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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议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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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颜摇着手里的扇子,笑着对杜若雪挥挥手:“祝安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再会再会。”杜若雪抱手成拳,心道你可算是要走了,这一言不合就吟诗作赋的性格,可着实让人受不住。
谁知卫颜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人人都道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祝安兄既来游玩,定要尽兴才好。”
杜若雪:“尽兴尽兴,我一定尽兴。”
“我知道一家酒肆,祝安兄出手相救,卫某无以为报,不如与兄台相约,半月后,扬州再聚?”
杜若雪:...
千辛万苦,终于把卫颜送走,杜若雪长出口气。
“公子,这人,也太...”凝墨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也跟着舒了口气。
她们昨日将人带回马车,又同行至李家镇,一路上,卫颜的嘴就没停过,从青团讲到糯米,从江南采莲,讲到鱼戏荷叶,又从桃花芳菲讲到杏花梅雨,饶是杜若雪和凝墨从没来过江南,也对江南有了个大致印象。
哪怕活了两世,杜若雪也从未见过,如此自来熟又话多的人。
其实,仔细想来,她上一世,从十五岁到二十岁,都只是围着那人在转,短短的一生,都困在冷冷清清皇子府之中。
重来一次,能见识到不同的风景,遇到不同的人,方不算辜负。
因着这原由,她一路走走停停,去赏了芬芳的桃花,又尝了清冽桃花酿,最后硬是租条画舫,听了几日春雨,这才抵达扬州。
杜若雪外祖虽祖籍扬州,但前些年,曾在京中长住,杜若雪与他们感情甚笃。
两世加起来,杜若雪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外祖父母,路上游山玩水,倒还好,真进了扬州城,反倒急切起来。
她进城当天,换回女装,又紧赶慢赶,在午膳前抵达吴府。
听说外孙女到了,吴老夫人喜不胜收,甚至不顾有外客到访,连忙命人将杜若雪带来。
杜若雪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外祖家里,与她自小长大的杜府相比,江南园林更加隽秀精巧,她跟在家仆身后,走过长长的回廊,绕过造型精妙的假山,又穿过层叠□□,最终抵达一处亭子。
那亭子并非普通角亭圆亭,反而整体呈扇形,开阔一面临水,亭中除外祖母外,还坐着位老夫人。
杜若雪愣了愣,隐约觉得另一位老者有些眼熟,一时却又记不起来。
莫不是上辈子曾经见过?她并未过多纠结,收回目光快步上前,对着外祖母深深下拜。
“我的好孩子啊。”吴老夫人将人拉进怀里,眼底泛起水雾。
隔辈原本就亲,杜若雪幼时又常绕她膝下,自是格外亲近,如今几年不见,当初软糯的小家伙,竟出落成了娉娉婷婷的大姑娘,自是让她又惊又喜。
“这想来就是,你常常念叨的外孙女了?”另一位老者,将杜若雪打量一番,笑着赞道,“不怪老姐姐你念着她,这孩子一见,就是个可人疼的,看模样颇有些她母亲的风范。”
“可不是,这孩子啊像我那女儿。”吴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拉住杜若雪道,“雪儿,这是赵家的老夫人。”
杜若雪对着赵老夫人行了礼,还没开口,突然听到亭外有人惊呼。
扑簌扑簌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无暇细究,侧身闪躲的同时,抽出腰间软剑。
但余光扫到飞来的那东西后,杜若雪神色微变,扭转剑锋,只用剑侧轻轻拍了过去。
啾啾两声稚嫩的尖叫过后,有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咚得一声掉在地上。
“小姐,它不吃谷子。”凝墨端着个小碗,脸色发愁。
不吃谷子?之前喂过小米和青菜,这小家伙也不吃。杜若雪看着小毛团,也跟着愁起来。
前几日,这小家伙不知为何,一头扎进亭子里,被她打个正着。
打完她才发现,那竟是只幼鸟,看长相和鸽子有些许相似。
只是这两日,小米、谷子、青菜轮番喂下来,这小家伙就是不张嘴,看着小家伙越来越暗淡的羽毛,杜若雪有些焦急。
米和菜都不吃,该不会,这小东西,是吃肉的吧?
杜若雪看着它嫩黄的小嘴,黑白相间的绒毛,想了想,吩咐凝墨去取些肉来。
见了肉,小家伙果然来了精神,圆溜溜的眼睛仿佛黏在肉上,一刻都不愿离开。
“你真是吃肉的啊?”杜若雪有点意外,夹住一条肉丝,小心地递过去。
小毛团张开嘴,一口吞下,意犹未尽地啾啾两声。
“雪儿,还在摆弄着只小雀儿呢?”吴老夫人一进门,就看见外孙女在喂小毛团,这小家伙,还是那日当着赵家老夫人的面捉来的。
思及此处,她忽然记起件事,照理,这事是不大应该跟闺中女儿提起,不过雪儿嘛,自是和普通小女儿家不同,这种大事,倒该提前知道一二。
“外祖母?”杜若雪叫了两声,见外祖母没有回应,疑惑地加大音量。
吴老夫人回过神来:“雪儿,你可还记得,那日的赵家老夫人?他们赵家,也是江南世家,她的孙儿赵谨言,与你年纪相仿。”
赵谨言?
这名字,有些耳熟...
杜若雪稍一回想,猛然记起来,这赵谨言,就是她上一世,被赐婚的那人!
“小...公子?”凝墨悄悄拉了拉杜若雪衣摆,示意其看向车外。
杜若雪回过神来,只见不远处的酒肆门前,站着个蓝衣公子。虽是前来赴约,但思及卫颜那张片刻不得闲的嘴,杜若雪有点打怵,甚至打起退堂鼓。
不过我卫颜完全不给她反悔机会,他早远远看见杜若雪马车,见其越来越近,甚至不等马车停稳,便笑着迎过去。
“祝安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我...”
“打住打住。”杜若雪挑开帷裳,人还没下车,话语先至,“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能能,我这不是为表思念之情嘛。”卫颜小小辩解完,眼见着又要吟诗作赋。
杜若雪连忙跳下车:“你的相思之情,留给以后的夫人去,要喝酒就喝酒,不喝我就回了。”
谁知刚刚还满脸笑容的卫颜,听到这话,顿时蔫成霜打的茄子,他撇撇嘴,耷拉着脑袋开始哀叹。
看他这架势,杜若雪倒是乐了:“呦?怎么提到夫人,卫兄反而满脸愁容?”
卫颜低着脑袋,摇摇头,示意二人先跟其进去。
待落座后,他这才叹着气开了口:“祝安兄有所不知,我本无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偏要来?”
这是又开始了?杜若雪起身,做势要走。
卫颜赶紧做了个噤声手势,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正色道:“实不相瞒,家里最近,帮我寻了门亲事。”
杜若雪抓着桌上干果,边吃边道:“这算是喜事啊,你愁什么?”
“你是不知道啊,那姑娘,哎...”卫颜忧愁地又灌下杯茶,对着门外悲吼,“小二,上酒!”
“那姑娘怎么了?”杜若雪有些好奇,能让卫颜愁成这样,那姑娘,会是何方神圣?
“那就是只母老虎啊。”卫颜满眼悲切,仿佛预见了自己悲哀的残生。
“祝安兄,说出来你怕是不信,家里替我寻上这门亲事,是因着见了那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剑而出大杀四方。”
“大,大杀四方?”凝墨被这描述了一跳,心道自家小姐就算是够巾帼了,原还有比小姐更厉害的奇女子?
“可不是,据说她当日,手持三尺长剑,对上铺天盖地的凶兽禽鸟,大战三百回合,直打到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卫颜说完,搓了搓自己胳膊,仿佛被打的不是凶兽禽鸟,而是他自己。
杜若雪:...
“祝安兄,你说我要是娶了这种河东狮,还有好吗?”卫颜见她们都不说话,继续唉声叹气。
恰好小二送酒进来,他接过酒坛,仰头就灌,咕嘟咕嘟喝下半坛,一抹嘴:“呜呼哀哉,从没见过的人,就这么要订了亲,我不甘心。”
杜若雪原本还有些啼笑皆非,听他说完,突然记起自己也被议了亲。
那位赵谨言她也从未见过,只是上一世曾听闻,赵公子人如其名,谨言慎行得很,常常一天开不了一次口。
如果真嫁过去,怕是也会无趣得紧吧?何况连见都没见过,长的扁的都不知道,性格品行也不清楚。
然而转念一想,性格品行清楚,又有何用?上辈子,自己拼了命护着的人,不也是...
思及此处,杜若雪拿起另一坛酒,仰头灌了一口。
愁云惨淡的卫颜见状,反而高兴了:“来来来,祝安兄,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周承睿赶到扬州时,已是傍晚时分,他安顿下来便派出两波人手,去赵府的探子未联络上赵谨言,反而派去是吴家那边的探子来报,有了杜若雪消息。
而这消息,他才听了两句,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她竟然,女扮男装去了酒肆?
酒肆之中,杜若雪觉得,自己真醉了,甚至已醉到出了幻觉,不然,眼前这白衣小二,怎么会越看越像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