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山》故有

16、第十六章 灰六

　　漆黑的山林中燃着一堆柴火，此时已经接近午夜，由于白天一直赶路，小竹和云凛早已熟睡，身上盖着林山的外衣。由于曲向川和林山轮流换班，前半夜由林山守夜，所以曲向川也靠着树睡下了。

　　火焰在黑夜中跳跃，红色的光芒照在坐在一旁的林山脸上，明暗交错。林山手中正拿着一个水滴状的吊坠低头查看，吊坠已经被林山从钥匙扣上解下，用一根细绳穿过，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火光下的吊坠颜色暗淡，没有了那天石桥前闪烁的光芒，现下丝毫看不出和别的义乌小商品有什么区别，但林山知道这个吊坠的不普通，总觉得其中蕴含着什么力量。

　　曲向川在一旁打着鼾声，林山透过闪烁的火光可以看见曲向川那极其不雅的睡觉姿势，从小到大曲向川一向如此，坐没坐相，睡没睡相。林山对曲向川是心有愧疚的，尽管曲向川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依旧大大咧咧的，从未提过吊坠的事情，但是林山知道曲向川来到这里也多半是受了自己的牵连。自己的母亲留下了这个吊坠，就一定知道一些什么，联想到出发前在桌子上看见的那个字条，让他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他们，还能回得去吗？

　　山间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林山立即将自己的吊坠收进了衣服里。

　　“谁！”林山的声音不大，警惕地转头看向四周，火光之外的树林依旧是一片幽暗，那悉悉索索的声音随着林山的低喝立即消失了。

　　片刻之后那声音又出现了，只是这次林山顺着声音看见了声源：一只猫的轮廓。

　　那只猫缓慢走向林山，然后停在了两米远处，前腿直立地坐在枯草和落叶上，尾巴随意地摆着，圆圆的瞳孔盯着林山。

　　林山忽然想起来了下山那天晚风所追的灰猫，歪着脑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灰六？”

　　那只猫听见声音后站起了身，停在那里，尾巴不住地摆着，似乎是在犹豫，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喵”了一声，似乎是回应林山的呼唤，优雅地走到了火堆旁。

　　蓝色的瞳孔中印出红色的火焰，十分妖艳诡异。果然是灰六，和那天所见的蓝色眼珠一模一样。林山一把抓住灰六的脖颈，灰六没想到这个人类竟然如此粗鲁，竟然敢这样冒犯自己，离地的四爪不停地在空中扑腾，同时还喵喵地叫着。

　　林山将灰六塞到了自己的怀里，大手在灰六的身上顺着毛抚摸，原本挣扎的灰六逐渐安静了下来，享受着人类这熟练地按摩手法，不一会儿就发出了满足的喵呜声。

　　这一切的景象都映入了远处站在树枝上的一个黑影眼里。

　　下半夜的时候曲向川醒了过来和林山换班，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走到了火堆旁，看到林山怀里的灰猫瞬间来了精神，从林山手里一把捞过灰猫后，便催促在林山赶紧去睡觉。林山只记得梦里听见了几声猫咪的叫声和曲向川的惨叫。待林山睁眼，模糊看见曲向川和灰猫都正趴着对峙，确定两个都好好活着后，林山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下去。

　　“哪来的小猫呀！”第二天清晨，小竹的惊喜的叫声唤醒了林山。

　　林山躺着睁眼看过去，曲向川已经躺在了草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手背上还有几处抓痕。灰六趴在旁边，小竹和云凛正爱不释手地摸着小猫，兴许是还记着凝血草的恩怨，云凛摸向灰六的时候，灰六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昨天晚上发现的，自己找到咱们这来的”，林山起身伸了个懒腰，除了昨夜曲向川和灰六的打闹声，整体睡得还算安稳。

　　“它会不会是一直跟着我们的呀，我记得它就是我们下山那天碰到的小猫”，云凛转头看向林山寻求答案。

　　“喵”，灰六叫了一声。

　　“哇，你能听懂我的话吗”，云凛惊喜地转回头，跪坐着双手撑在草地上，低头看着灰猫的眼睛。

　　“喵！”灰六又回应了一声，昂起了圆圆的脑袋，看起来极为自豪。

　　“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只灰六”，林山走过来，蹲下身也摸向灰六的脑袋，仅仅一晚上灰六就已经对这个称呼毫不介意了，满足地用脑袋蹭着林山的掌心。

　　“林山哥哥，灰六好像很喜欢你”，云凛见状说道。

　　“或许是我第一个发现它的吧”，林山笑着回答，灰六也发出了喵的一声。

　　又走了四天的路，周围的山变得少了许多，地势也变得平坦起来。几人这才逐渐看到了些散落的人家，山野间的农户与村妇的身影也慢慢多了起来。

　　“再走半天就能走出墟回山脉了”，林山看着远处，黄昏下山脚下的几户人家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终于能见着人了啊！”曲向川伸开双手拥抱着面前的空气。

　　灰六似乎听见了曲向川的话，从云凛的怀里跃下，一马当先地冲向了前方。

　　“慢点！”云凛说着往前面蹿去，紧紧跟在了灰六的后面。

　　忽然，云凛觉得眼前一黑，抬头看去，原来是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这人大约三十多岁，身高七尺不到，面部瘦削发黄，肩膀上扛着一个锄头。

　　“抱歉！”云凛揉了揉脑袋，很有礼貌地道歉。

　　“不打紧，小娃娃没撞疼吧”，男人笑了笑，关心地低下身看着云凛的额头。

　　“一点都不疼”，云凛放下揉脑袋的手，骄傲地说，“我可是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

　　“哈哈，真不错，小男子汉”，那人被云凛的模样逗笑。

　　林山和曲向川快步走过来，那人看着走近的两人说道：“几位不是本地人吧，好久都没有人从这个村子经过了”。

　　“这边还有村子吗”，曲向川惊讶地看向远处：“只看到两三户人家呀，这不是散户吗”。

　　“几位这就不知道了，在这几户人家后面有一条小道，那小道通往一个村子，里面住了二十几户人家咧，我家就在村子里面”，农夫起身指向那几个屋子，“现在天色不早了，两位还带着两个小娃娃，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随我去村子里住一晚上吧”。

　　林山皱了皱眉：“会不会太叨扰了？”

　　那人热情地道：“村里许久不见外人，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叨扰，两位晚上住在我家便好，不过是添个床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