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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上辈子的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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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雪小心翼翼托着油纸,从里面捏出个青团。
这东西软软糯糯,用艾草汁拌进糯米里和面,再包裹进豆沙馅儿,甜而不腻,有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她自小爱吃香香甜甜的食物,青团不但味道好,而且颜色翠绿清爽,她看第一眼就喜欢得不行,吃过一次,便再停不下来。
凝墨捧着另一个油纸包,跟在杜若雪身后,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小姐,按我们这走法,不走个一年半载,怕是到不了扬州了。”
杜若雪咬了一大口青团,迅速咽进肚子里,对着凝墨伸出跟手指,左右摆摆。
“不是小姐,是公子。”
“对对对,公子。”凝墨连忙点头,迅速改了口,“公子,我们是不是要加快些脚程?”
杜若雪摇着头,把剩下的青团两口吃完,这才道:“不急不急,如今正是江南好风景,我们不只要慢慢地走,过几日遇上春雨,我还要再租上条小船,卧得画船听雨眠呢。”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公子好雅兴啊。”身后,声音突兀响起。
杜若雪闻言一愣,侧过头去,发现说话的是位蓝衣公子。看那人模样举止,倒像是出自哪位世家,可杜若雪偏头回忆一番,却没记起曾见过这人。
“在下...”那人顿了顿,继续道,“在下卫颜,刚刚情不自已,出言叨扰了。”
“好说好说。”杜若雪对着他抱抱拳,心道,你要是不盯着我手上的青团看,我可能就信了你的话了。
卫颜犹豫片刻,终于把目光从青团上移开,再次抱拳:“相逢即有缘,在下...”
他话没说完,突然目光一凝,盯着远处微微皱眉,随即再次对着杜若雪匆匆施完礼,转身就走。
“小...公子,他这是?”凝墨看着卫颜的急促离开的背影,有些迷茫。
一样迷茫的还有杜若雪,她本以为这位卫公子,是想来打听哪里有卖青团,谁知道他竟就这么跑了?
跑就跑吧,萍水相逢而已,杜若雪好笑地摇摇头,心里却依旧无法完全放松。
她本以为,之前跟在身后的人,出了京城就消失了,谁知这些日子走下来,她又有几次,隐隐感到身后有人,特别是刚刚,那位卫公子突然出现,身后的人,也隐约跟得更紧了。
会是谁,一直在跟着她?
跟着她的人,又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过既跟了这么久,却又没有动作,想来不该是心怀不轨,既愿意跟,就随他吧。
杜若雪打定主意,心下放松,又捏起个青团,小口小口吃起来。
她带着凝墨边走边买,边买边吃,直到日头开始偏西,才走出集市,朝着前方大些的城镇启程。
“小姐,我们天黑前,真能投宿李家镇吗?”凝墨坐在马车里,挑起帷裳看看天色,又回头看看杜若雪。
“能。”杜若雪笃定点头。
她上辈子虽说没来过这里,但那人倒是来过,她当初满心满眼都是那人,自然也多方打探。
别说是各个城镇间的车程,乃至各地风土民俗,她不敢说烂熟于心,好歹都有些耳闻。
她们刚刚买青团吃的,是个极小的市集,离前方的李家镇并不远,马车慢慢地走,不出一个时辰,也能到了。
得了小姐首肯,凝墨的心暂且放回肚子。
与拂香一样,她也是杜家家生子,长到这么大,还未出过远门,自然对一切都分外好奇。
这会儿安下心来,她便又挑开帷裳,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江南的景色,和京中极为不同,这会儿才刚刚三月,路边已一树树姹紫嫣红。
凝墨贪看了好一会儿,指着前方,忍不住道:“小姐,您看,那棵树上的花儿,单单一朵,竟就有那么大。”
看凝墨比划得起劲,杜若雪来了兴趣,挤到窗边,也跟着一起往外望。
可不是,那淡粉色的花儿,每朵都有巴掌那么大,这就足够稀奇了,何况,连树叶都不是普通绿色,而是嫩绿中泛着蓝色,远远望去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蓝色?
等等,怎么会有,蓝色的树叶?
杜若雪稍一迟疑,连忙对着车外喊了声停。
待车停稳,她下车细看,那哪是什么蓝色的树叶,分明是块蓝色布料,挂在枝叉上,随风而舞。
凝墨也跟在杜若雪身后下了马车,她精于女红,一眼就认出了这布料:“小姐,这,这好像是卫公子的衣服?”
“卫公子?”杜若雪马上反应过来,“你说这是刚刚那个,卫颜的衣服?”
凝墨点点头,取下不布料递过来。
那块布料边缘发毛,上面还染了几丝血迹,杜若雪接过布料看上两遍,径直朝树后绕去。
这棵树,算是长在悬崖边上,如果布料真是那个卫颜的,那卫颜的人,搞不好,已经掉到了悬崖下面。
“小...公子?”凝墨见她有动作,赶忙伸手去拦,“公子小心些。”
“无妨。”杜若雪摆摆手,虽说萍水相逢,但好歹是个大活人,岂有不闻不问的道理?
她攀着树干,探出大半身子极力下望,待看清下方情形,身形突然顿了顿。
“公子?”凝墨吓了一跳,也赶忙伸头去看,意外地看见张笑脸。
“嘿,还真是巧啊?”卫颜手脚并用,攀在石壁上,对着杜若雪艰难地伸出手,“这位小公子,麻烦搭把手?”
坐回马车里,杜若雪、凝墨、卫颜三人,人手一颗青团,这才开始交流起事情经过。
原来是卫颜路过此处,看到那棵树,起了玩心想去细看,不料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多谢晓公子相救,卫颜没齿难忘。”卫颜吃完青团,施施然行了个大礼,对着杜若雪露出诚心诚意的笑容,“不知晓公子可否将姓名告知?日后有缘再聚,也好称呼?”
小公子三个字,听得杜若雪一阵无奈,只得道:“我姓杜,字祝安。”
“祝安?”卫颜略一思索,点点头,“祝安兄,敢问为何会被称为晓公子?可有什么来历?”
“哪有什么来历,左不过家中排行最小罢了。”杜若雪边说,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凝墨。
周承睿看着面前雪白的纸张,缓缓抬起笔,复又放下。
他已经派人去打探清楚,杜若雪那日的确启程前往积云寺,只是杜家的车队,路上遇到流寇,半路折返过去,这才使他等了三天都没等到人。
可如真有流寇,为何只劫走了崔家小姐,又把她放到主殿便不再理睬?
上辈子,他不记得有流寇劫持的事情,不过细细想来,究竟是没有流寇去劫人,还是流寇去了,却没劫到人,这还真说不准。
毕竟杜若雪,可不是一般的深闺女儿。
想到上辈子,杜若雪竟能混进云台大营,又混进皇宫稳住局势,周承睿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露出点笑意来。哪怕是想到西边的事情,都没能让这笑意彻底消失。
西边边境来犯,上辈子是他率兵出征,当时他们刚刚行军至西境,来犯的戎人就撤回了。
后来他查到,那次的事情,不过是太子联合外敌,设下的计,为了些微军功,太子可真是...
“二皇子,宫里来信了。”
小斯将信函放下,连忙退出书房,关门时不经意抬头,竟见到自家主子眉梢眼角,隐约带着笑?
西戎来侵,为安军心民心,都定要有人带兵前去才行。
周承睿上辈子以为外敌来犯,为守万民,自然不敢让贪生怕死的太子带兵前去,甚至在太子表态前,他已然将请战折子递了上去,又颇费了些力气,才挤下太子,求得挂帅出征。
而今,他拿到密函时,正在积云寺树丛等人,并未马上给出反应,回到府里又等了半日,圣上那边才传出西戎来犯的消息。
与西戎的消息前后脚传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太子如上世一般,写了请战折子。
不过军功而已,并不会涉及子民生息,既他要去,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周承睿召来心腹,交代一番,直至午夜,才离开书房。
夜色微凉,他在府内慢慢而行,走至内花园,突然有些怀念。
上辈子,他将杜若雪迎进门后,常常忙于政事不在府内,又因着她的出身,对她多有提防,即便回府也刻意不去见她,只是偶有几次披月而归,曾见到她在园中舞剑。
杜若雪惯用软剑,剑风轻灵,比她那绣工可好了不知多少。
想到绣工,周承睿眼前瞬间浮现出那方丝帕,忍不住暗笑。谁能想到,那丝帕主人的外祖,竟是扬州有名世家?
江南丝绣一绝,不知道杜若雪此番前往,女红会不会有所精进?
女红倒还好说,那扬州美景如画,她会不会去了,就不愿回来?
也不知,她打算何时回京?
“禀报二皇子,赵公子那边送来消息,李家镇情况有变。”夜色中突然出现个黑衣探子,打断了周承睿沉思。
李家镇有太子的心腹,赵家本就在扬州,前些日子,赵谨言受了自己之命,前去查看。
周承睿微微颔首,示意探子下去。
探子却继续道:“李家镇之事有些诡异,赵公子问,皇子您是否要亲去扬州?”
去扬州?想到那人如今正在扬州,周承睿心底微动,但转念一想,如今京中局势不稳,实在不宜离京。
他摇摇头,刚想回绝,突然记起上辈子,嫁给自己之前,圣上曾给杜若雪赐过婚,虽未明告天下,但不少人都曾听闻,而赐的人,就是如今身在扬州的赵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