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118、毙命

　　白默宇所在偏厅里大概有二十个人左右，绝大多数是这次宴会里那些在位者的女性家眷。而那个“嫌疑人”，因为搀扶着一个还算眼熟的蓝裙贵小姐，所以白默宇当时并没有多想。所以。是他亲自把在逃嫌犯和他们这些人送进偏厅的！
　　偏厅外脚步匆匆，安保和警员来回奔波。扎堆的人似乎觉得挤在一起就能在危险中寻得一丝安全感，像羊群一样挤在一起……可笑的是谁都想站在人群中央，即便是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好像这样就不会有八方受敌的可能一样。自欺欺人罢了，越是危险人性越是自私罢了。
　　闫骏驰勉强撑着，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让紧绷的氛围尽量不那么悲壮渗人，其他几名男性有往人堆里使劲挤的，也有呆若木鸡不言不语的。
　　柳婷婷和刘雅言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以为刚来美国的时候，在餐厅里见过一次醉汉拔枪已经是人生里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历险了。不过两个人面色倒是平静，至少没有哭哭啼啼，求爹告娘地惹人心烦。
　　一身白衣的白默宇反倒是风浪里的礁石，意外地撑起了局面。
　　他不得不撑起来，因为是他亲手把逃犯放进“保护圈”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精神高度紧张最终崩溃的男人开始失控，他发疯地大喊着要回家，要警方贴身保护，推搡喊叫中将一名本就摔伤了胳膊的小姑娘提起挡在自己身前，说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所以，他就用一个孩子做肉盾好自己逃脱升天？
　　偏厅里立时骚乱……白默宇无暇顾及，他眼见着那名默不作声的嫌犯也在蠢蠢欲动了！

　　那个小姑娘才七八岁的模样，当下便吓得大哭不止，那名男子不管不顾地连拖带拽着小姑娘就要冲出去……刘雅言实在看不过眼，她起身指着那名疯癫男子，却因为紧张一时之间忘了如何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对其进行精神的批判和道德的谴责，索性其余手指全数打开，对着男子的颈窝就是劈掌而下！
　　刘雅言的动作就像是给撑得胶皮都变得透明的气球扎了一针，众人被压抑的恐慌找到了宣泄口——有时候，“正义”在危难面前就像是“疯狗”，哪怕你只是张张嘴，人人自危的“受害者”们都会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受害者”们要的是“走出去”，而不是你的“节外生枝”、“多管闲事”……你的“正义”和他们眼前的利益和诉求无关之时，便是多余，甚至是“别有用心”的罪恶！

　　“你什么意思！”很快有人站出来为受了刘雅言一掌的男子鸣不平，这个时候，他才是“正义”。
　　“哎呀，算了算了，都什么时候了……”也有人站出来息事宁人，“顾全大局”，她也觉得自己“正义”。
　　“你没看那人拿一小孩子当肉盾吗？活该！”为了“正义”而发声的，好像还是“正义”。
　　“小孩子怎么了？他做什么了？凶手还没抓到，万一就在我们周围怎么办？警方真是没用，这都多久了……”转嫁矛盾的“不义之举”竟然也有几分“正义”的味道在里头。

　　一个碗里两个勺子都会打架，何况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自以为是的人……于是便有了“内乱”。
　　“我艹你大爷的！你拿小孩儿出来挡事儿你可真是个爷们儿啊！”白默宇一把把刘雅言拉到身后，是英雄救美也是火上浇油。门外的警力就绪，白默宇心想，现在要的就是屋里大乱，每个人的理智都放在了互咬之上，才能让真凶在最熟悉的现实中放松警惕！
　　都是世俗里的凡人，任何时候都有颗“看热闹”的心。
　　很快，人群里便真的拳脚相见起来。神奇的是，是非已经不重要了，这架打着打着便成了人种和种族之间的对抗，白默宇趁机将隐在墙角的“亚裔男子”抓了起来，一脸怒其不争地叫嚷着：“你倒是上啊，是不是自己人！”
　　亚裔男子粗眉一拧想要摆脱纠缠，却不料白默宇就像个毫不讲理的泼皮胡搅蛮缠，整个人半抱着那个身高远低于自己却很壮硕的男人，不停地怂恿他，见男人一脸无动于衷，更是直接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
　　“你什么意思啊！”
　　“看着自己同胞被人欺负不吭声！”
　　说着把那男人就推到另一侧墙角，言辞越来越激烈，情绪越来越激动……刚刚还热火朝天的人不知为何矛头一下就转了风向，就在这个时候，警察破门而入！
　　亚裔男子这才惊觉过来，原来自己早就暴露了！情急之下，随手便将刚刚试图劝架离自己最近也是最好控制的那个扭伤脚的蓝裙女人拽了过来，并迅速掏出藏在身上的枪支，指向女人的脑袋！
　　人群哑然，“正义”失声。

　　警方立刻后退出安全距离，以一人出面进行游说劝说。
　　蓝裙女人白着脸，声音哆嗦着自己的最后体面：“我是亚洲商会会长的女儿，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你……别冲动……”可离得近一些，就连她牙齿磕碰在一起的声音清晰可闻。之前还是一脸自信从容的Janny与如今判若两人。
　　“不如交换人质如何？”许敬恺举起双手，从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的眼眶很红，但眸子里却是死水一般黑沉。亚裔男子拉着Janny后退几步，后背贴墙，不暴露自己一分一毫，他双眼警惕，显然并不相信许敬恺的话。
　　许敬恺站在原地：“让其他人都出去，我和你在这里如何？”说着，许敬恺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扔掉，然后是西装马甲，防弹背心……他的手指在腰间迅速划了一圈然后规规矩矩地举起双手。“你的雇主不是要我的命吗？”
　　亚裔男子眼神一沉，紧绷的下颌微微一收，开口道：“好。警察也要离开。”随即，他一手掐着Janny的脖子紧贴在自己胸前，而将枪口对准了许敬恺的眉心。
　　……
　　人群慌乱逃离，警察却不甘愿退场，但许敬恺举起的右手微微挪到脑后动了动手指……警察逐一退场。
　　事到如今，亚裔男子知道今天最好的结局大抵就是一命换一命了，他猛然将Janny往许敬恺身前一推，几乎同时扣动扳机！
　　窗户上一枚圆孔四散蛛网，凶手应声倒地！

　　对面楼顶，警方狙击手早在原地待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是这个男子太过狡猾，他在推开Janny的同时自己移动了位置，狙击手的子弹只是击中了他的腿部！
　　但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许敬恺在他推Janny的同时就伸手捞起自己的外套借着蹲下的姿势一个用力便滑到那个男人面前将其手边的枪踢开，用绞在一起的外套死死套在凶手的脖子上，并时双手发力，凶手瞬时毙命！
　　他知道这个人就是冲他而来的！
　　他清楚如果这个人落在警方手里也问不出任何东西。
　　但是婉婉啊，对不起啊，我答应了你不弄脏双手，可是我恨他，恨不得他死的比这痛苦千百倍！
　　我能不能和你耍赖呢，你看，我隔着衣服呢，我的手算不上脏，别嫌弃我行吗？

　　许敬恺痛苦地抱着头坐在尸体一旁，警方无比震惊，这完全是计划之外的行动！这个名声显赫的商业新贵简直可以用“胆大妄为”来形容了，他的行为在法律面前变得一时之间暧昧起来。
　　而倒地的Janny则忘记了害怕。她刚刚命悬一线，死里逃生，而那个她钦慕的男人宛如天神，她被凶手推开的时候，是摔在了他的后背上的！宽阔结实的后背就像是一双乘风破浪的羽翼，救了她！
　　……

　　不相关的人员被带离，警察纷纷进入房间里，而周梓昂也在其中，他伸手作势要拉起许敬恺，眼睛却瞄了一眼墙角那支被许敬恺踢开的枪。
　　他的唇角一勾，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把手往许敬恺的肩膀上落了落，然后他满脸歉意地看着要上前对许敬恺做问询的警员说道：“抱歉啊，给我们几分钟，我男朋友平时里连草都不舍得踩的，今天这么打打杀杀的想来是吓坏了……”
　　小警员：“！”怎么办？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同性恋问题……我不能说话……一说话就解释不清了……可是，哇哦，谁上谁下啊？不……这个问题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来……哇哦……哇哦！脑子里有一万个设想的小警员最终默默点了点头，努力绷着严肃的执法脸向后退了两步，法外开恩地为二人腾出了空间。
　　周梓昂冲小警员笑了笑，小警员立刻别过脸去，他身上是公民的安全与国家的责任，他不能……不能弯，不，不能被勾引……不……不能……唉……算了，不能看就是了。

　　周梓昂在许敬恺眼前打了个响指，声音难得地回到正常人的语速：“杨清瑶身上的子弹不是出自这个人之手，起来跟我回去。”
　　许敬恺突然抬起头看向周梓昂，他从出事开始脑子里就是浑浑噩噩地。周梓昂的话猛地点醒了他——现场一共两枚子弹，凶手至少二人，除了被击毙的一人，他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勒死的这个就是另一个凶手，可如果凶手不止二人呢？或者被击毙的那个不是真凶呢？婉婉身上的那枚子弹到底出自谁之手！
　　周梓昂让他从医院回来，是因为他说已经击毙了一名杀手，而另一名嫌疑人也有了线索。那周梓昂又是从哪里知道的线索？
　　他早就离开了市政厅，否则不会在市政厅外等他！

　　“安达，我正当防卫，现在要离开，后面的事情你看着办。”许敬恺冲早就侯在门外的安达吩咐到。
　　周梓昂冲正在做案情记录的小警员走去，扫了一眼他的记录，然后笑着对小警员说，“不好意思啊，麻烦您和我男朋友的律师对接一下流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我呢，先带他回酒店了，有事的话我们一定积极配合的。”
　　小警员：“！”
　　……

　　现场出现的子弹以及枪支被找到，凶手双双毙命，案件到此为止。其余的便是警方对行动的后续完善，以及对公众勾画一个最为温和与体面的交代。至于那些名人政要门，早就有专人护送相继离开。
　　白默宇和闫骏驰负责将柳婷婷和刘雅言送回去，安达不仅以正当防卫毫无技术难度地化解了难题，并十分周全地对警方和市政厅工作人员表示了关心和慰问，尤其是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亲眼见到许敬恺“行凶”的亚洲商会会长长女极其家人。
　　最后，他找到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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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周梓昂：为什么要让我指认姓许的是我“男朋友”？
鱼缸儿：美人计小警察啊（你也不瞅瞅你那原地出道门面担当的脸！）
周梓昂：那我也不需要！
鱼缸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