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神明度假村》明善千曲

13、第十三章

　　瑞雅上前一步，挡在吹灯面前。她身体前躬，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透露着警惕戒备。哪怕是提着人和东西的两只手都绷得很紧，吹灯绝不怀疑，如果此时不得不战。她也能迅速抛却累赘，投入战斗。

　　对面的幽灵也值得这样整装以待。它即不像是吹灯早前遇到的怨灵那样，不管不顾冲上来就要打杀，也不像那些没有意识的幽魂，四处飘荡没有目的。

　　它就在瑞雅前方。它在“注视”着这两个人。

　　幽灵虽然似人，但脸的位置只是一层虚晃的雾气。即使这样，吹灯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强烈的，被注视感。

　　他不敢掉以轻心。就从自己先前带好的紫帽子中，再次抽出了权杖一样的东西。

　　这根权杖是他偷来的，名为“欧若拉”。黎明与极光的女神。

　　背后是幽暗恐怖的永夜森林，面前是奇诡妖异的幽灵，不管进退都仿佛是死路一条。

　　吹灯思索着该怎么突破这里，他不是个光明伟岸的人。他已经决定好要趁着瑞雅和幽灵颤抖时突破逃跑，有余力的话就带上朝露。

　　当然，他并不是怕死，吹灯来时便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或者说，他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迎接死亡。危机并不令他恐惧，甚至想大笑。他甚至为自己的死亡准备了诗歌。

　　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那位不知名的初生女神带他推开了一扇一直追寻的大门，他不想还没踏进去造作一翻就被迫退场。

　　周围的雾浓了起来。幽灵所在处必有浓雾，它们相依相成。周围的空气也变冷了，阴森感从他的尾椎袭上脖颈。吹灯握紧了权杖。

　　那名幽灵大部分的注意力也放在瑞雅身上，瑞雅此时心中泛起了恐惧。幽灵可以唤醒人内心的恐惧，不过僵尸也是亡灵生物，收到的影响理应大打折扣。

　　所以能让几百年的僵尸产生危机感，这只幽灵很强。

　　幽灵缓缓靠近了，它显得比更瑞雅更从容，它围绕着瑞雅游走了两圈。带来更加阴冷的气息，瑞雅听到它开口说话了，它凑到瑞雅的耳边，轻声道：“不是你，你可以走。可以带着昏迷的小姑娘。”

　　它的声音喑哑，有种地下室中的老旧机器，重新运转的沧桑潮湿感。

　　吹灯听到了，他觉得不妙。果不其然，幽灵就那样轻飘飘得越过了瑞雅，朝着自己飞飘过来。

　　幽灵离得很近，也许太近了，近到吹灯感受到了幽灵的恶意与愉悦感。

　　幽灵那张没有五官的雾脸凑得很近：“你这具身体很不错。你自己送给我，还是我费费心思自己取呢？”

　　吹灯听得心里泛苦，他想侧眼看看瑞雅的反应，又控制住了。从他还是个孩子起就学会了不要依靠任何人。

　　吹灯握着权杖，瞬间便做出了反应。他挥出右手，一瞬间便划过幽灵的身体。权杖划过的地方成了雾状，看起来对幽灵毫发无伤。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不忘高喊了一句：“你带着朝露先走。”

　　这个你在这里指代的也只有僵尸瑞雅了。瑞雅某种意义上没让他失望，吹灯这话一出，她便连那点痛拜一门的客气都丢下了。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这种事在永夜森林必然是常见的，幽灵默认了她们的离去。毕竟它的目标是为它提供复生身体的吹灯。

　　幽灵恶意地笑起来，尖刻地嘲笑吹灯:”你这不自量力的将死之人。”

　　这实力高强不知来历的幽灵看起来底气十足，他仿佛被猫挠了一下，都没有破皮。这让它甚至没有反击的欲望。

　　吹灯却勾起一个同样带着冷意的笑来：“这位阁下，您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幽灵还想嘲讽两句，却发现事态不妙，自己的腹部，被权杖划过的地方。没有像它想象中一样，没有像往常一样，就那样重新聚拢愈合。

　　它感受不到疼痛，但感受到了自己一部分的力量被打散了。它尝试了一下，无法重新将失去的力量凝固起来，这很不妙，让它不安了起来。

　　这一杖打碎了它势在必得的傲慢。它生气了，越加认真的注视着吹灯，吹灯感觉周围的空气像针一样包裹过来，扎着自己。

　　不妙啊。

　　但幽灵纵然生气，却也忌惮权杖，不敢贸然迎击上去。

　　俩人就如此对峙着。吹灯从容不羁得笑起来，看起来颇有些混不吝，他说：“看来您想要我的身体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幽灵没有回答，它召唤来了越浓的雾。雾气翻腾，甚至让吹灯面前失去了幽灵的踪迹，只听到冰冷的声音，像划破空气的利刃，残酷地说：“那么这位麻烦的小子，你又能在怨雾中坚持多久呢？”

　　吹灯吐出一口气。这口气迅速变成了冰渣：“那得看阁下的本事了。”
　　……

　　瑞雅尽了全力奔跑。她像一只连空气都要撕裂的野兽般狂奔着，有闻到血肉气味的怪物跟了上来。

　　她无暇顾及，只能任它们追咬在自己的身后。

　　她并不是滥杀无辜的僵尸，她虽然堕落为了魔物。但利爪只穿透过仇人的胸膛，手中的鲜血只为复仇而流淌。她一直不是残忍的人。

　　她想救那个金发的男人。

　　等她赶到时，整个僵尸青中泛黑，整体形象糟糕到让刚从楼上下来的诺莱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瑞雅没空管他，她把头骨和朝露慌慌张张得堆在一起。又匆匆忙忙得去找米蔚。

　　米蔚就在大厅，她面前是那个早前抽出来的扭蛋机，史诗级道具。

　　瑞雅正想说点什么，就见米蔚伸出一根指头怼在了她的面前。米蔚面色沉稳，看起来很可靠得说道：“我都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接着照顾朝露吧。”

　　“我还什么都没说。”瑞雅有些着急。

　　米蔚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的新使徒可以在我的领域与我直接交流。”她侧过头安抚瑞雅：“别担心，他还没死。”

　　不过也仅限于没死了。米蔚感受到吹灯，他的状况不好，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而米蔚却一时想不出办法救人。

　　还是，太弱了。她想。

　　她决心将吹灯的命运寄托于一次运气，寄托于传奇扭蛋机的一句注解，我抽到的东西和我本人会有联系。

　　她深呼吸，将一颗红宝石换了两千枚金币。又将其中的一百枚投入扭蛋机的入币口。扭蛋机嗡鸣了两声，发出了烟花爆炸的音效，还有当啷当啷的拟声词。

　　它晃荡了两下，什么东西在机器里面快速滚落，又发出砸铁皮的声音后。终于有一颗扭蛋掉了出来。

　　这一番仪式感十足的表演显然没有取悦米蔚，反而让她越加不耐，等扭蛋到手，她便迫不及待地上手一拧。在烦人的白光特效之后。出现了一个新的道具。

　　道具的解释栏就浮现在米蔚的面前。她定睛一看，几乎要喜不自胜的咧开嘴角。

　　【母亲的泪珠（稀有）
　　“我的孩子，我为你落泪。”
　　详情：一滴身世坎坷女性的眼泪。当它作用于命途多舛的人身上时，将会吸收一半的攻击，并且反弹另一半的攻击。
　　注：耐久度很高但不知节制的使用的话，还是会碎呢，就像妈妈的心一样。
　　】

　　米蔚将道具握在手上，尝试用意识中的金光包裹覆盖着它。这滴珍珠模样的眼泪缓缓漂浮在她的眼前。

　　神赐。她阖上眼睛，将手中的道具赐予陷入困境的使徒。

　　母亲的泪珠化为粉尘，从她手中寸寸飘离。看似悠扬缓慢，却转瞬就到了千里之外。

　　吹灯拿到了它。

　　这一过程完成的瞬间。米蔚放下心来，吐出一口浊气。但下一秒，脑海中便传来钻心的痛。这种痛从灵魂深处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摧毁。

　　她张大嘴，无声得哀鸣。她痛苦得蹲下，但蜷缩自己并没有使她好受半分。

　　直到这突如其来的痛消失，和它来时一样毫无征兆。

　　“为什么？”她问。

　　深渊日志在她面前缓缓打开，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显得尖刻又无情：【尊敬的女士，您的力量来源于信仰和名望。您总不能只出不进，一味透支啊。】

　　米蔚明白了。或者说她唾弃自己直到现在才明白。深渊日志和永夜森林，打从一开始就不像什么慈善组织的名字。她来到这里，是为了收集名望，收集信仰。她试图一点一点了解这个世界的方法根本行不通。前有朝露和吹灯这两个为神而来的人，后有森林中那些邪恶又强悍的怪物。

　　这座屋子的庇护让她放松了警惕，也让她忽略了残酷。

　　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轻了起来，仿佛将要消逝。

　　【信仰之力不足，声望不足，以达危机边缘。警告：危机。】

　　米蔚艰难得站起来，她忍耐着痛苦，下定了决心。她要用最快的速度收集声望，也要用最快的速度摸清楚深渊日志的底细。

　　她越过窗户，看着外面明明灭灭的狼眸。尾/随瑞雅而来的怪物们虎视眈眈，安全的旅馆此时让她感受到了无边的寒意。

　　这里并不安全。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