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秋蝶》醉岁

3、第三章

　　是夜，姚玉环又到了谭炎处。才闻院内脚步声，谭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房门，果然是姚玉环。玉环水袖半遮面，嗤嗤地笑着，谭炎也红了脸。

　　“怎么，你不打算让我进去？”

　　“啊，小姐快请。”

　　姚玉环进到屋内，在桌边坐下：“公子见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指的是宰相之女——莲儿。

　　谭炎没有反应过来，直盯着姚玉环看。

　　“我就是那居无定所，还有一个弟弟跟着，暂住普法寺的小丫头。”

　　谭炎轻笑：“我也不是什么公子，”学着姚玉环说话的语调，“我就是那进京赶考，家中除了母亲还有一弟一妹，现在暂住书院的穷书生。”

　　姚玉环再次满意的点头，还好只是穷书生，不是那书呆子。

　　这一夜，两人不知不觉又聊了过去，房内不时传出的笑声，也逗乐了院内的草木。

　　天明时姚玉环跟谭炎告辞，这次留了个心，确定四下无人，快步离开了。

　　姚叶见姐姐回来时明明嘴角带笑，可是见了他还要叨念两句，临了还说气话，今夜不去找谭炎了。姚叶不免委屈，撇撇嘴，你不去我去，转身就跑出去找谭炎。

　　刚走到别院就被冯庆远拉住了，把他带到院落墙角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若知道就给我说说。”

　　姚叶天天的一笑，反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一早见了我就拉住问话？”

　　“这……”冯庆远挠了挠头，面露难色，“我觉得谭炎这两天不太对劲。”

　　“这两天我又未曾见到他，我怎么知道他的事。”知道也不告诉你。

　　冯庆远无奈的叹气：“外面那些传闻你总该听说了吧。”

　　“小小传闻，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你这奶娃……哎，你别走呀，”任冯庆远怎么叫，姚叶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冯庆远急了，“别，我认错还不行吗？”

　　姚叶回头，佯怒：“认什么错？”

　　“我以后都不叫你奶娃了，还不行么？”

　　姚叶轻哼，不过还是又走回来了：“我是来找谭公子的，你有话快说。”

　　“我知道你来找他的，可是他刚躺下休息，估计……”

　　“哦，也对。”姚叶双手一拍，“我怎么给忘了，他现在应该在休息。”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他冯庆远不是爱管闲事，打听消息，而是他关心谭炎，放着宰相女婿不做，自毁大好前程可不值得。

　　“那你又知道什么？”

　　冯庆远双目一瞪，这不是一直在跟他要圈子嘛，罢了罢了，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后悄悄的说：“传言有一女子在谭炎房内留宿了，而又没人识得那女子，我问过谭炎，可是……”哎，谭炎竟然敷衍他。

　　“可是什么？”这些他略有耳闻，但毕竟听的不全。

　　“他指了指那日你送来的荷花，什么都不肯说，”冯庆远突然想到什么，张大了嘴，惊奇的道，“莫非那荷花成精了！”

　　这下到吓得姚叶不轻，试探着问：“你何出此言？”

　　“你想呀，从谭炎房内走出妙龄女子一说，总不至于是空穴来风，而且谭炎还指着你送来的花，口口声声说要娶它。”

　　“当真，谭公子当真说过要娶她？”

　　“可不是嘛。”冯庆远急得直拍手跺脚，不安的走来走去，看得姚叶头晕。

　　“我说你能停下来吗？”

　　“你说该怎么办？”冯庆远真的急了，要是被人知道谭炎是被花妖迷住了，这宰相还敢收他做女婿？

　　“你又没有见到，别乱猜测。”

　　“嘿，我纵然没有见过，可是听说过……”冯庆远故作神秘，招招手让姚叶又近了几分，“说这花草鸟兽皆可修炼成精，变成妖艳的女子，一到晚上就出来吸食男人精魄。”

　　姚叶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怕了：“那……那你也只是听说，再说它若是妖，怎么可能在大白天的时候被人看见。”心里没底，说的很心虚。

　　“这……”

　　姚叶看冯庆远是真的担心谭炎，而且日后说不定冯庆远可以帮他们，试探着说：“我也不清楚状况，但你放心，我送来的可不是专门吸食男人精魄的花妖，你想，这种养在普法寺的花草能是妖怪。”

　　“也是，也是。”冯庆远点头，这庙宇里面的东西都有灵性，就算要变，也不会是妖物，怎么着都是灵物。

　　“我日日守着这花都没事，想必谭公子也不会有事，我也是听说了传闻，过来问问，说不定他肯告诉我些什么，到时我再告知你可好？”

　　冯庆远应了声，让姚叶离去了。

　　◇◇◇◇◇

　　姚叶敲响了谭炎的房门，很快门就开了。

　　谭炎刚躺下，并未睡着，听见敲门声以为姚玉环又折回来了，见到是姚叶，却突然有些紧张，害怕他是来把荷花要回去的。

　　“谭公子，你见过姐姐了是吧。”

　　“是。”点头应着，不明白姚叶的用意。

　　“那还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

　　“可是姐姐不满意。”

　　“啊……这……我……”

　　强住笑意：“你们孤男寡女的，一夜之后，纵然没有什么，也会生出是非的。”

　　谭炎没有考虑到，他以为自己不回应，别人也不认识玉环，就没有关系。可是忽略了姑娘家的感受，毕竟是不喜欢这些流言蜚语的。

　　“而且算命的说过，名字中带火字的人会克我姐姐，所以我想了两天，总觉得不妥，那日把花送给你也是我鲁莽了，所以我今日是专门来……”

　　“不给！”谭炎紧紧抱住桌上的青瓷缸，“我不信那些迷信邪说，再说我跟你姐姐情投意合，两厢情愿，你不能就这样分开我们。”

　　“奇怪了，若真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姐姐会跟我说，今夜不再来找你的话？”

　　谭炎一听就急了，顿时愁云惨雾。

　　“也不是没有办。”

　　谭炎一听又来了精神，一脸急切。

　　“你们夜夜相谈，不知道的人会嚼舌根，今夜你们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你主动去普法寺寻我姐姐，她会高兴的，这一高兴就不会不理你了。”

　　谭炎一边听，一边应着，他也觉得两人改在白天相见比较好，还可以游山玩水，诗情画意。

　　“至于你的名字……”姚叶也不信命理邪说的，可这是华春哥哥说的，但华春哥哥也说了可以闯过这劫难的，“名字是父母给的，不能说改就改，我看你也不用担心，或许是那些算命的胡说的。”姚叶暗地吐吐舌头，默默地道歉，华春哥哥，我真不是有意说你的。

　　谭炎谢过姚叶，回到床上休息了，晚些时候才起来，盘算着第二天的行程，一切安排妥了又继续躺下了，夜里做梦时嘴角还挂着笑。

　　第二天一早就独自去了普法寺，看见姚玉环在荷花池边发呆。

　　他迎风而立，念了一首诗，引得伊人回头相望。

　　然后两人的眼角都弯如新月……

　　从那以后，谭炎日日都到普法寺来，两人一同出游，作诗，感情就在一来二往间增进不少。在京城中逐渐传为佳话，好一对才子佳人。

　　姚叶高兴，谭炎更高兴，索性选了日子，决定上门提亲。

　　这几天谭炎都在为了这事忙碌，冯庆远就到普法寺找姚叶，问明情况。

　　反正两人都快成亲了，姚叶也不打算瞒着冯庆远了，开门见山：“那女子就是我姐姐，我们虽然没有身份地位，但也是好人家。”

　　“你……你怎么不早说那是你姐姐。”

　　“你现在不也知道了。”姚叶好奇，冯庆远怎么突然那么焦急。

　　“坏大事了，我若早知道，也不会在相爷面前再三替他说媒，现在可好……哎……”冯庆远叹气之后急急忙忙的走了。

　　那日谭炎若是肯告诉他，或者姚叶肯直说，他用得着做这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吗。

　　按理说那日在宰相府，莲儿的表现跟相爷的暗示都再明显不过了。稍微留神或有心意之人就该明白的。

　　谭炎本应在第二日上门拜访相爷，然后多多跟莲儿相处，两人不日就会传为城中的佳话。可现在才子佳人的美谈竟是他跟别的女子，事情可真是闹大了。当初要是他来找莲儿，不日相爷就会给他安排官职，再让两人完婚，他以后就仕途平坦。

　　但没有想到第二日竟有传言，谭炎留宿一女子，相爷听了很是生气，也就没有提给他安排官职的事情，一直等着谭炎上门认错。谁知谭炎不但与那女子日益亲密，近日还准备上门提亲。这让相爷颜面何存。

　　冯庆远也替他着急，前几次当事人都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不停的在相爷面前替谭炎说好话。今次相爷打算再给谭炎一次机会，主动认错，这事也就过去了，不然……

　　那个“不然”是冯庆远所不敢想的，但是他也想到了。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捏死你谭炎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你谭炎上有老母，下有弟妹，哪一个不是你的死穴。

　　再说这莲儿也有过人的姿色，没有理由谭炎就一点不动心。

　　姚叶也说了，他们没有身份地位，先不说对谭炎的仕途没有帮助，一不小心惹恼了相爷还会被处死。

　　冯庆远越想越怕，这后果太严重。

　　这边谭炎还兴高采烈的准备着聘礼，浑然不知灾祸将近。

　　冯庆远找到他，拉进房内就是一通臭骂，等发泄了满腹怒火才把事情经过跟意义说给他听。一开始谭炎满不在乎，可是听到后面，一想到自己远在家乡的母亲跟年幼的弟妹，还有玉环姐弟时，就开始怕了。到底是不能放任他们的生死不顾。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亲自上门给相爷赔罪了，还好莲儿不知道这事，相爷也算大度之人，知晓男人的风流性，没把这事告知莲儿，你只要让相爷消了气，其它的都好说。”

　　“那玉环怎么办？”

　　“去跟她说清楚了。”

　　“不！”谭炎垂着头无力的坐在一旁，他不能负了玉环。

　　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处，那还有何意义。可是他若死了，玉环跟家人又该如何。

　　“那我去跟她说。”

　　“冯兄……”

　　“谭炎，你就听我一句，面对强权不能硬碰硬，现在先保住性命，再说那莲儿也是个不错的姑娘，你甘心满腹学识就这样埋没了？哪个男儿考取功名不是为了报效祖国？等你以后站稳了，把玉环娶进来不就可以了。”

　　“不！我绝不会委屈玉环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