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子》葛鹿台

10、烤羊腿和杏仁豆腐

　　帝都，城西。
　　城中不便御剑，姚侪便起个大早去城西陈家铺子排队——他虽是国师的徒弟，倒也从不搞特殊，每次去都是规规矩矩排队，即使有人认出他，要给姚道长让个位子，他也很少答应。

　　“姚道长您来啦，还是老规矩？”姚侪点头称是，老陈掌柜便麻利地从炉子里挑上两个最大最肥的羊腿，照例一个放辣椒一个不放辣椒，给他分开装好。
　　装了烤羊腿的油纸包在怀中散发氤氲热气，勾得路人馋虫疯狂上脑口水飞流直下，他却不为所动，只是用掌心焰煨着，不致凉了不好入口。

　　已是仲春时分，暖风熏得游人醉，姚侪想起月前白泽嚷嚷着要吃杏仁豆腐，不过彼时春寒反复，没给他买，“天气已暖和，醉花阴也该开业了，”他抬头看天象，“若是现下赶去，应该还能来得及。”

　　帝都，醉花阴。
　　杨朗一行坐着马车前往醉花阴，这个慧芷口中的“好去处”。一路上，慧芷一直在和杨朗吹嘘，她漂亮的瓜子脸上甚至飘起两朵红云，“姑娘，不是我吹，这醉花阴，可是咱们帝都最好的酒馆，酒好，点心也好。每年立春后只有初九才营业，夏秋两季倒是日日开着，寒冬腊月里你若是想喝啊，”
　　杨朗被她吊起了胃口，忍不住发问：“你刚才不说冬天不开吗？那冬天想喝怎么办？”
　　小妮子一脸洋洋得意得意，“嘿嘿，那你可没地方喝去。”
　　杨朗绝倒，一个脑瓜崩轻轻敲在她头上——这小妮子的皮肤真是吹弹可破，系统的仿真度也太强了。她时时感叹系统不好好工作，在细枝末节上倒肯下功夫。

　　来到这个名为“大周”的国家已经三天了，她还是没有收到系统发的体验主题——不知道到底是探索异世界还是帮助李昭找凶手什么的。要不是知道这些人事物都是系统模拟出来的，她倒是真的想在这里好好生活一段时间。等回去了，一定要问问师姐能不能把这里的数据都输入她的睡眠舱。

　　说着话的工夫，马车已平稳停下，慧芷跳下了车，兰心在后面低声叫她安分些，她扭头回以一个舒展快活的笑容——没留神，撞到了人。
　　兰心忙上前道：“这位道长，实在抱歉，您可还好？”被撞那人身量极高，怀中的东西被撞掉了，也没有生气，只是轻笑。兰心抬头一瞧，也笑了，“原是姚道长，这烤羊腿，是城西陈家铺子的吧？一会我让慧芷再买一份给您送去。”

　　被撞的正是姚侪，他接过慧芷捡起来的烤羊腿，笑道：“无妨，有油纸包着，不碍事，不必奔波。”
　　杨朗本想赶快下去帮忙，可腿麻得不行，缓了一会才从车上挪下来。一股浓香直往鼻子里扑，她忍不住小声说：“兰心姐姐，这烤羊腿，改天也带我去尝尝吧！”

　　兰心和慧芷忍俊不禁，姚侪低头微笑，轻声道：“这位姑娘，莫不是阿昭的救命恩人？”
　　杨朗努力抬头才能看清姚侪，暗暗腹诽：“他还不得有一米九几，好看是好看，就是看着太费脖子了。”大喇喇摆手，“救命恩人谈不上，就是见义勇为，谁遇到那样的事都会搭把手的啦。”

　　姚侪又笑道：“贞艺也和贫道说起过姑娘，言语间十分推崇，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杨朗乍一听到听到这个名字还没反应过来，姚侪提醒道：“在鹤鸣山，姑娘也曾救过他。”
　　最近一直没再见到那个白白嫩嫩的狗狗眼少年，说起来也有些想念，毕竟他可是自己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呢。

　　“现下他也在白云观养伤，姑娘若是无事，可以来看看他。”说罢，极风雅地抬手将她们让进醉花阴的大门。兰心和慧芷福身回礼，杨朗也跟着她们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屈膝礼。

　　醉花阴是座三层小楼，每层挑高近两丈。一层是酒客们可随意出入的地方，鲜花美竹，曲水流觞，置身其中，乐而忘忧。二层是雅间，只有持阳春令和九华令的客人才可进入，此处遍植古木，兼清风阵阵，吹得人通体舒泰，飘飘欲仙。杨朗她们去的就是二层。
　　而三层，则是九华令客人和老板娘专属的楼层。听说，灵帝还在位时去过一次，回宫后都念念不忘——不过，直到他驾崩，也没去成第二回。

　　醉花阴的酒博士，不论男女，都是一水儿的模样俊美意态风流；就连一层跑堂的，都清秀可人。最难的是的他们没有一个搔首弄姿，全部快快活活的，叫人喝酒也喝得心里畅快自在。

　　和酒博士一同饮酒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而他们偶尔也会到一层挑选合眼缘的客人，亲赠阳春令乃至菡萏令，邀至二层共饮——不少人把这当做荣耀，连赴帝都赶考的士子都如此，醉花阴的魅力可见一斑。

　　姚侪打包了杏仁豆腐，想了想，又添了一壶陌上游送给她们，便道告辞。
　　杏花酒，合姑娘家的口味。不知如愿现在何处，有没有喝到今年的杏花酒。
　　他面上流露温柔，看得旁人也十分沉醉——这个旁人自然就是杨朗，她看着姚道长眉目舒朗的脸上露出浅浅微笑，和刚才与兰心说话时的模样有微妙的不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选了七八样小食和两壶酒的兰心慧芷回到包厢，看见的就是杨朗那望着姚侪背影无法掩藏的热烈眼神，颇有几分她刚刚来到燕王府时的快活。这趟门出的委实不错，二人相视一笑。慧芷蹦蹦跳跳坐到杨朗身边，轻轻扯她的袖子，道：“姑娘，酒菜买好啦，快尝尝吧。”
　　杨朗这才收回视线，指着桌上形形色色的美丽食物，嘴里却问道：“那位姚道长是谁呀？我看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兰心掩口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姚道长是白云观的大弟子，也是国师的开山弟子，术法修为十分高超，和殿下是至交。”“他和杜将军并列大周美男子排行榜第三名呢——不过据说已是有主的。”慧芷补充道，“姑娘，你知道前两名是谁吗？”
　　杨朗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她仔细回想姚道长的模样，觉得十分赏心悦目，声音也似琴声，厚重又柔和，真真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除了李昭，还有谁比他更英俊呢？
　　慧芷眼珠子一转，道：“嘿嘿，姑娘，其实答案，刚才姚道长已经说了呢。”
　　杨朗真诚发问：“咋的，是烤羊腿吗？”

　　兰心和慧芷险些笑昏过去，兰心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道：“三殿下自是在列，那榜首，便是姚道长的师弟，白泽道长，也就是下任国师。”慧芷还没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也插话道：“说起白泽道长，那可是仙人下凡，我刚才弄掉的烤羊腿看来就是他的了，哎呀罪过罪过，明日去白云观请罪。”

　　杨朗见她把请罪说得那么春心荡漾，不禁对白泽道长憧憬起来——不过她调用了全部的想象力也实在是想不出，是怎样一副样貌，能力压李昭，夺得美男子排行榜榜首，还举着烤羊腿大嚼的仙人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看来，除了探望杜贞艺，这白云观，又多了一个可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