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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眼珠子 ...

  •   玄风殿,密室。
      白泽枕着胳膊懒洋洋地躺在蚕丝被上,斜眼打量李昭手里那只血淋淋的眼珠子,一双白玉似的赤足晃荡来晃荡去,好悬没有蹬翻床脚那盏散发着融融暖意的赤焰灯——这是李昭费了不少心思才寻得的宝贝,只需注入丁点法力,便可长燃数日不灭,是多少人求着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李昭俊秀面庞上也现出了些烦躁,他将那眼珠子塞给白泽,对方却不接,待姚侪召来无根水将那血淋淋的眼珠子清理干净,白泽才将它接过来细细察看——这眼珠子似乎太硬了些,不像长在眼眶子里,倒像是从哪抠出来又安进去的。
      “这东西,你是从何得来?”白泽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隐隐泛着绿光。
      “徐怀瑾交给我的,具体怎么来的,他不曾透露,只说和那些怪物有关。”李昭捏着自己的眉心,“那日,我本已将段世昌的半截手掌放入乾坤袋,却不知为何,竟不翼而飞。”
      “鹤鸣山,我前些日子也去了,打探许久,没有见到一丁点你所说的多眼怪物留下的痕迹。光凭李旭一人,做不了这么干净。万妖盟那位路先生,怕是也出了力。”白泽眼中绿光消散,换了讥诮。
      “我瞧瞧,”姚侪皱起眉,将那白茫茫一片的眼珠子划开,一股奇异的味道弥散开来,“这气息,似乎有些熟悉,不像路先生,倒更像是虫妖的手笔。”
      三人对着那颗东西琢磨了许久,除了探出这是虫卵幻化而成的之外,暂时没能得出新的结论。不过,知道了这事和虫妖有关,后面的事也好办些。“话说回来,你遇刺这么大的事,大理寺那边查了一个月,竟也什么都查不出?”李昭和白泽都没接话,只是双双冷笑,姚侪那双浓眉皱得更紧,复又舒展,“也罢,我去清都司看看吧。”说罢朝着李昭微微点头,便起身出门。

      李昭放下心来,将蚕丝被给白泽盖好,笑道:“这被子,又轻又暖,天残真人这手艺可是愈发精湛了。昨日那烤羊腿滋味可好?我也好久没吃了,还真有些想念。还有啊,你那卦算得可着实有些跑偏,那位朗姑娘,我已认她做义妹,那红鸾,落向何处啊?”
      “现下天气也热了,你若不怕捂一身痱子,尽管去找天残真人讨。烤羊腿和杏仁豆腐自然是美味无比,你若想吃,自己买去,我师兄可不给你使唤。”白泽似笑非笑地抬眼乜去,”再说,我可没说那卦象所指的红鸾就是朗姑娘。”
      李昭被他反将一军,败下阵来,扔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待着吧我回府了”便匆匆逃脱,临走时还不忘给赤焰灯再注些法力。
      白泽钻回暖烘烘的被窝,继续“闭关”。可这密室四周都镶着上好的暖玉,不甚透气,刚才那股奇怪的味道一时之间还未散尽。他忍不住想念师兄和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只好从菩提袋中取出那对儿被他盘得发亮的樟木球放在枕边,深吸一口,神清气爽地——睡回笼觉。

      白云山脚,得仁堂。
      一个年轻俊俏的女子抱着不足月的孩子站在得仁堂门口,不说话,只一味垂泪。她身边站着个面色焦黄的妇人,正破口大骂,“好你个天杀烂肚肠的大夫,我儿子只是皮疹,你非要开刀。刀是开了,人也没了。”那妇人不住捶胸顿足,“街坊邻居们,你们可来评评理,我那儿子,身子骨结实得能扛起一头犍牛,怎么一个皮疹就能要了他的命!你算什么大夫,根本就是披着人皮喝人血的恶狼!儿啊,我的儿啊!娘怎么就信了这恶狼的鬼话!”
      周围已围了好几圈人,七嘴八舌的跟着搭话,有的说徐大夫是妖怪,生切大活人不带皱眉的;有的说徐大夫净开些便宜的骗人药,根本不管事儿,简直脏心烂肺;还有人说徐大夫天煞孤星克死全家不算完,连病人也克死了。
      只有一个独眼小女孩儿,昂起头大喊:“徐大夫是大好人,是他治好了我的眼睛!你们这些坏人,不许说他坏话!”也不知是谁搡了一把,小女孩儿一下子跌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趴在得仁堂门口,渐渐不动了。她的血染红了得仁堂的青石台阶,也蔓延到每一个凶手的脚下。众人轰然散开,只有那抱着孩子的小寡妇往女孩儿那看了一眼,似乎是想上前把她扶起来,却终究没有动。

      杨朗带着裹成熊的杜贞艺偷偷下山,正巧碰上这一幕。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撕裙子,试图给孩子止血,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抓在腕子上。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可擅动,交给我吧。”
      杨朗抬起头来,见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模样十足清俊,只是那双异色的眼,着实有些吓人。
      “怀瑾,这是怎么了?”杜贞艺扔下那碍事的熊皮,小跑着凑近,不住喘气,“小姑娘,还有救吗?”
      “有救。”说罢,轻轻把孩子抱起来就要走——可他哪里走得了,那群人又围了上来,嚷嚷着让他偿命。那焦黄妇人不知从哪寻得块石头,愣是将徐怀瑾掷得开了瓢。热血蜿蜒流下,那只金色的眼也被染红,瞧着更加骇人。
      直到杜贞艺掏出白羽令高高举起,围观的人们才一溜烟的跑开,有几个嘴碎的还嘟嘟囔囔着官官相护烂透了,那妇人和小寡妇也没了影儿。

      用银针封住血脉,又喂了两颗大还丹,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抢回了孩子一条性命。杨朗和杜贞艺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徐怀瑾一句冷淡的“好了”,才放下心来。杜贞艺从熊皮里掏出一块绣着竹子的手帕——他刚才溜出去把那身皮捡了回来——递给徐怀瑾,让他揩一揩额头上不住滴落的汗珠。
      徐怀瑾接过帕子,忽然变了颜色,一言不发地把二人赶了出去。杨朗和杜贞艺面面相觑,觑了半天,杜贞艺猛地一拍脑门:“哎呀,坏了,那是灿明的帕子,我怎么给忘了!”
      “那是谁?徐大夫的仇人吗?”
      “不是不是,是我们的朋友,那身皮,也是他留给我的。那帕子,唉!怪我怪我!”杜贞艺轻轻叩门,试图进去安慰徐怀瑾,倒也没忘给杨朗解释,“那日在鹤鸣山,我们几人随殿下一道回来,路上遭了埋伏,听西仪说,留下殿后的吕灿明和穆如意都没能活下来,具体的,他没告诉我,我看他来时也不想多说,便没再问。唉,不知大理寺那边能不能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那些黑甲军大哥,还有灿明和如意,唉。”

      半晌过去,徐怀瑾从门内传出的声音有些哑:“我没事,小姑娘留在我这静养几日就好了,你们走吧。”
      杜贞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张了几次口,也没想好言辞,道了别便拉着杨朗奔着曾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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