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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登门 ...

  •   自打白玉璃那“石破天惊”的消息被发出来后,张振奇用了各种方式都撤销不掉,也引流不了。
      直到……张振奇发现,只要他撤销一则杨志广的负面新闻,白玉璃的绯闻就会跟着少出现一条。若是陈情了杨家的冤屈,那么白玉璃的绯闻便会被删除一条,彻彻底底的那种删除。
      张振奇是累了,但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站出来——挡住白玉璃成了他下意识的一种习惯。
      两日过后,网络上出现了大范围的为杨家沉冤昭雪的帖子,而许廷瑞也在这个时候能开口说话了。
      脑部的水肿还是压迫到了优势半球的神经,许廷瑞出现了明显的语言障碍和行动障碍。医生说恢复还是很乐观的,等半个月左右水肿消除,这些后遗症都会消除,但至于会不会恢复到先前的情况他再严谨的医学也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无论如何只要人在好转便好。

      许廷瑞看见许敬恺很是高兴,眼神虽然有些迟缓但看得出来是温柔的。“小……小恺……回来……回来……回家……好……许……家……就,就……靠……靠你……”许廷瑞靠在床头,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挣,很是艰难。曾经那商场上侃侃而谈谈笑风生的许廷瑞不见了,但从他身上看不到狼狈。他躺着,却没有倒下。
      扛着许家,带领许氏走过风风雨雨的男人,从来不会对命运低头。但他弯过腰,在抱着赵素馨崭新的墓碑的时候。他也跪过,对着赵素馨的父母叫爸妈的时候。他也哭过几回,比如现在,他看到许敬恺后心里百感交集却有心无力。
      许廷瑞怎么也想不到许敬程竟然会故意整垮许氏,他就是给许敬程找了千万条理由也无法说服自己。他问自己是不是对许敬程要求太高,把他逼得太紧,物极必反,他累了所以在和自己闹脾气?他也问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儿子,其实他给的一切许敬程并不想要,那是他一厢情愿压在许敬程身上的重担,他其实一直过得不像啊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他是一个人,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情绪,他可以发泄,可以抱怨,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方式来释放,但……要在许家这扇大门里。许氏不是他许廷瑞一个人的,许氏上上下下加起来上万人,背后是上万个家庭,那不是一个不高兴就能扔了的!
      “你……哥……他……”许廷瑞抓不住许敬恺的手,试了好几次,那只被岁月磨砺的格外宽厚的手掌最终压在了许敬恺的指尖上。许敬恺反手握住了许廷瑞的手,那收敛沉淀过后的声音才是真的温润,他道:“他忙呢。”

      许敬恺找过许敬程,他知道许敬程这几日没有去许氏就住在那家私人会所里。可许敬程不见人,更不出门。许敬恺大可以让人打进去把许敬程捆出来,但他不能这么做——许氏因为决策失误栽了跟头可以挽回,但若是“家丑”扬了出去,许廷瑞就真的倒下了,而他们的敌人还在背后等着呢……而这个世界上也断然没有把机会硬往人手里塞的道理!
      陈曼芳也给许敬程留言,对着根本无人应答的电话那头一遍遍讲,甚至乞求许敬程和她见一面,她会当面和他说25年前的事,全部说。如果不信她的话她还可以带他去小山屯,去找能记得当年事情的人说给他听。但有些事情是电话里是不能讲的——手机拉进了人与人的距离,也同样将任何事都变得不再是秘密。那些非常人性化的“语音搜索”就如同安放在每个人身边的监听器,只要是有心人,他们就能找到任何他们想听的声音。
      可是什么方法都试了,许敬程就像是把自己锁进了密不透风的铁塔里,无法接近。
      ……

      忙?许敬程还在忙什么呢?许廷瑞喘了口气,眼角渗出星星点点的水光,若不是太阳一头扎进夜幕的时候留下几缕衣袂飘巾的霞光,肯本让人发觉不了那及不可查的存在。
      “拦住……他……错……错可以……犯错……但……要……回来……”许廷瑞着急,说的话也有些乱,但许敬恺明白的,许廷瑞是在告诉他,让他拦着许敬程。

      回家。下雨前要回家。家里能够遮风挡雨,还有一碗一直为你煨着的热汤。
      想哭了,回家。
      失意了,回家。
      受伤了,回家。
      无处可退的时候,你还有家在身后撑着你。所以,小程啊,千万别把你最后的盾给毁了啊……许廷瑞的眼睛很涩,这些话他说不出来,而听这些话的人也不在。“你……找到……杨家……丫头……了……吗?”许廷瑞强迫自己从那越陷越深的情绪里出来,这个时候他不能再被自己的情绪左右,他不允许自己垮掉。
      “嗯,找到了。你要准备见面礼了。我想快一点把这事定下来。”
      “好……定下来……好……礼……你……走的时候……我……就备好……好了……”你走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许敬恺曾经站在荒野里,四处是繁密的长草,他曾经在这片荒野里拼命地跑过,草叶割破了他,他疼,所以他索性停下了脚步,就坐在那草地里,任凭那些荒草把自己掩住,让自己变成了一块冷硬的石头,化成了荒野里的孤独和麻木。但到了今天他才知道,如果当时再多跑两步,或是等那偶有吹过的风劈开一条路,他就能走出去……荒原的尽头是炊烟袅袅的家。
      许廷瑞的爱太深太远,3岁的许敬恺不明白,到了25岁才看见。原来许廷瑞一直站在荒原的尽头等着他,父亲给了他最大的自由,但他却把自己埋在了石碓里。
      许廷瑞的爱就是风,聊过无痕,却一直存在。

      “你们……性子……差的大……都是……我……的……孩子。我……要……护的……”许廷瑞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为什么他早就准备好了给杨清瑶的见面礼。
      许廷瑞从不偏心的。许敬程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就把寄托和夸赞给许敬程,有压力也有鼓励,他只是把一块美玉盘的更润而已。而许敬恺是个骨血滚烫人,他的“凶”和“野”都是他烫进他身体里最激烈的感情。许廷瑞就把信任和期许留给许敬恺,他相信只要给许敬恺足够的时间,野狼崽会自己学会在旷野里生存、变得强大,学会在捕猎的时候收起浮躁冲动,放轻手脚等待时机,学会在风雪里为了明日的朝阳脚步不停。他的横冲直撞,他的冷硬淡漠许廷瑞都看在眼里,他不急也不催,他信他的孩子。
      都是他的孩子,他以不同的方式一直在保护他们。
      ……

      许敬恺和杨清瑶的事情要定下来,这件事就落在了陈曼芳身上。她当即联系了萧振华夫妇,姿态放的很低。
      许廷瑞让许敬恺去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木匣,里面有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许敬恺没什么印象了,许廷瑞说那是他们母亲留下的,希望给兄弟俩未来媳妇。
      这对翡翠镯子是许廷瑞和赵素馨结婚的时候,许廷瑞花了大半家当送给赵素馨的。赵素馨天生有一种古典的贵气,许廷瑞认为翡翠最衬那气质。两只镯子赵素馨轮流戴着,在摘下镯子后和许廷瑞又说了会儿话,便笑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许敬恺只拿了其中一只。不管他和Jason之间未来会如何,另一只镯子本该也应该是他的。
      ……

      萧振华和齐艳梅应了陈曼芳的邀约,对于陈曼芳的意思和诚意,齐艳梅并不以为然。杨清瑶才21岁,结婚太早了,而且许家尤其是陈曼芳之前对许敬恺是个什么态度她多少是了解的,她并不认为陈曼芳这个“婆婆”能待杨清瑶视如己出的好。萧振华的意思是看两个孩子自己的意愿,当然,他要看的是许敬恺的表现。

      萧家,杨清瑶再熟悉不过了,她住了几天却始终找不回年少时的随意——萧北北家的窗户就能看到自己的家,她走了两年多,终于回来了,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像是隔着山海。
      这几天,她只做了一件事。杨清瑶放弃了美国国籍,她拿回了杨家的户口簿,也重新办理了身份证。
      她不动声色地找回了“杨清瑶”,却没有把名字加在萧家的户口簿上。
      “为什么不加啊?你答应过我的。”萧北北喝着果汁问正在画图的杨清瑶。
      “哥,有区别吗?”杨清瑶放下手中的笔在阳光里看向萧北北。她反悔了,但不后悔。那个时候她是看不到明天的,答应萧北北不过是涂个“后事”的慰藉,彼此的心安,但现在不同了。
      加不加的确没有区别,在杨清瑶的心里,萧家一直就像她第二个家,他们都是她的家人,以前是,现在也是。而且,她的户口簿已经快递给了许敬恺。
      齐艳梅是个看似泼辣其实重情重义的人,萧家的户口上如果真的多了她的名字,那就是时时刻刻在提醒齐艳梅。杨清瑶不想要齐艳梅的歉意,她们之间没有谁亏欠了谁这一说的。
      “喂,你不会也不打算在这儿住了吧?”萧北北咬着吸管。
      “嗯,我和许敬恺商量过了,我会去……许家老宅住。”
      “什么!”萧北北的吸管掉在了地上。
      “太不矜持了?”杨清瑶继续画着图,她很专注,但唇角边是清淡又深刻的幸福,“我和他之间啊……在一起太不容易了。所以往后的分秒他们都想只和彼此纠缠、共度,无论是湍流还是荆棘,是平静还是顺遂。矜持这种东西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还会在意别人的态度吗?”杨清瑶摇了摇头,那是她的回答。像想到了什么,杨清瑶又说道:“你看,我矜持规矩了20年,留下了多少遗憾?我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那又何必在委屈自己?”
      “……什么时候?”萧北北放下杯子,偏头看着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有些出神。
      “今天。”
      ……

      齐艳梅到家就开始准备晚餐,许敬恺今天要登门。
      剁姜末的时候齐艳梅拿出了菜市口行刑大将的气势;腌鱼的时候,那鱼就是她手中的扎针小人;就连切割黄瓜丝儿那手里的菜刀都仿佛变成了片叶不沾的绣春刀。
      她或许是个好婆婆,如果儿媳妇能跟她拼酒抓贼的话。但她一定不会做一个好丈母娘!齐艳梅在刀光剑影中提气磨牙。
      一想到杨清瑶才回家几天就要被许敬恺诓骗走,齐艳梅就浑身不痛快。这种不痛快在许敬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门后达到了极致。

      杨清瑶被齐艳梅和萧北北挡在身后,她从人缝里看了一眼许敬恺挑了挑眉,表示让他自求多福。
      “妈,大舅哥,咱爸呢?”许敬恺身高腿长的进了门,态度十分恭敬,张口的话却让齐艳梅和萧北北直接僵在了原地,而端坐在沙发上的萧振华一口热茶直接灌进了嘴里,舌头都烫的没了知觉。
      杨清瑶也被许敬恺这无比自然的语气惊住了,但她很快绕过萧北北走到许敬恺身边,一手牵起许敬恺的手,一手挽起齐艳梅的胳膊,开口道:“别都在门口站着啦。”
      齐艳梅这才回过神来,脚步一收把杨清瑶拽了回来,她压低声音却并不小声地说:“瑶瑶,别这么主动,轻易到嘴边的不香知道么?”
      “妈,我这一口吃了两年,不容易。”许敬恺笑吟吟地看向齐艳梅。齐艳梅心里堵得很,故意把那双柔里带刚的眸子理解为盛气凌人,齐艳梅明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就是横竖看不惯许敬恺。
      “哟,还吃上了呢?黄鼠狼吃鸡么?”齐艳梅本就存在要拿乔的心思,张口就把许敬恺的话堵了回去,总之她不能让许敬恺把人轻而易举地就带走了。
      “梅姐!齐女士!你说嘛呢!什么破比喻!能不要伤敌800自损1000吗!”萧北北恼得勾住齐艳梅的脖子,一手压着齐艳梅的肩咬着牙道,同时在心里很是佩服齐艳梅这张嘴,是怎么在那群成天张口闭口都是瑞士的春山,巴黎的晚秋的太太们里立足的。
      萧振华又一个没忍住泼了自己一口烫茶。“小许啊,来,坐。”萧振华灌了口冰水适才起身招呼许敬恺,口齿略微不清。
      “谢谢爸。”
      萧振华:“!哦……好,那个……喝点儿什么?”许敬恺一口一个爸叫的萧振华如芒在背。
      ……

      一顿饭吃了一半,萧振华就叛变了,他是真的很欣赏许敬恺,齐艳梅的语气也松了。只有萧北北板着脸——瑶瑶给许敬恺专门做了糖醋带鱼,瑶瑶给许敬恺挑鱼刺,瑶瑶给许敬恺拿了4次纸巾,瑶瑶不许许敬恺喝冰水,还问他胃疼不疼!杨清瑶你他妈在养儿子吗!
      寒暄客套过后,话题也步入了正轨。许敬恺放下手中的餐具,在杨清瑶耳边申请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起身对萧振华和齐艳梅正声道:“爸,妈。感谢你们对杨清瑶的照顾。我今日前来拜访的目的就是提亲的。”
      许敬恺伸手握住了杨清瑶的手,看向杨清瑶的时候眼底是浓稠的深情。“我们在一起真的不容易,我会好好珍惜她,保护她。萧家对于婉婉而言很重要,对我亦然。所以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可。”
      “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自己最大的诚意让你们放心把婉婉交给我,但我想说的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也绝不会辜负婉婉。”
      “婉婉父母的案子不日将会出最终结果。我不会让他们遭受不白之冤,也不仅仅只是沉冤得雪。”
      “我和白家之前传过订婚的绯闻,但那不是我的意思,我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态度,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任何想要伤害婉婉的人,都不会有机会了。”
      许敬恺抿了抿唇,他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庄重又诚恳地看向萧家每一个人,他说:“承诺就是期待,只要是婉婉的期待我就不会让它落空。她让我体会到什么是家,她教会我很多东西,我们交手而握但其实她一直先我一步,在我的前面给我描绘了一个阳光鲜活美好的世界。”
      “该我了,该我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了。我想让她在这个家里自由的跑,开怀的笑,做她自己,也做她想做的任何事。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的责任。”
      “我很爱她。”
      许敬恺转过身来,双眸紧紧锁住杨清瑶,幽深的海里卷起烈火,炙热的,灼烧着。“我很爱你,杨清瑶。”
      “我也爱你。”她看着许敬恺,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说的那么轻,轻到似乎只是一个口型,可却像是轻风扫过芦苇荡,压倒了一片碧波浮白,漾的人心里麻痒又莫名宽广。
      天底下就只有这一片景致了。
      ……

      杨清瑶和许敬恺一起离开,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上车,而是站在楼下的小广场里,看着那条他们曾经做过的长椅,曾经依依不舍道别过的路口,熟悉的路灯……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双手交握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杨清瑶回到自己家,空荡荡的家,所有的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白布,像合上的日记,落幕的演出。杨清瑶先去了自己的卧室,又去了画室,最后来到了杨志广和崔万晴的卧室。
      每一间房屋她都细细地看了又看——“我回来了。”良久,她的声音在唇缝里溢出。
      她没有自己以为那样的痛苦,因为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去承担那些重量了。

      从杨家出来后,许敬恺带她去了宝灵山,去看她生命里再也回不来却不曾离开的人。
      ……

      萧家,一下子恢复了安静,齐艳梅和萧振华说她要借酒消愁,萧振华推了工作陪她“拼酒”。
      萧振华对齐艳梅无条件的迁就其实是在萧北北出事之后的日子里养成的。齐艳梅就像是陶罐里的烈酒,不需要精致的杯盏盛放,喝起来也辣口,但只有经历过寒冬和黑夜才知道这口烈酒的称心快意。正是因为有过患难与共的经历,所以两个人才特别能体会许敬恺和杨清瑶之间的那份感情——那是磨出来的,没有激情冲动的鼓噪,没有甜言蜜语的糖衣,剩下的是最牢不可破的牵绊。
      萧北北更沉默,除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还因为许敬恺临走前问他的问题——“张振奇你要怎么处理?”
      萧北北早就想过了,他要张振奇站在最高的位置再跌下来。张振奇毁掉的是他的三年半和杨清瑶的不知多少年……
      他还是那个萧北北,是那个朗朗少年,可他也是现在的萧北北,在他学会放下的那一刻也学会了只会鼓掌的手也需要握拳。

  • 作者有话要说:  鱼缸儿嘚吧嘚时间:
    关于手机应用里的“语音搜索”——有没有和朋友微信语音某个内容后,你的搜索引擎里就会出现相关内容的广告推荐?嗯,同理,你是有被监听可能的,如果必要的话。写到这里,鱼缸儿默默关了手机里各种app的语音搜索……过去两个小时,太不方便了又打开了!哈哈
    我们北北少爷握拳不是黑化哦。还有许敬恺比萧北北大,但他就是那么不要脸非要叫人大舅哥~不知为何,突然很想阿七和绿毛毛了。
    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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