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14、假期回国

　　“我要不搬救兵，你能放过我？” 柳婷婷顶着黑眼圈怒声道。
　　就在刚刚，满血复活的杨清瑶居然质问她——|“大柳，你为什么把手机放在我脸上，还一直充着电，就算是没有安全隐患，那辐射也白瞎了我十几张面膜。”

　　“救兵？”杨清瑶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昨晚竟然没有洗澡就睡觉，这个比宿醉更让她难以接受。
　　“我……”不等柳婷婷说点什么，大咧咧的刘雅言破门而入。
　　“借用洗手间，快快！”刘雅言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两个人还没回过神，卫生间里就传来刘雅言从紧绷到舒畅的大嗓门，：“你俩回国机票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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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两周便是考试周了，之后是圣诞假期——这意味着有长假可以回国。

　　“我有个program要做，得去图书馆泡着，还约了同学去一趟追寻海明威故居之旅，忘记问你，你回去吗？” 柳婷婷扭头看向杨清瑶，说的是她那假期好生充实。
　　其实二人心知肚明柳婷婷不回家的原因——“改变不掉的，那就离开，重新开始。”
　　这是她的母亲一直教她的人生经验之谈。说不上是对是错，但柳婷婷从未觉得如此轻松……如果不是遇见杨清瑶的话。

　　“我得回家看看，从来没离家这么久过，怕爸妈太想我。”
　　虽然心里是有抱怨的，但杨清瑶到底还是个幸福家庭出来的孩子，况且还隔着“远香近臭”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老杨同志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了，她也找不到老杨，崔万晴女士近来也颇为繁忙，电话信息常常会延迟回复，如果不是话语里的语重心长和强烈关怀，她甚至都怀疑那二人携手环游世界，奔向自我享受人生去了。

　　“你哪天机票？你再核对核对。”
　　论马虎，杨清瑶和刘雅言可谓是排名不分先后，所以，柳婷婷总是被迫有一种“长姐如母”的使命感，轮番担当老妈子。

　　“22号，不急。”
　　杨清瑶在这方面向来慢慢悠悠的，倒不是有拖延症，只是因为从小到大这些事情从来不需要她操心，这人啊，一旦被“惯坏了”，就会习惯性的不以为然了。

　　“行李多吗？我们找J……闫骏驰帮忙吧，自己找机场接送也不知道去哪儿找。”由于杨清瑶将宿舍文化生活经营的非常丰满，以至于四人到现在都没时间去考驾照。

　　其实机场接送找Jason是最稳妥的，毕竟他负责过去机场接新生。但是一想到昨晚Jason的种种表现，柳婷婷自然不会在把自家养的肥兔子往狼嘴里送。

　　“哟，和前追随者关系挺亲的啊？”刘雅言一边擦手一边打趣到。
　　昨晚国王游戏的时候闫骏驰自己爆的料……当时小小的他有多么的深情，柳婷婷只能呵呵一笑。闫骏驰绯闻女友一箩筐，八百年前放学拦着她表白又算什么。

　　“和谐之家”几个人对于闫骏驰的评价其实还不赖——豪爽，仗义……浪。作为朋友，姑且算作“瑕不掩瑜”吧。
　　然而这位“瑕不掩瑜”的公子哥儿说……自己17号考完最后一门当天就飞西雅图，要和某网红看雪看月亮。
　　只是没成想，闫骏驰很仗义的将这项任务委派给了Jason，还再三嘱咐将几个姐们儿伺候周到了，别砸了他闫小爷“妇女之友”的招牌……还真符合他，“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做派——于是Jason特意对“和谐之家”打了招呼，接送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期末考试接踵而至，刘雅言沉浸在回家的兴奋之中，她最后一门考试是在19号，回家的机票也是那天，最近成天倒计时回家的日子，考试就成了、得过且过的事儿，让她连临时抱佛脚都省了。
　　柳婷婷几乎住在了图书馆里，学文学的，博览群书是基础必要条件，没毛病。
　　叶菲也不回家，来回机票不便宜，如果考得好申请到奖学金，于她而言就是实现留美的第一个目标。除此之外她还盘算着如果奖学金有结余，她想给室友们买一份小礼物，这一学期以来，她们几乎包了她所有的伙食，尤其是杨清瑶，不仅专门做海城的美食给她，也是唯一一个在她茫然焦虑时，对她的哭诉和抱怨从来没有过不耐烦和敷衍的人。

　　至于杨清瑶，期末最重头的考试是教授布置的以“重返18岁”为主题的服装作品组。
　　除了忙设计作品外，每天她还会画一会儿画，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当她拿起画笔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在画下曾经常画的那幅图，笔触像是刻在了记忆深处，场景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只是色彩运用的更纯熟，画功更精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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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在各自繁忙又其乐融融中到了19号，刘雅言离开了。紧接着杨清瑶也到了回国的日子，柳婷婷和叶菲是真舍不得，去机场送她，一起的还有洛冉——她和杨清瑶同一个航班，以及好心学长Jason。

　　对于有人同行，杨清瑶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洛冉是个相当率性的人，简单事儿少，想东西也仔细，是她这种“生活能力退化人群”出行的最佳拍档。

　　12月22号，旧金山国际机场，万里无云，但冷冷的海风吹得毛衣有些抗不住。
　　大厅里不断上演各式各样的相逢与离别。

　　洛冉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裹在杨清瑶脖子上，杨清瑶下巴往下钻了钻，嫣红的唇瓣在黑色的围巾上调皮又生动，张合着对洛冉道：“小姐姐真会疼人。”
　　“你回来的时候提前和我说，我和你一起回。” 洛冉说，“这么迷糊，不知道怎么长大的。”说罢，揉了揉杨清瑶软乎乎的小脸，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Jason一眼。

　　洛冉手很凉，杨清瑶把围巾包住自己的脸，夸张地“哆嗦”着喊冷，随即她笑着抱住柳婷婷，交头接耳道：“大柳，等我回来啊，照顾好自己，别把你那对小姐妹饿瘦了。”
　　柳婷婷嗤笑道：“杨清瑶，你少嘴贫啊，我这可有你的把柄呢。”她说的是视屏聊天那件事——杨清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跟许敬恺聊了一晚上。

　　“我把柄一箩筐呢，您且掂量先用哪个啊。”杨清瑶笑的明媚灿烂，那对月牙儿都快掩过了朝晖。
　　她又转身抱了抱叶菲：“你猜我在你你背上摸到什么了？”
　　叶菲想，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春风未必有这其中的百分之一。
　　只见杨清瑶将手收回，把一张便利贴按在她手心，橙色的便利贴上写着四个清秀娟丽的字——“有求必应”。

　　“看好你哟！”杨清瑶冲叶菲眨了眨眼睛，俏皮可爱的要紧。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是脸面也是体面。
　　叶菲捏着那张便利贴，半晌才嗯了一声，而后抱了抱杨清瑶，这是她第一次拥抱一个人，很僵硬，却很轻地道了一声：“等你回来。”

　　站在最后的是Jason，杨清瑶冲他挥了挥手：“回见，中国好学长，回来给你带……”特产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Jason已经两步跨到她的面前，猛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心跳很强烈，还好这个季节的衣服能将它掩饰。这个拥抱很结实，杨清瑶的鼻尖撞在男人硬实的胸膛只觉得一股酸刺直冲脑门。鼻腔酸胀，她闻不到他怀里的味道；眼前是黑色的毛衣，她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
　　——不是特别的人，也不用特别的心思去体会，很多激烈的感情因此变得寻常。

　　Jason半真半假的真心话，他说：“你不要忘了也拥抱我呀，一路平安。”你不要忘了也拥抱我，你不要忘了拥抱过我，你不要忘了我……

　　杨清瑶有些尴尬，她说着半玩笑半认真的俏皮话，她说：“忘不了忘不了，大恩大德永记于心。”
　　她从这个突然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她有些明了Jason的心思了，她也知道以后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她不喜欢Jason，她很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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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有欢笑的重逢，有忐忑的等待，有悸动的相遇，有不舍的离别，也有流不出泪的天各一方……
　　杨清瑶不自觉的攥紧钱包，隔着柔软的皮子反复摩挲着里面的全家福——那是出国前爸爸妈妈到机场送行的时候拍的，全家福年年都拍，但上一次照片里还带着该有年纪里的灿烂和肆意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照片中都看不出自己的模样。

　　以前，她觉得家里给她的是束缚，现在竟然很想家，但好在就要回家了。“回家”二字带来的情绪足以盖过其他种种。

　　登机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崔万晴女士发了条微信语音，说明天得去外地接老杨当天回不来，家里没人，于是给杨清瑶订了家附近的W酒店，让她先凑合一晚上。

　　“W酒店叫凑合？瑶宝儿真是富贵非常啊。”语音不小心功放了出来，洛冉自然听到了。
　　杨清瑶：“？”W酒店而已啊，有什么吗？

　　一副耳环就是大五位数的杨清瑶当真是有些不知“人间疾苦”——她对钱没什么概念。
　　崔万晴女士可是大文豪之后，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出身。杨志广同志出生于书画世家，往上倒几辈不少是书画名流大家，那些遗作放到现在都算作文物了。
　　到了杨志广这虽然不从文墨，但全国有13家高端私人综合性医院可都是实打实自家的，可不就是洛冉口中的“富贵非常”？

　　“这叫老公是亲老公，孩子是捡来的孩子。”杨清瑶避而不谈家世，但崔万晴的话让她心里挺高兴倒是真的。毕竟这19年崔万晴一门心思扎在自己身上，老杨在家地位真不怎么样。如今看到二人感情甚笃，她深感欣慰。

　　洛冉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突然问到，“那天晚上你男朋友救场很机智啊。”
　　话题切换的太快，杨清瑶一时之间愣了一下，人愣着，可脑子里却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她突然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自嘲：“你说许敬恺啊。”
　　那三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嘴角的笑意又加深几分：“我男朋友？唉……我也想他是啊，可惜不认识，可惜可惜啊。” 端的是扼腕般的遗憾。

　　“不认识？”洛眸色微微一动，声音不自觉的轻了一些：“那你和Jason呢？”许敬恺是谁，那个晚上她早就知道，但她还是貌不经意地问着。

　　杨清瑶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连忙摆手：“洛冉啊，学霸的脑回路是不是都是这么……清奇？没想到你头发短，八卦的心思倒是长啊。”
　　杨清瑶很是无奈，一手扶额摇着头继续道：“Jason说起来算是我来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他是当地人所以那个时候求助他挺多的，他又是个热心肠，所以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你不也成了我们宿舍编外了？就那么回事儿，哪有你想的这么弯弯绕绕的？”

　　是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洛冉心想，却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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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上。
　　“方便收留我一晚吗？”洛冉看着拿出耳机的杨清瑶，知道她是要准备休息了。
　　“你不回家？”杨清瑶理着耳机线的白嫩小手一顿。

　　“唔……我姐今天回来，等她明天走了我再回去。如何？求收留，像在学校一样。”洛冉可怜巴巴地看着杨清瑶。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啊……”杨清瑶心想，但她并不多问，只是看向洛冉道：“好啊，只要你没问题，你家里人同意，我都行的。”
　　洛冉不是外人，收留她也不是第一次，这种要求不过分，这种同意也不为难。

　　洛冉拱手，一脸感谢的样子。杨清瑶冲她笑了笑，闭上眼睛开始培养睡意，她可不想重温一次十几个钟头没睡的混沌了。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直到脖颈酸疼才睁开了眼，醒来之后耳机里还在播放音乐.好巧，频道里是自己喜欢的电影《怦然心动》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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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的车停在了W酒店门口。
　　看着杨清瑶欢快的拖着行李箱走在前头，洛冉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洛冉心里，杨清瑶是特别的。除了平日里的关照，还有那次还有那次餐厅里的挺身而出。而且杨清瑶是为数不多把她当正常女孩子来看的人，是连姨妈巾也会给她多带一份的关系，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触动。
　　所以，这样的杨清瑶，洛冉想在她身边多留恋一会儿，多霸占一会儿她给她的关心，能有多久就多久。

　　是了，洛冉取向女，这件事只有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柳婷婷曾暗示过她——“有些路自己走过知道它有多难，心里就会想，要是有个人陪我一起走就好了。可是凭什么？另一个原本不用走这路的人要去过这难捱的日子呢？”

　　凭什么呢？这种事没有道理讲的。
　　洛冉脑子很好，学霸不是白当的，如果直接开口问杨清瑶愿不愿意陪她走这条路，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但杨清瑶心很软的，杨清瑶很在意朋友，杨清瑶是个很重情的人——杨清瑶是有软肋的。
　　洛冉一直在了解她，试图融入她的生活。如今，就连独处一室也是这样的自然而然。
　　洛冉心想，许多自然而然发生的事串起来再从头看的话，那都有着有心为之的痕迹。不是吗？只是有人太糊涂了啊。

　　长途飞行很累，但时差让人混淆了困意和饥饿感。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潜意识里早已深埋的习惯和生活态度——杨清瑶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洗澡。
　　洗澡可以让心情也变得清爽，她一直这样认为。
　　而洛冉则笃信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胃里满了，哪儿都顾不上空荡荡了。

　　洛冉让杨清瑶先去洗澡，她打电话订晚餐。
　　杨清瑶夸赞了一番洛冉的体贴，找出一身淡绿色的宽松T和一条白色长裤转身进了浴室。

　　拎在手里的睡衣颜色很嫩很是垂顺，料子轻薄柔软，而今晚只有她们两个人……洛冉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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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水顺着发丝划过脸颊，淌过全身，北风渗骨头的寒意和一路的疲惫竟然神奇的随着水雾烟消云散了。

　　三个月的留学生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这三个月对于杨清瑶而言是格外不同的——心是自由的，爱就是自由的，他的父母用自己的方式在爱她，宠她从未停止，她离家三个月，突然就懂了过去19年的挣脱是多么地幼稚。

　　人轻松了也就开心了，杨清瑶哼着欢快的旋律，冲着镜子将裹满泡沫的头发抓成各种造型，独角兽，哪吒……乐的她月牙弯弯，嫣红的软唇上扬——这是糖做的月牙。

　　水流哗哗作响，氤氲的雾气渐渐爬上了镜子——里面有盛满令人脸红心跳美景。薄雾像一层绢纱，半遮半掩着兀自欢快的少女。而她，并不知道有人站在大门一掌宽的缝隙外，隔着磨砂的玻璃门红了眼，烫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水声戛然而止，洛冉转身离去，脚步很轻却有些乱，她的手指紧握成拳……
　　那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在心里警告自己：“洛冉，她那么信你，你竟然……”

　　杨清瑶一把扯过浴巾裹在身上，另一手拿起一块小毛巾，轻轻擦拭滴水的头发。
　　“我没关好门？”看着虚虚掩着的门，她心里有些疑惑。

　　换好衣服，杨清瑶走了出来，带着潮气的长发一甩，水滴划过空气，落在洛冉的眼里，让她的心脏有些一惊一乍的凉，还有些不上不下的痒——那是雨落枝头花色更娇的美，那是犹抱琵琶意犹未尽的贪想！

　　杨清瑶抬眼便看见桌上的豪华大餐……准确说来，应该是酒水大餐。
　　她蹙了蹙眉，回头看者洛冉，不解道：“你买这么多酒干嘛？”
　　说实话，自打感恩节那晚喝醉了，被柳婷婷好生挖苦了好几天，她对于酒精还真是有些“敬畏之心”了——喝酒，最害怕第二天有人帮你找回忆，那些“回忆”都在别人手机里，是时刻嘲讽你的把柄。

　　“助眠啊。”坐在沙发上的洛冉回头看向杨清瑶，眼里是一贯的爽利坦然的模样。
　　“我不用助都能立刻眠。”杨清瑶拿了一罐柔肤水走到沙发前，坐在洛冉旁边，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洛冉，而后将毛巾和柔肤水放在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洛冉的肩窝，声音放的很轻：“你怎么了？不开心呀？”

　　那手指粉粉嫩嫩的，还带着潮渌渌的热气，洛冉深吸一口气：“瑶宝儿，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她径自端起一杯酒喝了起来，眼底是真的颓丧。

　　话说到这份儿上，不说是杨清瑶了，就是换一个朋友，也不会是另一个答案。
　　果然，有酒就会有故事，杨清瑶心想。
　　“小姐姐，开始你的故事。”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这个唯一的听众看上去专业投入一些——人越长大，故事越沉重，因为那都是往事，是忘不掉的往事。
　　杨清瑶明白这个“故事”的情绪。

　　“你可以先抱我一下吗？” 洛冉把头蹭过来，靠在杨清瑶的肩头，她的呼吸很慢，像是在刻意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的眼眶染了一层薄红，还有水痕。

　　洛冉的故事只有一个，这个故事很长，和她生命一样长。她从未和人说过这段故事，但今天想说，想要那个阳光一样的女孩儿了解她，也想试试心中暗藏的可能……

　　杨清瑶看着洛冉的低落，抬手跟“山大王”似的搂住洛冉的肩膀捏了捏。
　　许久，她说到：“你若想说，我就听着，你若想哭，我就陪着。没事。”说罢，她端起一杯酒和洛冉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

　　洛冉的心被狠狠的掐了一把，酸疼的感觉立刻将她吞噬，她仓促地呷了一口酒，随即平静了下来，她吸了口气说：“我很像个男孩，对吧。”
　　她抬手轻轻覆在自己的眼睛上，毕竟，如果真的有眼泪掉下来的话，她还是不想让杨清瑶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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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的，我得叫他爸，呵……混蛋，彻头彻尾的人渣，幸好他死了！”
　　杨清瑶万万没想到洛冉会是这样的开篇，以她的立场确实发表不了任何的意见，于是她只好做一个本分的倾听者。
　　洛冉难受，她拍她后背；洛冉愤怒，她就拍的重一点，慢一点；洛冉喝酒她也跟着喝上一口。
　　只是抿了一口，杨清瑶觉得这酒又酸又苦，也不知道是这酒本身的味道，还是故事跑到了酒里。

　　“巴掌，拳头，皮鞋，皮带，笤帚，衣架，打火机，缝衣针，凳子……都是他的武器，有一次，那个男人喝多了打我妈，我拿着刀过去要和他拼命，我妈怕出事，拦住了我，我却被这个畜生一脚踢在头上当场晕死过去，送去医院说是脑震荡，可能会影响智力……”

　　洛冉从哽咽变成啜泣，那种难以名状的悲伤简直让杨清瑶的心都跟着经历了一遍油煎火熬。
　　“原来你以为的苦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幸福，原来有很多苦，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重。”洛冉的故事，让杨清瑶觉得自己真是十足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酒太苦了，杨清瑶红了眼睛，放下杯子，轻轻地捏了捏洛冉的手。洛
　　冉抓着杨清瑶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她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像是口舌之间的苦麻能压过心头血液里的滋味似的。

　　“我有一个姐姐，她真是好命。”洛冉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能讲完这个故事。
　　“她大我三岁，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连父母都是她的。”洛冉说几个字就要停一下，实在是太苦了，太疼了。
　　“我姐出生那年，他升了职，我出生那年，他出了事故成了废人。酗酒，拿我妈出气，然后拿我出气……”
　　“我妈开始护我，后来发现只要不护我，她就会少遭殃一些……”
　　“所以我拿刀那一次，我妈怕出事出手拦我，她，不是怕我出事！”
　　“灾星，命硬，克父母！”洛冉突然转身狠狠抓住杨清瑶的肩膀，呼吸离得很近。

　　她的呼吸很急促，双眼很红，但是没有眼泪，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杨清瑶只觉得有些难受，却说不上哪里难受，好像哪里都难受。
　　“好在他死了，喝酒喝死了。我以为我可以活的正常一点了……”
　　“可是，我却无意间听到我妈和我姐的对话！”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我妈说……早知道生我干什么，不生我她就不会遭罪，不生我她们家就不会变这样！而我姐……我姐……”洛冉打了个酒嗝，突然大笑起来，起身单腿跪在沙发上，她捧着杨清瑶的脸，鼻尖顶着鼻尖，很近很近的距离，仿佛动一动嘴唇就能碰上，杨清瑶只觉得脑子发热，一片空白，直觉上觉得这样的相处特别不舒服，但她的脸被狠狠的桎梏着，动弹不得！

　　“我姐说，是啊，你们生那祸害做什么，当初就该送人，扔掉大家都好过！”

　　这真是一个极其扭曲的故事，一个极其冷漠残忍的家庭，一个太过可怜的孩子。但杨清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下一秒，这个很可怜很痛苦的“孩子”竟然闭上眼睛冲着她的嘴就来了！

　　这还了得？千大万大初吻最大！她使出全身洪荒之力推了洛冉一个……头微微后仰。
　　随即洛冉力道加大，手和嘴唇都在发抖，再一次向杨清瑶吻来！

　　杨清瑶拼命挣扎，她只觉得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她的脑子炸开了似的不能思考，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想要远离，太难受了！
　　故事听了难受，这样的接触更是难受！
　　拉锯间，她听见耳边有朦朦胧胧的声音，那是洛冉在说话：“所以我恨那个家，也恨……男人，我啊，喜欢……”

　　洛冉是真醉了，杨清瑶却清醒的很，前所未有的清醒！

　　杨清瑶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那一招姑且算是“兔子蹬鹰”吧，她力道小，没把洛冉一脚踹翻，但也够她巴仓皇起身，几乎是逃离似的退到沙发后的走廊里。

　　“洛冉，你……你……你喝醉了！”说着她再退后几步，余光瞄了一眼自己的钱包手机，心想这房间是不能住了，不说尴尬愤怒，这起码就不是个该发生的事儿！

　　洛冉扶着桌子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酒，这酒他妈的后劲儿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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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钟头前。
　　“那种鸡尾酒最烈？”洛冉订了餐之后去了楼下酒吧。
　　“我们最烈的是four loko，您要几瓶？”
　　“6个吧。”

　　看着和rio似的果酒，洛冉有些哑然失笑，想着算了，就当是她讲故事的调剂吧，搞搞温情如果捞一把暧昧当然好。
　　毕竟，拉一个取向正常的人陪自己，还是杨清瑶这样的人……需要耐心。

　　可她却不知道，Four loko的烈不在于其酒精度，而在于成分，等酒精发挥作用的时候，为时已晚。
　　而这酒，还有个别名——“断片酒”。
　　这是洛冉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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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鱼缸儿：酱油，出来遛弯儿了@洛冉。
Jason：为什么我只能抱一下，她就一个屋里耍流氓！
鱼缸儿：洛冉要为人家小两口奔现铺路，要你何用？
许敬恺：都他妈给老子滚开！
鱼缸儿：啧啧啧……淡定啊，大兄弟，万一手滑让你下一章也不能奔现呢？
杨清瑶：【萌萌哒讨好.jpg】世界上最好的鱼缸儿，求奔现，心动来了挡不住啊！
友情提示：four loko我也没尝试过，但网上有很多试喝挑战，千奇百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