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月老酒泉深》李佩玲

12、董睦言眼中的武林高手

　　董睦言关上门，回到客厅里，看着安楠，然后指了指手上的菜，“这个...”安楠往厨房的方向指了指，“放到厨房里就好。”邱娜也看了过来，“茼蒿啊！我最喜欢吃了！”
　　安楠站了起来，“要不，我问阿姨再要点。一会你拿点回家！”邱娜看着她，然后，张了张嘴，“小楠，我想说，我被你气到了！”她捂了一下脸，继续说道：“就不能在这里吃吗？为什么要我拿着一把菜去挤公交啊！”邱娜有些欲哭无泪。
　　董睦言看着安楠也笑了起来，安楠被他们这样看着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说道：“那，要不，再去买点东西。今天晚上吃火锅？”邱娜两眼发亮，“这才像话嘛！呵呵，睦言，你把林飞宇也叫过来吧！这样热闹一点。”
　　安楠指了指电话的方向，跟董睦言说：“电话在那边，你过去打给他吧！”邱娜是个行动派，马上拉着安楠商量着一会要买点什么。董睦言打完电话走了过来，“飞宇说现在还有点事，要晚点才过来。”
　　“嗯，那我们现在出去再买点东西回来吧！”安楠看着他们，“那你们是跟我一起还是呆在家里？”邱娜看了看董睦言，“睦言跟你去吧！等下飞宇过来不知道路，我好去接一下他。”说完向着董睦言使了一下眼色。
　　安楠当做没看到，“那好，董睦言你跟我一起吧！”
　　附近的菜市场，虽然不大。但足以供应日常所需，董睦言跟在安楠身后，看着她利索的挑菜，丝毫也不含糊。
　　安楠看了看董睦言提在手上的许多菜，“好像差不多了，你还想吃什么吗？”“刚刚邱娜不是说想吃鸡吗？好像还没买鸡啊。”董睦言提醒道。
　　安楠轻轻的抓了抓头发，“对哦，差点忘了！”董睦言看着她的动作，不由的轻轻勾了勾嘴角。安楠看了看宰杀好摆放在案上的鸡，感觉不太新鲜。于是对董睦言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阿叔，帮我杀一只鸡，我现在就要！”安楠看着满脸堆笑的阿叔。这里还是阿姨带她过来的，只是有点远，所以安楠很少过来，但阿叔还是认出她了。“好嘞，给简老师炖汤是吧！我给你挑一只哈！”阿叔随口说着。但董睦言看到她的目光瞬间黯了下来。
　　董睦言看着她搓了搓手，于是赶紧站在风口帮她挡风。好在阿叔很快就把鸡宰杀好了，董睦言接过阿叔递过来的鸡，然后跟她一起往回走。“好像气温降低了点，你冷吗？”董睦言嘴上问着，手已经牵上了安楠的手。
　　跟他想到的一样，安楠马上甩开了她的手。他苦笑着，果然如此。“你的手很冰啊！你等一下哈。”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地上，然后把外套脱了下来。安楠看着他的举动，“我不冷。”可董睦言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就直接拉上拉链，“我跟你不一样，我经常运动，身体好着呢！你要是生病了，身边又没个人，那该怎么办啊！”
　　安楠看着他一边正经的样子，也没反驳他。董睦言提起东西，继续跟在她身后。自认为身体倍棒的董睦言同学，在冷风的侵袭中，还是不自觉的打起了喷嚏。安楠转身看向他，他一脸的无所谓的样子，指了指前面，“没事，马上就到了。”
　　面子工程何其重要，董睦言又怎么会自拆根基。
　　安楠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了，屋里的两个人听到声响。很有默契的一起站了起来，然后走向相反的方向，欲盖弥彰的味道让安楠和董睦言相视一笑。
　　邱娜见到他们的反应，一抹红，悄悄的爬上了脸颊。林飞宇走过去接过董睦言手上的东西，试图调节一下现在的气氛，“安楠，你家这边的风景还挺好的嘛！”
　　安楠笑了笑，“是啊，那要不要让邱娜陪你出去逛一下啊？”邱娜的反应有点用力过猛，喊道：“谁要陪他啊！”董睦言看向安楠，两人又笑了起来。
　　邱娜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你们俩笑什么啊！怪瘆人的，出去买了一会菜就开始眉目传情啊！不至于吧？”“好了，不笑了。”安楠边说边将董睦言的衣服脱下递给他。
　　邱娜这时才看到安楠身上裹着董睦言的衣服，她别有深意的看着安楠，笑道：“有情况哦！”安楠瞥了她一眼，“没你们情况多！要是闲着没事干的话就过来帮忙洗菜。”
　　站在一边的董睦言倒是积极，“我来吧！”说完就马上往厨房走了过去。邱娜贼兮兮的的往安楠身边凑，“你看吧，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有人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既然这样，那我进去准备一会要用的东西了，就不打扰你们继续欲盖弥彰了。”
　　“什么嘛！怎么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邱娜一个劲的装糊涂，她在安楠旁边走来走去，美其名曰：帮忙！但安楠却只看到她在添乱，最后被安楠支去了饭厅擦桌子。
　　董睦言将洗好的菜装进菜篮子里，然后，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安楠。只见她敏捷且利落的动作，如果一定要配上声音，他想到的是噼里啪啦。手起刀落，切件装盘，所有的一切一气呵成。董睦言就像是看到一个武林高手灵动的挥舞着宝剑，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洒脱。
　　这样的安楠，如果生在武侠时代，大概也会是宗师级的人物吧！董睦言看着她静静的出神。这时，有个声音打断了他，“睦言，你准备抱着这个锅站到世界末日吗？把锅给我，我先把汤给煮上。”林飞宇从董睦言手上将锅拿了过来。
　　董睦言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呵呵，那个，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安楠看了看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没有了，你出去坐着吧！”董睦言说了声‘好’，然后往外面走了出去。
　　可没过一会，他就又走了进来，“我觉得我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好，在外面的话，好像有点碍事！”安楠回头看了看客厅，笑了笑。
　　董睦言没事找事做，拿起抹布，这里擦擦那里也擦擦。安楠看了看他，“看你干活挺利落的，在家里经常做家务吗？”
　　“呃...这么说吧！小的时候是名副其实的少爷，那时候家里就我最小，一大家子都舍不得让我干一点点活，疼我疼得紧。直到侄子们相继出世，我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我身上挪开了，这让我难过了好一阵子。有一次，我故意一天都不吃饭，硬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董睦言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等了许久都没见安楠回应，“你怎么不问了啊？”安楠这才又问道：“嗯，之后呢？”“后来我也就看开了，再后来我也没时间去在意这些东西了！大哥给我的压力越来越大，我要兼顾着公司的事，还要在学业上用功。而且，大哥也不会惯着我，生活起居方面都让我自己动手。”董睦言小小的总结了一下自己的这些年。
　　“听起来，好像还挺忙的！那你怎么还有时间经常往我这边跑啊？”安楠看向他，随口问道。但董睦言听着却有点紧张，他害怕她会说出一些拒绝之类的话，急忙说道：“时间是可以安排的，事情也是能做完的。要是我事情没做完或者没做好，大哥可不会放过我！”他轻笑了两声以缓解气氛。
　　“你很怕你大哥吗？”听着他口口声声的说着他大哥，安楠有些好奇的问道。“不是怕，是敬重。相比于其他家人，我跟在大哥身边的时间比较多，他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董睦言说着说着就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怎么叹起气来了？”安楠问道。“我小的时候，大哥也是很宠我的。但自从他有了大嫂之后，眼里就只装的下大嫂。就连我那两个小侄子，他都恨不得甩开了事。不过相对来说，我比大哥幸福的多了。他小时候一到放假就被爷爷发配到亲戚家帮忙干农活，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住在这边的那个亲戚。”
　　“嗯，我记得。”安楠轻声回应着。“说起来，我也挺羡慕大哥的。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再生两个可爱的儿子...”董睦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楠打断了，“汤应该差不多好了，先把这些菜端出去吧！”
　　董睦言看着安楠端着菜，率先走出去的背影。他紧抿着嘴唇，心里闷闷的，他这还没说什么呢！她就着急要逃了。
　　林飞宇见他们开始端东西出来，也起身过来帮忙，本来东西就不多，才一会就全部摆好在餐桌上了。
　　邱娜走过来看了看，“哇，好丰盛啊！小楠，我得夸一下你，刀工还真是不错！”“熟能生巧而已，你也可以的。”她边说着边帮邱娜盛了一碗汤，“邱娜，你尝一下味道够不够！”
　　林飞宇帮忙接了过来将碗放在邱娜面前，轻声叮嘱着，“小心烫！”邱娜早已食指大动，“那我就不客气了，帮大家尝一下这‘头啖汤’。”她用小勺子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喝了下去，“嗯，味道刚刚好！不过，小楠，你将鸡皮剥离了，这汤鲜甜而不油腻，真的太好喝了。棒极了，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鸡汤。”
　　安楠又帮林飞宇跟董睦言盛了汤，等着邱娜接下来的话。邱娜看了看安楠，“小楠，你这样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安楠笑了笑，“很难得，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呵呵，我是想说。以后，我可不可以经常过来蹭鸡汤啊？”这会的邱娜看上去有难得的羞涩。
　　“附议，带我一个。”林飞宇也跟着凑热闹。董睦言安安静静的喝着汤，没搭理他们，林飞宇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但他仍是没反应。
　　“没问题，只要你们有空，只要我在家。”安楠爽快的答应着。
　　董睦言整晚都闷闷的，不管林飞宇和邱娜怎么逗他都无济于事。等大家都吃完了，默默的帮忙收拾东西，连碗也抢着来洗，安楠怕他洗不干净，只好站在一旁看着。
　　站了一会，发现他确实是会干点活，这才放心的走开了。
　　而邱娜和林飞宇两人，丝毫不浪费独处的机会。安楠看着他们肩并着肩坐着院子里，窃窃私语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但单从背影都可以看的出来，邱娜此刻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
　　董睦言洗好了碗，把厨房的垃圾也收拾了起来。他提着垃圾走出来，“安小楠，这垃圾扔哪？”安楠走了过来，将手伸向他，“给我吧！我拿出去扔。”董睦言侧了侧身，躲闪了一下，“不要把手弄脏了，我顺手拿出去就好！那你带路吧。”
　　安楠走在他前面，“你不是经常过来这边吗？怎么连垃圾站在哪都不知道啊？”董睦言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专门来扔垃圾的，我看垃圾站做什么！”
　　安楠没接他的话，静静的走在前面。北风呼啸，干枯的草木被吹的沙沙作响，竟有几分凄厉的味道。董睦言看着安楠无所畏惧的走在前面，“安小楠，你一个人住在这，难道就不怕鬼吗？”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指了指前面，“那！”董睦言忽然觉的毛骨悚然，汗毛根根竖起，“什...什么？”“我们是来扔垃圾的，那自然就是垃圾站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安楠轻声说着。
　　“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董睦言声音闷闷的，安楠站在原地等他。待他走进了才说道：“想不到你还有怕的东西！”“谁说我怕那什么了，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夜晚跟电影里的某些场景比较像而已！”董睦言否认着。
　　“其实，那些东西不过是人们臆想出来的而已。好与坏总是对应着，有鬼怪自然就有神灵。而人们总觉得遇到鬼怪的几率要比遇到神仙的几率要大，是啊，神仙总是高高在上，而鬼怪才和蝼蚁一样的人，生长在这同一片土地上！可常言有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道你...”安楠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巷子里。
　　“我再重申一遍啊！我没有在怕，我一个新时代的大好青年，我怕那些东西干嘛！”董睦言有些咬牙切齿的强调着。
　　安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忽然，她玩心大起，将手电筒从下巴往脸上照着。她叫了声走在前面的董睦言，董睦言转身看到她的样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安楠看到他被吓到的样子，瞬间不可遏制的大笑了起来。这还是董睦言第一次见她笑的这么开怀，他眼里也染上了一抹笑意，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无聊！”
　　坐在院子里的两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安楠跟董睦言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安楠看了看时间，只好打断他们，“邱娜，你今晚还是别回去了，太晚了，不安全！”
　　邱娜也看了看时间，“时间过得真快，都这个点了！那我得再向邱局请一下假了。”董睦言进屋里搬了两张椅子出来，安楠在他旁边坐下。董睦言和林飞宇并不着急回家。
　　于是，在这个月朗星稀的晚上。他们就这样围炉夜话直到深夜。
　　除夕的年夜饭，秦欢开车过来接她过去他们的新家。这是安楠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跟二婶同桌吃饭，她略略显得有些局促。大概，没有哪家的年夜饭会这么冷清吧！二婶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秦欢偶尔会照顾安楠两句，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安楠在他们家没逗留多久，吃完饭，坐了一会就提出要回去了。全市的公交已经停运了，她没有拒绝秦欢送她回去。
　　“简老师现在话比较少，你不要想那么多！”秦欢对坐在副驾驶座的安楠说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她是我母亲。”安楠的言外之意，让秦欢没再说话了。
　　车内沉寂了半晌，秦欢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我们有打算送你出去，如果你愿意的话！”安楠转头看了看他，语气淡淡的，“不用！”对她来说，在哪都一样。不能和最在意的人分享成功的喜悦，对她来说，那些都是虚名。
　　“我们尊重你的决定。还有一件事，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原本是你外公的。前段时间接到房产登记的通知，简老师的意思是把房子转到你的名下。”秦欢轻轻的说着。
　　“嗯。”安楠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听到的事情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车内的空气又恢复了沉寂，秦欢专注的开着车，而安楠只是静静的看着车窗外后退着的景色。
　　灰蒙蒙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来。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三三两两的跑到了屋檐下。沐浴在春雨中光秃秃的树干静静的伫立在路边，等待着它的第一树新芽。