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13、亲亲抱抱举高高

　　让柳婷婷抓狂的不是自己的各种联想，而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她想要去洗手间，谁知刚坐起来，睡着的醉猫突然也跟着起来了，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箍着她的手臂死活不松手。
　　她连哄带骗、威逼利诱、谆谆教诲多管齐下，任然无法让醉猫理解人有三急的水深火热。

　　杨清瑶就那样油盐不进一般，一直笑嘻嘻的看着她：“你去你去，带我一起，我要和你一起去！”
　　“撒手！”柳婷婷气的浑身发抖，却实在不忍心给杨清瑶来上一脚。
　　“不撒，世界上最好的大柳，我捡着了才不撒手，谁撒谁是狗！”
　　柳婷婷：“……”你不撒手，我想撒……！

　　可杨清瑶那句话太触动柳婷婷了，她放轻手脚一根根取开杨清瑶的手指，起身时看着那睡得娇憨的丫头，喃喃道：“你才是世界上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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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还是自家的宝儿自家疼，柳婷婷起死回生后还是耐着性子给极度爱干净的杨清瑶擦洗了一遍，无奈还给她没换好睡衣，这货又吸铁石一般缠了上来。还不停的搂着柳婷婷的脖子来回磨蹭，“人家要亲亲抱抱嘛！”

　　柳婷婷：“！”
　　她觉得脑仁儿生疼，实在没了精力奉陪，于是被子一蒙头找回一片宁静世界。

　　睡意袭来，恍惚之中，她回到了夜店里接通手机视频的瞬间——她家男神主动给她视频，她忍着心跳立即接通，可那人竟然是许敬恺……

　　“许敬程……我喜欢你……喜欢的有些累了……” 柳婷婷半梦半醒之间喃喃呓语。

　　9月初的时候，许敬程明明告诉她从洛杉矶忙完工作会来看她。
　　她以为，这一次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那句话。可是，他到底是没有来……
　　——“抱歉，临时有事。”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那个男人将他最后一步收回，以至于到现在，那到底是不是最后一步她都没了信心。

　　当时她笑着回，“没事，你忙嘛，下次啊。”可心里却在哭，其实她并没有离他那么近，其实他并没有那么需要自己是不是？
　　论家世，家庭，甚至样貌，她和他都有着差距，但，她以为他们彼此之间的17年多少是有分量的，是不同的，其实，并没有是不是？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柳婷婷突然感受到一个温暖紧实的拥抱，她期待了已久的拥抱，悸动使然，眼角竟不自觉的溢出滚热的泪。
　　“宝贝乖，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柳婷婷听着缥缈至极的回应，一瞬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如果是梦，她情愿一直沉睡不要醒来。

　　然而，意外总是比惊喜更常见，胸口一阵剧痛将她一棍打醒，跌入现实。
　　柳婷婷捏着重拳锤在自己胸脯上的手，后槽牙咯咯作响，“啪”，她按开床头灯。

　　眼角的湿意未干，但她已经满脸写着“我就静静看着你作死”的表情——

　　“我最喜欢你了，臭臭，以后不要咬我拖鞋了，而且不要每次都只咬左脚。”
　　柳婷婷一怔，看着不停揉搓自己小腹的杨清瑶一脸温柔，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她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淡定，要淡定。

　　“还有，隔壁那阿郎是个黑背啊，你一萨摩耶跟它不能配种知道不？”说着，又挠了挠柳婷婷的肚子，“你看这怀都怀了，那就生吧，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啊！”

　　柳婷婷彻底崩溃了。萨摩耶？还配种！

　　天要亡我！柳婷婷心中悲恸呐喊。自暴自弃地一挥手，手指突然触到手机，忽然就福至心灵。
　　你不仁，我不义，杨清瑶，这回不是我叛变，你权当是我助人为乐，月老红娘连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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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事还是她？” 还不等柳婷婷求助，电话那头的许敬恺直接问道。
　　柳婷婷扶额叹气，“喝多了，耍酒疯，室友都睡了，我实在被折腾的不行，所以想找你求助。”柳婷婷顿了顿，又说，“她今天挺悲催的，心情应该不好。”

　　“哦？为什么是我？”
　　许敬恺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一种作壁上观的感觉，但柳婷婷到底认识了他那么多年——若是换做别人，这人压根儿就没有这句反问，不会每次她的朋友圈里有杨清瑶的时候都跳了出来点赞，不会有之前在club里的视频，甚至是和闫骏驰的计较——他会和人计较还废话连篇半个多小时？更不会……

　　“当然得是你。你喜欢她，她听你的话。”

　　“哦？”许敬恺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却有一丝薄薄的笑意在里头，还有些意外，有些欢喜的意思在那一声疑问里头。
　　“我看着她，你去睡吧。”许敬恺沉沉的声音被忙音替代，随即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柳婷婷很贴心的插好充电器，并调整好手机的角度，功成身退地回到自己床上，被子一蒙头，终于可以歇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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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真是漂亮极了。
　　喝了酒小脸红红的，皱着眉头，像是不开心，可是没有难过。
　　垂顺的睫毛像霏霏春雨从房檐缓缓而下，似带着清香的幕帘，帘外有悲欢，帘里有夏花，珠子连成断线，柔软的垂下……在许敬恺的心底轻轻一点，漾起层层久久不散的水花。水花有些痒，还有些闹人……

　　“喝这么多酒，不开心？”
　　许敬恺觉得自己挺可笑的，竟然操心一个连真人都没见过的小丫头。他没打算一个醉猫儿能与他有什么互动，就是觉得想要和她说说话。
　　“唔……开心……明天更美好……”迷迷糊糊里，一问一答。

　　“你知道我是谁？”许敬恺枕着一条胳膊躺在一片黄草落叶上，阳光落在他眼底，又亮又暖，和她一个样。
　　“嗯，你说别怕……知道的。”分明是醉的，可又清醒的很，杨清瑶知道这个声音，听过就没忘，在梦里又遇到了，真好呀。
　　“很高兴认识你啊……”很高兴，真的挺高兴的，至少胃里满满的，心却不是那么空空的。

　　许敬恺没想到她这般“清醒”，心中有一根柔软的弦被人触了一下，酸的痒的麻的……蠢蠢欲动的。
　　他想，她真听话，像只猫儿，平日里抬头翘尾骄傲恣意，却有软软的萌萌露出肚皮让人瘙痒的一面。这一刻，许敬恺突然就不想“随缘”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猫儿软的时候让人想疼，猫儿傲的时候让人想逗。

　　许敬恺知道自己在这只猫儿身上做了多少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所以他才成了杨清瑶生活的观众，会特意从各种渠道留意她：

　　她画画的时候很认真，木画架，小阳台，一棵叶子几乎掉尽的樱花树，在白色的画纸被她一笔一画画出花开花落，雨后彩虹。
　　一份凉拌西红柿会被她认真的摆放成一朵花的形状，她说这样吃下去便是心花怒；她还说，天热的时候用蓝色的餐盘，天冷的时候热汤最暖。
　　门前的一片红叶在她眼里是新生命的手掌，那里有脉络，有颜色，有希望在流淌，她认真的拍照认真的记录，认真的将这一份希望印记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今天，她在夜店里对另一个伤害了她的女孩说的话，闫骏驰都传声筒似的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他。明明委屈愤怒却认真的说出自己心里的信仰。

　　她的世界很平和，也很激烈，夜是夏季繁星虫鸣，雪是红梅暗吐芬芳，认真生活的她感染着身边每一个人。她的身上有阳光和希望，让人不自主的想要靠近……
　　可是，猫儿却在这个时候醒了！

　　许敬恺挑了挑眉，一手撑着草地坐了起来，好像这样的姿势会让接下来的谈话更庄重一样。
　　杨清瑶捧着手机，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床上，有些发懵的把手机凑在脸上，拧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忽然又把手机拿远，然后又凑近……

　　许敬恺：“……”这是还没清醒，他不禁失笑。最近笑容很多，还总是忍不住。
　　“Hello，帅哥，又见面啦！”弯月眼笑意浓，只是着弯月周围有一圈彩虹云，朦胧迷离又妖娆惑人。
　　“认得啊，看来我不用再自我介绍了。”明知是醉猫儿，还是经不住想要逗一逗，许敬恺低低地笑出了声。

　　“你真好看，你哪儿都好看，眼睛最好看，我认得你的眼睛，也认得你的声音……你……真好看。”杨清瑶的脸离屏幕很近，近到电话那头的人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强烈，许敬恺有些无奈的捂着额角，食指一下一下在额角点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看着他的目光迷离，却是那样认真。
　　她的……夸赞是那样的直白，和表白一样，让许敬恺耳尖发烫。

　　“知道啊，我知道，可你真的很好看，你的眼睛我在哪里见过呢？”杨清瑶歪着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镜头里的人，大胆的不像话。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画中人！唉你知道吗？我画过很多人，眼睛都和你一样，眼睛是心的窗，心生皮相，我画的原来是你啊！画中人，梦里人……哈，是你啊。”醉酒的杨清瑶太过热烈，句句都像是情话让人难以招架。

　　许敬恺的食指一僵，转而划着圈儿地碾着额角。
　　明明是想趁机撩下小丫头，怎么剧本就拿反了呢？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是欢喜是幸运，她似火的热情正是自己想要的回答。

　　但许敬恺二十多年来的生活教会他“谨言慎行”，四个字刻在了骨血里，所以他从来不会冲动失控，从来都是这个世界与我无关的模样。
　　他已经冲动过一次了……无疾而终。
　　今夜很美，是个容易瓦解心神脆弱的好时候，但他谨记着“隐忍”、“克制”是如何打磨成了如今的自己。

　　“小丫头，酒呢，要么是庆祝要么是消愁，愿你从今往后只有前者。”许敬恺的声音很缓很沉，像是古老的时钟滴答滴答，每一声都落在心里。

　　“声音真好听……”端坐的杨清瑶有些摇晃，她觉得自己坐在了一艘去往阳光大陆的船上，浪涛起伏，却静谧安详。

　　“醉猫儿，赶紧躺下。我陪你。”

　　一个在太平洋东岸，一个在西；一个在黑夜，一个在白天——两个人却在同一个频率上交集着，正如这世间的美好正是在它不可预知的奇妙。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过醉人，也许是他的呼吸声太令人心安，杨清瑶带着满足的笑意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一直到满电的手机电量耗尽关机，许敬恺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大树，向远处的座驾走去。

　　北京的11月末已经很冷了，北风里，男人的心热乎乎的——活了24年，好像终于找到方向了，那里有纯粹直白、炙热鲜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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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柳婷婷：专业红娘20年，你俩不好简直对不起我！
许敬恺：“你把个人问题先解决一下？”
杨清瑶：【小兔子萌萌点头.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