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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顾阑渊 ...

  •   顾阑渊走到哪里都像是一道风景线,一丝不苟的发型,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穿着整洁的西装,精致干净得像个职场精英。一步步走向出口,看他小心躲避行人的姿势像是一只误入鸡群的天鹅,长腿交替,小心躲闪。就算是在机场,出口也不见得比火车站轻松多少,横冲直撞的孩子,龟速前进的人流,无处躲避的行李箱,无一不加深他皱着的眉。
      刚走到出口,顾阑珊冲过去抱住了哥哥,因着惯性顾阑渊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维持住身形。故作深沉的吴队长,自然而然地接过顾阑渊手中的箱子,笑着说“想吃什么?回我那我给你做。”
      挂在哥哥身上的顾阑珊抢着回答“要吃红烧肉,糖醋排骨,松鼠桂鱼,红烧狮子头,哈哈,阳哥我还要吃可乐鸡翅。”
      吴队长伸手推开顾警花兴冲冲的脸,笑着对顾阑渊说“阑渊你点,阑珊在你出差期间都快要把局里食堂吃垮了。”
      顾法医抿抿嘴说“那就吃红烧肉,糖醋排骨,松鼠桂鱼,红烧狮子头就行了。”
      顾警花争着发问“可乐鸡翅呢?生命的支柱怎么可以没有?哥哥,我的好哥哥,我想吃可乐鸡翅……”
      吴队长无情地说“吃什么可乐鸡翅,你今天吃素吧,粉身碎骨小青龙更适你。”
      说完扶着顾阑渊的背往外走。回到车上的吴队长还在盘算午饭到底怎么做才算健康。顾警花十分自觉地坐进了车后座,顾阑渊坐上了副驾驶。
      刚参加了三天学术研讨会的顾法医,坐上吴队长的车就昏昏欲睡,见顾阑渊精神不济,吴队长的车开得异常稳健,也许是对环境的熟悉,顾法医也没有再为难自己,闭上了眼睛,小憩一会儿。
      回家的路漫长而短暂,吴队长在楼下停好车,却不忍心叫醒休憩的人。还是我们不怕死的顾警花敢于挑战自己哥哥的忍耐限度,拍了拍前座的车靠背,叫了两声哥哥,我们顾法医睁开了双眼,给了妹妹一个凌迟的眼神。我们心大的顾警花,并没有发现哥哥的不爽,满心欢喜都是为了吃饭,催促着吴队长赶紧去做饭。无可奈何的顾法医叹了口气,默默上楼。
      回到吴队长的窝里,顾法医轻车熟路地走到浴室洗澡换衣服一气呵成,穿着吴队长的衣服,靠在吴队长的沙发上,跟自己妹妹并排注视着吴队长做菜,吴·老妈子·队长已然是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并且乐在其中,很快做好了饭菜。
      法医携警花极其自觉地坐在了吴队长的餐桌上。我们说一不二的吴队长把红烧肉、糖醋排骨、松鼠桂鱼、红烧狮子头都放在了顾法医面前,可怜的警花只能独自面对粉身碎骨小青龙兀自哀伤,感叹着吴队长双标呦。
      最后迫于警花的视觉压力,我们心软的顾法医还是调整了餐桌上的布局。吴队长见此,调侃道“顾阑珊同志,你还吃啊?嫁不出去怎么办?”顾警花不甘示弱瞪了吴队长一眼说“没人要就没人要,不是还有你跟我哥呢吗?大不了赖上你俩,略略略。”
      “好好吃饭,阑珊还在长身体,吃得多点也正常,别说那些让人伤心的事,就算阑珊胖成一个球,那也是我妹妹,没人要就放家里供着,正好镇宅。”顾法医面带严肃地说。
      “心宽体胖,你还有空间,加油!”说着吴照阳还做了一个强壮的动作。自尊心受到伤害的顾警花难过得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顾警花对哥哥说“哥,这两天,要不,你先在阳哥这里住着?你别多想,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养哈士奇,更没有烧家砸墙。我就是看阳哥今天状态不太好,他今天看杨树林那个案子了,我怕他自己又走不出来……”
      顾法医看看吴队长忙碌地背影,尽管是在厨房刷碗,也像是在练擒拿。在顾法医的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不忍心看吴照阳独自面对过去,善良的顾法医决定,看着吴队长,以免他梦魇缠身。对于杨树林这个案子顾阑渊全部的记忆都来自于吴照阳的痛苦。

      二十年前,那是顾阑渊第一次见到吴照阳,他坐在警局的长椅上,小小的身子,孤独背影,让年幼的顾阑渊感到同情。
      小孩子上去搭话“你好!我叫顾阑渊,姓顾的顾,就是那个阑,深渊的渊。你叫什么名字啊?”
      “吴照阳。”
      “你好,吴照阳,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可以叫你照阳哥哥吗?”年幼的吴照阳看了看小小的顾阑渊,点点头。
      “你不要怕,在这里的警察叔叔都可厉害了,你有什么困难他们都能帮你解决。你要是有问题也可以找我舅舅,他可厉害了,是科长呢!”
      “谢谢。”吴照阳虽然不想说话,但是还礼貌地道了谢,尽管他并没有听进去这个孩子说了什么。
      那是杨树林810案件刚发生的时候,这个案子给年幼的吴照阳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心理创伤后的应激反应让孩子处于一种自我防卫的状态中,不愿意接触和相信他人。
      人畜无害的小阑渊只是意外地闯进了吴照阳的生活中,却成为了他的救赎,是黑暗中的唯一光亮,一点点驱散了阴霾。
      顾原毅见到吴照阳很是心疼,孩子还很小,却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这种伤害极易造成的后果就是自我封闭,从此走上两个极端,要么成为一个杀人犯,要么从此精神失常,丧失自我。
      而治疗这类疾病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对他而言安全无害的人或动物来接近他,温暖他,逐渐融入他的生活,同时也作为媒介沟通他与外界,让封闭的自我打开一个门,甚至是一扇窗。
      顾医生看中了自己的儿子,阑渊的善良可爱有目共睹,并且他自己也愿意来帮助吴照阳。
      在杨树林案件发生伊始,顾阑渊就逐渐靠近着吴照阳,两个孩子被安排到了同一个学校,顾阑渊每日的任务就是陪伴吴照阳,虽然比照阳小一岁,但是也不影响上同一个年级。
      小暖男顾阑渊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着沉默寡言的吴照阳,当孩子在肢体上不再排斥阑渊的接触后,顾教授就把照阳接到了家里,正逢阑珊刚学会说话,总是追着顾阑渊和吴晓阳喊着哥哥、哥哥,新的生命可以激发人内心的保护欲,让照阳接触干净美好的事物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刚刚住在一起的时候,吴照阳夜间的梦都是在重复着被追赶,被威胁,被伤害的过程。害怕的情绪让孩子紧紧抓着被子,嘴里喃喃地说着不要啊,不要,不要过来,这样的话。
      阑渊被这阵喃喃的声音叫醒,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照阳的手,在他耳边轻声呼唤他“照阳哥哥,照阳哥哥,不要怕,阑渊陪着你呢,咱们在家里睡觉呢,没有坏人,不要怕,照阳哥哥,不要怕,阑渊在呢,阑渊一直在呢,别怕。”
      吴照阳在梦中眼看那把刀就要插进妈妈的身体,却被一双温暖的小手握住了,他只是听到了有人在叫他,叫他照阳哥哥,是谁?是阑渊吗?一定是的,是阑渊,紧握被子的手胡乱摸索着,直到准确摸到阑渊,把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搂进怀里抱紧,才有勇气继续与梦魔缠斗。
      就这样阑渊陪伴了照阳哥哥十几年,帮助照阳走出自闭,拥抱正常的生活。

      十五岁的阑渊正是少年最美好的年纪,从小就干净帅气的阑渊人见人爱。那一天同往常一样,照阳要留下来做值日,阑渊就自己先去小学接妹妹过来,顺便等照阳做完值日一起回家。吴照阳做完值日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阑渊回来,却见阑珊一个人哭着找来了,看见吴照阳就扑到他怀里说“照阳哥……哥哥,我哥哥不见了,他、他今天、今天没去接我,自己、自己走了。他、他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他、他上、上哪去了?”
      吴照阳心里很是着急,阑渊是不会自己走的,都说好他先去接妹妹,他就不会自己乱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吴照阳抱了抱阑珊给她擦了擦眼泪说“别怕阑珊,照阳哥哥带你去找阑渊好不好?”吴照阳抱着顾阑珊沿着顾阑渊去接妹妹的路线走过去,路上 虽然没有见到人,却在通往小学后门的学径路上捡到了顾阑渊的手表。
      一丝不苟的阑渊是不会把自己送的表弄丢的,那么阑渊一定是遇到了坏人。
      想到这里,吴照阳赶紧跑到电话亭给赵队长打电话,说“赵叔,我是照阳,阑渊在学径路遇到坏人了,我和阑珊在路口的电话亭,你快带人来吧,阑渊的手表被扔在路边,一定要快点,赵叔,我们俩好怕。”
      赵队长听闻赶紧安慰孩子“别怕照阳,你们俩在安全的地方等着,赵叔这就过去,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挂掉电话赵队长赶紧安排警力分头寻找孩子,社区民警说“赵科长,这还没到上报失踪的时间呢,按规矩来说咱们也不能立案啊,再说了,这也可能是小孩子贪玩,耽误了一会儿,应该不打紧,要不再等等?”
      赵音狄瞪着眼睛看着他,说“那个失踪的孩子是我的外甥,他从小就责任心极强,他知道自己要去接妹妹放学,他就不会乱跑,他从小又特别谨慎,自己的东西不可能随意丢弃更何况是他最好的朋友送的手表。现在就要出警,一组在周围搜索目标,二组去查看附近监控录像,务必找到线索,把孩子找回来。”
      等赵队长赶到的时候,吴照阳搂着阑珊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手里紧紧攥着手表,拇指反复摩挲着表盘,眉头紧皱,一只手搂着泣不成声的阑珊,少年眼睛都已经憋红,看见赵队长过来赶紧拉着阑珊迎了上去,问“赵叔,有消息了吗?找到了吗?他在哪?安全吗?”
      赵音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先别急照阳,这边正找呢,相信很快就有结果的。我们必须得把阑渊找回来。”这时候孙靖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赵队,找到了,在、在龙跃小区,就是小学旁边的那个小区,1号楼那个超市在门口安了监控摄像头,拍下了下午5点40,有个男人背着一个孩子路过。我们判断那个孩子就是阑渊,超市老板说这个男的经常从这边路过,然后就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蹲在路口看学生们路过,等人都走完了,他才回去,但是今天他走得比平时早。”
      “孙靖,有没有这个男人正脸的图像?”
      “有的科长,我们已经截图打印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们赶紧去看看。”说着一起走向龙跃小区的超市,超市很直接就叫龙跃超市,进到店里,照阳看到图片上的男人瞬间瞪大了双眼,握紧了双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就是“居然是他。”
      “怎么你认识他?”赵音狄问。
      “赵叔,我见过他,有一次他跟阑渊搭话,还想拉着阑渊走,看见我过去他就跑开了。他居然又对阑渊下手了。真是不可原谅!”说着少年气愤得浑身颤抖,阑珊此刻却哭得一塌糊涂。
      民警根据周围群众的反馈找到了男子的家,虽然没有逮捕令,赵队长却决定当即实施抓捕。房门被踹开的一瞬间,吴照阳就想冲进屋子里,被赵音狄拦了下来。
      警察进入屋内,挨个排查,却没有发现人影。嫌疑人已经转移,出于什么目的暂不可知。没有抓到人只好鸣金收兵,但是排查还得继续,必须把顾阑渊找回来。
      赵音狄带队在周围走访,吴照阳拉着顾阑珊的手,走在小区里,逢人便问看见402的住户没,有没有一个初中生跟他一起。一路问过,终于在小区门口看见一位老大爷,老人看见韩强带着一个男孩子离开了,往开发区的方向去了。
      开发区是南山市近几年新开发的经济区,包含商城、酒店、餐饮等等大大小小的经济体,个体商户零零散散,看似松散没什么结构,但也算繁华,不过想在开发区里找到两个人,也似大海捞针。
      民警找到了韩强的家里,韩强的妈妈李芬对韩强的态度可有可无,完全不想过问有关于他的事。
      李芬的不配合让民警的工作无法开展。韩壮,韩强的弟弟也就是李芬的小儿子写完作业去厨房喝水,看到很多警察叔叔在,既害怕又好奇,他进到客厅,李芬看到说“壮壮睡觉去吧。”
      韩壮溜进屋里,趴在门缝往客厅看,被李芬发现,瞪了一眼害怕地缩了回去。
      等赵音狄带着吴照阳和顾阑珊抵达李芬家里的时候,李芬仍不配合。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或者说李芬知道些什么但是她并不想说出来,这是出于对儿子的保护或者是单纯不愿与韩强扯上关系,暂且不得而知。
      此时距离顾阑渊失踪已过去5个小时。屋子里一时沉默,顾阑珊的啜泣声便显得格外明显。
      僵持并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民警打算离开继续寻访,而赵音狄带着连个孩子还在,赵音狄说“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如果我们一旦抓到他违法犯罪的把柄,你就是在包庇罪犯。”
      说完,赵音狄带着孩子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韩壮跑了出来叫了一声“顾阑珊。”等大家回头看他,李芬说“壮壮,回屋去,赶紧睡觉。”
      韩壮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哥哥在哪,他在新南小区,李叔叔家。好像是7号楼二单元三楼中间那个。”
      “那个李叔叔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但是听我哥叫他力哥。”“好,谢谢你小朋友,你可帮了叔叔大忙了。”
      “叔叔,那个哥哥会找回来吗?”“会的,我们会把那个哥哥找回来的。”离开李芬家,已经是晚上11点30了,赶到新南小区7号楼二单元302几近半夜12点。
      打开门的一瞬间,吴照阳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在警察控制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吴照阳冲进屋里,脱下外套裹住阑渊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
      吴照阳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对阑渊做这种事,此刻的他恨不得把这个坏人千刀万剐也不解心头之恨。
      当警察冲进来的时候,顾阑渊被用绳子绑住了手脚,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恐惧恶心的感觉让他难过至极,心里期盼着能有人来救他,少年无力的反抗没有丝毫用处,对于高大的男子来说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一般的反抗,随着时间的推移,绝望逐渐占据了心头。
      被剥夺了视觉,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感,男子的声音又不断地回荡在耳边“你真好看,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整整两个月。”
      说着啃咬着少年,被固定的手脚挣扎不出,怎样都躲不掉,心里一遍遍地喊着,救救我,快来救救我。却挣不脱束缚。
      回应他的是少年激烈的反抗,扭动着身体企图逃离禁锢。
      少年不敢出声,男人贪婪的目光来回扫视,少年紧咬的牙关在绝望中带着恨意。
      顾阑渊感到这个空间里不止一个人,有一个坐在沙发上,在看着,他想干嘛?
      一双冰凉的手摸上了少年青涩的脸上,拇指蹭着薄唇,他俯身在少年的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喝出的气在肩头扫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没说话,但是他笑了,很轻很轻的笑。像是恶魔喝足人血后的满足。尽管声音很轻,却让人感到极度危险。
      从中午饭后再没有进食过的少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等醒来他只是在教室睡了一觉,吴照阳还在等他回家。
      被强烈的疼痛刺激醒来,疼痛已经让他失了声,喊不出生,也无力反抗。韩强说,“我给你拍了照片,留念。他走了,他可不碰男孩子,但是你,你太完美了。”这时门被撞开了,少年知道自己得救了。
      吴照阳抱着阑渊,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像天使一样温暖干净的阑渊竟然被这样对待。
      解开阑渊身上的绳子,把他抱在怀里,少年单薄的身体还在颤抖,他把脸埋在吴照阳的怀里,眼泪浸透了照阳穿着的衣服,烫得人心口发疼。
      随着吴照阳的移动而被牵涉挪动,疼痛又引来一阵痉挛。
      顾阑渊颤抖的声音说“啊。阳哥,帮我,帮帮我,阳哥......”
      少年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再一次晕了过去。少年身上的痕迹昭示着这几个小时中遇到的事情,每一处都是心理阴影的烙印。
      吴照阳只能一下一下轻抚着阑渊的脊背,心疼着他的遭遇,后悔没有跟他一起走,一起去接阑珊。他此刻深切地感受了父亲的心情,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后悔和难过。还好,还好他的阑渊还在。伤痛总会忘记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自那以后,阑渊一度强烈抵触他人的触碰,只有吴照阳,他是他面对绝望时的一道光,是遮羞蔽体的武装,每晚睡觉他都要紧紧握住照阳的手才能入睡,只有这个温暖体温在身侧才能安心。
      阑渊的心理问题虽然被缓解了,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染上的洁癖,他抵触与他人接触,却总是在向吴照阳靠近。
      为了顾阑渊,吴照阳总是在内心中告诉自己,你要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否则只会一次次地失去,因为坏人总是觊觎你的宝贝,他们贪婪且品德败坏。
      这些仇恨,是一颗种子,长成缠绕自己的藤蔓,也是利剑,用来斩断罪恶。

      被扭送出门的男人,回头带着险恶又恶心的笑对着顾阑渊的方向说:我还会再找你的,你是我先看上的,他们都知道的,哈哈哈哈,我很快就会出来的。我会找到你的。
      铐在审讯室的椅子里,赵音狄亲自上阵审讯犯人。
      “姓名。”
      “韩强。”
      “性别。”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警官。”赵音狄靠着椅背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开门见山吧,为什么做这种事,怎么想的,都说出来,从学校到龙跃小区再到新南小区的犯罪过程,最后你对受害者的恐吓,都说一遍。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说。”
      韩强嗤笑一声说:“赵科长,您30多岁了,还单身吧。呵呵!一个老光棍什么都不懂。你体会过那种快乐吗?你见过那么干净的肉/体吗?你摸过那些光滑的皮肤,新鲜的身/体吗?肯定没有。哈哈哈哈。”
      不顾赵队长铁青的脸色,韩强自顾自地说着“今天这个男孩子,我在路口盯梢了一个多月,他每天都从这个路口经过,有的时候是他自己,有的时候是跟另一个男孩儿,他每次从我面前经过,我的魂都要跟着他走了,他去小学接他妹妹,小女孩真可爱,可惜了不是我的菜。男人和女人,在床上总是有区别的,你了解吗?跟男人比女人更爽,干净的男孩儿更好。嘿!赵队长,他是个男孩儿,我不用负法律责任的,强女干男人不算犯法啊,你们拿我没办法的。”
      “他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你这种行为就是非法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非法拘禁,同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何况你还用了麻醉药,他还未成年。”赵队长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要不是条例在心中规束着自己,拳头恐怕早就打在韩强的脸上了。
      韩强仍旧不以为意,他说:“赵科长,不必动怒,你今天就算把我关起来,明后天,提审时间一到,我也一样能出去,你关不了我的。他又没事不是吗?但是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我总会有机会的。”
      赵音狄一拳打在桌子上,硬生生把胶合板的桌面震到板面分离,当然这其中也有经年累月的功劳,这张桌子坐过的谁都锤过。
      “新南小区,那套房子,房主是谁,为什么转移到那里,期间还有什么人出入过,都交代清楚。”
      “警官,没什么可说的,就我一个,从把他弄来,到转移到新南小区,再到扒光他,拍照片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以为今年能多抓两个给脸上贴金?不可能的,哈哈哈哈。”
      阴沉着脸走出审讯室的赵科长蹲在门口,深呼吸平复着情绪,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无可奈何。或许明后天韩强又会去学校如今跟踪尾随阑渊,他会等待时机下手,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安静的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音狄抬起头看了看来人,窗户打进来的光束描绘了他的轮廓,看不见他的表情,赵音狄又低下头,他在赵音狄的身边蹲下,伸出手揉了揉赵音狄的毛寸头,说“音狄你尽力了,会没事的。”
      “姐夫,这个时候我感觉我好弱小,我没有办法把他送进去,我怎么这么没用。”顾原毅让赵音狄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轻拍了几下后脑勺,且当做无声的安慰。
      来到医院,进到病房看到录完笔录的吴照阳和顾阑渊,挨着坐的少年,膝股相并臂环肩背,轻声安慰着,颤抖的不光是顾阑渊,还有吴照阳放在人家背上的手。
      看见进来的两人,吴照阳叫了声“顾叔、赵叔。”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他们身边,顾阑渊看到爸爸并没有什么改变,仍然只在吴照阳身边,抓着他的衣襟,但张口叫了声“爸爸”,便再无过多言语。
      顾原毅摸了摸顾阑渊的头,少年柔顺的头发在掌心扫过,眼泪未干,着实让人心疼。
      顾原毅开车带着顾阑珊回家,吴照阳陪着顾阑渊在医院里,少年脱力睡着,双手却还紧紧攥着吴照阳的衣襟。见此,顾原毅说:“照阳,今天晚上要麻烦你陪着阑渊了。”
      “没事的,顾叔。要是今天我跟阑渊一起去的话就没事了,今天是我的疏忽。”
      少年低垂下头,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双手用力过猛,指关节都显示出缺血的苍白。吴照阳双手覆在少年冰凉的手上,暖着手,盯着顾阑渊的脸,感觉到心脏在抽痛。
      这是个阳光善良,积极向上的男孩子啊,但是也同样的脆弱。顾原毅离开卧房轻轻关上病房门。赵女士今天晚上夜班,在医院看到儿子进了自己的急诊,心疼到无以复加。
      沉默着含着眼泪做完处理,靠在墙边无声地哭泣。顾原毅想要安慰妻子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老公,阿元……呜…啊…我的阿元,老公为什么是我的阿元,为什么?”赵音秋红着眼,看着自己的丈夫,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不停滚落。
      顾原毅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说:“大宝儿不怕,阿元会好的,没事的。我们阿元坚强着呢,有我们和照阳陪着他会好多的。”
      “老公,阿元以后怎么办?他心理害怕,他身上难受,他……”
      “大宝儿,你听我说,会好的,阑渊治好了照阳,照阳也会治好阑渊的。不论付出什么代价,老公都会治好我们的阿元的。听音狄说照阳第一个冲进去就抱住了阿元,阿元现在也一直跟照阳在一起。他们彼此依赖,这样会治好的,还有希望。不要怕,大宝儿,不怕。”顾原毅紧紧抱住赵音秋。站在走廊里,遥遥望着屋子里的人。
      顾阑珊靠着阑渊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她仰着脸看着哥哥。顾阑渊抬手想摸摸妹妹的头发,却在半路顿住,他想起来自己的这只手之前碰过什么,他怎么能再用这只手去碰自己干净的妹妹。他收回手,却被吴照阳捉住,紧紧攥在手心里。他在顾阑渊的耳边说;“不怕,不怕。阿元,哥哥在呢。不用再怕了。”
      顾阑渊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他抬头看着吴照阳轻声说:“哥哥,我脏。我这只手摸过脏东西,我不想要了。这只手,不想要了。”
      “没关系的,阿元,哥哥给你洗好了。我们阿元是干净的。哥哥没觉得阿元脏了 ,阿美也没觉得。是不是阿美?”说着吴照阳替顾阑渊摸了摸顾阑珊的头。小阑珊仰着脸说:“哥哥,不脏。阿美最喜欢喜欢哥哥。永远不会嫌弃哥哥。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好害怕,你不见了,我好怕。哥哥。”
      顾阑渊伸手圈住妹妹小小的身子,不敢用力也不敢松手。

      顾原毅带着阑珊回到了家中,打发阑珊去自己屋里写作业。
      无人光顾的厨房干净也冷清,顾原毅脱下西装,穿上了围裙,心不在焉地处理食材。
      听见声音的顾阑珊悄悄从屋里出来,趴在厨房门口说:“爸爸,你放过那个土豆吧。”
      顾原毅低头看了看自己削的土豆,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真是高估了自己的手艺。
      放下了无辜的土豆转身抱起了女儿,顾原毅说:“珊珊想吃什么?爸爸给你……”,“爸爸我不想吃,答应我不要为难自己,好吗?也不要为难那个土豆了。”
      “唉。”转身抱着女儿坐到了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格子围裙配衬衫领带加西裤,带着六年级的女儿挂件,两个人沉默着走着神。
      这个夜晚,每个人都各怀心事。“爸爸,我想成为一个警察叔叔,以后保护哥哥。”
      “阿美,你只能成为警察阿姨,成不了警察叔叔。”
      “这不重要,我想保护哥哥。”
      “好,你以后保护哥哥。”
      “爸,我饿了,我好难过,为什么我哥那么痛苦我居然饿了。”
      “□□和精神是相互统一的,若是你的□□感到了饥饿,那么你的心灵一定也不丰腴,当你内心充实了,精神得到了满足,□□的需求才会变得无足轻重。很多犯罪分子,他们之所以犯罪是因为心里的需求,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成为了自己内心的工具,□□上的作为为了满足心理的变态,违法犯罪。答应我珊珊,一定要做自己情绪的主人,不要被欲望支配自己。作业是不是还没写完?”顾阑珊点点头。
      “走吧,爸爸带你做作业,我们要做精神上的巨人。”说着抱起女儿进了顾阑珊的小屋子。顾阑珊坐在桌子前写着作业,老父亲坐在身后看着女儿写作业,心里却在想着儿子的事情。
      与此同时在医院病房里,吴照阳把顾阑渊抱在了怀里,一起躺在床上,少年像是小奶狗一样往这个温热的怀里拱了拱。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滚落,洇湿了吴照阳的衬衫,透过薄薄的布料,烫着胸口。发红的眼角让人心疼。将怀里的人又拢了拢,下巴抵着柔软的发顶,目光一直注视着某一个地方,思想却早已脱离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上面通知,由于证据不足,韩强的行为不构成犯罪,要求尽快放人。
      伤害与被伤害从来都是不公平的。韩强的行为不仅伤害了顾阑渊,同时也伤害了与之亲近之人。法网如渔网虽疏而不漏,却也捉不住聪明的鱼。吴照阳不止一次地想“阑渊若是个女孩子,韩强那个变态是不是就不会打他的主意了?但是答案显然不是,就算没有韩强,也会有李强、王强。坏人从不把内心的恶欲展露于猎物眼前,变态更不会。”
      门前青杉,得之风雨寒暑,夏燥秋凉,几度春秋,终于亭亭如盖。与之一同成长的还有当时少年。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质的窗帘洒在顾阑渊的脸上。阳光给脸上细小的容貌打上了柔和的暖意。吴照阳想叫顾阑渊起床,却不忍心让小王子脱离他温暖的被窝。将逃到外面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出了卧室轻轻关上门,去准备早餐。
      由于吴队长没有按时叫醒顾法医,两个人最后只是踩着点进到了办公室。顾法医手里还捏着早上吴队长准备的奶黄包。法医科和刑侦科一个在二层东侧一个在二楼西侧。顾阑渊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又被人推开了一道缝隙,随之一只手伸了进来,还附赠了一杯热牛奶。吴队长连话都没敢说,又悄悄溜回了自己办公室,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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