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117、束身就缚

　　现场的安保和警察光是维持秩序都捉襟见肘，在场的都是名人政要，哪一个受伤都是他们担待不起的。
　　21：27，案发后10分钟。在医护人员抵达现场之后，前来支援的警方紧接着到达枪击案核心区，分散开来进行询查。走向许敬恺的警察被他完全忽视，他跟着救护人员上了救护车，男人眼眶猩红，面色惨白，他看着医生原地给她开静脉通道补充抗休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救护车的，但在旁人看来，这个男人身前是滚滚悲痛，身后是滔天怒火。无人敢上前阻拦，只有一名胖胖的老警察跟着他一起上了救护车。
　　……

　　21：45，离市政厅最近的私人医院。
　　“体温正常，血压90/58mmHg，脉搏102次/min，呼吸27次/min。”
　　“浅昏迷，大量出汗，咯血。”
　　“二肋间水平位置可见弹道入口，有鲜血溢出，未见弹道出口。”
　　“左肺呼吸清晰，右肺呼吸音低。”
　　“准备胸片！准备全麻下行剖胸探查手术！”
　　……
　　“输血！”
　　“医生，胸片来了！”
　　“液气胸，右纵膈阴影扩大。右肺内可见金属异物！”
　　“子弹在这里！”
　　“金属异物周围有大片阴影，创道上空腔，排除永久性空腔可能。”
　　“右心房与心耳交界处破裂，坡口直径2.8cm，右肺夏夜背段完全贯通，胸内积血约1500ml，继续输血！”
　　……
　　“心包裂口大出血！”
　　“切开心包清除积血，上心耳钳止血！夹住心房裂口！快！要快！保证作业视野！控制出血量！”
　　……
　　“取出子弹了！”
　　“止血效果明显！抓紧时间行心房修补，肺叶修补！”
　　……

　　许敬恺在手术室外即便听不见里面的对话，可这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他都是油煎火熬般难忍！
　　子弹在第一时间被送到警察手中，可他的婉婉还没有出来！
　　许敬恺抓着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像是要吃了人一般，“她人呢？人呢？！”
　　医生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背部子弹贯通伤，心包穿孔，兄弟，大手术啊！你冷静！没那么快的！”
　　许敬恺只觉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

　　时间回到21：30，市政厅的晚宴。
　　警方调取现场监控视频，案件被放到恐/怖/袭/击和蓄意谋杀两个怀疑方向，大批警员开始排查走访，疏导现场。头一天才赶到旧金山的安达临时救场，枪击案涉及许敬恺和杨清瑶二人的事宜全权由安达和白默宇与警方交涉。

　　现场疏导工作颇为艰难。整个宴会厅的人都慌了，抱头蹲地躲藏的，尖叫声，哭喊声音，还有逃窜时碰倒桌椅餐具的声音，乱作一团。在美国枪击案时有发生，但敢在市政厅开枪的甚是少见！Frank协同州议员一同坐镇，协助警方维护现场秩序。
　　白默宇是人群里少有还保持冷静理智的。他示意闫骏驰照应着柳婷婷和刘雅言二人，向相对安全人少的偏厅移动。
　　而早在枪响便消失在黑暗里的周梓昂，此时早已人在酒店的套房里，同时，他的脚边还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狼狈男人，不是别人，正是Jason。

　　那个时候，周梓昂刚察觉到二楼的异常，接着便听见是枪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二楼冲去，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然，他成功地截获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是意想之中的人。Jason手里还握着枪，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道阻且长的马拉松一般，大汗淋漓，神情恍惚。周梓昂抬脚就向Jason的心窝踹去，身高体长的男人轰然倒地，接着周梓昂一脚踩在Jaosn握枪的手腕上，鞋尖骤然发力一碾，只听见骨骼“咯吱咯吱”像是被压碎的声音，可Jason丝毫反应都没有。
　　“那两个人要是任何一个出事，你就是我的活靶子……”周梓昂的语气依旧慵懒，像是海岸线上最舒展的浮云，可末了他一声冷笑却像是骤然变了的天。他抬脚重重踏在了Jason的脸上，力道渐进，Jason的脸部肌肉和骨骼瞬间变形，牙齿几乎都搅碎在了一起，齿缝里渗出殷殷鲜血，眼珠几乎都凸了出来！
　　Jason手段毒辣，周梓昂未必就是个好人，何况Jason现在完全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电闸是他拉的，他有夜视仪，在黑暗里他看的比谁都清楚……
　　他看到了是谁转身挡下了子弹，他看到了是谁应声倒下，他还看到了……
　　“还有人……还有枪手……在这个会场里！”Jason像是被梦魇附体了一般，始终无法面对刚刚发生的一切。
　　还有人……周梓昂倏然收脚，这和在危机发生的一瞬间他的猜测别无二致！周梓昂从西装外套里抽搐袋巾裹住自己的手，然后缓缓捡起地上的枪，隔着袋巾他摸了摸那冷硬的轮廓，而后趁着黑色的迷墙尚在，将人带出了市政厅。
　　事发第一时间，所有的安保和警察早已进入宴会厅，此时门外戒备疏松，周梓昂将手中的枪交给鬼K并低语了几句，而后带着一身狼狈的Jason迅速消失在了黑色的苍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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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梓昂的鞋尖挑着Jason的下巴，口里是漫不经心的口哨声，欢快的《超级玛丽》被他用极其缓慢的半音阶音程吹得阴风阵阵，让人汗毛倒立，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心里那些恐怖的，罪恶的，害怕的情绪一网打尽——就像是地狱里的歌声，操纵着人的灵魂下坠。
　　周梓昂并不屑于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他之所以把Jason弄回来无非是因为这个人的生死不是他能定夺的，而且……
　　一声枪响，一人中弹，怎么还会有另一颗子弹的声音？就算是后抛的弹壳撞击地板，二楼的弹壳又怎么会掉到一楼？即便就偏偏那么凑巧，高空坠落和平行坠落的弹壳应该有时间差！
　　“说，另一个枪手是谁？！”
　　……

　　22：20，从杨清瑶右肺中取出的弹头作为证物由医生转交给警方，并时专业的鉴定人员已经从现场寻得一枚弹壳……
　　向来行动效率低下的国家机器终于在达官政要面前替自己洗白了一把，很快，两枚子弹的初步比对结果便出来了。
　　“伤者体内取出弹头样本：9X19mm帕拉贝鲁姆空尖弹，弹头重8g，铜壳包裹铅芯，子弹全长29.5mm，全重12.3g。现场取得弹壳样本属于DAP92弹，全长30mm，卵形圆头，铜壳包裹铅芯并添加钢芯。”
　　“弹头和弹壳不属于同一枚子弹。”
　　“帕拉贝鲁姆空尖弹在弹道轨迹上动能变化——推测遇到阻碍物。”
　　“弹痕坚定和枪支鉴定将在10个工作日内给出最终结果。”
　　同一时间，法医也给出了伤情鉴定。
　　“伤者背部弹孔呈椭圆形，结合空腔和子弹出入口直径分析对比——凶手射击是所处位置距离伤者20到30米远，并有6到8米的垂直落差。”
　　许敬恺看着两份报告，内心是说不出的狂风巨浪！
　　——那是一枚空尖弹！以增强穿透力，加强目标停止力而生产的子弹！进入人体会迅速扩张，失稳的弹头会瞬时像礼花似的在人体内炸开！如果不是因为弹道上遭遇了阻碍物，如果不是那枚子弹是铜壳包裹，才幸而避免了大量的铅在体内释放……他不敢想，完全不敢想他的婉婉会是什么后果！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失血休克面色惨白的杨清瑶被送入了ICU继续观察治疗。
　　手术是成功的，但许敬恺的心却丝毫得不到喘息。
　　隔着病房的玻璃，目之所及皆是他的傻丫头的模样……朝他跑来的，对他笑的，戴着戒指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一滴眼泪！可如今的她呢？蝶翼般的睫毛无力地垂顺在眼睑之上，将眼下印出一片青黑，刺鼻的消毒水充斥着病房。她像是睡着了一般，表情是难得的安详，可她软糯的唇不再嫣红水润，而是青灰起皱的……
　　只是瞧上一眼，便让他痛的连呼吸都忘却了，可高大的男人自虐般地目不转睛看着病床上的人，眼神一瞬不瞬，毫不理会在此期间数次想和他沟通案情的老警员。
　　他怕了，怕得要死，生怕她这么一睡就不想起来。生怕自己看着她的目光太过贪婪像是在告诉苍天他在挽留……好好的人何须挽留？只有…… 许敬恺红着眼，冰冷的指腹隔着玻璃一寸寸地摩挲着杨清瑶的脸庞，有多么的贪得无厌，就有多么的痛彻心扉。
　　……

　　“速回，有发现。”周梓昂的信息里只有这一句话。
　　许敬恺调来了他的人对病房和医院进行24小时的看护，然后便起身去往市政厅。

　　市政厅全面戒严，所有当事人不得离开。
　　凶手还未归案，所有人都无法离开，只是在同一个空间里，都是社会金字塔洋洋自得的人也不得不认清形势，被迫又不得不人命地分为了三六九等，在各自所处的房间里等待警方摸排。
　　Frank和其他高官要员在最靠里的小厅，鬼K也趁乱悄悄摸到Frank身边悄悄说了几句，只见Frank凝眉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数分钟后，一声枪响，随后警方通过广播宣布现场击毙一名疑犯请大家稍安勿躁——嫌犯当时试图随着动乱的人群逃跑，但被负责抽查巡检的警员测出衣领和手指有硝烟反应，随后暴力拒捕逃匿……
　　警方紧追，而后遇到见义勇为的市民将其合力制服。疑犯身上携带一把□□17GEN4，疑犯拒不承认试图夺枪袭警遂被当场击毙。

　　但事情并没有过去，警方很快便收到了来自“目击证人”的重大线索。
　　犯罪嫌疑人是一名亚裔男子，身高173左右，微胖……而被击毙的则是一名瘦高的梅斯蒂索人！
　　而被击毙的疑犯身上所携带的枪支被证实，其中的子弹正是枪击案伤者体内取出的那枚……嫌犯有至少有两人，还有一人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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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击毙嫌犯的半小时之前，Jason终于开了口。他说他看到了那个凶手，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开枪了！另一个枪手是个亚裔男子，身高173左右，微胖，有同伙，而同伙的外貌特征则明显的多。周梓昂当下做了撅断，他立即通知鬼K，让鬼K和Frank打声“招呼”。
　　这就是鬼K和Frank说的内容——周梓昂送了Frank一个天大的人情。
　　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的养子竟敢在今晚开枪，无论是什么原因，他的仕途都将毁于一旦，于是外貌特征明显的“同伙”成了Jason的替罪羊，在这个档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抓捕另一名嫌犯身上，不会有人深究细节，这就意味着K6的人有足够的时间将那名被击毙的“同伙”板上钉钉！
　　但就在这个时候，警方屏蔽了室内所有的通讯信号……为了防止在逃嫌犯与外界取得联系。
　　不得不佩服警方的脑回路，隔了这么久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周梓昂唇角一扬，将Jason五花大绑之后，告诉了他一个他一直想要知道结果的消息——中弹的不是别人，是杨清瑶，而子弹正是从他那把□□里射出的！
　　周梓昂说，杨清瑶心包破裂，右肺贯通伤……人……没了。

　　Jason当即像是被人捆住手脚绑上巨石再沉入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死湖之中……他用尽各种手段，不过是想要得到她！他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命！
　　他输了！束手就缚，无论是谁如何报复他，只要是为她寻仇，他……认了！认了啊！
　　“Roxy……Roxy……”Jason用头撞墙，一遍遍地在口中默念那个名字。就算是意外，他依旧罪不可赦！
　　早就，罪不可赦……
　　……

　　周梓昂给许敬恺发了信息，然后去了市政厅门外等待。
　　许敬恺和老警员一起回来的，因为许敬恺和本次枪击案中伤者的“说不清”的关系，又是案发当事人之一，所以被警方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
　　就在这时，周梓昂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白默宇：【艹！人在我们这里。】
　　警方收到的“目击证人”的线索，周梓昂第一时间发给了白默宇，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所有人的通信设备都可能被屏蔽，唯独在场的有三个人的手机不会。
　　因为白默宇的“小聪明”，他们三个人的手机里装有特殊的信号扩大软件。周梓昂擦着许敬恺的耳朵，低声吐了两个字：“小白。”
　　白默宇找到了那个身高173的微胖亚裔男子，在逃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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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手术的过程是参考了十几例枪伤病例组合而成的，事实证明，子弹贯通心肺不一定救不了。
枪支和子弹的信息都是真实数据，不过各位还是仅供参考吧。
欢迎指正，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