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神明度假村》明善千曲

14、第十四章

　　吹灯比米蔚想象中来得要早，状态也比米蔚想象中要好。他几乎是从容不迫的踏进门，除了苍白的脸色之外，要比在场的大多数人体面。

　　诺莱之对他早有耳闻，也印象不佳。对于这个试图偷盗米蔚力量的男人，还还得瑞雅身处险境。诺莱之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昂着头（虽然他昂着头也矮吹灯不少），从鼻孔里吹着气带他去见米蔚。

　　吹灯也只得跟上。内心倒也没有闲着，胡思乱想思绪飘飞。他几乎以为载识者的存在是一个传说，这种生物在人类的视野中起码消失了三代。

　　如今又重现在了这里。他一边沉思，一边跟着诺莱之走过悠长黑暗的走廊，燃烧在羊头骨中的烛火飘来阴冷诡异的气息。

　　推开最里间的大门，入目的是……一间正常到令人意外的屋子。

　　分里外两部分，外面的这一部分像是帝国中随意一位淑女的会客室。干净整洁，还有一些透露着主人爱好的小东西。

　　诺莱之把他带到就出去了，大发慈悲的赏了他一句话。也是吹灯进门后，诺莱之对他说得唯一一句话：“不要乱看乱碰，你这金毛蠢崽子。”

　　……

　　吹灯扯了扯唇角，按捺中心中泛起的报复心，他告诉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新主子身上，别做一些令她不满的事。尤其是和她的下属起冲突这种蠢事。

　　米蔚此刻躺在外面的床上，她很疲惫，对外面的动静心知肚明，然而她不想插手。这今后来到这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性格各异，脾气不同，与人共事就得学会磨合。

　　她揉了揉太阳穴，从自己的床上翻起来。依旧穿着那套“新手携带”的白裙子。不过出门前，她调整了一下状态，按下不适，换上了一副和煦温柔的面孔。

　　“欢迎你。”她从卧室中出来，迎上吹灯。这是她用自己的模样见吹灯，随着她的意志与收敛，吹灯见到的几乎是一个普通女人。

　　几乎。但不是。吹灯想，于微末处见巍峨。他不因此看低米蔚，他站起身低下头，像每一个普通使徒那样恭敬谦逊：“赞颂您的名。“

　　米蔚心中无语了一下，然后勾唇微笑点头，像个十足的神棍。

　　“好用吗”米蔚问。

　　吹灯立刻反应过来，米蔚在询问母亲的泪珠。那个东西她还没摸热乎就给了新来的小弟，对后续发展以及利用率，展现了十足的关心。

　　吹灯露出了一个笑。这个笑容从容不桀。天知道他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非常好用，没有辜负您的期待。”

　　他在米蔚面前挥了挥手中的权杖，邀功道：“太好用了。”说罢权杖头便飘出来一抹阴测测的幽魂，整体泛青，呈现雾状。

　　嗯……等米蔚反应过来时，不禁大吃一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吹灯，恨不得就地感慨一句，这也太好用了，远超预期。

　　谁能料到这人把幽灵直接塞包包，团吧团吧带回了根据地。

　　他对你到底做了什么呀？我的老天爷。

　　纵然米蔚心中槽如雨下，面上倒还端的住。她邀请吹灯面对面坐着，还摇了摇一个铃铛状的东西。她叫瑞雅来添茶：“讲讲吧，在永夜森林的第一战感觉如何。”

　　吹灯兴奋地浮现一个笑容：“感觉太棒了！”他状似沉醉的说：“我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直面血/腥和战斗了。”

　　权杖中浮现的幽灵不满得扭动了一下。

　　“他做了什么”米蔚问。

　　吹灯笑起来：“他试图同化我。这个幽灵想要将我的灵魂变成他的一部分，再占据我的□□。他没有得逞。”

　　显而易见。米蔚想。

　　“所以你反过来同化了他？”米蔚说，“不，同化魂灵应该是幽灵的天赋技能。你作为人类，应该无法直接使用亡灵的力量。你用了载体。”她看向权杖，“贮藏了一半的幽灵以击它的力量，剩下的另一半，被泪珠挡下，然后消散到了森林中。”

　　说罢，她轻声笑了笑：“还有什么异常吗？”

　　吹灯摇摇头，但半晌后，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然后抬起头对米蔚说道：“这只幽灵有些不一样。按理说，它们应该飘摇成群，可这只离群索居。”

　　“是因为有智慧的原因吗？”米蔚伸手捅了捅那只幽灵。

　　却没想到，她的手指率先被扎了一下，有寒冰的触感。

　　“你们完蛋了。蠢货！”这只幽灵仿佛突然找到了依仗般大喊大叫了起来：“我的族人们马上就会找过来？”

　　“哦？”米蔚听到族人这两个词，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它们都像你一样拥有智慧？”

　　“哼哼哼。”好像力量被拿走后，智商也下降了，这只幽灵显然没有意识到米蔚身上透露出的，既不是恐惧也不是惊慌，反而透露出一丝兴奋。

　　“你是应该害怕。我们都是强悍的幽灵，触到的实体，同化的了外物。生前便是紧密团结的家人，死后亦是。你这卑贱的蝼蚁恐慌吧！等到那个时候，你的哀鸣就化为我们的食粮……”

　　幽灵越说越得意，甚至情不自禁地狂笑起来。它显然忘记了自己的性命还捏在别人手里。而这个别人正无语得盯着它。当吹灯觉得这家伙说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伸出手一把捏住了这家伙的咽喉。

　　幽灵便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除了发出几声怪声外，再毫无威胁。

　　米蔚盯着它，既没有叫吹灯松手，也没有叫吹灯放手。她用食指一下一下得敲打着桌面，思考着。有智慧就意味着有可以成为她的客人，可以为她提供她需要的东西。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这家伙的族人们过来。过来后倒也不担心它们不肯乖乖扮演客人的角色。

　　这间旅馆废是废，却是她意志的完全体现者。在这里禁止暴力行动就是完全禁止。

　　来了就给我当客人。米蔚磨刀霍霍。她抬起头，发现吹灯此时正欲言又止得看着她，一副想要说话又不好意思打断她的模样。

　　“想说什么”米蔚问道。

　　吹灯说:”我在想，幽灵死后虽然成群结队。但这都是无意识的，它们不应该在记得生前的事。也不应该有家族的概念。”

　　“除非？”米蔚观察着吹灯的表情。

　　“除非是那个家族。”吹灯的脸色变得很差，“茂林中的狂信者家族，蓝思家。他们一家疯狂地信仰死神，并疯狂排除异己，将他们眼中的异/教/徒送上刑场。充当祭祀品。他们全部都是疯子，他们靠血脉传承操控神器。家族中的每一个人从生到死都不得离开家族。兄弟姐妹结为夫妻，畸/形传承。”

　　“生下大量的畸/形儿和疯子。他们臭名昭著。听说连死亡都不能斩断他们的羁绊。”

　　米蔚听得皱了皱眉头，而那只幽灵则疯狂扭动起来，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一样：“你在胡说什么？我的家族必然是伟大的，你在污名我们。”

　　米蔚感觉到有些不对，她凑近把幽灵抓在手中，有些阴骛地说道：“你根本不记得生前的记忆对吗？”

　　幽灵卡壳了，不说话了，开始装死。

　　“大多数幽灵都是没有生前记忆的。”吹灯说道：“或者说，我从未见到过拥有记忆的幽灵。”

　　“我见到过。”米蔚松开了这只幽灵说道：“把它继续关起来吧。直到它的族人来找他。”

　　米蔚并不是信口开河，她见到的第一只幽灵便是瑞雅那个很快消逝的妹妹。然而那个妹妹可一口叫出了姐姐的名字，还还原了往事。那真的是幽灵吗她想。

　　米蔚让吹灯跟着她走，出了门，先是直走，然后拐进一个走廊，这道走廊在外看起来很容易忽略，还略显狭窄。但走进去就会看到别有一番天地在，走廊宽阔，月光从窗中洒落。两侧的房间陈列整洁。这就是员工宿舍。

　　她走到了挂着瑞雅名牌的屋子外，敲了敲房门。

　　门开了。瑞雅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她的皮肤依然泛着不正常的青紫。眼瞳周围微微泛红。但她显然已经整理过了，穿戴干净整洁，笑容温柔优雅。

　　她将二人迎进了屋子。这间房子倒是很有些僵尸的特征……

　　其它地方和普通女性的屋子别无二样。地上铺着地毯，梳妆台精致，椅子桌子，喝下午茶的地方也配备整齐了。

　　……唯一可疑的大概就是本来是床的位置。不向上凸，反而向下凹陷。像是将要放棺材的坑洞，此时在底部铺着绒布地毯和鲜花。米蔚知道，鲜花和地毯下便是泥土，是特意从她们初见的那块坟/地挖出来铺洒而散的。

　　僵尸身边必须要带一捧出生地的泥土，才能不衰弱。

　　此时那个能躺下三个人的坑洞中躺着朝露。

　　她皮肤莹润如雪，头发也是白色的，扎成精致的辫子。身上的礼服无比贴身，她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特别是躺在地下，旁边还蹲着三个姿态猥琐的人（？）。这种气质显得尤为突出。

　　“她……”吹灯眯起眼睛：“她还好吧？”

　　“呼吸平稳，生机勃勃，看上去很好吃。”瑞雅温柔地说着可怕的话：“所以应该只是昏倒了，没有大碍。”

　　“她快醒了。”米蔚也放下心来，这个女孩和她一样，大概也是精神层面损耗过多。休养后，便可以恢复正常了。

　　米蔚决定祝她一臂之力，她悬浮起来，横飘到女孩身边，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赠送了一点力量过去。

　　她们的力量早有交流，此时不过再走一遍老路，顺畅无比。

　　金丝与白线交融在凡人不可识的领域中交融。然后女孩一点点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