不要去……安乐死。”
　　“不行！”许敬程猜到了这个结果，可当这个答案从闫骏驰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心下一怔。不行，柳婷婷最在意的就是她的母亲……
　　“不行？你凭什么说不行啊？你问过她还是问过她妈？三个多月你就这豪车就在路边一停，除了没人敢往里面扔垃圾，这跟路边儿的垃圾桶有什么区别？”闫骏驰直接把烟头按在了中控台上，奢华的木纹被烫出了青烟。
　　“她母亲冲我眨了一次眼睛，代表她同意。可国内不支持安乐死……我联系了瑞士那边的医疗机构。”
　　闫骏驰的声音突然就暗了下去：“她不能做的事情，我来做。我来替她也是……替你做。”
　　闫骏驰叹了口气：“人生苦短啊……都耗在别人身上，都用来背担子。这辈子，太亏……所以我要你帮忙，拖住她。等她发现的时候，我和她的母亲已经在瑞士。等她找来的时候，我还她一个骨灰盒，一个……所剩无几的青春。”
　　“恶人我做了，剩下的呢……你要送温暖做体己人也好，做护花使者也好，做余生守望者也好，都和我无关。”
　　“早死早超生。太子爷，你意下如何？”
　　闫骏驰说完，依旧目视前方，但他在等许敬程的答案，一个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

　　“她不会原谅你。”许敬程重新戴上眼镜，薄唇微动。
　　“我稀罕她原谅啊？反正我也不是个多深情的人，这茬儿过了还能再找呗。但她累啊，守着一个活着等死的人什么时候是个头？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她就这么耗着，拖着？且不说经济压力，就是铁打的精神也该锈了垮了，到那个时候她还剩什么？什么都晚了！”
　　“她今年多大？24了。她要毕业要工作要谈恋爱要成家，但就因为守着一个等死的人她什么都做不了。爱她的人受不了，她爱的人更无法接受。她妈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们家就剩这么一个希望，也是那老太太说不了话也动不了，不然你以为这事儿能轮到我来做？”
　　“我是个烂人，名声差，但命好。捅破天了也有爹娘老子给我兜着，我怕什么？我就怕眼睁睁看着一个真心喜欢过的姑娘这辈子还没开花就烂在了泥地里！”
　　“许敬程，这事儿你不做我也能找别人来做。但你是她这辈子唯一勇敢过的人，善始善终不好么？”
　　善始善终……他可是连这个“始”都没有好好的给过她。

　　良久，闫骏驰搓了搓有些僵的脸颊，换上一些有些轻浮的笑：“人白默宇也从良了，长本事了。就连我最看不起的周梓昂也是条汉子，我怎么也不能落后吧？我管她怎么看我，别人怎么看我呢，我就做一回自己觉得对，觉得值得的事情，不赖，不赖呀。”
　　“瑞士那边我安排好了，三天后出发，交给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闫骏驰不等许敬程回话便兀自拿了一颗薄荷糖，“谢了。”说罢他便推开车门走了。

　　理想、现实、命运、造化……这个世界哪里有两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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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酱油闫骏驰帅！
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