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糖症候群》是蓁房房

4、红丝绒蛋糕

　　警局附近便有大型商场与手机专卖店，打卡下班后二人便直接向目的地走去。由于对方才的“嗜糖案”会议仍颇为在意，明知作为警员的沈以楷可能不会回答自己，景灼云还是问他了：“那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沈以楷比景灼云高上几公分，稍微侧头便看到了他头顶蓬松的发丝，软软的样子，顿时有些鬼迷心窍。但毕竟是警员，沈以楷还是清楚自己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就在心里思索划分了一定的界线：“不怎么样。嗜糖者反侦察能力很强，连今年的一共7起案件了，我们这边各种分析方法都用上了得到的线索不多。历史上很多连续犯罪者都会选择同样的犯罪手法，有冷静期或是行凶后特意和警方取得联络以达到他们的各种目的，但这次的凶手不是这样的。怎么，你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算是吧。”似乎感受到了沈以楷的目光，景灼云补充，“赶在我硕士毕业前出来或许还能当我的毕业论文。”
　　很明显是借口，但沈以楷也不追问。
　　突然，拉长的喇叭声夹杂着几声惊呼传来，二人转身寻去就看到一辆黑色电摩以极快的速度驶来，沈以楷赶忙抓住走在马路边上的景灼云的小臂往里一拽。像是故意想吓吓他们似的，电摩在离他们两三米处急拐了弯，往相反的方向远去，车上坐着两个人，坐在后边的瘦高个戴着帽子，但依旧掩盖不住几撮黄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沈以楷确认电摩已经见不到踪影后将景灼云拉到右边，自己走在靠马路的外侧。许是他有些着急，景灼云手臂被拽住的地方有泛红的痕迹。
　　“没事吧？可能是我之前抓过的那个不良少年。”沈以楷往景灼云手臂瞟去，同时也看到了他的腕表，嘴角一勾。
　　“是被我抓住的不良少年。”
　　沈以楷不解：“你抓的？”
　　“确切来说是不良少年之间的打斗。”显然，是刚刚拦住自己的那名男子和他的同伴。景灼云眯眼，想起他似乎是叫杨粒，自小同窗9年后今天是初次相遇，之前就一直不对付，还偶然被他知道了一些不算好的事，也因此有了刚刚提及的“叫救护车”一事。想到这里景灼云觉得手指关节隐隐发烫，像是后遗症一般。
　　商场不远，很快便到了。商场呈不规则的六边形，第一层近的一边是餐饮店，远的那边有数家手机品牌专卖店。正门外是个带喷泉的广场，因为开发前的空地上种有几株三角梅，现被移到了广场一隅，便名为梅枫广场。或许是要举办什么活动，广场中央架起了T型台，大到占据了广场一半的地面，舞台两侧灯光音响礼花机干冰机泡沫机一应俱全，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搬置道具。
　　正好奇是什么活动，就有一个穿蛋糕状玩偶服的人走近塞给了景灼云一张看上去极为华丽的宣传单，大致理解就是一家新开的服装设计工作室与一家甜点连锁店在今晚合作举办了一场小型走秀，展出的都是工作室设计师亲自设计出的作品，也算是定制服装了，但价格比较亲民。
　　景灼云总觉得宣传单上的那家甜品店似曾相识。
　　沈以楷见他盯着传单看了许久，便问：“感兴趣吗？一会儿正好看看？”
　　景灼云摇头，边走边将传单折成一只松鼠，随手递给了沈以楷。
　　正当二人走到T台旁时，刚刚发传单的“蛋糕玩偶”从后边艰难地迈着小碎步追了上来，揪住了景灼云的衣角，想把他往一旁扯去。景灼云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沈以楷就反应敏捷地上前一步反擒住玩偶的手。
　　“你……帮忙……徐……”玩偶摆脱开沈以楷，大声说着什么，但完全被玩偶服与广场上的音乐旋律盖住了。见二人不明所以，玩偶连跺两次脚，又塞给了景灼云一张传单，手指用力地在传单的某处上点了点。
　　是甜品店的宣传语。
　　“有时间我们会去的。”只得到了这样的回答，玩偶无奈下将玩偶服装侧面的拉链拉开，一个被汗水浸湿的脑袋探了出来。
　　那人死死抓住景灼云的手，喘了一会气后说：“你是景学长对吧？我和你是一个大学的，现在在帮徐老师家里的甜品店发传单。但和他家合作的工作室请的模特临时有两个违约了，你不是之前毕业晚会上走过秀吗，一鸣惊人啊，徐老师就想找你顶替一下，结果你怎么都不接电话。正好遇到了，你和你朋友能帮忙吗？”
　　徐老师正是景灼云大学时的导师，全名徐姗姗，主教犯罪心理学，和景灼云关系不错，家庭住址离酒吧不远，时常会带她先生做的糕点分给酒吧里的人。也难怪景灼云觉得甜品店名在哪见过了，分明次次都印在糕点盒子上。而传说中毕业晚会上的走秀则是徐老师和她带的其他毕业生一起暗地将他的名字上报的，还设计让景灼云在彩排时正好出现在后台，几人联合演了一出大戏，结果是景灼云上台走秀后得到了大众好评，迷迷糊糊中就参加了正式演出。得知真相后的景灼云还为此坑了徐老师几本典藏版书籍。
　　景灼云了然，庆幸手机坏了而没接到徐老师的来电。
　　但侥幸心理并没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他刚想婉拒玩偶，就看到徐老师从不远处的一家店前径直走来。他转身想走，却被玩偶紧紧抓住。
　　景灼云向身侧的沈以楷求助，但无济于事，徐老师快跑到了玩偶身边，一手抓着景灼云一手抓住沈以楷，和玩偶一同把两人带到了服装工作室内，一路上难掩激动地碎碎念：“逃不过的。另一位也是我校学生吧，正好一起帮老师忙咯，问题就这么解决咯。”
　　进入甜品店旁的服装设计室后景灼云不禁打探四周。因为正在准备演出，店内堆了不少东西，去除七七八八的物品后，室内还算整洁，富有设计感的沙发与茶几，旁边有几个人形模特。靠里边墙上有个不起眼的门，估计里边才是设计师工作和模特准备的地方。
　　看到景灼云打量工作室，徐姗姗更是欣喜了：“灼云，那么这次也麻烦你了，我让人带你们进去挑衣服。”
　　景灼云面露为难之色，并未做声。沈以楷见状开口：“你好，其实我不是学生，只是和灼云来给他买手机，他是手机坏了才没能接到您电话的。”
　　徐姗姗刻意将沈以楷的婉拒意思过滤了：“没事，不是学生也可以试着上去走一圈的，也就走一圈。”顿了一会儿看景灼云仍然微蹙眉头又道，“其实这家店是我亲戚开的，违约的两个模特其中一个又是主打的，找不到人是有些难办。要不这样吧，我这边正好有几张我省犯罪心理主题讲座的VIP入场券，作为帮忙的谢礼怎么样？”
　　景灼云表情有几分松动，听徐姗姗又补充了一句“是前排可以提问的位置”后终是点头了：“最后一次了。”
　　沈以楷本身便是不置可否的态度，景灼云同意后自己也不再说些什么，二人跟着工作人员向工作室后头走去。

　　里间果然别有洞天，左侧有可供化妆与换装的场地，中间用一道古风长屏风分割开，右侧有办公桌与一排人形模特。人形模特上的服装显然才是今晚要展出的定制品，男式为主，版型精致，层次鲜明，裁剪柔美，从西装到猎装，涉及的种类不少。
　　景灼云思考着服装设计主题，看来一圈后恍然大悟，色彩的搭配与质感都与各类甜品相符，例如柠檬蛋挞一般颜色的丝绸制中山装和黑森林一般布满装饰褶子的黑色衬衫。也难怪是和甜品店一起合作举办走秀了。
　　主设计师是名女生，得知景灼云与沈以楷是来帮忙的后走近二人，长舒了一口气：“又见面了，亚历山大酒小哥。”
　　景灼云仔细打量后才发现她是昨天在店内哭花了妆容的女生，没有乱七八糟的妆后的少女尽显清秀。震惊于这些成衣是由一名如此年轻的女子设计制作出后的景灼云也露出了进店后的第一个微笑。
　　时间较为紧凑，少女也没和景灼云过多寒暄，带领着他们讲解服装的一些信息后快速地定下了服装与妆容。沈以楷拿到的是一套牛仔装，而景灼云的是主打服装，一套赤红色西装，搭配白色的鸡心领衬衫与手巾袋，以红丝绒蛋糕灵感来源。
　　沈以楷的身型与服装大体相符，便不再做改动，而景灼云的服装却因过于宽松被拿去紧急修改了。当沈以楷换完整套衣服站在镜子前时，他才感叹自己做出的是个勇气可嘉的决定，本身就对走秀与服装一窍不通，也不是衣架子的类型，对比起一旁云淡风轻的景灼云，仿佛紧张到走路快同手同脚的自己才是被骗进来的那一个。
　　“还不错。可能会有点热，一会儿让工作人员给你贴块清凉贴。”景灼云对着镜子解开了沈以楷衬衫上边的两枚扣子，更显牛仔气质。又替他整理了衣角，将他的袖子向上挽起，几番举动让他干咽了一下。
　　“你似乎对这块感兴趣？”这么想着沈以楷也问出来了，在他的印象中，景灼云不像是会帮他整理服装的人，更可能的是服装设计、服装搭配这类的领域让景灼云暂时放下了二人之间还不算熟络这层距离。
　　景灼云没有回答，沈以楷没看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反应是什么，正巧他的服装改好了，景灼云便抱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原本沈以楷是想等他出来后一起去舞台的，但工作人员很快便把他叫走了，一路上沈以楷都在囫囵吞枣地吸收着关于走秀的知识，工作人员看出他是门外汉还特意让其他早在舞台后边的屏风内等待上场的模特多和沈以楷交流。
　　一个燕尾服模特在工作人员离开后草草和沈以楷说了几个定点的位置后便转身和他的同伴闲聊，语气中尽是傲慢：“可笑，总设计师竟然让两个门外汉来走，看来主办方是想省钱？”
　　另一个和他穿情侣款礼服的女生不置可否：“而且压轴礼服还是给外行人穿，真是搞不懂他们。可别毁了这整场秀。”
　　沈以楷并没有搭理他们，他是第3个上台的，用手机临时查了一些定点动作的视频，默记了几次后就被叫上台了。临上台前工作人员拍拍他的肩让他不用紧张，而他满脑子只有匆忙记下来的定点动作以及提醒自己不要同手同脚的声音。
　　在台上依葫芦画瓢走了几步，沈以楷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与当初做下决定时的胆量，草草定点后，他并没有同手同脚，但紧张下的肌肉记忆让他在最后阶段走出了正步，还是非常标准的正步。
　　一回到台下，便有模特模仿他后边的走姿，笑的甚是猖狂。沈以楷有些恼火，但意识到自己的确没有表现好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低头刷着手机。
　　休息区的模特进进出出已是一轮了，景灼云却迟迟未到，沈以楷不由担心起来，在“压轴门外汉是要临阵退缩了吗”的种种质疑声下起身打算回工作室看看。刚起身就有工作人员大步走进来：“压轴要上场了。”
　　“走走走，看他怎么出丑。”
　　“不会也踢个正步吧。”一群人唰唰起身，讥笑着走向舞台，途中故意还踩了沈以楷。
　　沈以楷看着原先光洁的鞋面上被印上的几个脏印记，极少地感到无力。一想到他们可能还会对景灼云冷嘲热讽，沈以楷便气不打一处来，暗下决定如果景灼云被指责了自己就算冒着被处分的风险也定要暴揍那些人一顿。
　　舞台一侧已经被一群人围住了，沈以楷绕了几步路才找到可以清楚看到台上的地方，抬头看时景灼云已经走到一半了，在沈以楷的视角中景灼云正款款向自己走来。
　　原本沈以楷还在为景灼云担心的，但只一眼他便感受到了景灼云与平时的不同。
　　雍容华贵这个词宛如是为此时的景灼云量身定制一般，闪烁着红宝石光泽的修身红色丝绒礼服，与脖颈下方露出不规则的领口交相辉映，鼻梁上的镜框下拉的长吊坠也在节拍中舞动，勾勒出他干练而又优雅的气度与步伐，伴随着音乐每一步都踏在了音符上，恰似卢浮宫的底蕴深厚，又有凡尔赛宫的富丽堂皇，美得不可方物。尽管是不懂走秀的人，也会瞬间被这般绝色所攻击。
　　礼花声响起，无数银色碎片从天而降，徐徐落地，沈以楷随手接住了几瓣握在手心里，抬眸时景灼云已在欢呼与掌声中往回走，仍是英姿飒爽。
　　沈以楷从推搡前拥的人群中挤出，紧跟景灼云的脚步前去，突然想到红丝绒蛋糕的一个戏剧性的起源，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一名女子沉醉于红丝绒蛋糕的美味，寻得配方后被告知应付高额账单，一怒之下便将配方公之于众，随即火遍世界。如果是身着红丝绒西装的景灼云，理应值得这高额账单。那么账单下的这块糕点，究竟还能藏着些什么，沈以楷突然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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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章末小PS：
当景灼云被玩偶抓住时“无济于事”一词的真正含义——
景灼云：沈以楷帮我
沈以楷内心os：帮吗？但我也想看他“一鸣惊人”地走T台，要不就帮玩偶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