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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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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到下河村路途遥远,若是快马加鞭也需一天一夜。按着晏辞与君屹的脚程,怎么也得两三天。
准备启程时天还未亮,冷风从窗沿的缝隙钻进来,吹得人不由自主地打个了冷战。屋内点了烛火,昏黄的烛光映着晏辞略有些苍白的脸,显得有几分可怖。
南秋面色凝重地搭上晏辞的脉搏,从腰间揣着的玉瓶中倒出一枚丹药塞进她没有血色的唇瓣间,热茶紧随其后喂到她唇边。
晏辞将丹药吞下,费力地抬眼看了一下南秋说道:“我没事。”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晏辞抬手接过茶杯笑了笑,手指却忽而痉挛,茶杯脱手碎在脚边。
“殿下太累了,仅凭丹药是无法维持精力的。”南秋眉心紧蹙,“奴婢去同摄政王说,晚些时候再动身。”
晏辞摇头:“现在出发是我的主意,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摄政王知晓您有失眠症,只要同他解释清楚,想来摄政王也不会说什么。”南秋说着便要往外走却被晏辞抓住了手腕。
“我希望早些离开是担心白日里有人前来送行,届时会麻烦许多。如今虽疲惫却也不是动不了身,又何必再去叨扰君屹。”晏辞声音虽轻却是坚定,南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妥协。
耳边是门外忽然传来的敲门声,南秋匆忙取下斗篷,不顾晏辞抗议的眼神将她紧紧裹住,而后才引着她出府。
君屹就在府外等着,身边跟了个晏辞未曾见过的随从。听见动静,君屹抬头瞧过来,眉梢微微挑起。
“殿下。”君屹眸中带笑,瞧着晏辞。
斗篷宽大,将晏辞整个人罩住。帽沿还带着一圈细软的白毛,遮得晏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比起平日的清冷来,倒是显得可爱了许多。
“辛苦摄政王了。”晏辞微微颔首,在君屹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驾稳些,殿下要休息。”南秋叮嘱着,云昭了然点头。
马车接近城门口,城门口的守卫瞧见马车前的“君”“晏”二字忙开了城门,目送马车缓缓离开。
路上并没有什么平坦的道可走,即便云昭再怎么想驾稳马车却也有些有心无力。马车颠簸而缓慢地前进,晏辞有些头疼地靠在南秋肩头,好半晌未曾说话。
不知是行驶了多久,马车忽而停下,君屹凉凉的嗓音传进马车里:“殿下,就在此处歇一歇吧。”
晏辞应了声,挑开帷赏向外瞧,入目便是君屹的脸庞。
“殿下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晏辞褪下了斗篷帽,露出整张脸来,除了唇上许是擦了胭脂,带着点点红艳外皆透出一股无力。
“无碍。”晏辞摇头,“不过是马车太过颠簸,有些头疼罢了。”
君屹眉心微蹙,扬头望了望前方的路才道:“殿下再忍忍,过了这一段路就好走些了。”
晏辞笑了笑,手指蜷缩就要放下帷赏却被君屹制住:“殿下。”
“摄政王可是还有其他的事儿?”晏辞顿住。
君屹垂眸在腰间摸索一番取出了一个青瓷瓶攥在手中,然后抬头望着晏辞思量片刻才将手中的东西送过去。
晏辞不解。
“微臣有位友人,也曾患过失眠症……”君屹斟酌着开口,“这药想来对殿下也能有些用处。”
晏辞诧异挑眉,内心几乎可以用困惑来形容,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开口拒绝,只是默默看着君屹。
君屹认真地回望晏辞,眼底一片赤诚。他执著地伸着手,似乎晏辞不收他便不会放下。
晏辞莞尔,伸手取过他掌心的青瓷瓶开口:“那便多谢摄政王了。”
君屹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唇角勾起一抹笑收回了手,掌心还残存着晏辞指尖细腻微凉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捻了捻。他看着晏辞放下帷赏不禁抬手拍了拍额头,有些无奈又觉奇怪地皱了皱眉头。
君屹恍然想起月娘听到他问题时诧异的神情,她一脸疑惑地打量着他问道:“未曾听闻王爷有失眠症,怎的想起这桩事儿来了?”
“不是本王。”君屹答。
月娘眸中诧异更甚,几乎可用震惊来形容:“既然不是王爷,那么便更没有理由了。莫不是……”
月娘大胆揣测,眼睛微微一亮:“心上人?”
君屹错愕地回望她,腰板挺得很直,显然未曾料到月娘竟会这么想。他沉默片刻,眉头紧紧拧住,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开口道:“是贿赂。”
思及此,君屹靠在树边又皱紧了眉头。说到底他竟也不知自己是为何会这么做。
许是因为唐突而得知晏辞有失眠症,似乎惹得她不悦了,故而想赔个罪。又或者是贿赂,希望晏辞不要过于针对自己。
总之无论是哪一个,听起来都很有说服力。
君屹点了点头,似乎被自己说服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坐了一阵儿才到晏辞的马车边招呼了一句:“殿下,该出发了。”
“好。”
晏辞刚说完便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青瓷瓶,南秋方才下马车同云昭说话,倒是未瞧见这瓷瓶,不禁问了一句:“殿下这瓷瓶中装的是什么?”
“药。”晏辞皱眉,补充道,“君屹给的治失眠症的药。”
南秋愣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摄政王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莫不是下了毒?”
南秋打开瓷瓶闻了闻,又取出一枚丹药仔细瞧了瞧,面色古怪地将药递了回去:“没什么问题,至于有没有效还得再瞧瞧。殿下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示好。”这是晏辞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南秋点头赞同,忍不住夸赞一句:“摄政王倒也是个心细的主。”
晏辞勾勾唇角,未作评价。
马车在崎岖不平地小路上行驶了一阵子,路况渐渐开阔平坦,云昭扯着缰绳稳步前进。
由于担忧夜间找不到宿处,晏辞和君屹没有再停下歇息。不知不觉间,太阳西下,天边渐渐泛起了昏黄,距离能落脚的驿站也不过区区十几里。
车轱辘碾过地上的碎叶,马蹄声震得碎石都跟着抖动起来,马车缓缓进入一片树林。
天色渐暗,四下寂静,偶有不知名的动物发出古怪的声响,让人觉得诡异瘆人。树林中一片寂寥,寂寥中又暗含杀机。
晏辞耳朵微动眉心微蹙,伸手抓住了南秋的手臂。南秋不解,心中的疑惑还未出口便被推搡着后跌了些,一支泛着银光的箭矢穿透了马车,紧接着无数支箭矢射向马车。
马受了惊吓发出一声嘶鸣,后脖子往后一仰前蹄抬起开始狂奔,马车里的东西尽数撞在地上滚了出去。
南秋脸色一白,刚想护住晏辞便觉整个人被拦腰带起,再回过神时已经稳稳地落在了马车十步开外,马车在一瞬间轰然炸开。
云昭警惕地护着晏辞和南秋后退掩在树后,眉头紧锁扫视四周,一时半会却也瞧不出来那些人究竟藏在何处。
天色过暗,只有耳边的风和呼吸声听得真切看得明了。
晏辞拾了枚石子攥在手中,指尖一弹,石子重重地打在前面的树上。箭矢穿透空气的声音瞬间响起,直直地射向那棵树。
云昭辨清了方位迅速反击,几声闷哼和掉落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片死寂。他转头看向晏辞,在晏辞点头后悄悄往前移动,查看情况。
南秋动了动嘴巴,无声地询问,眼神担忧地在晏辞身上打量。晏辞摇了摇头,忽而耳畔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让她眸色一沉,下意识屏息。
君屹才解决那边的人便来寻晏辞,刚靠近了些便觉凌厉的掌风向自己劈来,又在自己脖颈间顿住。
低头一瞧,那掌间竟还藏着一柄短刃,只要再往前送些便能划破他的喉咙。好在晏辞及时看清了君屹的脸,堪堪顿住了手又垂下。
“殿下可受伤了?”君屹小声问着。
晏辞摇了摇头问道:“摄政王那边如何?”
“都是些瞧不出来路的刺客。”君屹答。
恰好云昭回来验证了君屹的话:“殿下,大约十来个人,都死了。属下仔细瞧过了,没有线索。”
晏辞眉心微蹙,一时半会竟也寻不到半点思路。这些人也不知究竟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君屹来的。
思考之际,君屹遣人去拾了些柴回来生火,他抬头看了看沉思的晏辞颇为愧疚地说道:“如今没有了马也没有了车,看来是到不了驿站了,只能在此落脚歇上一晚。是微臣护驾不力,委屈殿下了。”
“摄政王言重了。”晏辞掀掀唇角抬眸看向君屹,下一秒却是瞳孔一缩,一支箭矢清晰地映在她眸中。
晏辞猛地扑向君屹就势滚到树后,堪堪避开了那一箭,同时短刃脱手将那人解决。箭矢牢牢地钉在君屹方才的位置,让众人神色一凛,迅速寻找遮掩物。
晏辞眉头紧蹙刚想开口,肩胛却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意,这让她不禁发出一声闷哼,圈在君屹肩上的手脱力,竟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君屹一惊,伸手试图拦住晏辞却是无济于事,急忙纵身迅速下落,也消失在平地。
“殿下!”南秋被云昭庇护在身后,看着晏辞突然消失惊恐地唤了一声,久久未得回应。
箭雨竟在此时降落,阻碍了众人立刻下去寻找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