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何处》愤怒的小土豆

4、第三章

　　若云死里逃生，自嘲地想到也许命不该绝，是没有勇气再死一次了。可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两年没有工作，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技艺，房租早已过期了，卡里的钱……被苏毅……这些都无法逃避，都是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原来悲春伤秋也是需要资本的，而现实根本没有给若云感怀的时间，眼前的问题仅仅是如何活下去而已。
　　若云出了院，回到公寓，把已摔坏的手机送去修好，还好还能修，不然买新手机又是一笔好大的花销。马不停蹄地回来收拾好行李，左手伤到神经，不能用力，收拾东西就比平常慢了许多，还好只有一些随身的衣物，呵，跟了两年，留下的不过是这些旧衣。收拾完衣物，若云接着把残留的血渍认真地擦拭干净，打扫好房间，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若云联系房东太太退租，房东太太好一阵埋怨，挂了电话匆匆忙赶来。
　　“砰！砰！砰！”房东太太的怒气从敲门声就可见一斑。
　　“林姐”若云开了门。
　　“你们怎么回事！”
　　“不是我说，可不能这样子，苏先生的电话一直关机”，“你的呢，前几天也是打不通”
　　“房租10天前就该缴了，要再找不到你们，我可只能报警了！”
　　“这么多租客，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一点交代都没有!”
　　林姐是个年近50的妇人，耷拉的眼皮，嘴角朝下，说起话来总是夹枪带棒，尖酸刻薄，一进门正眼也不看若云，径自走到沙发上大剌剌一屁股坐下，眉头拧成一股绳，眼睛满房子睃，检查着房子，表示她的主人地位，满脸透露出不耐烦，若云知道，林姐看不起她，当初和苏毅来租房的时候就知道，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外地中年男子，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可是房子的确不错。
　　怎么办呢，理亏于人，若云只是赔着笑，林姐拿出纸笔计算机，噼噼啪啪地算计，“超租10天，规定是按半个月收，这个你没有意见吧！”
　　她根本不是在等若云答话，“物业费欠了三个季度，1962”
　　“水电……”
　　若云没有耐心听她一项一项地报，等她算完总账，若元核对了一下，多算了两三百，若云不想再和她纠缠，只想快快地离了这窒息之地。七七八八算下来，扣除押金3500，还需付她500元，若云轻笑了一声，这时候突然觉得房东太太精明算计是个很好的优点，苏毅没有办法拖欠多久的房租，不然他只怕是一股脑地把欠债留给若云。若云包里还好还有本是打算过年留着回去的三千块现金，和房东结算好，等雅熙和老易过来替她拿行李，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里若云是住不下去了，看着这里的旧物，无时无刻不在刺痛若云的心，她也只有雅熙这一个朋友，这个时候也没办法跟她客气了，依了雅熙的提议，暂住她家，等找到工作再搬出去。
　　雅熙和老易婚期将至，房子透露出一股喜气和生机，雅熙向来品味很好，客厅里换了大红色墨绿相间的复古丝绒地毯，窗帘、挂画也是大面积的红，和这古典优雅的房子正好相配，并不觉得俗气，只觉得考究精致。
　　客房在二楼，雅熙换了新的床单被套，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放好行李，累了一天，老易载着两人到附近的日料店饱腹。三人若无其事地和往常一样谈笑，只是默契地不提苏毅，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其实若云现在哪有什么胃口吃东西，日料，她和苏毅第一次吃饭也是在日料店呢，那个时候她还看不上他，可是世事难料呵。
　　自己再如何难受，也不能辜负了朋友的一番好意，谁有义务时刻去照顾他人的情绪呢。
　　白天雅熙和老易各自上班，房子里留若云一人，总不能在这里叨扰太久，况且两人甜甜蜜蜜，若云看了总不免心酸。若云心里又慌又急，得赶快找到工作才行，撑起精神投简历。若云只能是广撒网凭运气了，看看哪里待遇环境过的去就胡乱投了。一个星期过去了来来回回也面试了四五家，竟是毫无进展，招聘广告上明明是贸易公司，实际去了才知道是工厂，要么连底薪都没有的皮包公司，要不就是保险传销。若云未免有些灰心丧气，想着过一个星期再如此，只能降低要求了，不管什么工作先做了再说吧，哪还管环境晋升，管不了那么多呀。
　　若云这天面试回来，看看表，下午4点钟，正好，做好饭，雅熙和老易便快回来了。住这里几天，除了面试也没别的事做，雅熙这里厨房很大，厨房用品一应俱全，中厨区西厨区规划地极好，做做饭挺好，是这无聊灰暗的日子里唯一一点乐趣。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是一种解压方式。本来雅熙说在物色阿姨，不用自己弄这么麻烦，阿姨来之前就出去解决就好了，但看若云坚持并乐在其中，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雅熙的视频电话，“你回来没啊？”
　　“刚回，怎么了？”
　　“今天老易的一个发小来家里做客，晚上来家里吃饭”，“我和老易还得去趟婚纱店”
　　“没问题呀，我多备几个菜”若云忙不迭地答应
　　“咳，特地来看看新装的家，不然就到外面吃了”
　　“那有什么，我闲着也是闲着，还喜欢弄饭呢”
　　雅熙也不再跟她多客气。
　　“恩！那你辛苦点，我们晚一点，大概7点到家”
　　若云把菜备好，估摸着他们快到家了，开始烹饪。雅熙老易前脚进来，周启铭后脚也到了，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礼盒，雅熙赶紧地接过来。他们到家，五六个菜俱已做好上桌，只有茄子煲用小火偎着，众人洗好手坐好，茄子煲便也好了。
　　“这是我哥们，周启铭”
　　“这是雅熙的闺蜜，李若云”老易抱得美人归，最近笑脸总是挂在脸上，开心地做着介绍。
　　若云淡淡地笑笑“没地方住，暂时借住在雅熙这里”若云知道，一般人肯定感到奇怪，发小间的相聚，还是在家里，怎么无端端多个陌生女人，雅熙他们顾全她的面子，肯定不好意思说是没地方住，借住她家，若云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讲了。
　　周启铭恍然若知地“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雅熙正拆着周启铭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巨大的暖灰色流云烫金锦盒，打开两边金色的锁扣，原来是一套欧式的古典餐具套盒，餐厅的暖灯照在上面，餐具显现出通透的光泽，每一件都好像一个艺术品，雅熙抽出一只碟子，细细地端详，整身细腻无暇，瓷质顺滑，周边有手工镶金的细细金边，渐变色的金色花纹，跟这厚重的实木餐桌正配。一看就价值不菲。
　　周启铭看上去粗线条的脸，不像是心思细腻的，选的礼物倒如此别致。
　　“嚯，周总这可花了大价钱了”雅熙打趣道。
　　“看来去年挣得不少啊”
　　“不管挣多少，老易结婚，再怎么着我也得送得像样点”一开口，是沉稳的中低音。
　　“你这太有心机了”雅熙故作埋怨。
　　“嘿，我费心买礼物，怎么就有心机了？“
　　“唉，你这送的这么贵重”，“到时候你结婚了，我们就发愁咯”三人不解，望向雅熙。
　　“只有越送越贵的，可没有往少了送的“，”老易，你说是不是，到时候他结婚，我们只能挑比这贵的，你说亏是不亏？”几人哈哈一笑，雅熙会说笑，若云早知。
　　“咦，几时请了这么好的阿姨，作出的饭菜这么清爽”周启铭故意不理会雅熙的打趣，转移了话题。
　　“嘿，你别故意打岔，说到结婚就这样！“
　　“说到这饭，不是阿姨做的，是这位若云小姐烧的”，“你别说，若云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小熙，你说是不是？”老易称赞若云的厨艺还不忘看雅熙的脸色。
　　周启铭歉意地看了一眼若云，为把她认作阿姨致歉。
　　“哦？是吗，现在年轻人能做得这么一手好菜得可少了”
　　若云今天做了一道番茄土豆牛腩、一道白灼基围虾、一碟小炒莴笋丝，几样下饭的小炒菜。牛腩炖了2个多小时，用透明的玻璃汤盅盛着，白灼虾用个大圆盘子摆成一圈，中间一个小瓷碗装着蘸料，莴笋丝也炒得均匀翠绿，虽说是家常菜，可以见得每个菜的细节都是精心处理的，搭着雅熙这套莫奈花园的彩瓷餐具，着实看上去清爽可口，令人食指大动。雅熙点燃烛台上白色的香薰蜡烛，开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倒在巨大晶莹的意大利进口玻璃红酒杯里，其他三人兴致颇高，唯有若云一肚愁绪，又不愿破坏这欢快的氛围，只好不多言闷头吃菜喝酒。两杯下肚，脸已经是红通通了，若云酒量本就不好，可也不至于这么快上头上脸，许是酒入愁肠愁更愁酒更浓吧。他们三人在谈笑些什么，若云彷佛在梦里一般听不真切，只见老易挽住雅熙的肩头，雅熙亲昵地靠在他身上，老易亲昵地说着什么，若云想到自己，鼻头一酸，喉头一紧，热泪不受控地涌进眼眶几乎就要落下来，若云吓了一跳，可不想失了态，赶紧端起那杯红酒，咽了一大口，把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珠生生压了回去。雅熙看她劲头不对，赶紧替她遮掩，“你倒好，平常不是不喝酒的，今天怎么跟喝水似的？”
　　“敢情是不好的酒你瞧不上，专挑好的喝，你一口可吃掉好几百呢，不是你家的你不心疼是不是 ？“
　　周启铭闻言赶紧拿起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听你这么说，那我今天可是要多喝点，说不定可以把份子钱喝回来“雅熙含笑白了他一眼。
　　若云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一肚子的伤心也就岔过去了。
　　老易和周启铭聊着公事
　　“去年利润还不错……”
　　“今年打算把公司扩大一倍……忙，忙得不行……”
　　“开了年一大堆事等着，办公室要装修，得马不停蹄招人、培训……”
　　断断续续地听他们谈着。
　　“你公司要招人？”雅熙一听兴奋地坐正了问，雅熙两口子见若云这种状况，成天蹙着眉，也替她着急，况且雅熙自己得意了，也只有若云一个真心朋友，人也越发地柔和热心了。
　　“是啊，公司要扩大，缺人缺的紧”
　　“那正好啊，我这朋友正找工作了，你看，模样是没得挑，正儿八经大学毕业，做事情虽然说不够滑头，话也不多，但是踏实得很，你要招了她，你可捡到宝了” 若云噗呲笑了一声，一番话，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损她。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啊？我最好的朋友，还能有差”雅熙白她。
　　雅熙当着她的面推销自己，若云有点囧，可是眼下确实需要一份正经的工作，也不好拒绝，低了头也就不多说什么，听周启铭怎么回。
　　“认真的，老周”雅熙正色道，“公司有什么岗位，挑个合适的，让她试试，真找工作呢”
　　周启铭看了一眼若云，徐徐笑道“我这公司转型，工作繁重，那干起来不轻松啊，李小姐如果不嫌弃，明后天抽个空来公司看看，具体地谈一谈”
　　“那好那好，那就明天吧，下午三点怎么样？，那就三点吧“雅熙擅自就替他们做了决定，周启铭笑了一笑算是默认了。
　　白天在人面前，只得一副若无其事得样子，极力忍耐。可等待夜深人静，若云躺在这陌生的房间里，回忆像潮水一样汹涌地涌过来，避无可避，内心翻江倒海，五味陈杂，若云恨自己，他这么对自己，可是还是不争气地想他，即使删除了所有的照片和联系方式，可是在这黑黢黢地深夜里，回忆显得更加汹涌，在一起的画面在脑子里更加鲜明，矛盾痛苦不甘思念又一次袭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遇见他，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捉弄她！若云每日被这些回忆折磨得辗转反侧，那些事情埋在她心里像一颗颗地雷，只要有一点点的火引子就能轻而易举地引爆，让她彻底痛一次也就罢了，可惜只怕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