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糖症候群》是蓁房房

3、海盐柠檬糖

　　沈以楷培训时学过微动作微表情心理学，但透过在景灼云的眼中只能看到一圈圈光影，回过神后他也继续整理杯具，温文尔雅，翩翩公子。沈以楷干笑了两声，只觉得旁边的觥筹交错声像是击进了自己心里，就连恍惚地回到自己家中后耳边仍有景灼云的声音。
　　也是稀奇了，之前酒吧一入座沈以楷便向林尧晴打听起了景灼云。
　　林尧晴辞职接管酒吧时景灼云就已经在里边打工了，还只是个大学生，但言行举止比在社会上混了几年的都要成熟，礼仪面面俱到，对付起偶尔来闹事的地痞流氓却毫不留情。“虽然话不多，但熟络了就会展现出别样的魅力，要不是我对弟弟不感兴趣，可能就收了他了。”林尧晴是这么评价的。
　　他以前是这样的吗？
　　沈以楷躺在床上彻夜难眠，而难眠的不止他一人。
　　下班时天已快开始泛亮，虽没表现出什么情绪的波动，但景灼云回到小出租屋时还是盯着彻底报废了的手机出了神，没有一丁点睡意。
　　盛夏凌晨里风仍是带着闷热的，从窗外吹入时还带着尘土与树木独有的味道，马路暴走族驶过留下悠长的轰鸣和一串的乌烟，与蝉一起喧嚣着，闹腾着。景灼云也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悲伤。一部手机用了五年，性价比不低；平时来电最多的都是一些推销广告，他也懒得与那些人纠缠一般是接到便拉黑名单；除了学校导师与酒吧结识的同伴，很少人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也不需要担心错过了什么来信。
　　那应该难过吗？
　　难过些什么呢？
　　那张存了五年的老照片吗？还是照片里的什么东西？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会对这种如今已化为泡沫的东西有所感触？
　　可若说是不难过，那为什么手脚会不断颤抖呢？
　　景灼云简单冲了澡，换上家居服，关灯蜷缩在突出来的窗台上。风灌入宽松的衣服，略有凉意。景灼云大力关上了窗，仰头靠在墙上。回忆到昨天被问及自己的手，便将手举了起来，借着窗外的光久久盯着。他知道沈以楷是想问伤痕的，毕竟话题转得太刻意了，他也说了实话，对于二者来说都是。
　　其实不只是手，还有背，还有脚腕和脚底，或多或少都有细碎的伤。不深，有些伤痕浅的快看不出来了，但那段记忆并不模糊。那些伤口好像长了眼睛，一被盯着看就稍微发烫。
　　当景灼云醒来时天已大白，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就坐在窗台靠着窗户，被燥热的阳光唤醒。没有手机的景灼云一时不知道时间，只好从箱底翻出积灰的手表，下午两点一刻。景灼云把手表往床上一丢，又看到了手上的小伤痕，烦躁地拿起手表戴上，还在手背上贴了两块创可贴。
　　简单洗漱后景灼云出门了，他没忘得去警局一趟。昨晚沈以楷离开之前和他小声说了“佛跳墙”二人组在审问时招供出前前后后诳了近十万块钱，而他作为识破骗局的人，录口供是免不了的。
　　之前即使打架也没到闹大的地步，这还是景灼云在这个城市第一次进警察局。一进警局大厅就看到廖嘉奕拦在沈以楷面前：“这已经是你这个月来第三次没有日签了，你上班这些年就没满勤过，不至于吧？”
　　沈以楷爽朗一笑，拍了拍廖嘉奕肩膀：“这不是那个嗜糖案走访多嘛。”
　　廖嘉奕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可省省，我还不知道你？一小时后嗜糖案又要开专题报告会了，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说完廖嘉奕看到了几米开外的景灼云，挥手打了招呼。
　　沈以楷见状也转身，没回廖嘉奕话自顾走向景灼云：“你过来了。一会儿录完口供带你去买书和手机吧。”
　　“好。”
　　“喂你一会儿不是要开会嘛？”廖嘉奕在后边喊道。
　　“放心，看他们以往录口供的速度我们开会应该更快结束。”沈以楷带着景灼云走向录口供的房间，留廖嘉奕一个人在原地。
　　然而事实证明，沈以楷判断出了失误，当景灼云录完口供时他们甚至还没开始开会，沈以楷凝噎，想让他先回去又想起自己根本联系不到没有手机的他，一时懊恼，只能把他安排在会议厅旁边的休息室，思索着景灼云会喜欢看哪类的书，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递给他，景灼云接过，挑选了一本书，是爱伦·坡的《莫格街谋杀案》。
　　现在的人很少人会看这本书了吧？之前他向人推荐这本书时还被冠冕堂皇地反问了“爱伦·坡是谁”。这么想着沈以楷也开口问他了。
　　“创建推理小说的大师的经典作品，还是值得一看的。”中规中矩的回答。
　　沈以楷点头，又问：“林尧晴说你是研究生，学的是什么？”这个问题他昨天就想问了，苦于被打翻的酒杯破坏了气氛只能如梗蒂卡在了喉中。
　　这个问题对景灼云来说似乎挺受用的，他抬头盯着沈以楷，眼睛里仿佛有旋涡要将人吸入。停了几秒后他答：“说起来和你的工作也有些渊源，我对犯罪心理学、犯罪心理画像有略微研究。”
　　难怪了，那本被酒精浸湿的书便是著名犯罪心理学家的《说我是谁，我就是谁》。
　　看问题问到了景灼云感兴趣的点上了，沈以楷想趁自己培训时对这块也有些了解继续深入话题，直属上司却过来敲门，雄厚的声音极有穿透力：“沈以楷你个混小子再开会迟到这个月工资直接扣半！”
　　刚工作没几年薪水本身就少，还得赔人一部手机，虽然林尧晴说她也会出一部分，但扣一半工资还是让沈以楷背后一寒，连忙接了杯水给景灼云后就出门离开了。
　　景灼云见他出门了也开始沉下心读书。书虽已有些褶皱，看得出来翻了不止一次，但整体上被保存得很好，中间几页还有用铅笔写在便利贴上的备注，线索的整理，犯罪手法的猜测，路线图等等。景灼云指尖抚过字迹，暗觉沈以楷还是个挺认真的人。
　　过了一个多小时，景灼云忽觉胃部有些隐隐作痛，思考片刻想起自己一整天了都还未进食，便起身打算去附近的商业区买些东西吃，结果在路上摸了摸口袋，仅有一张十元纸币。走向商业区的脚步一拐，最终走入一家便利店，出门时手上多了盒牛奶和一小包糖。
　　“顾延倾！怎么是你！”正走在路上，粗犷的声音从景灼云身后响起，宛如平地惊雷，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是一个瘦高的黄头发男子。
　　景灼云撕开一颗糖果丢入口中，没停下脚步：“认错人了。”
　　“放屁，同学九年我还会认不出你？从良了就不认得我了？当时带着一帮人打我时可不是这样的。”那人快步绕到景灼云前边挡住了他前进的脚步，“怎么，怕我和你重提当年的事？不就是被撞见女……”
　　听到后边一句话时景灼云的眼神瞬间凌厉，他勾起嘴角揪住了面前人的衣领，用很低的声音对那人耳语：“你认错人了，再闹下去我不介意再帮你叫一次救护车。”那人说到一半的话被硬生生堵住，却也不敢再说下去，疯狂摇头摆手。旁观者听不见景灼云说了些什么，却能看见那人脸色刹白，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世之言。
　　景灼云松手扫了扫那人的衣领，看似友好地一笑后继续往前走，口中的糖果被咬碎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路人围到黄毛男子身边询问原想打听究竟是发生的什么，只得到了“没事没事，眼拙认错人了”的回答。
　　景灼云回到休息室时隔着一堵墙都听到了隔壁会议室传来了怒吼声与争执声，似乎是到了白热化阶段，从传过来的对话中景灼云听到了“嗜糖案”、“八年”、“专项小组”等词。争吵声没过多久又陷入了沉寂。
　　原来沈以楷在进行的是“嗜糖连环杀人案”的会议。
　　这是一桩已经持续了多年、跨越了多市的连环杀人案。连续八年，每年的六月份都会发现有人被杀害，男女老少不限，手法多样，时间也不固定，看似无动机无差别杀人案。每年每市都有许多人遇难，能被判定是连环杀人案是因为案发现场总能发现散落一地大量的糖果。由于糖果数量种类都很多，有些甚至是小作坊的三无产品，凶器一般也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从来源排查根本排查不到凶手。凶手显然有备而来，总能避开或是破坏掉所有监控摄像头，也未留下什么线索，来去无踪。市局排查走访了成百上千的人，在每次五月六月也都有展开严密排查，对居民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但总能被凶手有机可乘。
　　也有人质疑为什么散落一地的糖果就能证明是连环杀人案而不是模仿作案，警方的回答是有掌握某些证据，但不便公布。一年一起命案可能在连环杀人案中不算多，可毕竟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久久不能破案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
　　当然，一个月前也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是位正值花龄的少女，被从顶楼推下，表面一层糖球上满是血污。
　　景灼云惶神，肢体轻轻颤抖，枕在腿上的书滑落也毫不知情，想细听，但不久后就听到了桌椅挪动的声响，会议结束了。
　　沈以楷带着愁容推门进来，想来可知会议讨论的结果不尽人意。沈以楷看到景灼云后一愣，一时没有搞懂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边，反应过来后极为迅速地舒展开蹙眉，面露喜色。
　　景灼云冲他颔首，将书放到茶几上起身：“结束了？”
　　“嗯，久等了。走吧，下班时间也到了。”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五与六的中间位置。
　　景灼云走向他，把方才买的糖果递给了他。沈以楷接过，直接撕开了包装，嗤笑：“想不到你还会吃糖果啊。”
　　“只是比较少吃罢了。”景灼云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颗。
　　糖果是这几年来很火的海盐柠檬糖，没什么甜味，酸酸咸咸的，但不让人反感，甚至越吃越上瘾。沈以楷看着景灼云的动作，觉得他与这糖果甚是相似：且不说淡淡的瞳孔颜色便与糖球有几分相似，这感觉也很像。表面上拒人千里，对谁都冷冷淡淡，和谁都不对付的模样，实际相处时却让人觉得异常舒服。沈以楷用舌头将糖果顶到一边，一个想法突然萌生：
　　和景灼云一样的糖果啊……
　　那他尝起来又是什么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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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章末小PS
沈以楷：虽然刚看完那么多带血糖果的图片有点反胃，但小灼云给的糖还是很好吃的！！
因为课题研究和论文等的一些原因会有一段时间不更新文章
放心弃文是必不可能存在的
原来没想加这些话，但发现竟然真的有人在看我的文章，非常感谢
如果有时间更文会第一时间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